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走后我整个人...吧 关注:702贴子:23,822
  • 12回复贴,共1

《彩云国物语》第一卷 红风乍现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最近在看 彩云国物语 是动漫
可是我又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这原来是部轻小说
所以我就下载了,现在慢慢发。
希望对你们有用。
还有,转载请说。



1楼2011-11-06 20:53回复
    序章
    话说彩云国的建国传说。
    很久很久以前,当时正处于魑魅魍魉横行跋扈的年代。
    在这个看似永无止尽的混乱之中,一名青年踏上旅途。
    青年一路斩妖除魔,衷心祈求人民安居乐业,持续着漫长无终点的旅程。
    终于他的诚心感动了八名神仙。
    蓝仙、红仙、碧仙、黄仙、白仙、黑仙、茶仙、紫仙——人称彩八仙的八位以颜色为名的
    神仙,发挥神力帮助了青年。
    青年名为苍玄,正是籍由八仙神通打造一国根基,为人间开创崭新治世的彩云国开国君主。
    苍玄驾崩之后,八仙也随之消声灭迹。但据传他为八仙所兴建的雅致宫殿,以神仙的居所——仙洞宫为名,至今仍然屹立在王城的一隅。《彩云国建国传说》


    2楼2011-11-06 20:53
    回复
      第一章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众人皆知这座道观一到这个时刻便会传来悠扬动人的二胡乐曲。
      音色着实优美,因此邻近导管的酒楼与茶亭当中总有不少客人是看准了这个时间专程前来聆听。二胡的音乐广受众人好评,但演奏二胡的少女深受喜爱的程度更是远超过二胡,——不知情的只有本人而已。
      今天又是在孩子们的哀求之下结束授课,少女——红秀丽接着拉起了二胡,但今天演奏的不是乐曲,而是孩子们最喜爱的彩云国建国传说。
      伴随着音乐的余韵,秀丽一如往常做下故事的结尾。
      “……于是,彩八仙就是消失无踪,据说他们已经融入百姓的生活当中,或许现在正居住在我们的左邻右舍呢!”
      当秀丽笑道:“好了!说完了!”原本一脸认真围绕在她身旁的孩子们便“呼——”地吁了口气。
      “秀丽老师!”
      “嗯?”
      “王城里真的有仙洞宫吗?”
      秀丽将二胡搁在一旁,然后笑道:“是的。”并抚摸少年的头。
      “虽然现在已经改名为仙洞省,但静兰说过的确位在王城的某处。”
      “那秀丽老师看过吗?“
      一个梳着包包头的可爱小女孩目光闪亮地攀着秀丽的膝盖。
      听到这个问题,修理严肃地叹了口气。
      “很遗憾,我没有看过,我也一直希望至少能够看到一次就好,可惜是位在王城,如果参加国试就能进入王城,但只有男孩子才能参加。”
      “那我长大也要去参加国试,变成一个了不起的大官,然后娶秀丽老师为妻,再带秀丽老师进城。”
      看着活力充沛的少年得意洋洋地挺起胸膛,秀丽不禁笑道:
      “真的吗?那就太好了。——可是柳晋,既然立定了志向就应该更加用功才对呀,你昨天的功课又忘记写了对吧。”
      “那、那是因为……”
      少年手足无措,一边梳着包头的少女抱着秀丽,伸舌头扮了个鬼脸。
      “哼!你少做白日梦了,你从来不写功课。”
      “柳晋想当官还不如学学静兰去参加国武考试成为武官来得更快。”
      “啊——对呀、对呀!因为他打架很行嘛!反正只有这点厉害。”
      “可是他很怕他娘跟秀丽老师,未免太没用了吧?”
      “你、你们……”
      少年涨红了脸、抡起拳头,此时道观传来敲门声。
      “抱歉,如我打搅了,小姐。”
      一见到进门的颀长身影,秀丽惊道:
      “——静兰!你怎么会来这里?”
      “啊——!是静兰!”
      “静兰!来玩打仗游戏——!”
      转眼间被孩子团团围住的青年——静兰面露苦笑。
      “呃……抱歉,今天有点事,改天好吗?”
      “什么嘛——”少年失望地喊着,静兰轻敲少年的额头然后步向秀丽。
      “小姐,能否请您尽快回府?府上有贵客来访。”
      “什么——”这次轮到全部的孩子失望大喊。
      秀丽也为了这个不速之客暗暗叫苦。——怎么这么不巧,我今天还有非常重要的“工作”等着要做呢!到底是哪个不识好歹的挑这个时候不请自来!?想归想,秀丽仍然很快站起身,逐一抚着依依不舍地揪着自己裙摆的孩子们的头。
      “抱歉,今天就到此为止。今天教的不可以忘记哦,柳晋也要记得写功课哦。”
      眨了眨眼,秀丽便与静兰偕同上路,途中秀丽纳闷地侧着头。
      “——我说静兰,这个时候你怎么会来这里?记得你今天要上朝不是吗?”
      “是的……小姐说的没错,只是目前来府中的访客要求我同行……”
      “对方为了私事要你回府?——这位访客的身分不普通啰?”
      “呃、嗯……”
      对方含糊其辞的口吻令秀丽愈加起疑。
      静兰外貌温文儒雅,实际上剑术相当高强。因此,即便秀丽家——亦红家这个后盾名存实亡,他仍然以破例的速度展露头角,现今在武官之中已小有地位。虽说在整个朝廷中他还不成气候,但是一个能够对静兰产生影响力的人士,在秀丽心中绝对是个大人物。
      “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不知是为了何事前来见我,不过礼貌上应该事前通知一声才对吧。临时才突然来访……害我的计划全被打乱了!整个都乱了!”
      秀丽握住拳头,猛地仰望静兰,并紧紧抓住他的前胸衣襟。
      “怎么办啊,静兰——!这个月又要透支了!接下来原本有件报酬很不错的工作现在全泡汤了!还以为这个月可以有钱买米,结果仍然只能买小麦……小麦……小麦啊——!!小麦的那条中线!那条与稻米泾渭分明的中线在这个月又要对我冷嘲热讽:‘俺可不是稻米哟!’啊——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恨死哪个客人了~!”
