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会有天使。
你说过，会有流星。
你说过，愿望会实现。
我等待着，你说的一切成为现实。
事实却是，浅浅的天空，没有天使，没有流星，只有你——深深。
但，愿望真的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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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浅浅，一只小野猫。没有父母的小野猫。
你是深深，一只小狐狸。总是微笑的小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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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吃了胖阿姨家的鱼，我被赶出来了。那个高瘦的老头，举着扫帚把我赶出来了。
我没有目的地逃跑，跑进了一片森林。
夜幕逼近，这里没有肥肥的老鼠，没有美味的小鱼，没有香醇的牛奶，连一滴水也没有。
只有一点点绿莹莹的光。
“嘿！”从草丛里传来的声音。
“是谁？”我直视着草丛里的两点亮光。
“你不害怕吗？”草丛里的那个家伙问道。
害怕？我已不在乎生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无聊。”我转身离开。
“喂——等等！”那家伙追上来，是一只雪白的狐狸。
“你一个人很危险的，这里有大灰狼。”还是一只啰嗦的狐狸。
大灰狼？就是灰太狼我也不怕！我继续往前走着。
那烦人的狐狸追上来了，说：“夜晚真的很危险。”
我停下来了，因为那狐狸眼里的担心是我从未见过的。
狐狸也停下来了，笑着说：“你好，我是深深，你叫什么？”
我摇摇头。我没有名字。
那狐狸说：“我叫深深，那你就叫浅浅好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为什么？”我不知道什么算是朋友。
“因为你知道我是深深，我知道你是浅浅。”
好烂的理由，不过也无所谓了。
“你要去哪呢？”狐狸问，“你不像是这个森林里的。”
“和你没关系。”我摆着一副臭脸。
“说嘛，我和你一起去~”
才不要和这狐狸一起走呢！于是说：“我要去找天使，去找流星。”
“好啊，我和你一起去！”
“喂喂喂，真的有天使吗？”
“当然有啊！可以实现愿望的！”
拜托，我只是随口说说的。“才没有天使、流星这些东西嘞！”
狐狸有些吃惊，问：“那你为什么要说去找天使、流星？”
“骗你的啦~”
“那你要去哪？”
“不知道。”困了呐，“哈——欠”
“呵呵，那你就跟我走吧~”狐狸傻傻地笑着，“困了吧，那就睡吧，我会保护着你的。”
切，谁稀罕这狐狸的保护，不过真的很困。
在树下，睡了。
这一觉睡得真好，没有胖阿姨的呼噜声，没有瘦老头的咳嗽声，还做了一个梦，很甜很甜。

呐，太阳该出来了吧。
呐，为什么没有刺眼的阳光呢？
醒了，却见那狐狸顶着“黑框眼镜”，撑着荷叶，挡着阳光。
“喂，你什么时候成‘变异熊猫’了？”这家伙该不会真的一夜没合眼，一直守着吧？
“啊？！”狐狸呆呆地笑着，“我们去小溪捉鱼。”
跟在他后面，不敢直视他笑里的阳光。雪白却杂乱的皮毛上夹杂了泥土，似乎还有血迹，“喂，你，怎么了？”强调下，只是好奇。
“啊，没事。只是夜里的那些混蛋欺生。”他倒是一脸轻松。
他真的保护了我一夜。切，我才没脸红咧~
树荫下，看着他在小溪里捉鱼。阳光，水光，他的笑很耀眼，很炫目。
“浅浅，不来帮忙吗？”溅起的水花在他的笑容旁开出绚丽的彩虹。
“呐，有你不就够了吗？”我才懒得呢，哼。
“呵呵。”还是傻傻的笑着。
岸上，吃着新鲜的鱼，味道不错。
“浅浅，要是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了，谁给你捉鱼啊？”狐狸舔着爪子。
“喂，你不是说，会一直。。。给我捉鱼吗？”因为不想说是被“保护”。
