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一个角落里痛苦地呻吟着，哎呀好痒啊，好痒啊。唉，都怪自己那天手痒痒，好不容易年底结工钱赚到了一点钱，就去了天街的铺子上转转，想给老家的爹娘买点年货回去，孝敬孝敬他们。没想到和人撞了几撞，回来以后过了几天就开始发疹子，然后就被人带到了这里来。
--我不想死啊！！老子还年轻啊！！媳妇都没娶啊，爹娘还都在家里等着抱孙子啊，自己要是死了，他们心里得多难过啊。虽然自己不识几个大字，但也知道这是不孝啊！！
--又闻到了一股恶臭，俯身想呕吐。这时候旁边躺着的人一把推开自己，骂骂咧咧
动什么动，都靠到老子身上了，一边去。
--心里恨得牙痒痒，可是自己更恨这瘟病。要不是它，自己这会儿应该在家里和平时一样收工回来喝个小酒歇歇，哪里还要受这种鸟气。但是看了看这人，长得比自己壮，应该打不过他……算了，忍着吧。
--好痒啊，这是什么破病啊，大冬天的也看不见有蚊子叮啊，叮还能叮出这么多个包来啊……这年头连蚊子都新奇了。 

--看了看旁边的人，他身上好像没有这样的疹子，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你没病吗？
--不耐烦：你才有病，别吵着老子休息了。
--再看看周围几个人，好像身上都还没有看见疹子，便问
这里不是隔离区吗？？
--终于睁眼看了这小子一眼：什么隔离区？？老子在这里呆了好几年了也没听过有隔离区这个地方。
--心里一愣，妈的，那帮人把自己送错地方了吧？！不是说我得了瘟疫要去隔离区治病吗，怎么把我送到这里来了……想了想，觉得也晚了，干脆今天现在这里睡吧，明天自己找过去得了。
--于是，瘟疫继续在没染上的平民中传染……

【横躺在巷道理，破且脏的袍子和泥水浑成一体，面黄肌瘦，全身溃滥，张大着嘴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费力侧头看了看墙角伏尸痛苦的母亲，亲生女儿死在自己的怀中，哀恸的惨叫震撼着自己耳膜。谁来救救我们这些人啊……】

——一人瘫坐在巷道旁，疹子早已出满了全身，面容枯竭无色，头晕目眩，仿佛下一刻就要晕眩过去。
——细算下来，从发现生病到现在，刚好六天。明白自己现在已经在生死的边缘徘徊。
——强打精神望着周边与自己相同的可怜人，听着他们痛苦的呻吟，轻轻叹了口气，只道命运无常，奈何？
——苦苦想着，不知不觉地睡过去……

【匆匆跑到这里，青龙坊延祚坊这些良民居住的地方再怎么不济也好些，踏入这里，衣裳破烂，瘦骨嶙峋，皮肤沾满了黑色污垢的人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扑鼻一阵难闻的气味。】
【思绪一下回到幼年的时候，脚步虚浮了一下，很快又站稳了，坚定又急促地跑入贫民中，一个个掰起他们的头，仔细看着他们的脸色，把疑似病患和健康人分开来，避免传染。】

【穿行在肮脏与污浊之中，费力分辨着，很多人哭着喊着不愿去隔离区，凝着眉焦急地说着。】
“我知道你们不想，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只有去医署，你们才有被治愈的机会，这里没有医没有药，你们活不了的！况且，这里还有你们的亲人！如果你们继续留在这里，只会传染上更多的人，连累你们的父母和子女！朝廷派了尚药局的人！一切都有希望！”
【一边说，一边组织着，有些士兵认出了自己，颔首示意着上来帮忙。】
【这里的卫生条件太糟糕了，教人烧了艾草熏着，洒了盐水，做简单的清洁，嘱咐他们发现有人发热要立即汇报。】
【忙了许久，站起来望了一眼杂乱的贫民窟，自己最担心的是……这里都是流民……瘟疫最难控制，而且流民的命，在朝廷看来，都是贱的，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封锁，烧村，是绝对有可能的。】

