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一关金在中的身子就瘫了下去。
郑允浩的车子几乎是飞出去的。金在中趴在窗子上,看那辆黑色轿车扬起的灰尘大概有一米多高,在小雪日的冷风里随着沙砾般的死雨飘飘摇摇,模糊了半弯的月亮,还有金在中的眼睛。
金在中蜷缩着身子,小腹的剧烈疼痛让他脸色发白,下身怪异的粘稠感让金在中浑身发抖。
他知道那是什么,血液混着白浊的腥臭——决绝而又痛苦的气味。
手机响了一下又停了,死板的铃声打破了冰冷的空气,黑暗的房间好像突然划过一道惊雷,金在中抖了一抖,失神的摸索着手机,没有焦点的瞳孔在荧屏的蓝光下格外哀伤。
“爸...不,郑先生。我要离开了。”
“嗯。”
金在中看着那半边月亮,倏忽想起郑允浩说他们俩是牛郎织女,当时被金在中追着骂了三天。
还有金在中看郑允浩嘟着嘴装可爱时故意作呕吐状,背郑允浩扔到床上狠狠教训了一晚上。
还有郑允浩在海边给他戴上戒指,说我们会一辈子在一起。
还有很多很多。
但是,
却倦抛情岁月长,醒来方知梦成空。
金在中和郑允浩的故事不过是黄粱一梦,郑允浩说的没错,他俩就是牛郎织女,纵使有情,却敌不过王母的狠心,银河的距离。
有缘无份。
金在中拖着身子慢慢的地洗浴,慢慢地收拾衣服,慢慢地铺好床单,慢慢地关上门。
木门的轴其实挺新,但是今天却发出了声音,好象在祭奠金在中这份爱情。吱呀一声,金在中知道那个美丽的泡泡已经被戳破了。
郑允浩,恨我吧。
船过水无痕,金在中太过自视清高了,水草已经狠狠扯住了船桨,挣扎只是无用之功。
距离与时间划上等号。你可知,一扇门隔出的银河系的距离,有多少个光年?
昼夜轮回,白昼过后鄙视黑夜,过好黑夜的方式取决于你睁不睁眼,抬不抬头,是否追逐光明;风乱层叠,两峰之间必有低谷,经营低谷的方式,取决于你向不向上,是不是始终存有对阳光的渴望。
金在中说,我没有选择,黑夜和低谷是我的归宿。
后来,郑允浩说,你难道不知道,我就是你的阳光?
金基范多年以后跟金在中聊教子心得,扯淡扯到这件陈年旧事,金在中说:“夜晚比白天看得更远,那时,进入你视野的大都是银河系的星球,它们比太阳远了岂止千万倍。”
“是啊,还有你的织女星和允浩哥的牛郎星,”金基范躲过金在中扔过来的苹果核,垂下眼睑,回忆浮现,“我比你更懂。”
金在中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清晨的薄雾中,恍惚一只绝望飘飞的蝴蝶,翅膀洒下的黑色毒粉与灰尘摩擦产生点点火花,燃烧了郑允浩的瞳孔。
最美丽的背影,最美丽的错误,最美丽的距离——真的,光年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