“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狐狸果然是呆呆的，谁说狐狸狡猾来着？
“才不会咧！”切，什么时候开始依赖于被保护了？
但，一切皆有可能。“如果森林里只剩下我和你，没有其他食物了，你会吃了我吧！？”毕竟狐狸和猫是不同的，猫被吃掉是理所当然的。
“我不会伤害浅浅的。”狐狸有些急，却还淡定地说：“如果那样，浅浅就把我吃了吧。”
“才不要嘞，谁要吃你这臭狐狸啊！饿死也不吃，哼！”这狐狸，不知道什么叫伤害吧！
明明想保护，却互相伤害着。这种痛最深。
狐狸一脸迷茫地看着我，说：“要不然到那时咱们一起去找天使吧！”
天使？不早说了没有那种东西吗？
狐狸见我不说话，就接着说：“找不着天使，我们就等着流星吧！我会许愿，让上天赐予我们永远的乐土，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这狐狸还要做多久的白日梦啊！
“不过，我们在一起要做什么呢？”貌似有点回归现实了。
“捉鱼，吃鱼，埋鱼骨。”现实如此。
“呐啊，只要和浅浅在一起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寂寞啊。”
冷冷地笑了。
寂寞，不是没有人陪，而是明明离得很近，却看不到对方；明明彼此相知，却相隔甚远。
算了，寂寞不寂寞没什么关系啦。
这样就好啦。
跟着笨狐狸，至少还有鱼吃。
这样，就足够了。


春天的味道越来越浓郁。
在这，已过了十几天。笨狐狸果然是找不到这的啊。
一日复一日地吃着鱼，给那不知会长出什么的东西浇水。
这东西，还真有活力。短短几天，就抽出了嫩叶，软软的。
“这到底是什么？”轻轻地抚摸着嫩叶，很好奇这是什么植物。
修柒眯着眼看了看，不在乎地说：“是许愿草。”
“呵。”笑笑，又是一个白痴吗？“你也有愿望？”
“没有啊，只是想试试这是否真的有用，”
“那你要许什么愿？”看不出他缺什么，该不会想要一大堆的努力吧！？
“啊？”修柒还是悠闲地说：“我想知道让你怎样还债。”
切，果然是只无聊的猫。“柒，你明明不需要我做什么啊，也不缺什么，为什么还要留下我种这无意义的许愿草啊？”
“傻猫，不然你怎么会留下？不留下你，你还能去哪？就你这小样早就被野兽吃了。”修柒还是第一次说那么长的话。
原来一切都只是借口。
“啊！？”这个答案真的很怪，我才不是一只会使人有保护欲的娇猫咪。“你是在保护我？”这个问题很白。
“喂，不要说那么白吧？！很恶心。”修柒明显是脸红了，和笨狐狸不同，不是红得一眼能看透的，而是被遮掩着的，很好笑。
于是，不禁笑出来了。
“浅浅——”呃，错的时间，错的地点，错的声音。
笨狐狸怎么会找到这？
修柒仍是悠闲地眯着眼，看了一会，说：“狐狸？”
显然，笨狐狸没有看到修柒，“浅浅，你怎么能一个人在这？我总算找到你了。”
“抱歉，我不是你要找的猫。”淡淡地说。对，我就是无情。
“哦，原来你叫浅浅。”修柒恍然大悟似的。
“浅浅，别生气了。和我回去吧。”笨狐狸很是着急。
“不要。”我不要回到那不属于我的地方，我，也不属于那儿。
“为什么？”笨狐狸错愕了。
“因为...我找到了新的同伴——修柒。”好烂的借口，好违心的话。
“猫？”笨狐狸这时才注意到修柒。
修柒显然有点生气，因为被无视了。“喂，我不管你是谁，但事实上我是你的债主，才不是你的同伴嘞。”
拜托，修柒，好歹也配合一下吧。
“啊啊？”笨狐狸还是很笨呢，“浅浅欠了你什么？我来偿还好了。”
“那就请你把她带走，别在这碍我的眼。”为什么说这样的话？修柒，为何变得这样冷漠？真的讨厌我了吗？我，对他，只是个随时可弃的包袱吧。
“嗯。”笨狐狸不解情况，呆呆地笑着，“给您添麻烦了，我这就带浅浅走。”
眨巴眨巴眼睛，盯着突然变得可怕的修柒，问：“为什么？”
“我不喜欢被别人打扰。”修柒说完，就消失在草丛里了。
别人？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就是别人吧。
走了，也没有牵挂，因为是别人。只是那许愿草谁来照顾？。
好的，那再见了，修柒。

微风吹拂着，回归了大地。
我也和笨狐狸一起回去了。
“对不起。”笨狐狸说，“曼朵她...她从小就是这森林里的公主，说话不免傲气，也非...”
