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才不在年高,有能不在相貌
烈日炽炽,薛邑的大街上甚至没有什么人影。
远远地,卫士看见有人走来。
是个未及弱冠的男子,身形瘦弱。在尚武的齐国,男子身形高大,而他,不过只能及力士的双肩,比之一般男子,还要瘦小一些。
那人走上前来,卫士将双戟一横:“来者何人?孟尝君的府邸,岂是你可以擅闯?”
男子微笑,便似墨莲:“在下连夏,前来拜会公子。”
卫士微嗤:“哈,小子,这七国中想来拜会君上的,不可计数,都想当公子的宾客。如今公子府上已有三千宾客,你尚未弱冠,状貌似妇人,又有何本事,可以进这孟尝君府?!”
连夏也不恼:“力士只需去通传一声,在下便感激不尽,至于本事,这便是在下的事了。”
卫士斥道:“小子快走!公子没有时间来接待你这种市井小人!”
连夏眉梢微挑,叹息一声:“看来真得拿出真本事,大哥才肯去通传了。”身形一动,不过一眨眼的功夫,双戟便落在地上,沉重的声音,溅起尘土。
两名卫士目目相觑。
“如今,可否通传?”还是云淡风轻的笑容。
卫士急忙入内禀报。
田文出来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那个光华灼灼的男子,便如夏日的墨莲,姿容不凡。
收摄心神,揖道:“先生有何指教?”
他不是那些卫士,自然可以看出连夏并非凡品,更何况方才连夏露的那一手武艺,更是出类拔萃。
连夏也不还礼,反而变得倨傲:“指教谈不上,燕人连夏,见过公子。连夏只有一句话,有才不在年高,有能不在相貌。连夏虽是年少,焉能看出无才?连夏看公子也不过弱冠,又有几分才能?”
言罢转身而去,口中喃喃着:“称颂七国的孟尝君待才之道也不过如此,枉我从燕地跋涉而来——传言果真不可尽信啊!”
田文容色一变,呼道:“先生止步!是文之错,还望先生可以屈于舍下,与文详谈,指点田文一二!”
连夏未曾回首,音色淡淡:“公子有何错?在下惶恐。”
“以貌取人,以龄论才,在下教管家人无方。”田文声色清淡,却有一丝急切。
连夏才一笑,回转身来:“在下无处可去,公子可否收留在下鄙贱之身?”
“文荣幸之至。”亦是一笑。
连夏才发现,这名闻七国的孟尝君亦是姿容不俗。
墨衣白袍,继而入内。
相映成辉。
二 文有没有告诉过先生,每个人都有过去
很自然,连夏成了孟尝君府上的一名宾客,而且是和田文最亲近的。
没有人可以置喙田文的眼光,因为连夏是真正的士,名士风范大抵如此。
骑射,武艺,礼乐,诗书,数算甚至于天下大事,人生哲理,诸子百家无一不晓。
加上完美的容貌,虽是没有男子的魁梧,却是气度摄人,每每引得府上的侍女捂面而逃,偏生当事人还一副不知所谓的模样,常引得田文欣然大笑。
“先生器宇不凡,又是年少有为。先生这一来,便是连文的风头也抢去不少,文也苦恼啊。”田文一袭月白长袍,却与连夏说笑。
按说,田文也不是什么守礼的君子,身为名闻天下的孟尝君,府中姬妾也不少,就是尚未立正妻,也算美人在怀,享尽齐人之福。如今连夏一来,常与连夏把酒而欢,便连府中姬妾也冷落不少。
连夏一如既往的微笑:“公子会在意吗?倒是众夫人,对夏的意见越来越大。”
“哈,也是,最近冷落她们了,也罢,今晚我就陪陪她们,不能陪先生饮酒了。”
“公子这样便是好了,开枝散叶也很重要啊,不知何时立君夫人?”连夏看看路边的花,娇艳欲滴,掩去了复杂的眸色。
“那就迟了!天下不安,何以家为?!”俊朗的面容上却有不可更改的意气。
连夏言语间有几不可闻地赞叹:“公子好报负。”便也不言。
前面是一栋阁楼,破败之极,呆在这一片园林间未免有些突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