      “小、小姐!没人这个说啊!小麦是不会讲话的。”
      静兰担心引起旁人侧目,连忙左顾右盼。这个反应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秀丽现在正站在大街上高声嚷嚷……不过往来的人群并未多加理睬。
      “小姐尽管放心,我会多兼几个副业,前些日子被风吹落的瓦片也要早点修补,不如遇到下雨就麻烦了,木桶也是很贵的,我去买瓦片回来自己修补,可以省下不少费用,坏掉的格子门我也会从城里挑一些能用的带回来……小姐、请你别难过,我很爱吃小麦饭,很有营养。”
      “呜哇啊啊啊啊——静兰!对不起!老是给你添麻烦,要是我爹争气点就不会沦落到现在这个下场了!”
      “这点小事小姐别放在心上。”
      “我们红家根本付不起薪水,其它家仆早就跑光了……你却一直留着,堂堂一个朝廷武官却要替酒楼记账、代写书信、帮商家跑腿,全天下就咱们红家会这样使唤人。”
      “…………”
      好像是这样没错,静兰心想。”你领的俸禄本来可以让你自己不愁吃穿,但是留在我们红家,你的俸禄全用在我们房子的杂修费跟生活费上头……虽然如此,我们全家还是不敢要你离开我们另寻更好的主子,请你原谅我们!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找到不错的环境,就不要顾虑我们没关系!”
      “小姐。”
      静兰苦笑打断秀丽的话。
      “真的不用放在心上,除非您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离开您的,我没有一丝怨言,反而很高兴能够报答府上的恩惠。”
      “恩惠……?”
      “十三年前,府上收容素昧平生的我留在红家,我早已下定决心这辈子一定要报答府上的大恩大德,所以小姐您完全不必为此耿耿于怀。”
      “……静兰……”
      秀丽的脸庞再度扭曲。
      “唉——气死人!为什么我们家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呢——!只有地位高高在上一点用处也没有————!!”
      “…………”
      拍抚着秀丽的背部,静兰内心感慨良多地对这个说法点头表示同意。
      (……的确“只有”地位高高在上……)


      4楼2011-11-06 20:54
      回复
        “……重点是——陛下会不会赐‘花’。”
        “照目前情况看来,即使陛下有意赏赐,恐怕他们也会笑着拒绝吧。”
        “应该说,这是不可能的,陛下根本不让他们近身。”
        宋太傅蹙起眉,茶太保也无奈地叹息。
        “绛攸大人为此怏怏不乐,特地相中他却把他晾在一旁,霄,我看你迟早会被绛攸大人暗杀掉!”
        “哈哈哈哈哈,多一个小兔崽子对老夫不满又如何?”
        霄太师向着报以冷淡目光的两名同僚呵呵大笑,然后意味深长地勾起嘴角。
        “——好了,接下来就看秀丽娘娘的本事了。”
        翌日起,秀丽与“蓝楸瑛”每天都在府库泡茶。
        虽然时间在大清早,男子总是率先抵达府库,等秀丽一到,便冷不防冒出来,接着小心翼翼地凑过来。秀丽觉得宛如一只体积庞大的小狗在向她撒娇一般,男子的表情并无太大波动,不过当他一看见秀丽带来的手工点心就会立刻表现出开心的模样,所以愈看愈像。
        府库的主管邵可见到两人之际不禁露出讶异的表情,但并未多说什么,还高高兴兴地与他们一同泡茶。闲话顷刻之后,便以“尚有工作”为由进入办公房,把剩下的时间留给两人,这就是每天的惯例。
        秀丽聊了许多不着边际的话题,男子大半时间负责倾听,无论什么话题总是认真回应,逐一发表感想。
        如此约过了五日之后,这一天,男子从书柜旁走出,表情显得有些不自在。
        “……你就是红贵妃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这句话,秀丽不动声色,早已做好心理准备总有一天会被揭穿,只是比想象中来得更快。
        “啊,你知道了?”
        秀丽一如往常泡着茶,男子则面对面坐下,一手拿了个月饼,边定睛凝睇秀丽。不等对方开口,秀丽便主动表示:
        “很抱歉让你失望了,你一定以为贵妃应该长得美若天仙对吧。”
        见男子老实点头,秀丽脸色一僵。虽然话是她自己说的,但正常情况之下怎么可以点头呢?不过秀丽明白自己相貌平平,所以也不便多说什么。
        “……其实并不会觉得失望。”
        男子低声补充的这句话太过微弱,并未传进秀丽的耳里。
        “……听说是霄太师拜托你来的。”
        “没错。”
        “……目的是要规劝陛下回朝理政?”
        “哦,你很清楚嘛。”
        秀丽笑望男子。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再外出赏樱喝茶?”