“我没有生气。”从没有生什么气，只是，算了。“曼朵很在乎你啊。”毕竟他们才是同类。
“我和曼朵是一起长大的，就像兄妹一样。”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啊。”这两个词真“复古”。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浅浅才是约定好在一起的哦。”
“我又没想怎样，你...可不能违约。”这样好吗？一至无依无靠的我竟与这笨狐狸有了牵绊。
无奈。这样也好，也许这就是一种快乐。即使这快乐很简单，即使这快乐很短暂。
一只猫能度过几回春秋？能一直快乐下去就好了。
“我说，浅浅。”笨狐狸突然严肃起来，“是不是同类都没有关系的。我们，注定要在一起的。不要，逃避了好吗？”
“嗯。 我才没有要逃避嘞~”又是一句违心的话，但却真的决定留下了。
“呵呵。”笨狐狸呆呆地笑着，其实却是懂得了一切，懂得我的冷漠，懂得我的变化无常，懂得我真正想要的——我想要的只是有一个依靠，平凡静谧的生活。
和以前一样，吃鱼，捉鱼，埋鱼骨。春天就这样走到了尾声。
“深深——”这声音，不是曼朵么？
“曼朵，你，来做什么？”深深似乎有点生气。
“切，那只野猫又在缠着深深了。”我猜曼朵肯定是这样想的。
“野猫，你是要一直跟着深深吗？”曼朵还是那样傲慢。
不知道，这个问题倒把我问晕了。她，又想做什么？
“跟我来。”曼朵一把抓住我，往森林的尽头跑去，深深也跟着来了。
森林的尽头是一个山谷，没有谁去过，也不知道那有多深。
曼朵跑得好快，笨狐狸还能追上。
惯性，每个运动的物体都会有惯性，于是，我和曼朵，掉下去了。
出于本能，求生的本能，我和曼朵都抓住了悬崖上的枯枝。
笨狐狸赶到了，惊呼：“浅浅！曼朵！”
“我和野猫，你就谁？你救她，那我就松手。”曼朵是抱着死的希望，以生命为代价吗？值得吗？
“先救曼朵，虽然不知这枯枝能撑多久。”我，这不算威胁吧？
笨狐狸呆了吧，呵呵，他和曼朵是从小在一起的，我，始终只是个外人，不如让我去了吧。
“喂！傻猫，想死也先还我债啊！”呐，是修柒啊，来追债的。
可，奇怪。修柒却往曼朵那跑去，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重色轻友”？呵，不过，我和他也算不上朋友，是债主和欠债者的关系。
更奇怪的是，他说：“狐狸，还不去救你的‘浅浅’？！”
于是，我，曼朵，都得救了。
曼朵低下了头，“对不起，我......”
“呵呵，没关系的，没事就好了。”笨狐狸还是呆呆的。
曼朵说，是真诚地说：“浅浅，你们要好好的哦。”
秀气说：“喂，你欠我的先不提了，给我好好的待着。”
于是，我们，我，深深，就真的好好的了。


现在，黑夜的时光越来越少了，阳光倒是灿烂地开满了一地。
夏天要来了啊。不喜欢夏天，一切都是热的，连风也是热的。
笨狐狸仍旧是呆呆的，只是似乎有什么烦恼的事，笑得不自在。
“呐，可以把夏天变成冬天吗？”无趣地说，并踩着那朵朵的阳光。
“为什么？”笨狐狸是挺笨的。
“因为讨厌夏天。”
“夏天......和冬天一样讨厌。”
“我不讨厌冬天。”
“我也不是因为冬天而讨厌冬天的。”
呃，笨狐狸这话，什么意思？
“只讨厌今年的冬天，尤其的讨厌。”
为什么？笨狐狸怪怪的。我讨厌夏天，尤其是今年的。
太阳烤着大地，溪水也不再清凉，再这样下去可以吃水煮鱼了。
不过“火”太大，水都干了，鱼也都焦了，发出了恶臭。
森林，遭了旱灾，大旱。能看见的只剩干土、枯木、尸体。
森林里的动物能走的都走了，只剩下不能走的植物在等待着死亡。还有，我，和笨狐狸。
曼朵也走了。她哭着，哭的一塌糊涂，求着笨狐狸和她一起走。
笨狐狸不肯。她甚至求我劝劝笨狐狸。
我不知道说什么，因为我知道笨狐狸一定不会离开的，至于理由，也没有必要知道。
修柒，也走了。他说，喂，你不能死，你还欠着我嘞。给我好好呆着。
笑了，说，柒，恐怕以后你找不到我要债了。
他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喂，不准你死。你死了，看我不......”他没说下去，对死猫能做什么？
只留下一句“再见”，就走了。
空气是热的，还夹杂着腐烂的味道。
笨狐狸说：“浅浅，你走吧，不然......”
