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葶的胭脂湖里,就是有一只小狐狸,死皮赖脸的在醉花不走。我就是这只小狐狸。小狐狸离不开醉花,打从来到醉花起,就没想要离开。小狐狸喜欢雪狮儿的陈设,喜欢雪狮儿的一切,喜欢雪狮儿的人。关于小狐狸的身世,有几人不知呢?没有几人不知。说起小狐狸,连小梅香都会头疼。
我降生在什么地方不要紧,可是我就记得我来到醉花的第一眼,就是被爹爹抱在怀里,在醉花的大厅。穿过大厅的回廊直奔了雪狮儿,那雪狮儿就是我衷情的地方,死也是我的。雪狮儿是我的,是狐狸的。可是我还记得爹爹把我交给了艳卿小姑姑,我一时顽皮从她怀里逃走了,就来到了胭脂湖。
胭脂湖上看醉花,是那样热闹,灯红酒绿,有酒叔,小银叔,南宫六叔和十四叔。有轻舞的普洱茶,还有桃花坞的小生叔。我爱着醉花,也爱着醉花的人。秦楼楚馆的迎来送往,在胭脂湖上都能看的清楚。迎来了丫鬟,送走了姑娘。到底这是青楼,在往来谈笑中,我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个丫鬟来过,又有多少个姑娘入了花冢。
可是爱着醉花,爱醉花的归来堂,爱醉花的许多地方。就像爱着雪狮儿一样,醉花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就像在醉花出生,在醉花成长,在醉花学习,在醉花做梦。可是出了醉花的门,去了胡同外的别家,依旧忘不了要回醉花。
怜影说,出了醉花,可就没有人像在醉花这样宠着你。就像孩子一样,玩累了,就想回家。一个月,两个月,一年又一年,却始终惦记着醉花。醉花或许不再像从前一样的灯红酒绿,是这样宁静的过着每一天,可是醉花有小狐狸的小梅香和姑娘。每一个姑娘传授我一样技艺,都是那样的受用无穷。
我说,莫念不准走,艳卿也不可以走。我没有勇气去后院报名,我总嫌做事情太累,总是不想去数那些账目。我还没能考龙门,我还没进过品茗阁。我好想倩兮的红木古筝,想暮惜的文,想子珺的曲。还有旭嫣的话,黛莲的书,莫念的词,瑾漪的琵琶,彩裳的胭脂醉。我是那样贪心,想把归来堂和浮生梦里的学识都捡个干净和彻底。
我说醉花是我家,胭脂湖是小狐狸的窝,尽管我无时无刻不再想考过龙门,讨了雪狮儿要过来,或者自己跃过龙门建一处狐狸窝吧。一日一夜,每天都会盘算怎么能过龙门,怎么可以跃过龙门呢?跃龙门就是我生活的一大乐趣。要过多久才可以过得了龙门,我从来就没去深究过,该过的时候,自然就能过了。
可是龙门就当我停留醉花的借口吧,我喜欢雪狮儿的故事,喜欢艳卿姑姑的书柜,也喜欢琴棋书画皆通的姑娘。醉花对小狐狸的吸引实在太大,可是醉花的人越来越少,少的连个丫鬟也见不到。
小狐狸知道,艳卿姑姑和念姑姑都是不会走的,就像小狐狸一样,对不对?可是小狐狸不一样,若是离了醉花,就像没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只能四处流浪。又能有哪一处可以代替醉花见证我的成长?除了醉花,还是醉花。
想走的留不住,想留的走不了。迎来送往的秦楼楚馆,就是这样的地方。可是分明不想走,为什么要走?可是分明想要留,为什么不留?醉花变了,对于说变的人来说,醉花变了。对于我来说,醉花没变,醉花从来没变过,变的不过是人的心灵。
书生爹爹说,小狐狸,要在醉花好好的学。要抛开世俗的恩怨,抛开一切的矛盾,学自己想要学的。不管醉花变成了什么,你要知道一处地方的变或不变,都在自己的心上。我摇摇头,说:我不懂。
爹爹要我留下来,让我乖乖听话,不要得罪了雪狮儿啊,更不要多生事端。我说,好。我开始看浮生梦,读遍了归来堂,就越来越无法离开醉花。醉花,醉花,醉了不少花,也葬了不少花。
我问爹爹真的是那么多人都想离开醉花吗?那么来醉花的时候,是想干什么呢?我想,我在醉花没有出过力,只会学有所得,勿管闲事。小狐狸来醉花是干什么的呢?哦,只为学和闲。哦,将来还要跃龙门呢。艳卿姑姑,念姑姑,小梅香,你们呢?
原来吾在这样长大。唉,醉花,总是让自己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