        我要告诉你樱花的故事,秀丽如此说道。
        树林的深处——秀丽在一个偌大的池畔坐下,男子也随之坐在她身旁。
        初春略带凉意的风吹拂而过。
        秀丽闭眼感受风的轻拂,陡然仰身躺下,眼前只见落樱缤纷。
        “……我家…很穷。”
        秀丽拈起沾在鼻尖的樱花花瓣,出身凝睇。
        “家父虽然出身红家,却仿佛被逐出家门似的来到紫州,而且家父不擅谋生之道……但也不代表家母熟谙人情世故,因此在家母过世之后,家中随即变得一贫如洗,家仆只剩静兰一人。”
        男子骤然抬首,复诵着静兰的名字。秀丽见他低喃便微微一笑。
        “也许你曾经见过他,这些日子才特别拔擢进入左羽林军,担任陛下的随扈,大部份时间都在中央宫。”
        秀丽将自己的手举向半空,一位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绝对不会有这么一双粗糙的手,手掌总是处处皱裂。
        “……日复一日拼命工作,所以我的手完全不像千金小姐那样又细又白,每当我望见自己的手就忍不住叹息,这双手好丑……可是没关系,只要能让爹、静兰跟我三人继续生活下去,我可以忍耐。”
        生活长期困顿,饭桌上总是只有那几样菜色,从早到晚不停工作,仍然摆脱不了贫穷的日子。
        “反正穷也穷惯了,不过我一直祈求这辈子绝对不要再遇到那段最可怕的时期。”
        秀丽闭上眼。
        “……就是八年前的王权斗争。”
        男子徐徐俯望秀丽,秀丽淡然地继续说道。此时花瓣不断纷飞而下。
        “自从先王卧病在床,朝廷便因王权斗争导致朝政日渐荒废,居住在城下的我们也遭受池鱼之殃。
        毕竟清官良吏的德政恩泽并未广披到我们身上,一些卑官下吏横行霸道、中饱私囊、囤积居奇。由于连年天灾,物价转眼暴涨,我跟静兰拼了命工作,却也只够一天喝一碗薄粥而已,这样的生活……过了好久好久。”
        这是男子从未体验过的生活。
        “不工作就没有饭吃,对我们来说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可是那段时间不管怎么努力工作就是吃不饱。
        家父不做学问,也不入朝为官,一心研究如何增加作物产量、确保水源以维持全镇镇民生活,可惜只能算是临阵磨枪,我们的能力十分有限。……恐怕,对众人最有帮助的是我家的庭院吧。“
        秀丽笑了,但笑容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悲伤呢?——男子不解。
        “我家庭院有座大池塘,还种了许多果树,可以让镇民分享。但是到后来,池中连一尾鱼也无剩,而果树还要等数十年以后才能重新结成果实。果树无法开花结果是因为连花瓣也全被吃掉了,所以我家庭院的果树现在什么都不长,只剩光秃秃的树枝,好惨。”
        男子忆起秀丽注视樱花的侧脸。我家的樱花树已经枯了——秀丽在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她凝视美丽樱花的眼神不仅仅只抱着欣赏的心情。
        ——樱花凋谢了,秀丽家的庭院再也无法看到的淡红色花瓣。想不起樱花树的花朵与树根是何时被吃光的,好像是在庭院的果实全部消失的时候吧,在这之前——啊啊,想起来了,池塘的鱼儿不见了。
        宅邸池塘的鱼消失无踪的那一年发生了王权斗争。
        “……许多人在我眼前死去,猫狗、小鸟、花草都不见了,甚至连老鼠、蜘蛛,凡是会动的生物所有人都拼命抓,但食物仍然不够,于是镇民在宅邸大排长龙,家父检视庭院里的花草树木与树根,与静兰一起摘给排队的镇民,几乎所有贵族都紧闭门扉,坚固的大门外躺着许多饿死的人。我跟家父、静兰努力过滤偶尔降下的雨水以便饮用,静兰负责劳动使力,爹负责种植作物,我则到医馆帮忙——”
        一天下来有数度差点昏厥,只能努力忍耐,颤抖无力的手不停地以二胡拉奏挽歌,到最后眼泪已经流干,连眨眼的力气也没有。
        觉得活着就是为了死去。
        不明白为什么要活得如此痛苦。


        14楼2011-11-06 20:58
        回复
          第三章 黑暗中的真实
          深沉的黑暗之中,樱花花瓣纷纷飘落。
          迎面而来的人影一认出自己,立刻报以微小。
          一股暖流如同涟漪般在内心扩散开来,那是一种——喜悦的感觉。
          正欲急奔上前,对方却转过身去。
          ——……王兄……?
          紧追着逐渐远去的背影,只是无论怎么追赶,彼此的距离却不断拉大。
          极力伸长的手仅有枫叶一般大小。
          ——为什么……。
          泪水就要溃堤,因为自己只剩下那个人可以依靠了。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
          不要丢下我一人!
          樱花散了,接着变成紫藤花、变成银桂……接着是雪花。
          人影走入雪中,消失无踪。
          日复一日的等待。春、夏、秋、冬,不断等待。
          ——不要离开我!
          不敢轻易说出这句话。
          ——不要离开我!
          就在即将因绝望而跪倒在地之际,后方一股强而有力的力量握住自己的手。
          不禁心头一惊。……于是慢慢回头。
          ——猛一睁眼,身边只见护卫熟悉的面孔。
          “……静、兰……?”
          “恕微臣擅自入内,因为微臣听见陛下在呻吟……”
          刘辉缓缓从床上坐起,犹记自己与秀丽一同用过晚膳之后,便返回寝宫小睡片刻。
          全身汗流浃背,正欲擦拭额头的汗珠,刘辉才终于察觉自己正握着静兰的手。
          见国王握着自己的手并整个举起,静兰慌忙地辩解。
          “啊……因为、微臣见陛下伸出手、才不得不……陛下恕罪。”
          刘辉摇了摇紧握的手。
          “……陛、陛下?”
          当动作停下,刘辉破颜一笑。
          “静兰,今晚要不要陪孤就寝?”
          静兰倏地僵住。仿佛喝下一整瓶醋的表情叙述着他正倾注全副心力想办法突破眼前的难题,刘辉侧着头。
          “你不愿意吗?”
          “不……这、人都有不适合与不适合的方面,呃……”
          望着局促不安的静兰,刘辉明白表示:
          “说笑的。”
          并微笑道:
          “孤决定了,孤不碰静兰。”
          “啊……”
          “不然这样太可惜了。”
          “…………”
          静兰很识相地保持缄默。
          刘辉转而认真瞅着静兰。
          “……静兰,孤觉得你真的是个很完美的男人,明明年纪与孤相差不多。“


          19楼2011-11-06 21:02
          回复
            面对国王郑重其事的态度,静兰不知如何回应。
            “这阵子孤总在想,相比孤,秀丽似乎很依赖你。”
            “…………”
            “孤明白你是个好男人,况且你们已经一起生活了那么长的时间,只是孤做为秀丽的夫婿,偶尔免不了会小小‘嫉妒’一下。”
            “…………”
            “因此,孤打算努力培养夫妻之间的感情。”
            刘辉的态度十分认真。静兰不明白这番话的含义,诚惶诚恐地询问。
            “那么,陛下您准备如何做……?”