“不然怎样？你想违背誓言吗？”不是我不想离开，是我不能。
“对不起......”笨狐狸神情黯淡，似乎十分内疚。
“呐，在我原谅你之前，你.不.能.离.开！”第一次，请求他，不要离开。
笨狐狸笑了，无奈的笑，却是那么好看。
这太阳不累呐，连云也被蒸发了，它还高高地照耀着。
几天过去了，却像是过了几年。在烈焰的炙烤下，时间也变长了。
食物早已没有了，一切都是奄奄一息的，笨狐狸想找食物，可这连一片绿叶也没有。
“浅浅，你还记得你说的那个‘如果’吗？”笨狐狸笑笑，“没有食物了。你，吃—了—我—吧。”说着，就自行咬破前爪。
“不要！”阻止了笨狐狸，笑着并着泪，“我...我才不要吃你这臭狐狸呢。”不要，我不要亲手毁了自己的......
“但，你很饿了吧。没关系，为了生存，无所谓的。浅浅——”
“可，你不也一样吗？”现在是绝望了，“深深，吃—了—我。让我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就能一直在一起了。”闭上了眼，有泪，却不会流出来。
“不要。我不要。”笨狐狸的声音开始发抖，“我从来没有想要占有浅浅，只要我们两个在一起，就好了。”
“那，就不要再说了。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会一直都是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就算是到了天堂。”
“我 们 ......我们去找天使吧。”深深无力的说。
“嗯，去找天使。一起去。”现在，我愿意相信天使，愿意相信流星，还有，许愿草，因为深深。
如果，真的能许愿，我想，和—深—深—永—远，在一起，好好的。


我们，我和深深，漫无目的地走着。
眼前只是黄沙，黑夜也是那种令人厌恶的黄色。
“深...我，困了。我—先睡了哦。”这就是我的极限了吧。
“浅浅......”深深先是一惊，而后又疼惜地说：“睡吧，好好睡。梦里，会有天使的。”
谢谢。谢谢，深深。谢谢你的笑，谢谢你，给了我最温柔的笑。
现在，我要睡了。晚安。
闭眼的瞬间，遗留在眼里的是他的笑，有柔柔的光，就像天使的光环。
是的，这个世上是有天使的，我，见到了，我的，天使。
这一觉，要睡到何时呢？我是贪睡的猫。
也许，永远也醒不来了吧。
梦中，是一片雪白。
一直都是白色的。
“浅浅——”
谁在叫我？
“浅浅——”
声音，真好听。
“浅浅——”
是深深的声音。
是天使的声音。
喂， 天使 ，你 ，要
帮我，实现 愿望 呐。


忽觉，不再那么炎热。
似乎，有谁在呼唤着我。
是到天堂了吗？
疲倦地睁开眼，我正依偎在一个银发男孩的怀里。
是......谁？
讨厌的人类？可为什么有种熟悉的感觉？
“浅......”男孩轻声地说道。
是，在叫我吗？
“不认得了吗？我是深深......”男孩好看的眼眸有些许悲伤。
不可能，深深是只笨狐狸，才不是人类嘞。
男孩叹了口气，摇摇头，无奈地说：“果然认不得我了。”
不相信他是深深，深深是只爱呆笑的笨狐狸，可这男孩却没有那样的笑，反而是有些悲愁的淡定。
“浅。”男孩似乎要说什么，却又止住了。
眼前这男孩，确没有人类的气息，难道他真是深深？他，和深深一样，很温柔。
望着他，希望这一切是幻觉，在我再次睁眼时，看见的会是一只呆笑着的笨狐狸。
“浅。”男孩略带惆怅地说，“其实，我——深深，是一只万年狐妖。”
他，不想做妖吧。只想做，一只呆呆的笨狐狸。
他说，这是他祖上定下的规矩，一旦出了森林就要一直以妖的形态生存。
妖，是什么？就是明明厌恶着人类，却仍要幻化成人的怪物。
他说，今年的第一场雪后，他就不得不离开森林。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不愿在那之前离开。
可，他，为了我，却离开了那森林。
他说......
