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
随母亲入宫向端敏皇太后请安，不耐繁文缛节，偷偷溜进园子，被花团锦簇中青藤
缠绕的秋千吸引。笨拙的爬上秋千，垂着双腿努力摇摆也不过小小荡漾。百般无趣
忽而被高高推起，裙袂飞扬间惊喜回头，一抹略带调皮的坏笑映入眼底……
彼时，我只是个孩子，他亦是。
十岁。
奉太后谕旨入宫学习后宫礼仪，虽远离母亲，却能常见到他，心中，不是不欢喜。
朝堂之上，正襟危坐，他是高高在上的帝子，一身龙袍盖去了稚气，无人记得，他
仍是个孩子。
朝堂之后，园子深处，看他玩蛐蛐斗蟋蟀捉弄下人，帮他拭去汗水理顺袍子，替他
遮掩促狭之事，轻轻唤他，宸哥哥。
十四岁。
一纸圣喻，我成为他的昭仪。短暂的欢喜后是漫长的等待，才晓得，宫中园林大小
无数，那许多年前盛夏午后的秋千算什么，他亦会陪别人踱园赏花、谈诗论画，他
的笑无论面前是谁都一样温柔，只是不再晶亮慧黠。
我不再唤他宸哥哥，我开始规矩施礼，淡淡的笑，缄默点头。我抑住心中苦涩笑着
向他进言广纳秀女，他大喜，夸我宽容贤德，我只是笑，笑得眼中沁出泪来。你欢
喜便好，我又何必在意你为谁而欢喜。
此时，我不再是孩子，他亦不是。
十六岁。
他的皇后诞下公主，他的妃子诞下皇子。他已成为父亲，遥远记忆中调皮的孩子气
早已无迹可寻，那盛夏午后秋千上明媚的笑容他更不记得了吧。
皇长子薨，他震怒问询，位降婕妤、撤协理六宫之权又如何，刺痛我的，是他眼中
闪过的犹疑。长久跪地叩首，紧握的指甲刺破掌心。
你不再是宸哥哥，
因为，你早已不是孩子，我也不是。
                                                         ——毓妃易含烟


我爱你，含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