            刘辉侧着头思忖片刻,接着“啪”的一声击掌。
            “对了,就让秀丽也直呼孤的名讳好了。”
            语毕便略显依依不舍地松开静兰的手,身手矫健地跃下床。
            “今晚不必轮值守卫了。”
            见国王身着一件睡袍往门外走,静兰大惊失色。
            “陛下、陛下请等一下!”
            “嗯?”
            “您会受风寒的!春天的夜晚仍然非常寒冷,请您多加件外衣。”
            刘辉笑道。
            “静兰,孤喜欢秀丽,也喜欢你。”
            留下再度整个僵立的静兰,刘辉终究还是着了一件睡袍走出房门。
            今晚的月色分外皎洁。
            凉风抚过双颊,刘辉眯起双眸,回想着这一个月来的日子。
            心情平静得令人不敢置信,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安详的感觉吧。
            甚至被秀丽责骂也觉得很开心,要是被骂了还鼓着一张脸反而会让秀丽更生气。他就是想体验这种感觉才会连续扯了好几个谎。无妨,他想。——秀丽生气的模样也很可爱。
            因为这代表有人在意自己。
            他喜欢这种感觉。
            刘辉的视线转而落在双手的掌心。——这双手一定可以掌握住许多事物。
            那时他开始明白,秀丽的笑容也是其中之一,只要紧紧握住,就是属于自己的,假使继续一如过去那般松开手掌,届时所有事物都会掉落不见——。
            目前他手上拥有的事物少之又少。
            邵可、府库以及在府库度过的时间——虽然微不足道,“对他而言”却是十分重要的事物。而且他也认为这样便已足够,他很早以前已经放弃做过多的奢求。——除了一件事情。
            他就是为此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登上王位。这是他头一次主动追求的地位。原本应该坐上这个王位的并不是他,他只是在“那个人”回来之前占住空位,担任有名无实的国王。
            因此虽然登基为王,却拒绝履行国王的义务。
            可是现在他遇见了秀丽。
            她所流露出来的一股无可言喻的亲和气质,使得他开始冀望拥有她。
            然而,如此一来形同放弃他长久以来的心愿。
            她是贵妃。若非“国王”的身分是无法得到她的。
            微风吹拂而过,他凝视自己的掌心——顷刻过后,才徐徐握成拳形。
            珠翠从房间内仰望明月。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一个月了吗?”
            秀丽倚靠在长椅上吁了口气。
            “真的耶,不知道我进宫这段时间是否发挥了功用?”
            “那是当然了。”
            珠翠欣喜地眯起双眼。


            20楼2011-11-06 21:02
            回复
              刘辉不悦地蹙眉。……没错,静兰的确是个很完美的男人,似乎无论任何方面总会被他抢先一步。
              不过秀丽误解了刘辉脸上突如其来的沮丧表情。
              “啊,我还没向你道谢呢。真抱歉,我很喜欢这些花,谢谢你。”
              秀丽的笑容令刘辉稍稍释怀。
              秀丽动作俐落地把蔷薇装瓶,并让刘辉坐在床角。
              “来,伸出右手让我瞧瞧!”
              刘辉乖乖打开手掌,上面满是棘刺与血迹,秀丽蹙眉道:
              “真是,怎么会赤着手摘花呢?你不觉得痛吗?”
              是有点痛,刘辉心想。那时并没有顾虑这么多。
              “等一下喔!”
              秀丽取来药箱,拿出拔刺的镊子。
              “我帮你把刺一根根拔掉,会花上一些时间。”
              抓过刘辉的手,秀丽将眼睛睁大了些。
              “……我说你……”
              “嗯?”
              “……你是不是在练剑?”
              手掌粗厚,又有许多硬茧。——跟静兰的手很像。
              刘辉微微变了表情,态度略微踌躇。
              “……这是王族的基本功课。”
              “哦?”
              不懂武术的秀丽立刻接受这个答案。
              刘辉松了一口气,随即想起最初的目的。——对了,我是来拉近距离的!
              “……秀丽。”
              “嗯?”
              “以后就直呼名讳吧。”
              “名讳?”
              “孤的名讳。”
              “哦。”
              正专注于精密作业的秀丽含糊应答,一想清楚话中的含义蓦地停下动作。
              “……什么?”
              “孤说,以后你可以直呼孤的名讳。”
              “……为、为什么突然这样说?”
              “你不喊孤的名字感觉有点不公平。”
              “这跟公不公平……”
              完全没有关系吧!秀丽心想,但刘辉继续紧迫盯人。
              “如果孤的名字一直处于无用武之地岂不太可怜了。”
              这番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不过想想也有道理。
              “就这么决定了,以后要直呼孤的名讳。”
              “……称呼你……刘辉吗?”
              秀丽不自觉嘟囔着,刘辉徐徐眨了眨眼,神色显得十分雀跃,如此开怀的笑容反而令秀丽感到讶然。
              刘辉喜上眉梢的模样让秀丽甘拜下风。
              “……好吧,不过只限私底下的时候哦。”
              国王——刘辉猛力颔首,为了达成最初目的而感到心满意足之际,才开始察觉手心的刺痛感,一扎一扎的痛觉蛮不舒服的。
              “为什么蔷薇会有刺呢?”
              刘辉有点迁怒地发牢骚,秀丽边拨刺边随口答道:
              “因为蔷薇公主爱上了一个男子。”
              刘辉双眼眨了眨。
              “……什么意思?”
              见他如此反应,反而是秀丽大为吃惊,抬起头神色认真地仰视刘辉。
              “……你不知道这个故事吗?”
              望着刘辉茫然的表情,秀丽面色转为暗淡。大家都知道这个故事,这是每个人在小时候一定会听过的童话故事之一,可是他的身旁却从来没有人可以为他说故事。
              秀丽的内心顿时泛起同情,边拔着刺边说起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非常美丽的公主,名叫蔷薇公主,她拥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可以治愈所有病痛与伤势,所以不断有人登门求婚……”
              秀丽的声音宛如摇篮曲一般。
              与秀丽成功拉近距离以后,心头的负担减轻不少
              ,加上方才的恶梦——虽然今晚有静兰的陪伴让他醒后感觉比较没有那么恶劣——使得他身心俱疲,开始昏昏欲睡。这次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当秀丽说完故事时,也刚好包扎完毕。
              “好,大功告成。”
              秀丽抬首,见到猛打瞌睡的刘辉不禁叹气。
              “真拿你没办法。”
              她扶着刘辉偌大的身躯往床铺躺下,并为他盖上棉被,接着秀丽开始伤脑筋。……那我现在要睡哪里?