不要再说了。深深，能再见到你，就好了。


这样的生活，很平淡也很无趣。
无聊的虚假，虚假的寂寞。
深，每日的笑都只是皮笑肉不笑的那种，笑脸迎着那些络绎不绝的来客，那些阿谀奉承的小人。
想起了那片森林，有不少的回忆。
连我，一只没良心的黑猫对此都会有深刻的感触，何况是深，万年的记忆只在烈日下如烟消散了。
深，也很怀念那里吧。
还有曼朵和修柒，也不知他们怎么了。
今天，深起得相当晚。
“累了么？”我似乎是在自语。
“累了。”深似乎也是在自语。
“......”不知还能说些什么。
这样的生活，很累，很烦，很乏味。
“我们出去走走吧。”深说。
“城市是个肮脏的地方，没什么好玩的。”
“去森林走走。”
“嗯。那你，抽得出时间来么？”深，作为人，一直都很忙。
“时间是我的。”而我，是浅的。这后半句深深并未说出。
于是，我们去了那森林。
不熟悉的味道，却是同样的绿意，象征着自由的。
“会想念那里么？”这个问题，是我小心翼翼地问的。
“那里，是一片荒野了罢。”深的语气明显是带着哀伤的。
“想念那里的朋友么？比如，曼朵。”“曼朵”两字我说的非常轻。
“那，修柒呢？”深反问道。
“我想回去。”无论是谁，我都在想念着。
“现在，不好么?”深叹了口气。
“你觉得好么？”我也跟着叹气。
“不知道。”深抚弄着绿叶，轻声说道：“但，有你就够了。”
“呵。”淡然一笑，“是你让我忍受的。我也一样。”
这片森林很安静，也许是因为有“人”在这，也就是深在这。
忽，不远处有狐狸的嚎叫声，撕心裂肺，那声音好熟悉。
是曼朵！
曼朵被猎人设的圈套困住了。
深救出了曼朵，闻声而来的猎人见了深，也为说什么，只鞠一躬，悻悻去了。
势力。我鄙夷这种人，也同情这种人。
曼朵认出了我，却不知深便是那笨狐狸。“浅浅，深深呢？”
“就是抱着你的‘人’。”
“啊？！——”曼朵很吃惊，“怎么会......”
