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兄长大人。
少女闭上眼睛所看到的黑暗中,依旧可以看到,在自己侧前方前进着的,少年的身影……
——我不知道你将来要做什么,或许也从未理解过你所走的每一步的意义,但是我愿意,陪你走到世界的尽头。
1522年12月。
少女将一叠牛皮纸双手递到他桌上,上面是羽毛笔一丝不苟的抄写痕迹。
少年头都没抬,只应了一声,便继续了笔下工作,昏黄台灯的光线下金发有些黯然。
少女于是将一杯咖啡轻放在少年手边,让那晕开的温暖七夕模糊了她看向少年的眼神,关门的一瞬又忍不住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她倚在门上,微微抬了头,看着过道天花板上的灯光,蔓延到整个天花板。少年奋笔疾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一种疲倦又温暖的真实感。
“兄长大人,Merry Christmas。”少女轻声说。
少女透过窗户看到窗外银白色世界,银色小精灵从天空旋舞下来落在欢快地穿过街道的孩子们鬓间。商店的圣诞老人一身红白在雪中明亮耀眼,赶马车的人呼出的白色烟雾也为街道平添了几分温暖,节日彩灯的两期,伴随着的是天色渐渐暗下去。少女将指尖轻覆上透明玻璃,圣诞的温度一下子沁到了心里。
她突然想问那雪花,当它们执著降落于陆地时,是否会感到冰冷和恐惧?
蛋糕的温度散去,少女蜷在桌前,计数着秒针走过了几个格子的距离,却在秒针走完它的旅程之前,做起了自己的梦。
少年抬头,时针已经垂直于地面。他一惊,慌忙推开房门。
餐桌前的少女沉沉睡着。少年感到一种压抑在心头的心疼与歉疚。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奔走于各个街道将传单送入每个人的手中,将演讲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他站在高台上宣扬着自己的理论直至声嘶力竭。他只是希望,能够有人支持他,将瑞|士的所有人民从教廷的统治之中拯救出来。这也是他当初放弃教廷俸禄,毅然选择离开的真正想法。
但他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没想到就快要承受不起自己所做的决定。
——列支,对不起。
——但是我们的姓氏,是茨温利。
没错,就因如此就不该言出放弃儿子。就因如此就应该在这条布满荆棘的路上不停前进。
——所以妹妹,请不要追随于吾辈……
少年轻轻拂去少女脸颊上发丝,然后将她抱起,轻放于床上时为她掖好了被子。
“列支,Merry Christmas,晚安。”
起身的一步却又落在原地,低头看到少女抓住了他袖口一角。
于是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兄长大人……”
她轻声的梦呓拂过他心上,低下头,眸里有了淡淡笑意。
第二天少女短发上,系上了早晨醒来时在床头发现的,紫色缎带。
1523年2月。
“我们所追寻的一切都是正确的,因为,上帝与我们同在!”
少年几乎是后除了最后一句话,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和微微的喘息声证明了这长达一个上午的演讲究竟耗费了多少体力。他站在原地,听着如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冲上了绘满彩绘的屋顶。碧色眸子蓄了淡淡笑意,嘴角勾勒出一个上扬的弧度。
他用了两年时间到达了这里,得到了多数人的认可。
但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盯着手中资料,怀表的盖子开了又合合了又开。在少年目光掠过右下角最后一个字母之时,华表的指针刚好指向了想要的位置,于是顺势将怀表滑入大衣口袋,彼时正好门被推开,比少年略高的金发少年有着一丝不苟的严谨表情。
“茨温利先生,该走了。”
“嗯,斯宾塞(当时的改革中心是在苏|黎|世,然后斯宾塞是苏|黎|世的省拟。)。”
他轻声答应,然后随少年除了房间。
楼上少女看着街边马车的缰绳一起一伏,栗色马匹便慢慢迈开了步子,马车载着少年一点点加速,消失于由于是初春而泛着浅浅翠色的街道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