              床铺可以容纳三名大人躺下,空间绰绰有余。见他睡得那么熟,不可能说醒就醒,而且他又好男色,也不会发生什么问题,于是秀丽很快做出结论。明天只要趁着女官们之前起床就好了。
              为了预防万一,秀丽还拿了个长枕摆在中间当作界限。
              就这样隔着长枕,分别躺在床铺两边的国王与贵妃安然入睡。
              夜深人静——在府库研读书本的邵可对这深夜造访的来客微微挑眉。
              “——绛攸大人?”
              “……恕我深夜打扰,可否在府上借宿一晚?”
              见到那张疲惫不堪的面容,邵可立即恍然大悟。不过一向彬彬有礼的邵可绝对不会贸然提出:“你是不是又迷路了。”这类的问题。
              “当然可以,请进,不过这儿有些窄就是了。”
              “不好意思,总是烦劳您。”
              纵使一阵子没回去,但绛攸万万料想不到会在自己隶属的吏部迷路,现在的他懊恼至极又忿忿不平。他觉得这次之所以迷路,并不完全是自己没有一如往常佯装不经意地尾随别人的脚步走,搞不好是他那个心术不正的顶头上司暗中下了什么符咒,企图破坏他的方向感,而且标记好像也被人移动过……不对,应该是……。
              “……绛攸大人。”
              邵可的声音把绛攸从满脑子的被害妄想当中拉回来。
              “啊!什、什么事!?”
              “听说吏部尚书大人传唤您回去,不知发生何事?”
              不知邵可是否注意到绛攸稍纵即逝的紧绷,只见绛攸马上面露微笑。
              “——是的,是关于工作方面的一些事情。……对了,我有些事想请教大人。”
              “请讲。”
              “我担任陛下的讲师已经有一个足月,这段时间下来或多或少也有些感想。”
              邵可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绛攸则一脸严肃地继续说道:
              “——我就开门见山地问您吧,陛下该不会——”
              翌晨,秀丽迷迷糊糊醒来。
              ……奇怪,感觉好温暖。而且有个物体沉甸甸地压在身上,不过很奇妙的不会觉得不舒服。
              “嗯……”
              仍然在半梦半醒之际,传来门扉开启的声响。
              “红贵妃娘娘,天亮……”
              不是珠翠的声音……秀丽恍惚地心想,此时声音不自然地中断,接着仿佛听见慌张关门的声音。
              “……?”
              秀丽想挪动身子,却动弹不得。
              压在身上的……不对,是有个物体抓着她让她起不了身。秀丽意识朦胧地撑开眼皮,视线略往上移,眼前有张端正的脸庞。真讨厌,怎么会有人睫毛生得又浓密又整齐,秀丽愣愣地想。
              (……啊——,仔细一瞧,这张脸长得还真俊……)
              平时言行看起来蛮幼稚的,所以完全没注意到……。
              此刻秀丽完全清醒过来。


              22楼2011-11-06 21:03
              回复
                直指要害的斩击声令一旁观战的楸瑛也为之咋舌。
                体力上是静兰占上风,但论经验所累积的直觉与技术的娴熟程度,宋太傅明显处于优势。
                “你叫静兰是吧?”
                “是、是的。”
                静兰拨掉迎面而来的攻势,反手回击,却被宋太傅轻易架开。
                “你几岁了?”
                “二、二十一岁。”
                “真的吗?”
                一旁听见这段对话的楸瑛倏地眯细双眸。
                “据说你在十三年前被邵可收容,这之前你是做什么的?”
                “呃,这……”
                思索答案的瞬间,静兰手上的剑被打落,宋太傅的剑尖牢牢抵住静兰的喉头。
                “——剑法不错,你的剑招似乎独树一格。”
                宋太傅将剑刃收回剑鞘的同时,边说着:
                “不过,幼时所学习的基本剑法是不可能轻易改变,你的基本剑法老夫似曾相识。”
                静兰脸上的表情一愣,宋太傅瞥了楸瑛一眼。
                “……那边的蓝家小伙子应该也察觉了吧,毕竟你出身于蓝家,而且官拜将军一职。”
                楸瑛耸肩不语,静兰则默默收起剑。
                宋太傅语气淡然地继续表示:
                “——老夫一直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这样的剑法,因为当初学习那套基本剑法之人几乎全不在了,仅存一人而已。而刘辉是由老夫亲自指导,并未学过那套剑法。”
                ——最后的仅存者在许久以前已遭流放。
                “……那位太子殿下也如同你刚才那般称呼老夫‘宋将军’。”
                真是勾起不少回忆啊——宋太傅低哝着转身离去。
                静兰始终不发一语。
                “——有什么关系?”
                邵可满不在乎地说道。
                “只不过是躺在一起罢了,实际上又没有怎么样,不必那么大惊小怪吧。”
                秀丽握紧粉拳,全身颤抖。
                “——爹,我已经十六岁了,而对方可是个十九岁的男人呐!”
                “你还不是常叫静兰陪你睡。”
                邵可不解地望着女儿。
                “到现在只要一听到雷声就马上抓着静兰惊叫连连,还要静兰陪睡一晚的究竟是谁呀?”
                秀丽粉颊泛红。
                “这、这是两回事吧!”
                “……是吗?”
                “算了,本来还以为爹会担心,我才特地跑来看看的。”
                “担心?陛下不是好男色吗?况且他也不是那种会霸王硬上弓的人。”
                “…………”
                秀丽伏在桌面,看来比较让人担心的是爹才对。
                “对了,爹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邵可双手一拍,连忙取出一个小桐木盒,打开桐盖,盒里的物品令秀丽瞠圆双眸。
                “……这是哪来的?”