“曼朵，我是深深，同时我也是...万年狐妖。”深说道后四个字时有些犹豫。
曼朵知道前因后果后，随我和深一同回了城市。
刚进城，就听刺耳的吵闹声，还有，修柒的声音！
呵，真巧，竟碰见了她和他。
是注定的重逢罢。
曼朵，修柒，深，我，一同回去。
曼朵和修柒果然不适应城市的生活，不久后便结伴离去了。
深说，有修柒在，曼朵会很安全的。
我说，以后又要寂寞了。
深说，不会呢，因为有我。
是啊，因为有你，因为有我。


----------------------------------客房内------------------------------
“怎样，愿意交换么？”这是烟岚说的。
“决不食言。”深回答的很坚定。
--------------------------------------------------------------------------------仍不知深和烟岚那日在房内说了些什么，深也为再提起那日的事。
但，自那日后，烟岚就常来拜访，顺便蹭饭。
烟岚与深在客房内聊些有的没的，有时会下棋。
深允许我在一旁。
唔，这是深第一次同意让我见的妖。许是因为烟岚总是化为人形的，并无什么可怕之处，与那些低级的妖甚有不同。
这日，天飘起了细雨。许是秋日的最后一场雨罢。不久，冬就要到了。
雨，淅沥淅沥的，灰暗的天空，甚是落寞，就如这人世一般。
“呵呵呵......”一阵爽朗的笑声，烟岚似乎甚是高兴，全然不顾湿了一半的衣裳。
“哼，烟岚兄，是何趣事，竟惹得你喜之若狂？”深略觉怪异。
“呵。”烟岚未止住笑，绿色的眸子在这阴暗天里闪着绿光。
“哼，还不快换身衣服去，湿了这一身，别脏了我的椅子。”
“不必，不必。我又不是那麻烦的凡人。”烟岚说着略施法术，身上便干了。
“深舞，你可知前生之事？”深舞是深在人世之名。
“知它作甚？”深略微感慨，今生还是未知事，又怎为前生恼？
“唔？”烟岚又是副捉摸不透的神情，幽幽地说道，“果真不感兴趣么？”
“无趣，但说说也无妨。不知你说的前世又是如何？”深问。
“这乖猫咪定有兴趣一听。”烟岚并不会深的话，倒是打量起我来。
我只不屑地回他一眼，并无兴趣。
“呵。”烟岚也不理会我，只讲了起来，“此事说来话长......”
“百年前， 仍是在这个地方。有一大户人家，生得一女，取名浅音。
此女清秀可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只不爱与人说话罢。
此户人家爱女心切，深院锁春，不使此女子与外界接触。
浅音十五、六岁时，才方得出门一游，随父亲一同到深林狩猎。
再说这深林，年代古远，少不得有些灵物，如狐妖一类的。
这儿，便有一只小狐妖......”
说到这儿，深似乎有些异样。
烟岚对着深一笑，继续说下去：
“这小狐妖对人类可是厌恶至极。
他的祖父便是死于人类道士之手，临死前，叮嘱他一定要修成万年道行，混入人间，报复人类。
小狐妖当时也未明白人世险恶，只哭，也只得答应了祖父的遗愿，此后勤练法术，不多说。
这日，浅音随父亲到深林，一眼都是新鲜事物，孩子的好奇心就被激发起来了，在家奴的陪护下在深林里玩耍。
浅音正玩着，只听父亲那儿一阵欢呼，说是猎到一只小狐狸。
是只白狐，受伤了，血迹染在白毛上，格外显眼。狐狸的眼里是厌恶，与愤怒。
浅音顿起怜悯之心，求父亲放那小狐狸一条生路。
浅音之父自是爱女，便同意了，让浅音饲养这小狐狸。并让道士给这小狐狸加上封印。
原来浅音之父早知这深林里有灵物，便请了道士来，竟真捉到这小狐妖。
又见女儿喜爱，便让道士封了狐妖的法力，送给女儿玩。”
烟岚不再说下去，只笑道：“天色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罢。”
“哼，你倒是会吊人口味，才讲了个开头，便不说了。”深也不在乎他是否说下去。
“喵——”我表示不满。
“下回再说吧。”这烟岚，何时成说书先生了？
看看深，他似乎知道这个故事。
“等他下次来说吧。”深没有给我讲故事的意思。
只无聊的去了。

烟岚，怪妖一个。
前些日子，尽往这儿跑，自那日说故事后却不曾再见过。
无聊，便想起那才开始的故事。
后来，小狐妖怎样了呢？
黑夜来得太早了，还是，深，回的太晚了？
夜快深了，深还未回。
在大厅等着。
好冷，好困。
忽，寒风中，带着些许血腥味。
是深回来了。受伤了。唔，有什么可以伤到他呢？
深的手淌着血，深看起来已无力疗伤，只瘫坐在椅子上。
跳入他的怀中，深轻轻地搂着我。
似是非是地动了嘴唇，好像在说，浅。
嗯。浅在呢。
那血，肆无忌惮地流着。
想去舔尽它。
还未靠近，深就阻止了我。
“不要舔。”深无力地笑笑，“舔了，会成妖的。”
我只静静地看着深。
深缓缓地合上眼，嘴角不知是勉强还是真正的笑意，手轻轻搭在我身上，很温暖，即使那手早已因失血而变得冰冷。
-------------------------------------------------次日-----------------------------------------------------------------------------
深不再见客。在小院里调养。
我只无聊地看着火炉的火星跳动。
“深舞。”是烟岚的声音。
他，这时候来做什么？
“烟岚。”深稍稍咳了下。
“嗯？遇见那煞了？”烟岚挑逗似地说，“看来，我们的约定马上要兑现了呢。”
“哼，你是来幸灾乐祸的么？”深不屑地笑笑，“上次那个故事，讲完吧。”
“呵，还不是时候哦。”烟岚代表性的奸笑，忽转向我，“乖猫咪，帅哥哥会把故事讲完的哦~”
“切——”，我学着深的不屑，用“猫语”说：“什么帅哥哥呐，明明是个老不死的......”
