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岛│
前一天夜晚梦到了一座孤岛,自己独身站立上面。天空透亮的深蓝,大朵云朵铺在上面,温暖而柔软。阳光热烈,偶尔有鸟群的停留,但并非迁徙。立马脱下鞋子,鞋带系扣挂在脖子上,像记忆中的当初那样。呼啦啦地奔跑,大地也随着燃烧,衣角被风带到后方,如同两只伸展不起的翅膀。初夏时刻,大片大片的绿色奋力绽开在朴实的土地上。自由,也倔强。
换作十七八岁的我与十七八岁的你相遇。我穿藏黑色的水手服,裙袜的长度与左右领巾有着严格的要求,有时会抱怨,但都在接受。放出胳臂,如同被来自远方的丝线拉扯住一般,骨骼间有麻酥酥的疼痛。攒了半年之久的零用钱,终于买下了杂志扉页上介绍了满满一整面的甲油。十个指甲盖犹如纽扣一样闪闪发亮。一切都太过自由,不能同佯装挂钩。
闭起眼睛,黑暗中有淡淡的明黄色光晕,如同气泡一般,随头部的轻微摆动而转移着方向。皮肤纹理被日光轻轻地撕烈,散发出独属青春期的澎湃。能量雄厚。你牵起我的手,手心瞬时蒸发出一层密密麻麻的汗。我们穿梭在大片大片的绿色当中,好似两阵旋风,却有着鲜明的交集。找到布满爬山虎的长亭,倚柱而谈,倾尽所有。
你轻轻地揽过我的肩膀,衣料上带有浅浅的清香。我在这一刻尽享你的别致与优雅,如同翻阅一本书籍,纸页与纸页舒展时有着微妙的声响。短发贴在脸颊上,微微发烫。空气中也就此散发着蜜的甜腻。好想就此长眠,无忧无虑,无拘无束。以为幸福就是这般模样。屏弃了严密的推理,放缓了强硬的理智,心思全部依直觉而流动,犹如绵延的溪水,叮咚作响。
我看你的时候,藏不住满心的欢喜。瞬间成了一个幼童,迷恋糖果的甜美味道,随后把欢笑挂在脸上。但我始终不说“爱”。我把你当**人一样来爱戴,来敬仰,来分享自己的生。质朴的感情从微小,从点滴,从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绝不经过大脑那步骤接连不断的思考。我以为这会愈加纯正,自然也就保持着乐此不疲的态度。
我想自己应当尽快睡着,从而凝固这温馨满溢的一段时光。因着不能断定它会存在一秒,一个钟头,还是直到多少多少的年后。我们的距离没有根基,年华也不会安定。臆想无端,唯有精神异常坚定。明了如此不会降生牢固的骨架,又何谈感情的血肉之躯。内心惶恐不已,明明有爱,却不能大胆自主地同艰难的考验来抗衡。
再次起身奔跑。与风擦肩而过的犀利令内心沉着。鞋子在胸前晃动,衣服前方也便随之印上了深浅不一参差不齐的鞋底的花纹。颈部或许早已被勒出红红的一道痕迹,但自己并不刻意理会。以为作到忘我的境地便能够顺利地去忘却周遭的一切事物,但唯一的真理却深深深深地烙印在大脑皮层上,始终清醒鲜明。那就是,我们都在爱。
起风了。叶片簌簌作响,旋转不停。这时转头,发现远处的长亭柱旁,你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干净,利落,却不令人欣喜。我在杂乱的风声中驻足,像个脱线的木偶,不知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一同消失的,还有我们之间相隔的两年时光——神恶作剧般地布下了这样的伏笔,因而十七八岁的我终究没能早些遇到十五六岁的你。
而那样明显能够换一个与此相异的结局。
仍旧是自己孤身站立的孤岛。天空劈啪下起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