                “一个朋友送的。”
                那是一组精致的银制茶具。细腻的造型与雕工令人赞叹不已,单凭秀丽也能一眼看出这是由纯银打造的稀世珍品。
                “不可能便宜到……用送的吧!?”
                闻言邵可不禁侧着头。
                “不过,对我那位有钱的朋友来说,或许就是‘便宜到可以用送的’吧!别想太多了。”
                “……爹,瞧您平时在府库足不出户的,想不到有办法与那些权贵显要来往密切。”
                原以为爹平时散漫,交游方面竟然出人意料之外地广阔,秀丽为此感到惊讶不已。
                “你要好好使用,可别胡思乱想。”
                “……我明白,我不会把别人送的礼物卖掉的。”
                秀丽以紫巾包住桐盒并轻轻捧起。
                “应该可以卖到一个蛮不错的价钱才对。”
                此时传来一声轻咳,秀丽对着父亲眨了眨眼。
                “说笑的,女儿一定会谨遵父训,慎重使用这组茶具,而且从今天起陛下会继续召唤侍官陪寝,正好可以趁着就寝前来泡壶茶。”
                见秀丽开心走出府库,邵可再次纳闷地侧着头。继续召唤侍官陪寝?
                (……真是、如此吗?)
                ——果不其然,邵可的预感应验了。
                这一夜,刘辉又在珠翠的引领之下驾临秀丽的寝宫。
                秀丽小嘴撑得偌大。
                “你、你怎么又来了————————!!”
                “孤与贵妃是夫妻呀,贵妃不用大惊小怪吧。”


                25楼2011-11-06 21:04
                回复
                  因此,珠翠也能预料到香铃接下来的回答。
                  粉脸浮现的微笑并不代表放弃,香铃说道:
                  “——并非希望得到回报才会爱上一个人,当初能够遇见大人,与大人共度一小段时光,大人对我那么好,我过得很幸福,不敢痴心妄想。”
                  只是——香铃逐字逐句低喃道:
                  “大人带给我这么多的幸福,我还来不及回报就进入后宫,这是我唯一的遗憾,我很希望报答大人。我愿意为了大人——而活……”
                  这是表明不敢痴心妄想的她,不经意脱口而出的唯一愿望吧。
                  “真羡慕红贵妃娘娘,能够与心爱的人长相厮守、心意相通……这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事情了。”
                  此时香铃的笑容美得清灵脱俗。
                  走出香铃的寝房之后,珠翠漫步在长廊欲寻找独处的空间。
                  抬首望明月,双手攀扶栏杆,珠翠闭上眼。
                  ——意中人……。
                  一阵风吹拂而来,弥漫着浓郁的春天气息。
                  并非希望得到回报才会爱上一个人——香铃这句话言犹在耳。
                  对——正是如此。明知道没有结果,这份感情依然存在。能够遇见对方的幸运,点点滴滴的幸福时光与思念,即使无法相见——即使感到寂寞悲伤——但绝对不会感到不幸,至少她可以如此肯定。
                  不敢痴心妄想……这个想法并非表示放弃。因为与对方邂逅已经是一个奇迹,无法再有太多的奢望。
                  香铃引发了珠翠多年以来埋藏于内心深处的情感,而且令珠翠讶异的是,这份情感丝毫不曾淡去。
                  这个事实让她感到欣慰,另一方面也自我解嘲。这样的心情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十年来紧抓着不放、一直留在内心的唯一牵挂。
                  ——即使如此,仍然无法割舍。
                  脑海浮现香铃的身影。
                  ——在那个人眼中,我是否也和香铃一样呢?我是不是也曾露出与香铃一样的表情呢?
                  但愿自己也能如同香铃一般坚强,绝对不让任何人发现这份情感,能够妥善隐藏不露痕迹。
                  这是永远得不到回应的我们唯一的矜持。
                  翌晨。
                  见到刘辉近在眼前的脸庞,秀丽大吃一惊。
                  ——怎怎怎怎么一回事?为了避免再度发生昨天清晨的事件,她特地抱着被褥躲到房间一隅,为什么一觉醒来又躺在柔软的床铺。而且跟昨天一样——被、被紧紧抱着——。
                  “哦,是孤半夜把你抱上床的。”
                  早膳桌上,刘辉大言不惭地表示。秀丽俏脸飞红地拍桌。
                  “你你你你干嘛多管闲事————”
                  “因为那是你的床位啊。”
                  “我想睡地板不行吗!”
                  “睡在太硬的地板,第二天会全身酸痛哦。”
                  此番话论点相当实际,不过秀丽的怒气一发不可收拾。
                  “即使如此,那你做啥抱着我睡?!”
                  刘辉边嚼着饭粒边一脸正经地答道:
                  “因为你的身体软绵绵的,抱起来感觉很舒服,很好睡。”
                  秀丽的粉脸愈来愈红,不是生气而是感觉到害臊。想大吼却喊不出声。——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种话。
                  (快来人把这个昏君或是我当场就地掩埋吧!)
                  在内心尖声呐喊的秀丽气得把刘辉一个人赶去上课。
                  今天由茶太保担任讲师。茶太保为人温厚沉稳,先王时代在文官之中地位仅次于霄太师,是位精明干练的政治人物。向来处事中庸,从未与人动气的茶太保不同于严肃的宋太傅,深得下属的景仰。
                  茶太保见课堂上只有陛下一人,不觉挑了挑眉。
                  “红贵妃怎么了?”
                  “……好像有点累,所以今天只有孤来上课。”
                  茶太保会意地笑了笑,他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手。
                  “这样可不成呐,陛下,即便您对红贵妃宠爱有加,毕竟她还是个年轻姑娘家,您也必须体恤一下她的身体才行。”
                  “……孤尝试过了。”
                  却惹恼了秀丽,究竟是什么原因呢?刘辉侧着头。
                  两人的对话乍看似有交流实则毫无交集,但当事人均未察觉。
                  “见陛下与贵妃相处和睦,老臣也放心不少,看来继承嗣子已不再是问题了。”
                  刘辉并为加以否认,虽然与事实相距甚远。
                  茶太保捋着髭须,半开玩笑道:
                  “老臣的孙女儿也是不逊于红贵妃的美人,而且性情温柔贤淑,不知陛下意下如何?如陛下有意为后宫增添新宠,务必通知老夫一声。”
                  刘辉眨了眨眼,他从未想过这些事。
                  ——现在有了秀丽的陪伴,一切便已足够,因为他找到了最能令他安心入睡的场所。
                  “……孤的妃子、只要秀丽就好,不需要其他人。”
                  听到如此露骨的表白,茶太保有些不知所措,接着面露苦笑。
                  “反倒是老臣害臊起来,原来您已经被红贵妃迷得六神无主了啊。”
                  茶太保摇首并正色表示:”不过以现在年轻人的说法应该是‘神魂颠倒’才对吧。”
                  由于刘辉不谙世事,所以不知如何回应。
                  “——李绛攸大人!蓝楸瑛大人!”
