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骑士会一直这么打下去,结局要么是骑士杀死龙,救出公主;要么龙没死,保护住公主并受到国王的奖赏。——这是非常常规的思路,连小孩子都想得出来。
然而,这个故事,出现了第三种结果。
意外改变一切。
就在第四天上午,艾斯兰由于过度紧张,错把剑刺进一棵树里,怎么也拔不出来。王港的脸已经出现在树的另一侧了,很显然他是想趁自己没有武器,一举攻破自己的防御。照现在这种形式来看,他几乎快要成功了!
艾斯兰气得一脚踹到树干上:这该死的玩意儿!
忽然,随着沙沙的声音,一条长长粗粗的“绳子”从树上落下来,不偏不倚,刚好落在王港的脖子上。双方都吸了一口冷气。那根本不是绳子啊,那居然是一条红白相间的蛇,毒蛇!剧毒的那种!一盎司的蛇毒就足以杀死一只皮糙肉厚的大象啊!!
“不要动!”艾斯兰下意识地叫出声,“那蛇有毒!你一动,它立刻会咬。”
王港一动不动,连脖子也不敢转,只能用眼角的余光瞥向他的对手。——快走。他的眼睛告诉他。——走啊!
接收到这两个字,艾斯兰彻底愣在原地。走?他在叫我离开吗?为什么?明明现在有生命危险的人是他自己啊!
难道说,他知道自己要死,不愿意看着我也遭受蛇害吗,他……
艾斯兰感动得热泪盈眶。他当即决定,他不能走,他要救王港!于是,他默默地退后几步,从地上捡起一块带着菱角的石头,划破了自己的手掌心。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同时,一种难以言喻的香也散布在了空气中。
龙血是非常珍贵的东西,它不仅能用于治疗,而且它那种奇异芬芳的香味,也让大部分的嗜血动物心向往之。果然,刚才还懒洋洋的蛇,一闻到这种味道,立刻像打了鸡血一样容光焕发。它慢慢地松开王港的脖子,顺着他的身体爬到地面上,分叉的舌头一伸一缩,不断舔着草尖上龙血。
“咔嚓!”王港手起剑落,利索地斩断了它的脖子,没有脑袋的蛇身在草地里痛苦地扭曲了两下,很快就不动了。
骑士收起剑,望向手上仍淌着鲜血的龙,目光不解。
“你为什么……”
话还没说完,艾斯兰就弯下身子,开始对着树大吐特吐……
“喂!你没事吧?”这回王港慌了,他立刻上前扶住艾斯兰,把他半拖半拽到阴凉处,撕下一块布,帮他擦擦嘴巴。“你等一下。”他转身离开,过了好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刚刚打来的清泉。
“谢谢。”等到艾斯兰喝完了水,面色已经恢复很多,“我……我晕血……”
王港差点晕倒,“你晕血?!晕血的人还跑出来血拼什么啊?你还是洗洗回家睡觉去吧!”
“……”
“好吧,不说你了,说了你又不开心,总之我欠你一个人情。”王港无奈地搔搔头,心想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晕血的人居然跑出来跟自己打打杀杀……
“不欠。”艾斯兰无力地说,“是你先叫我走开的,我觉得你人特别好,明明自己都快死了还想着别人。”
王港汗颜。其实那个时候他只是想叫艾斯兰走开,不要乱动,免得惊动了这条蛇,让它在慌乱中咬死自己……
不过现在不说也罢。让这个美丽的误会继续下去吧。
“再说你死了,你哥也会伤心的。”艾斯兰又补充,“他照顾了我很多,我看他伤心自己也会难受。”
“既然这么体贴我哥,干嘛不干脆放他出来?”
“这个我做不到,我答应了露西亚先生要看住他的。”
“像你这样心软的人,就这样心甘情愿地当一个反派,”王港嗤之以鼻,“仅仅为了钱?”
“那不然呢?!欠债的人又不是你!穷到恨不得去卖*身的人又不是你!!白天躲郁金香商人晚上躲幽灵伯爵的人也不是你!!!你凭什么指责我!!!!”艾斯兰火了,对方那种“什么都无所谓”的口气点燃了他的怒火,“难道你能给我二十亿吗?!你什么都帮不了我就别在旁边说风凉话,听着就烦!”
说到伤心处,艾斯兰眼泪又出来了。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特别坚强的人,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无疑是充当了一个破坏兄弟感情的大恶龙,他也深深地唾弃过自己。可是不这样,他又能怎样?
他从不向上帝赎罪,因为他知道自己不配被宽恕。
听到身边人的呜咽,王港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对方的感情那么脆弱,一碰就碎。“你别哭了,艾斯兰,我道歉还不成吗?难道你要我也割手掌,以血偿血?”
“算了吧,我又没生气,”艾斯兰口是心非,“再说道歉有什么用,你要真有诚意,就答应我,以后都别来打我……”
“抱歉,这个我也做不到。”王港一口否决,“我是王耀的弟弟,我必须救他出去。”
“所以你看吧,我们都无法宽恕对方。”艾斯兰擦擦眼泪,准备往塔的方向走,被王港一把拉住。王港把他扳向自己,用那双棕色的眼睛看着他。
“你干嘛?”艾斯兰有点紧张,现在的他手无寸铁,身体又吐得发虚,可以说完全处于任人宰割的状态。
王港的嘴角露出一丝笑,“你不觉得吗,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我们可以是朋友——很好的那种。”
“朋友?好主意。哪有每天都要置对方于死地的朋友?”艾斯兰往外抽身,却被对方抓得更紧,“喂,你放开我!”
“艾斯兰,你几岁了,今年?”对方很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莫名其妙地,就勾走了他的魂魄。他如同被催眠般地说了实话,“十七。”
“不是一个谈恋爱的好年龄吗?”
他什么意思?!艾斯兰吓得不轻。他知道对方的潜台词,问题是……
他说的很对啊!!
几乎就在那个“想”脱口而出之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让王港猛地把他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