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说一句
九天樱华

不负君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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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相识的第一天。而后,香独秀每晚都来守候,却再也没有见到凝渊的影子。
香独秀甚至还曾经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没有了醉太平,所以凝渊再也不来会他?
尽管他们那时只聊了短短一个时辰,但香独秀心里一直对凝渊挂念不忘。也许是因为凝渊也认识慕容情的关系吧?与慕容情曾有过联系之人,剩下的为数不多,现在也都各自……,世上还余几人能与自己再分享有关慕容情的回忆呢?
脑里曾胡乱推测著,也许凝渊姑娘与慕容情有某种特别亲密的关系,尤其凝渊曾说到「与吾一同回去」这样的话。香独秀当然不知道凝渊的意思是指把全身骨碎的慕容情拖回佛狱继续身心灵的虐待之类的。
想起凝渊的眉眼,细致得无懈可击,秀丽得难以挑剔,完全符合他这美学爱好者的眼光。凝渊姑娘状似可亲,言谈里带有一线准许人亲近的曙光,香独秀的心情飘飘然的;如今怎生避不见面,硬把他撇了下来,与其忍受这种痛苦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认识的好……香独秀觉得自己从九重天被拉进十八层地狱里了,这种心痛无独有偶,不是他太文艺,而是与众多其他蒙受荣幸的殉难者一样,是凝渊赐与的。
如果是凝渊这种随便的人,怎样的事情,怎样的方法都有可能去使,哪怕是一开始就有了肉体关系也并非不可能,但凝渊自己也晓得真正的残忍不是在躯体,却是在心灵上,正如慕容情被凌辱的痛苦,羞得他不是滋味,凝渊倒想看看香独秀这样有趣之人的反应为何。因此,后来他每天都提早了时间来沐浴,才不会再碰到香独秀,算到香独秀会来的时间,便来随意冷观一下。
偶尔看见香独秀对月独酌,有时仰头望月,有时低吟思索,模样很是仙气;这人倒也不怕无聊,一坐总是一时辰,泡在热汤中吟诗,嘴里从无抱怨之词,更没提过凝渊的名字。平静的面容下是兀自的黯愁,只有从这一点才能些微看出端倪,知道他其实等得心急。
凝渊一开始还觉得这人竟对他如此用心,心里有些骄傲,知道自己果真是十分吸引人的。日日见香独秀苦闷,久了反而觉得没有第一日与他说话那般有趣,尤其香独秀天天来守候,没有一天缺席,一成不变的模式看得凝渊心浮气躁起来。
过了一个月时间,凝渊恢复往常沐浴的时间,浸在浣花汤中默默对月。眼见月亮缓缓西落,这回却是香独秀没来。
原来那人的耐性也不过如此。凝渊笑著心想。无趣,真是无趣,嘴上说得再好听,都不过是软弱无力的人性罢了,禁不起考验,禁不起等待,也禁不起任何盼望……
凝渊在心里嘲讽著,没有发现自己隐隐的失落,这种难过与空虚交掺之感对他来说太过新奇,复杂情感突来得使他错愕,他正耽溺其中反覆品尝。
忽然耳边又传来稀疏水声,抬眼一望,那人已在自己面前。凝渊深沉的视线正好对上香独秀清澈的明眸。
「凝渊姑娘,让你久等了吧,真是对不住……」
香独秀不怪凝渊先前为何不在他面前现身,却先责怪自己;这个人一向看不见自己的缺失,总是认为自己完美无缺,倒只有对慕容情,对凝渊,才显得如此真心。
凝渊闭口不答。香独秀拧了眉,「凝渊姑娘,你,难道你先前在闪避我吗?」
凝渊摇摇头,「吾先前有事耽误,迟了沐浴时间,直到今日才有空来与公子相会。」
凝渊的假意回覆让香独秀松了一口气,欣悦之情充溢颜色,「太好了,我还以为自己先前是不是说错什麼,惹得姑娘讨厌了。」
凝渊颤了一下,一向冷漠无情感的他,不懂得方才那一倏感觉是什麼,像是一丝电流通过心房。他随即改口:「你何以如此看重吾?吾与你不过一面之缘,你不懂得什麼叫作交浅言深吗?」
香独秀还不及反应,凝渊先道:「你何必相信吾刚才对你所言?吾不过是知道你想听什麼,才顺著你的意思说出来罢了。难道你不觉得吾这样体贴的回答毫无真实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