                  在无人的长廊上被点到名的两人停下脚步转身回头。
                  只见一名陌生的青年侍官正色伫立,他郑重行礼,毕恭毕敬地呈上一件物品。
                  “——陛下叮嘱下官将此物交予两位大人。”
                  两人见到此物均不发一语,半晌楸瑛才询问道:
                  “陛下——要你把此物交给我们?”
                  “是的。”
                  楸瑛不禁笑出声。
                  “哎呀呀……这下可伤脑筋了。——真是万万没想到。”
                  侍官手上握着的是,“两株菖蒲。”
                  “一般会直接送鲜花吗?未免太草率了吧?”
                  “……下官也是如此禀报陛下,但陛下表示时间仓促,才会临时以鲜花代替。”
                  “时间仓促啊?原来如此,那么我也趁机现在做出结论好了。”
                  楸瑛忽地伸手接下其中一株菖蒲,毫不迟疑的动作让绛攸挑起一边的眉。
                  接受陛下御赐的“花”——是具有特殊含意的。
                  楸瑛打趣地对着绛攸笑道:
                  “——那你会怎么做?”
                  绛攸沉默片刻,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接过剩下的一株。
                  “——请转告陛下:微臣谢陛下恩典。”
                  侍官露出并非基于礼数而是发自肺腑的笑容,行礼之后离去。
                  “……楸瑛,想不到你会如此轻易接受。”
                  一旦接受“御赐之花”便象徵着对国王宣誓忠诚。
                  “我也想不到会是菖蒲,不过还可以接受就是了。”
                  花语是“信赖”——。
                  如此绝妙的选择使得原本尚处于观望阶段的楸瑛也不禁伸出手。
                  “——而且花色还是紫色。”
                  楸瑛把脸凑近花瓣。
                  “一朵‘花’包含了‘两层寓意’,这招实在高明,我喜欢这种圆滑的手法。”
                  “……且不论圆滑与否,至少‘速度及格’。”
                  “那么,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开始进行我们的工作?”
                  楸瑛笑道,目光显得兴奋——又带有些许危险。
                  “娘娘,今天午后不出门吗?”


                  28楼2011-11-06 21:09
                  回复
                    刘辉察觉到一只摇晃自己的手,于是循着秀丽的手,以双臂圈子住了她的柳腰,全身颤抖着把秀丽拉近,宛如一缠住就再也不放开似地搂得死紧,秀丽大吃一惊。
                    “等、等一下……你到底是怎么了?……好、好痛,快放开!”
                    与其说是紧紧抱住,反而比较像要把对方挤碎一般。被刘辉这股惊人的力道紧抱不放,秀丽觉得自己全身骨头快要断了。
                    顷刻,听见惨叫声的珠翠赶至寝宫,神色惊惶地问道:
                    “秀丽娘娘——是盗贼吗!?”
                    “呃,不是,可是陛下的情况有点不对劲……好好好痛!刚、刚刚陛下踢倒花瓶大喊大叫……所以……好痛!你叫大家回房去,我、我试着安抚陛下。”
                    刘辉紧紧搂住秀丽之后不再惊叫,只是全身仍然不停打颤。
                    见秀丽一脸疼痛的模样,珠翠忧心忡忡地问道:
                    “……不要紧吧?”
                    “快痛死了,可是放心好了,我还撑得住,珠翠你也去睡吧……好好好痛!”
                    “贵妃被陛下紧搂着不放的画面真是引人遐思。”
                    “……珠翠……”
                    “说笑的,奴婢会在隔壁房间待命,娘娘觉得快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务必呼喊奴婢。”
                    得知不是盗贼入侵,珠翠安心地微微一笑,走出房门驱散聚散在外头的女官与侍官。
                    秀丽望着珠翠离开之后,蹙起小脸俯视刘辉。再不赶快让他镇定下来,真的会被压到断气。看样子,他似乎正陷入错乱状态,口头劝他冷静下来,他完全听不进去,这下该如何是好呢?
                    正想狠狠揍他一拳的当头,秀丽瞥见摆在床铺一角的二胡。秀丽立即伸手,看似距离很近却一直够不着。而且刘辉误以为秀丽想逃开,更是加重力道把她往自己身上揽。
                    好不容易够到二胡,秀丽已疲惫不堪,她依然开始拉奏睡前经常练习的乐曲。
                    乐音逐渐产生效果,颤抖渐趋和缓,手臂的力道也慢慢放松,秀丽拉奏二胡约过了半刻钟——刘辉徐徐抬首。
                    “……秀丽……?”
                    秀丽停下拉奏二胡的动作颔首道:
                    “是我……你恢复意识了?”
                    “……你上哪去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秀丽被骂得莫名其妙,但她并未加以反驳,因为刘辉现在正哭丧着一张脸,于是她将二胡搁在一旁,轻柔地拨开刘辉的浏海。
                    “对不起。”
                    “……我……怕黑……”
                    秀丽维持着被刘辉紧紧抱住的姿势,一语不发地拍抚刘辉的宽背。
                    ——过了好一阵子,刘辉终于放松开手,这次把头靠在秀丽的膝盖,变换成仰躺的角度。
                    “你——”
                    秀丽的抗议声在见着刘辉依然惨白的脸色随即打住。秀丽叹了一口气,轻轻抚摸刘辉的额头。
                    刘辉单手遮着眼,调整紊乱的气息。
                    “……我怕……一个人……处在黑暗当中……”
                    “为什么……?”
