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电话接通,朱宜直接挂断了,我知道他肯定会打过来。我们之间的这种默契是从大学的时候就开始有的,当时都是穷学生,电话打一声对方挂断,一般都是提醒对方“刚发了一条短信,怎么没有回复?”或者是“该下来吃饭了”等等,有一次我手机里只剩下一毛钱,结果用了半个月,有天早上我在洗手间洗脸,手机响了半天我没听到,结果下铺的悠悠实在憋不住,替我接了,为这事,我两个钟头没理她。
果然两分钟后朱宜打过来,那声音跟作贼似的。
“干嘛?”
“我要上班,你不能剥夺我为公司效力的权利。”我故意逗他。
“行了大姐,你听听这边这架势。幸亏你没来,我告诉你,阿诺一早带了一金杯车的人过来,扛机器的,打灯的,连滑轨都铺上了?”
“滑轨?铺哪?”
“办公室啊!”
“他要干嘛?拍电影?”
“什么啊,这家伙鼻子可灵了,听说我们广告计划下来了,打你电话又打不通,就直接冲到公司来,死活要给我们公司拍专题片,说象我们这样的明星企业,不拍专题片、不把我们的企业和员工展现在观众面前,那简直就是犯罪,而且拍就拍胶片的,有档次。我说你拍吧,广告投放权在舒童那,她不签字你拍也是白拍,浪费那胶片干嘛?你猜他说什么?他说你是他小密,白拍他乐意。”
“快别让他拍了,胶片拍个半小时,没有百八十万打不下来,都多少年的老朋友了,他要真拍了,能好意思不给钱吗?”
“行,我知道了。”
阿诺是公司打下上海后合作的第一个广告公司的老板,听说刚开始是骑着自行车到我们公司跑业务的,这样的主当然没人敢用,结果四十度的天气他一跑就是十四趟,自行车都骑坏两个,老总终于被他感动了,等问他要作品看的时候,他竟然把张艺谋的《红高梁》拿出来了,说这部片子是他制片的,我们老总当场就翻脸了,准备轰他走,还是朱宜冷静,让他说完,这才知道,这家伙二十八岁才从北影毕业,混了三年才在《红高梁》剧组混了个制片。制片,通俗的讲就是给片子拉赞助的,就是个业务员,跟一切技术和艺术不沾边。
打了一通电话,居然忘了提让朱宜帮我想想晚上怎么过,心想过会儿再打,先找点事做。坐在沙发上忽然看到了放在茶几抽屉里的子彤的居住证。不知道别的城市有没有居住证,说白了这玩意就象是自己家里的人从一个卧室到另外一个卧室的时候,要出示的一个证件,要是被发现没有这个证件,你就要被赶出房间。
看着居住证上子彤的照片,我居然笑了,他的脸太标致了,如果他的性格能强硬一点,那么他将是一个完美的男人。
刚准备把居住证放下,忽然目光扫到了有效期,看看手表,心中一惊:子彤三年期的居住证还有两天就过期了,这个粗心的家伙,竟然不知道补办。心想让他感到甜蜜的机会到了,于是赶紧打电话咨询了一圈,然后带上必要的资料出门了。
车子刚开出来,朱宜电话又来了,让我晚上别出去,说阿诺已经拍完了。我说你怎么不听话呢,他说我就接了两个电话,回来一看,前台小姐已经面若桃花,我知道事情不好,八成已经拍了,后来阿诺说也不为难我了,直接找老总特批了。我说行啊,那有我什么事儿?他说阿诺一高兴,说晚上请请我们,点名让你一定到。
我知道这家伙一请客,少不了一顿吃喝嫖赌,但是想到晚上不好过而且又不好推辞,于是我说行啊,你来接我吧。他说你别逗了,你锃新的凌志留着下小的?我说今天状态不好,不想开车,你要是不来接,我就不去了,他说行,七点钟,你在家等着,我说不行,七点太晚,天都黑了。六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