=一身粗布衣裙早看不出以前的颜色，竭力倚在巷道的墙角，双眼一直是红肿的，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有已故的丈夫生前望着我的那个眼神……那样让我心碎。丧事没办完就被族里的长者赶出来！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还没有足月！怎么能让他离开我！连名字我还没有想好...你们怎么可以为了家产把我赶出大门
=不住地咳起来、头晕目眩，这是什么破地方，空气里全是浑浊的味道，那边更甚，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人，那些人……有的身上都是红疹，神色也别扭的要死。甚至城门前那些还有力气跑的人都在喊着‘让我们出去！’可是……出去真的能活了么...
=污言秽语难听的话甚至都是此起彼伏的，还有一样穷苦的人无助的挣扎着，挣扎着。蹙紧了眉头，喘息越来越困难，觉得面前是无穷无尽的黑暗，要将我吞噬，这样下去，即使不染上劳什子的瘟疫，也要饿死的！
=忽然看见来了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像是宫里的人，不知做什么的，只见那些不把我们当人看的官兵都对她恭敬，一定是宫里厉害的女官吧？想都没想就冲过去，那想得到，几天来没吃过什么东西，本来一点点的小咳嗽也厉害了，差不多是爬到了那个女官的面前，红肿的眼睛又流下了许多泪水，开口自己原本好听的嗓音也全走了样，带着哭音扯住她的裙摆
“姑娘，姑娘，救……咳！咳！……救我罢！救救我们罢！再这样下去……咳咳咳…我们会死的，会死的啊！您是有能耐的人……为什么不救我们呢！在这还有那么多染了……咳！瘟疫的人，再不救就真的死了啊！”
=身体猛地被两个官兵一左一右地远远丢开摔在地上，拼尽了力气爬过去一点儿，绝望的喊道，声音已然完全嘶哑
“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啊...岩、岩临去前就是希望我能为他生下我们的孩子啊……可现在，我被赶出来了……”
=不知是不是身边有的人听到我的话，想到了自己的遭遇和将来那可怕的将要遇到的事，一个个更多的是哭喊起来

【裙角被人一扯，猛地转过头去，一个年轻女子已被官兵摔在远处哭喊着，纵然这样的情景已见了许多遍，还是匆匆上前，蹲下来扶起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污迹，镇定微笑地看着她，虽然自己心里不是没有恐慌，贫民窟贫民窟，有的不止是清贫的人，还有亡命之徒，我见过好几次，背后有人用愤恨凌厉的目光盯住，可是我只能恍若未见地挺直脊背，埋头做自己的事情，此刻，我看着她，坚定，淡然，想多传递给她一点信心。】
“夫人，你放心，朝廷派了宫中尚药局的医女过来了，大唐最好的医生都出来了，我们一直在研制药方，控制瘟疫的蔓延，你放心！”
“官兵带走那些病人，是把他们带到医署，在那里才有好的医生和药材，你放心，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从随身的行囊里拿出一束艾草。】
“你认得吧，这是这个时节常有的野草，书里的那些文绉绉的话我就不说了，把它烧了熏屋子熏街角，可以消毒，预防瘟症蔓延的，按照我们的话去做，你要相信，自己可以活下来的。活下去，就能见到你的儿子。”

【想了想，又看了看她的样子，她的问题，或许不是瘟疫结束，就可以解决得了的。这里的人和延祚坊的平民不同，生活在城市的最底层，几乎把每个人的身后，都有黑得化不开的一段故事。】
【不顾肮脏，握住了她的手。】
“相信我，你会活下去，我会救你们，等到这件事结束的时候，拿着这个来找我，有什么问题，我帮你。”
【说着，撕下一块衣角，素白的衣襟握在手里，交到她的手心。】
【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帮到所有人，这个头一开，以后自己会有多麻烦，心里清楚，可是这个情况下，我只想给他们多一点信心，多一分信念，只是一点，我怕，如果，如果没有控制住……我知道他们会干什么，这里会是一片火海，牺牲他们来保护一座城池，太划算了，太划算了……】

不屑地冷哼一声，朝那个假慈悲的小妞啐了口唾沫。大放厥词。
“我看咱们都是贱命一条，你这小妞八成是朝廷派来糊弄咱们的。哪次出事情不是先拿这儿开刀，我呸，还最好的医女，我看你们下的都是毒药吧！城外早就挖好万人坑，等着我们父老乡亲去填！！”
气急败坏地摔了手中的水碗，哐啷一声激起一片民怨。霍地从地上站起来，两步过去抓起那小妞的手臂把她吊起来，又是一口浓痰吐到她脸上。
“一个朝廷的走狗，你们还以为是希望了？草他大爷的，朝廷把老子们当做狗屁，老子就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他奶奶的熊，朝廷？狗屁都不是！”


