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边那些因等待而腐烂的心
让野草疯狂地滋长
身旁那些因等待而僵化的石像
从未见过麦穗的金黄
我蹲下去能触摸到地狱
抬起头却望不到天堂
——北岛
那个男子啊,一身白衣无尘,冷冽如魔,寂寞似雪。
那个男子啊,深锁的眉头有如刀削,一笔一划,如同那多舛的命途。
那个男子啊,眼中化不开的浓雾,倒映出这个世界的疯狂。
那个男子啊,一个人在夜里孤独的狂欢,长歌当哭。
那个男子啊,剑妖公子,谢少渊。用那妖娆惨烈的一生,最终换来,一身尘埃唏嘘。
举世皆浊我独清,举世皆醉我独醒。
当世界不再为我而存在,我又何必附和这个世界。
残忍的收割生命时,他是疯狂的剑妖公子。
在月下血液如火般沸腾燃烧时,他是被血毒浸染的药人。
将那个女子纳入怀里时,他是渴望幸福的少年。
坠下千层佛塔时,他是终于不用再被凡尘所牵绊的谢少渊。
他本该如他弟弟一般。鲜衣少年。携一如花美眷,策一青雎白马,佩一紫电青霜,笑得恣意张狂,穿过这万丈缱绻红尘。
翩翩浊世佳公子,千岁风流。
可命运定要让他受尽这人间百般苦楚。那深入骨髓的罪恶与痛苦,那于血液中燃烧的疯狂,将他一步一步推入万劫不复。
没有人生来就愿意拿着沾血的剑,一如没有人生来就拒绝幸福。
只是有时候,幸福太脆弱,堪堪一触碰,便散落为指间砂。
长太息,自叹息。
他们说,他孤僻怪异,癫狂成性。他狂笑而去,“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他们说,他杀人如麻,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他不屑一笑,负手而立,“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
他的世界,是一座空城。一个人,不哭,不笑。没有喧嚣,却仍挣扎着想要逃离。
她说,你该多笑笑。可是,在没有人的世界,笑容,又有什么意义。
不需要伪装,也没有人想要看他的伪装。
他不愿看别人欢笑,太过耀眼,映射出自己的苍白。
他不愿看别人幸福,那对于自己,是多么遥不可及。
他只想有一个人能陪自己看烟花刹那,苍穹流光。
是对是错不过一念之差。
死生虚妄尽焚化,换一瞬绚烂,换一刻自由。
来不及掬起一指韶华,便匆匆谢幕,那一地烟灰,是死去的烟火,是谁哭尽的泪。
烟火的生命,不过那绽放的一瞬,于他,亦是如此,在他将那个女子纳入怀中之时,流年止步,他的生命由此开始,由此终结。
“只要有一个人相信我,我便不会疯。”最后一个相信他的人离开了,化为漫天烟火,留下一个逐渐失去温度点的拥抱,却又能温暖那颗寂寞的心多久。
他必定会死,从一开始便已明了。
初见他,在一个血腥阴暗的夜。他是白衣修罗,是嗜血罗刹,却让我觉得,出尘。
他这般的人,本不该于这世间游荡。
他太热烈,自伤七分再伤人三分。那疯狂外衣下,藏着一颗孤傲高洁的心,那般有洁癖的人,又岂容浊气侵身。
死亡于他,也许是最好的结局吧。
要不起繁华三千,那便归于寂灭吧。
候不到地老天荒,那便相守来世吧。
是谁,剑舞倾世,黯淡了满庭芳华。
是谁,冰雪为切,斩不断尘缘三千。
是谁,长歌当哭,握不住指尖红线。
是谁,梵音入耳,终究是心似冷灰。
这一座空城,他于最高处俯视,看到浮光聚了又散。
这一场大梦,他辗转千般,只等你匆匆掠过,来了又回。
这一世繁华,他于陌上奔跑寻找,再没有那抹青影入画。
这一生空寂,他喊得声嘶力竭,幽草……
——“少渊,在这个世上,再也不会有什么,能够困住你。”
——“少渊,来,我们出去看烟花吧!”
那万人敬仰的绚烂天光,转瞬,却是空无一物。
来世,你再不必手握重剑。
来世,你再不必身染鲜血。
来世,会有人与你十指相扣,看烟花刹那。
来世,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