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一场梦,却不知为什么,一切就像一直都刻在记忆中,此刻只是回放而已。
红衣的女子,秀眉微蹙,眼睛藏在阴影中,看不清其中的喜怒哀乐:“项少羽,这辈子你欠我的我追不回来了,你的下辈子就用来还我吧。”说完,她轻轻地俯身在他唇上一吻。
红衣微凉,一如她的吻。他一句话也没说,淡淡地看着她起身离去,消失在晨光之中,只留下一点淡淡的花香……
“春梦吗?”项少羽摸了摸嘴唇,自嘲地一笑。
“你小子春梦啊,大早上的起床就傻笑”对床的哥们儿一边抱怨着,一边懒洋洋地爬了起来。
“果然是少年人,血气方刚啊!”下铺的一脚踢到他的床板,震得他睡意全无,也跟着爬了起来。一宿舍尽是奸邪不怀好意的笑声。
“你们这些臭小子……也就只有春梦的思想境界!”项少羽一翻身,身手矫健地收拾好床铺,三步跳下床来。迅速地做完了晨起三项。抓起桌子上的书往书包里一塞,就准备出门。
“哟,统计课你也这么积极?”舍友的声音依旧不怀好意:“小心又被人抓住机会送情书。”
项少羽尴尬地一笑。挥挥手关上门离开了。越是统计这一类让所有学生都崩溃的课越要起早抢个好位置啊。他希望自己毕业的时候履历上一片光辉。出身于医学世家,项少羽最大的愿望是做一个和父亲一样妙手回春的名医,最大的羞耻是在父亲的母校不能拿下年级第一。
两节统计两节内科学中饭两节英语,一天的课程就这些,下了课去实验室向老师请教关于后天的机能实验的准备,然后用剩余的时间去图书馆看了会儿书。吃过晚饭,去学生会办公室开会,然后去校外采购一个月后学校毕业晚会要用的赠品。生活很充实,谈不上平淡也谈不上什么大有作为,和项少羽想象的完全一样,在外人看来也许就是完美且相当光鲜的大学生活了,但也许正因为太接近理想了,反而,有一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路过那个批发市场转角的地方时变得异常强烈。
转角的电灯下,站着一个红衣的女子。红色的连衣裙,从来没见过的样式,很好看,但是穿出来很怪异。这是第一眼的感觉。然后,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说不出的一窒。脚步慢了一拍,想要回头再看,但不知为何,终究下不了决心。虽然不知道回头会看到什么会发生什么,但他猛地加快了脚步,逃一样地离开向一个方向走开了。
等他发现自己走错路的时候已经晚了。一个没有出口的盲巷,漆黑黑的没一盏路灯也没一点人声。虽然是大男人了,也是受各种电视剧荼毒的人,这种场景不由自主地就联想到了黑社会老大们碰面的地方。项少羽对着巷子尽头的墙深吸了口气,缓缓回头,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去。两个叼着烟的不良少年说说笑笑地从巷口走了进来,他故作镇定地走着,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偏巧就这个时候手机响了,还是宿舍那些混蛋设置的“推到,推到!”他仓促地拒接了来电,背后一阵冷汗。
不良少年们停止了说话,手里的烟一闪一闪的,目光咄咄逼人。他咳嗽一声,正准备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走人,巷口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你们两个欺负一个,有脸没脸?”
即使在这样尴尬的气氛中,那种强烈的不安依旧比任何感情都要强烈。他不情愿地抬起头来看着那个向他走来的红衣女子,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的脚还没有站稳,噼噼啪啪的一阵声响,那两个不良少年就倒在了地上,看起来被打得很惨。红衣的女子就像没有动过一样站在他面前,双手抱在胸前,得意洋洋地说道:“还不快滚!
”
不良少年丢下烟头,骂骂咧咧地抡起拳头向着那女子砸去,那女子皱了皱眉头,手一拨,就把两个人扔到了一边。“撞、撞鬼了!”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项少羽后退的第二只脚这才着地。依旧还没有站稳,那女子就皱着眉头,一脸怨气地向他走来。在见识了刚才的不可思议事件之后,项少羽的脚没骨气地软了,一个趔趄坐倒在地上,手上的塑料口袋也掉了下来,乒乒乓乓地一堆东西散了出来他也没敢去捡。
红衣的女子在他面前蹲了下来,然后一把将他扑倒在地上,俯身看着他。项少羽的脸红得快肿了起来:“这这你……”
女子背着灯光,脸上的表情看不清,但突然之间,她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弥漫着一种深深的悲伤,熟悉的淡淡花香弥漫开来,那一瞬间,像极了他的梦,或者更确切的说,记忆里的某个场景。
“项少羽,你不记得我了?”她低低地说道。
他愣住了,紧紧盯着她的脸,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恐惧。人们在相互祝贺的时候都说“美梦成真”,但此时此刻项少羽感到,如果梦真的和现实交汇,将是一种无可言明的恐惧。“撞,撞鬼了……”他喃喃地说道。然后猛地推开那女子,起身抓起掉在地上的塑料袋,也不看有什么东西漏了在地上还没捡,再一次从她的身边逃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