1
【宋道慈剧本第十幕】
⠀
【新春的焰火让裴念很为恍惚地想起从前,大约是十余年前的除夕夜,在山柔水软的余杭,裴氏恢弘、气派的大宅里挨挨挤挤坐满了孩童,有早慧少言的梦汝,有和她年纪相仿的子侄。守白是最沉稳的一个,他早有乡里咸闻的才名,在这样团圆、热闹的时分,往往会被长辈们哄说着作两句庆贺的诗;涑水吵闹,总会因为叽叽喳喳吵个不停,被同样年幼的小姑姑翻个白眼;云骥顽皮,也活泼、讨喜,几句话一说,就能从乐呵呵的老人手里,讨来不少钱币……】
⠀
【十几年了,她和他们,一个个地长大,一个个地飞离老宅,在汴京重新扎下自己的根。但裴念忍不住会想,他们的根在常乐坊、新的“裴府”,她呢?宋宫、凝和殿、兰亭,这些都不算她的家,她成了没有根的、漂泊的树了。这份淡然的惆怅并没有持续太久,当周滔滔探询的目光投过来的时候,裴梦汝很快恢复如常,开始用她惯常的腔调,慢条斯理地说起】
⠀
有件事说来很怪。除夕宴……未免过于太平了。
3
【宋唐之战还没有结束,两个国家的命运仍然在战火纷飞里各自较量,不过,从去岁的某一个节点开始,攻守已然易势,那些惶惶的人心都安稳下来,翘首期盼最后一场酣畅的大胜。裴梦汝也并不例外,很多个凉意萧萧的夜晚,她梦到宋军列阵,兵临江宁城外,而飞扬的旗帜底下,有好几位意气风发的裴家子弟,他们用文韬、武略,用肝胆、热血,续写着祖辈的荣光】
⠀
【梦醒之后,是无须流血、无须用刀枪拼杀的宋宫,这里的战争不必有硝烟,女人们用另一种手段作为明枪暗箭。裴念乖顺地垂着眸,为大周娘子剖解谜题】除夕宴之前,宋道慈先斩后奏,未得圣人的许可,便去排演歌舞,以讨取官家欢心,我刻意叫卢娘子撞了正着……这事儿,她不会不向坤宁殿讲。依照咱们那位皇后的性子,按理来说,早应发作了,可是竟然没有。
5
【周滔滔也好,宋道慈也好,全因小符后的不够“庄重”、不够“典雅”,才惯纵了不臣的面目、僭越的心,她们几个,就这样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连大娘娘、官家,都不好大开大合地撼动。我以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乖张了这么多年的符家娘子,怎么会在如此短促的时日里,这样迅疾地改换姿态呢?虽有疑窦,但事实总归胜于雄辩的,我沉吟片刻,应道】
⠀
是啊……倘若圣人愿意收敛她的脾性,那么当下的许多问题,也不能称之为问题了。
⠀
【周滔滔,我话中暗示的意味,你应当很为明了吧?聪明人讲话,往往都是点到即止,我开始沉默,等待她的下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