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位先生,欢迎光临!这边请。”
她将我引到落地窗边的一张小桌旁。我坐下,随手翻阅着带来的一摞文件。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
她稍稍鞠了一躬,脸上带着最职业的微笑。
“Caffè espresso, per fa★vore. (请给我一杯意式咖啡。)”
出于习惯,我用同样的职业方式答道。
她微微一愣,脸上的笑容却依旧不改。想必,她听懂了最关键的一个单词。
“好的,请稍等。”
周围有几个人在对我指指点点,相互低声交谈着。不用去问,甚至不用去细听,我当然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其实这里的每个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们整天面对着形形色★色的人——或者说,形形色★色的面具——而我们,也带着各种各样的面具,假装微笑,假装谦恭,假装深沉,假装生气,假装一切。我在老板面前强装笑颜,静静地聆听他指着鼻子的怒骂,同时心里第10001次幻想着拿电锯碎了丫的。而你,在我面前笑容如同盛开的花朵般灿烂的你,心里又是怎样想的呢?我不知道。
其实我也不想也不需要知道,因为这一切都不重要。我们用各种谎★言和伪装将自己保护起来,让自己看起来一副很强大的样子,同时心底渴望着能有一个真正而且更加强大的人陪在自己身边。迷茫时,给自己指点;伤心时,帮自己分担;开心时,和自己分享。但当我们回到完全、彻底并且仅仅属于自己的那一小片空间,卸下一身沉重的装备,却发现,一切仿佛都像梦醒时分一般,不知道自己是谁,在哪里,做什么。时光仿佛倒流了,但你还来不及哪怕只是触★摸一下那无数次让你魂牵梦绕的过去,就再度被无情地抛回现实中。那一瞬间,内心深处,极度失落。
“先生,您的意式咖啡。”
“谢谢。”
我喜欢看Espresso表面那一层厚厚的棕红色奶油沫,它让我想到冬天阳光下的厚棉被,软和,温暖,舒服。天气渐渐转凉了,走在路上,时刻都能感受到秋风拂面。清爽,亦或是萧瑟?这取决于你自己怎么想,但我更愿意相信是前者。我喜欢这种微微寒冷的感觉,这有助于让我保持清★醒,让我能够安静地思考一些问题,以及更好地观察人。哦,看哪,那是一对情★侣,女孩似乎不太开心;那是一个伤感的少★女,她的小摊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孤独;那是一位母亲,她的小婴儿正在哭闹;那是一个疲惫的中年上班族,他步履匆匆,头发已经有些灰白……
“服★务生!”
我依旧凝视着窗外。
“是的,先生,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她的笑颜映在玻璃上,灿烂甜美依旧。
“麻烦给我拿一个笔记本,谢谢。”
我从上衣内袋里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钢笔。
二
“走开!别烦我!”女孩不耐烦地挣脱了男孩,气呼呼地快步走着。
“亲爱的,你听我说……哎等等啊!”男孩紧紧跟在女孩身后,试图解释什么。
“我不听我不听!”女孩显然正在气头上,“你给我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听到这话的男孩突然如同被定住了似的,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女孩远去。
“给那位姐姐买点小礼物吧。”身后,少★女的声音,像深秋的阳光一般,轻柔而明媚,却有着一丝无法掩饰的伤感。
“什么?”男孩像是被从睡梦中唤★醒一样,有些迷茫地转过身,看着眼前的陌生人。
“她只是一时气过头了而已,过会儿又会来找你的。”少★女淡淡地笑了笑,“如果你不信的话……那我们不妨打个赌吧。10分钟之内,你一定会接到她的电★话或短信。”
“好……好吧。”男孩看起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如果我赢了,你要从我这里给姐姐买礼物哦!”少★女的声音依旧平静。
男孩这才注意到,少★女的小摊虽小,但上面摆的东西都很不错。随手挑一件饰品,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黄金珠宝,但也堪称精品。
而小摊的主人,五官秀气而精致,眼睛清澈明亮,却带着丝毫不遮★掩却也完全不做作的,人见尤怜的忧伤。男孩有些心软,他觉得自己应该买些什么,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她,也为了眼前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