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都不说地 陪在
被雨淋湿的身体旁
不知何时你已经
将希望消除殆尽
「……骸。」
「哦呀,终於不打算继续无聊的赌气了吗?」
「为什麼、就算知道我会伤心……你还是继续做这种事?」
他顿了一下。不是因为回答不出来,而是少年脸上的表情毫无希冀他回答的盼望。
答案是早就明摆著的事。因为一开始就「清楚地说过」了。
「偶尔、我真的很想……」
他没有听完恋人的低喃,迳自低头啄吻对方半开的唇瓣。
如果听完愿望就必须实现,那就让那句话永远沉落在心里。
虽然他知道对方的眼角已经滑下泪水,为他又一次的拒绝聆听。
「你知道我很爱你,对吧?纲吉?」
「……我知道。」
恋人的身体被他拥在怀中,蓬松如小动物般的褐发搔著他的颈窝,并不会刺痛他,只是微痒而已。
如同这个人本身,总是若有似无地触摸他的心,战战兢兢地不想他受伤。
其实明明被伤得最重的人应该是眼前这个温柔的少年。骸也知道。是他自己一次又一次做出让这个孩子伤心的事,尽管如此——
仍然不想放开。
「不要为了那种事情跟我生气。我会很难过的……明明是为了纲吉去做的事。」
「骗人。」
少年清澈的嗓音里面已经没有情绪。
「骸才不是为了我……只是为了自己罢了。」
他眨了眨眼。然后轻快地说道:
「这样说也没错。因为纲吉是我的东西呀——连一根头发都是。」
「我的生活也是吗?」
这个问题,他以轻笑回答。
纲吉强撑著的身子彷佛一下失了力气,软倒在他的臂弯里。
距离成为零的现在,他闻到少年身上宛如春日的柔软香气,不轻不重地撩动他的嗅觉;他知道对方同样会闻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刚刚杀掉那个剪掉纲吉长发的理发师以后他就直接过来了,所以还没去换过衣服。
他不知道将脸埋在他胸前的恋人现在是什麼表情;但是,不管是什麼表情,骸下一次做的是都不会有所改变。
因为这是纲吉接受的,「与他恋爱就必须承受的规则」。
就算今天又有谁必须为他们的恋爱而死,也不是任何人的错。
毕竟,这是生活於这个世界的规则呀。
若要责怪,就去责怪不存在的神明吧。
在他们生活的这个国度里,充斥著所谓的「规则」。
每个诞生於这里的人,出生的时候就会获得三条规则。这三条规则分别和这个孩子的亲人、友人与爱人相关,至於规则的内容则是包罗万象,有些规则甚至让人完全不明白其意义何在。举例来说,跟亲人相关的规则可能是「将来女儿的父亲要是乞丐」,或是「五岁的时候要亲手杀掉哥哥」。如果没有嫁给乞丐,就无法生出女儿;如果出生时就没有哥哥,这个小孩就绝活不过五岁。
同样的,除非是规则给予权限,否则无人能够杀害另一个人。即便是国王也无法处死一个杀害三十个人的杀人犯,因为那个杀人犯得到杀人的相关规则,而国王没有。
没有人知道这些规则是谁订下的,不过一旦孩子出生,他的母亲就会自动说出孩子的三条规则,有些母亲在说完孩子的规则以后甚至当场发狂,无法承受这种近似诅咒亲生孩子的罪恶感。
然而,仍然,没有人能逃脱这些规则。背负规则而活著,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了生存背负的原罪。
打从一出生,六道骸的「规则」就成了这个国度里最令人畏惧的事物。
他的亲人所处的地方将会成为瘟疫肆虐的地区;
他的朋友能够豁免所有他人的规则带来的灾祸;
至於他的爱人规则……因为第一条规则已经生效,在场的医护人员全都得到疟疾,在数小时内就全部死绝,母亲也随后大量失血而死,在没有人代为记录的情况下,也就无从得知了。
他的亲人在他出生以后的一天内全数被驱逐出境,数不清的王公贵族却争著抚养这个孩子。在这个充满各种杀人规则的国度里,能够避免因为他人的规则而被杀死,几乎等於能安享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