笑，谁让烟岚这妖......
烟岚面部有些抽搐，“乖猫咪，可不能那样说人家坏话哦~”
唔？他听得懂“猫语”？
“喵——”无奈。
“呵。”深淡淡地笑着。
突然一道紫光闪过，深暗叹，“蛇妖，竟找到这来了。”
“哼。”烟岚笑，“深舞，可曾后悔？用那么重要东西只换取了......”
“哼。”深冷笑，“莫说了，你又怎知我所要之物的价值？”
“哦？”烟岚更加肆意地笑了，“那我就恭候着。那日也快到了。”
那日？紫光？蛇妖？约定？换取？
他们，在说什么？
不知道。
很不安。
有不祥的感觉。
会发生什么事么？


烟岚那日走后，又无音讯了。
深，似乎一天比一天焦虑了，也似乎虚弱了许多。
天，愈来愈冷了，会下雪吧，只是还得等几日罢。
这日，天暗，风冷。
我不会忘了这日的。
这日，我第一次见到雪，最后一次见到雪，唯一一次见到雪。
真的很美。
-----------------------------------------------------------------------------------------------------------------------------------
深林。
我在，深在。有烟岚，还有，蛇妖。
不知怎样结下的怨，蛇妖定要去深的性命。
此劫无法躲，只得冒死一拼。
上次，深就是被这蛇妖所伤。
我，不知怎样。我，只是只猫罢了。
深，会死么？
烟岚抱着我，在一旁。要我，观战么？
烟岚说，不要看，这是深舞交代的。
不看，那我？
“我们转过身去。”烟岚说着，便背对着深他们了。
“乖猫咪，你不喜欢红色是么？”烟岚不知为何问起这个问题。
“嗯。”
“那就不要往那边看，那里，已全是红色了。”
一惊，“......”全是，红色？
“别害怕。我给你讲上次还未完的故事罢......”
浅音全心照料那小狐妖。
可那小狐妖却不领情，抓伤了浅音好几次。
浅音之父大怒，怎容忍一妖物伤了心爱之女？便要杀了小狐妖。
浅音几番劝说，甚至哀求，才使得父亲答应姑且饶小狐妖一命。
日子久了，小狐妖也不似当初那样抵触，也变得乖顺起来，当然，只对浅音一人。
浅音甚是喜欢这小狐妖，日日“小狐狸”、“小狐狸”地叫着，觉得怪怪的，便给这小狐妖取了一名“深舞”。说是正与自己的名字相对：“深”对“浅”，“舞”对“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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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舞？那不是深么......
深，怎样了？
烟岚的身后，那片红色之海。
深，你还未被染成红色吧......


好冷。
害怕。
不是因为天气而冷。
不是因为血色而怕。
--------------------------------------------------------------------------------烟岚仍继续说着，那个故事...
