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9、10楼的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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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相较下有些闷热的宅邸中,胸中的梗塞消失了不少,环顾周围,所有人都不见踪影,独剩一片死寂。脚下的梯级发出突兀的「吱呀吱呀」的惨淡呻吟,晕上了浅浅的悲切。
前往中庭,枝头的白玫瑰都被摘下,剩下干燥开裂的斜切口泛着枯槁的青白色。太久没来,那张镂空的矮几已经沾上了一层灰得发亮的尘土,上面有一片雀鸟杂乱的脚印,像是太阳从灌木丛的枝叶间洒落的碎汞。远处教堂传来几声沉闷的钟声,圣歌悠扬的夹带着一点空灵的哀伤飘过耳旁,好像闻到了圣水和雏菊花圈的味道,随后身体也轻松得像是躺在顺滑的丝绸里。
抬头望着看起来伸手能及的天空,前方徐徐弥漫开厚厚的积雨云,深灰色笼罩起教堂顶部纯白的十字架。
回到卧室不久,雨点砸落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无所事事的感觉很不好。随手拿起桌面上的钢笔在手里转了两圈,不注意那黑色坠落到了地毯上,弹了几下没有了声响。余光中绿中泛蓝的烛焰静静融化着下方的白蜡,发出那阵奇怪的香味。
到底是为什么呢。
俯下身去,曳动的光并不刺眼反而有种出奇的深邃,不知不觉失神的时候窗外雨势越来越大,然而其他的声音都被淹没,总觉得世界里只剩下了自己。许久之后,可能是因为颈椎的酸痛所以从浅眠中醒来,将窗打开的时候,潮湿的泥土味道有点呛人。
远处几把黑伞朝这边移动,细看原来是Primo一行。
所有人都意外地穿上了西装,看方向是从教堂回来。所有的表情都是严肃的,知道他们从视线中消失,并没有看见一个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意料之外的敲门声响起。
“Alaudi,我进来了。”
暗淡的金色发丝抖了一下探进门缝里,抬头看见我坐在椅子上注视他,小小地停顿了一下——他整理了一下情绪走进门。
“大概,明天我们就要到日本去。”他还没坐下就已经开口。
“嗯所以?”对于到那个小岛国去的事前段时间就已经决定了,自从某些人叛变。
“……不,没什么了。”
片刻的思考,他垂下了眼眸,脸色很差。向我道别之后离开了我的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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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晚饭,想起Giotto上午欲言又止的样子,考虑着一切的可能性。
除了“我要留在这里”之外,再也想不到其他的原因。但是按照他的性格,不可能担心我会因为要留在这里而生气。
那么,就只能变成“因为某种原因,我要留在这里”。
是什么这么难开口么。
叩叩。
“请进。”
“Alaudi,”映在眼底的是那条红色的长围巾,在随着他的动作轻微摆动,“有空么?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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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让周围有些冷,夏日的气温没有影响到前进的脚步。被心里怪异的感觉一直困扰着,我知道这是知道一切的最后机会了。
树丛中一声鸟的惊叫,扑翅声响彻天际。转过头去,看见他站在散落的一地羽毛上看着那只腹部已经血肉模糊的羚羊。我听见他说了声真是糟糕然后挪开了那具尸体,空出一块染上暗红色的土地。隐约地,看见有地下室的入口轮廓,拉环仍然光洁如新,显然是刚下葬不久。
他一把拉开了门,露出里面的楼梯。他护着手里的蜡烛当做照明先走下去,然后为我引路往墓室前进。其间,我抚摸到了两侧的石壁,上面有精心雕刻的纹样。大概半分钟,楼梯已经到了尽头,抬头顿时眼前一亮。月光从穹顶的紫色琉璃穿透进来,宽阔的墓室墙上竟然都是投射出来的勾勒着白色光芒的浮云,而且这些云朵会随着月球运动的轨迹移动位置,真正的不被束缚,自由来去。
怀着疑惑望向那个黑色的漆棺,金色的Vongola标志闪着锃亮的光。
他走到黑棺前,将棺盖轻轻推开。
里面的雏菊和百合因为气流掉了下来,玻璃隔板下躺着的人随着阴影褪去面容逐渐清晰。
尽管我有做好心理准备,看清楚了以后也是一身的冷汗。
躺在里面的人,竟然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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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Primo他们前往日本的前一天,我被带到了墓地中,看到了死去的自己。
这样非逻辑的事情,我从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Alaudi,你可能一时间不能相信,但是这一切都是真的。”他的目光没有从我的遗体上移开,整个人像陷入了阴霾之中。
“所以你们一直瞒着我,就为了这个?”想想这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毕竟人出生就是为了走向死亡,谈不上能不能接受,这个世界上意料之外的事情多的是,“你们怎么可能看见我。”
“这个是雨月的建议。”他到底还是回过头来,朝我强笑了一下,“总部里的蜡烛,我想你应该有注意到吧?”
我点头,他转身靠在了棺木上,轻抚着那块洁净的玻璃隔板,然后示意我也靠上去。看着自己苍白的身体,我也没有多少不自在的感觉,熟悉的五官、发色,只是穿上了那身拘束的西装,别上一枝惨白的玫瑰。
“还记得,你是三个月前中枪的,那时候局势刚刚稳定,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他弄了弄围巾,望着顶上的琉璃瓦放远目光,“我半个月前回来得到了你的死讯,刚开始我还当做是玩笑话,但是我看见了你的遗体。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下葬,Giotto并没有告诉我,他只是说‘他一直都在这里’。”
“然后,雨月告诉了我他想尝试的,能够看见你的方法。”他将烛台小心端到我面前,因为没有风所以青蓝色的火焰静静地燃烧着,没有烟,只有那种奇怪的香味。
“所以,方法是什么?”伸手触了一下那火焰,没有一丝滚烫的痛感。
“这是中国的一个传说故事,就是一个人点燃犀牛角然后看见死人灵魂的事。”他看着那白蜡熔化,轻轻叹了口气,金色的眼眸中映照出那阵幽光,“Giotto的超直感察觉到了你,之后使用这种方法使你具现化,他将犀牛角研磨成的粉末混入蜡中做出了这种蜡烛。”
“至于你的灵魂为什么会留在这里,是因为云戒抓住了你对这个世界的一丝留念,从而禁锢住你。”说着,他看向我。
稍微理清了事情的经过,忽然听见他说的话,下意识的,像为了掩饰什么朝他冷冷一瞥:“留念?别开玩笑了。”
他微微一愣,随后无奈地笑起来。
又沉默了一会儿,我突然有种冲动想把手上的指环摘下来,他先一步阻止了我然后摇摇头说,再待一会儿吧。
我们一直有话没话地说到了天亮,踌躇了很久的他亲手将我手上的云戒取下,那瞬间我就坠入了黑暗中,但随着视线逐渐清晰,意识到这是指环内部的虚无。这时候我突然有感觉,他将指环放在唇边轻吻了。我抬起头,却发现黑暗中的有块区别与黑色的部分,从那里可以看见外部的事物。我看出去的时候,正好他将指环收进口袋,眼角的余光将他的动作捕捉起来。
顿时,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