【微微偏了一下脸，没躲开，望着他轻轻笑了一下，依然是不卑不亢的神色。】
“如果真的要害你们，朝廷大可现在就可以封了贫民窟，一把火烧了，岂不干净？！你们一个也出不去！这里鱼龙混杂，有多难管，你比我清楚，如果真要牺牲掉你们，何必冒着染上瘟疫的危险派官兵派医女过来？”
【看着他的眼神，渐渐浮现出了几乎没有对人显露过的女官娘子的威严，和姑射弟子不可侵犯的孤洁之气。】
“我是朝廷刚刚提拔的从三品司仪，派我到长安最混乱的贫民窟，足见朝廷对你们的重视，不论贫贱与否，卑微与否，都是大唐的子民！朝廷没有轻贱你们，没有放弃你们，你们何苦要自轻自贱？！”
“相信我，我从三品女官的身份，我姑射弟子的身份，我以它们起誓，一定会尽可能护佑你们的周全，瘟疫不除，我绝不放下你们，绝不离开！”

——许久后，复睁开眼来。左右瞧瞧，确定自己还在人间。
——摇头苦笑，心道与其受尽此番折磨，还不如……哎！痛快死了的划算。
——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骚乱。用尽全力地爬出几步，才望到不远处的一个女子被抓起。
——听边上男子的骂声，这女子似乎是朝廷派出来的。仔细想想，呵，难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吗？
——念及此处，又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爬回了自己原先的位置上，并用边上的两张废纸堵住了耳朵。
——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为什么在死前还要听这些无用之争论呢？呵，早已明白，自己已经没有活路了。就等着某刻眼睛一闭，被送到那什么冈去，烧了作罢。
——仔细念来，自己唯一的妻子都已经在几天前含恨而逝，能够跟自己有所关系的，又有谁呢？烧了，也就烧了吧。我，根本就不在乎。
——略有些蔑然地翘翘嘴角，眼眸复而闭上，似永远，都不会再醒来。

【之前已经想到过贫民窟那些亡命之圞徒的凶圞残，即使明知危险，也依然决意孤身前往，去连医女也不肯来的贫民窟，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心里还莫名地有着这样一种救世和济人的胸怀。但是躲不掉的，从听到瘟圞疫爆发的消息，仿佛容不得自己思考，这是唯一的选择，非如此不可。】
【连续忙了几天没有合眼，早上已经是强撑着精神的，听着他的话知道不是什么好事，开口想要喊着官兵，忽然想起此时正是交圞班的时间。】
【心里忽然真的惊慌和害怕，可是看着周围那些看热闹的眼神，我知道不可能有人来帮我，只有靠自己，只有靠自己，强自压下不安的心绪和不由闪动着的一点泪水，冷着声，肃穆又带着点威胁的语气。】
“你最好放开我。”

--刚睁眼就看见有个满脸横肉的粗壮男子从自己身边走过，顿时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平时帮工壮的见过可没见过这么壮的…
--看见他肩上扛着的小娘子，顿时起了怜惜之情，想上去搭救一把。但是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和他对比的一下，犹豫再三还是低下了头，乱糟糟篷着的头发挡住了自己的脸。
--等人走了，才敢抬起头来，心里只觉得自己***的怂。
--转了转头，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似的，那个，那个…那个不是老家同村的二狗子吗，他怎么也在这儿？！连滚打爬，过去和他相认
狗子，狗子，我是西村的萧楼啊，你还记得我不？
--狗子：你就是村头萧家的那个小娃子啊，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记得你出生那天地主家起楼，你爹就给你起了名叫萧楼，对不？
对对对，狗子哥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呀，现在可是瘟…
--狗子：这些年的事儿，唉，不提了，不提了。听说城门要封了，我这还急着要回老家去，老家那地方偏，肯定没这破瘟病了。
--被狗子哥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个想法
那要不然咱们去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逃出去城去吧？
--狗子：……也是啊，在这里也是等死，他妈的咱们不能丢下爹娘不管，我媳妇孩子还在家等着我回去带长安的年货给他们…
--于是趁人不注意和狗子哥一起悄悄往城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