“小女孩和小狐妖的生活很快乐。
浅音只对着深舞笑，深舞只对着浅音好。
浅音，上天赐予的女孩，深居大院，与世无染，看不清世俗，只想与深舞相伴。
深舞，厌恶着人类，却溶于身为人类的浅音的音容笑貌。
或许，两者才是最相配的，就像天堂里有着天使那样，和谐。
转眼，时光流过指尖，无知无觉，浅音已到待嫁之龄。
深院，浅音之父，命令，择婿，定亲，逼婚。悲剧上演。
哭声，喊声，惊天，动地。
浅音，花容凄惨。不嫁，只愿守着朝夕相处的深舞。
深舞，不知所措。无奈，只恨法力被封，愁望浅音。
厉父凶光射向深舞，将女儿不嫁之责推与一只狐妖，道：你这妖物，蛊惑我的女儿，看我不杀了你！
道士做法，便要取那狐妖之命。
深舞遍体鳞伤，因为没有法力，只能任人宰杀。
道士剑锋一指，直逼深舞。
笑。深舞轻蔑地笑着，人类，总有一天会......
还未等深舞诅咒完人类，一个熟悉的人影挡在面前。
血汹涌而出。浸红了深舞，浸红了他的双眼。
浅音，临死之际，只看着深舞，说：‘我不喜欢红色...不要...再让我看见红色了好么？还有，我只想和你在一......’
‘起’字还未说出，承诺还未完，浅音永远合上了印上深舞身影的眼。
仇恨，可以超越一切封印。
瞬间，深舞冲破封印。
但，他并未伤害任何伤害他，她的人，因为，浅音不喜欢红色，他不要人类混臭的血污染了浅音。
第一次，化身为人，怀抱着唯一可以原谅的人类，远离了世俗......
深舞到了一片谁也不知道的深林，埋葬了那个生于人世，却超脱于人的浅音。
深林，浅音。深舞，浅夜。深恨，浅语。深伤，浅记。
深舞，怨恨着，更多的是心伤。只无力地轻吟着：‘浅音’......”
--------------------------------------------------------------------------------忽，一阵激灵。
深，他在喊我，就像当年，深舞呼喊着浅音。
世事轮回，前生今世，有谁清？知道了，却成了遗憾。
我，浅浅，就是浅音的今生。
他，深深，就是前世的深舞。
我，轮回中，忘却了前生，那道伤，那对小狐狸的唯一记忆也被孟婆汤冲淡。
他，万年里，从没有忘怀，那道伤，那对浅音的思念，直到见到了她的今生。
--------------------------------------------------------------------------------可，一切都迟了。


深，敌不过那蛇妖。
我能感觉到，那令人心惊胆战的嘶嘶声，还能感到阵阵寒意，是蛇妖的得意。
不顾一切，我要看到深。
可，却见深一挥衣袖，倒下。
漫野的红色瞬间化作乌有，天，下起了雪。
呵，我知道，这是深最后留下的。
--------------“你不喜欢红色，那白色呢？”---------------这是深舞对浅音说的--------------------------------------
大地，立刻，雪白。
是的，我喜欢白色。
雪地，黑猫，白狐，依偎在一起。
雪地，有些阴影，浑浊、丑陋的。
那些阴影，是妖，来食往年狐妖的尸体的，新鲜的尸体。
“哼——你们这些妖物，万年狐妖的灵丹可是属于我烟岚的。”烟岚施法，妖物全退，“这是约定。”
“万年的灵丹，深舞你可真不后悔。”烟岚手里画着符咒，一笑：“罢了，悔也来不及了。”
“呵。”烟岚手一挥，我与深化为了魂，“深舞，我已履行了约定。你就与你的浅浅一同去天堂罢。”


是的。
浅浅，深深，在另一个空间相遇了。
那个地方，不叫天堂。
--------------------------------------------------------------------------------深：没有去天堂，不后悔么？
浅：我从不信那玩意的。
深：那天使呢？
浅：不相信。但，有天使。
深：呵。
浅：只属于我的天使。
深：嗯。没有天使。只有我的天使。
浅：还要去看流星么？
深：还记得许愿草么？
浅：没必要了，不是么？
深：是啊，天使就够了。
浅：愿望实现了么？
深：呐，你呢？
浅：呵。
深：还有愿望么？
浅：有天使在，不用再想了啊。
深：有天使在，不会再有了哦。
--------------------------------------------------------------------------------或许，我们的幸福不一定要别人看到。
或许，我们的幸福没有定义。
或许，我们的幸福很简单。
或许，我们只要在一起就是幸福。
或许，只有你，是我的天使。
或许，我从未许愿，却梦想成真。
一切，只因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