                    “……以前……常常被关在……暗处。”
                    秀丽瞠大杏眸。
                    “被……谁?”
                    “……母后……还有异母王兄。”
                    “——怎么这样?”
                    秀丽攫住刘辉的手臂,望见秀丽愠怒的小脸,刘辉眨了眨眼。
                    “……为什么生气?”
                    “我没有生气,你快继续说下去。”
                    刘辉闭上眼,轻轻叹息。
                    “……我是多余的,出生的排行不对,所以母后经常责怪我,说我因为排行最好,所以得不到父王宠爱。仔细想起来,其实母后根本就对我置之不理。我曾经被关在地窖里好几天,老实说,我只记得我以前时常号啕大哭的模样。”
                    “……什么?”
                    “大约在我三岁还是四岁的时候,王兄他们也加入欺负我的行列,我原本就是最容易被人遗忘的老么,正好成为可以任随他们拳打脚踢发泄的对象。”
                    秀丽小手握拳,天啊!她低声喃道。
                    “会吗?我觉得还可以忍受。只要有清苑王兄陪伴就好。”
                    “清苑……?”
                    “我的——二王兄。读书算术全是王兄教我的,王兄平时很忙,却还是抽空来陪我,其他王兄打我,他会保护我为我上药。”
                    “你的二王兄……该不会……”
                    “是的,王兄在我六岁的时候遭到流放,他是无辜的,全是受到外戚谋反的连累才被判刑。……我当时不知情,整整哭了一年,不明白王兄为什么不来找我……一定是因为我不乖的缘故……我一直这么认为。”
                    


                    31楼2011-11-06 21:15
                    回复
                      那时他变成孤零零一个人,王宫没有容身之地,只有漫无目的地四处晃荡。
                      ——如同影子一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四周的人对他连正眼也不瞧一眼,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活着?是否仍然存在于这个世上?
                      宽敞偌大的王宫竟找不着他的容身之处。他总是孤孤单单醒来,又孤孤单单睡去——如同蜉蝣一般飘荡游移——。
                      “……不过,就在那时,我遇见了邵可。”
                      冷不防听见父亲的名字,秀丽视线自然而然往下移,只见刘辉开怀地绽开笑颜。
                      “只要到了府库……我就不再是孤单一人。”
                      然而,难得觅到的宁静,一旦到了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就会从手心流逝。
                      “……我讨厌夜晚,也不喜欢一个人睡,一个人待在黑暗之中,会想起许多事情,可怕的记忆会不断浮现,就连已经遗忘的事情也会一并想起……”
                      每晚传唤侍官陪寝是因为身旁无人作伴便无法入睡,因此才会把原本睡在地板的秀丽带回床铺,也因为需要温暖才会紧抱住秀丽。
                      秀丽不知道这一点,却仍然让他进房……他真的非常开心。
                      滴落在脸颊的水珠让刘辉抬起视线。
                      “……为什么哭了?”
                      “不要问,我只是气我自己迟钝得可以。”
                      刘辉仰起头,伸出手拭去秀丽粉颊上滑落的泪水。
                      “别哭。”
                      “我才没有哭!”
                      秀丽拨开刘辉的大手,用力抹干眼泪,此时刘辉瞥见搁在一旁的二胡。
                      “……秀丽,我想听你拉二胡。”
                      秀丽默默拎起二胡,静静拉奏起乐曲。悠扬的旋律使得刘辉渐渐合上眼皮。
                      “……秀丽的二胡跟珍珠一样……”
                      流泻而出的弦音,犹如扯开的珍珠项链洒落一地,静静地散发光芒——好似玉器碰撞的铿锵作响。
                      秀丽一曲接着一曲拉奏二胡,直到膝盖上传来安稳的呼吸声,她便轻轻地将被褥盖在刘辉身上,然后把他的头部挪向睡枕。
                      刘辉依旧紧揪着秀丽的衣袖,但秀丽没有移开他的手,并直接躺卧在他的身侧入睡。
                      翌日,秀丽大清早便前往父亲所在的府库。
                      “秀丽,真难得,今天这么早。”
                      邵可一如往常笑容可掬地欢迎女儿,秀丽也报以微笑。
                      “早安,爹。”
                      秀丽动作迅速地在邵可面前坐下,见秀丽一直缄默不语,邵可合上书本,静待女儿主动开口。
                      须臾,秀丽抬首,直视邵可。
                      “——爹,您早已知晓陛下的事情对吧?”
                      邵可并未询问秀丽所问为何,只是静静倾听秀丽叙述昨晚的事情。
                      “……我遇见刘辉殿下是在我刚到府库上任不久的时候。”
                      待秀丽语毕,邵可开口喃道:
                      “那时一个幼小的少年遍体鳞伤地来到府库,我吃了一惊,连忙替他包扎,从此这名少年便每天到府库来,如同刚被我们家收容的静兰一般,这名少年也是沉默寡言,脸上毫无表情,许久以后我才知道他是‘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渐渐开口说话,提及自己的母后,诸位王兄还有王宫里唯一爱护他的二王兄。”
                      “…………”
                      “他从来没有因为自己的母后与王兄如此对待他而哭泣,因为他不懂得伤心,受的伤太深,甚至不知道自己受了伤。他只知道唯一爱护自己的只有王兄,总是保护他,照顾他——然而成为陛下心灵唯一依靠的二太子殿下却不再回来了。”
                      邵可依稀记得,如同影子一般在王宫游移飘荡的幼小少年。
                      他四处寻找清苑太子,每一次的落空都刺痛着幼小的心灵,但他仍然不停下寻找的脚步,直到邵可告诉他真相为止。整整一年的岁月在年幼的他看来却好似永远——。
                      “每次来府库找我,总见他一身是伤,不是割伤就是擦伤,少有完好的时候,在他的母后毙逝后,其他太子仍然不放过他……大概是食髓知味吧。我无法前往中央宫,唯一能做的就是帮他上药,陪伴年幼的他谈天。”
                      邵可带着深深的感伤叹了一口气,思绪浸淫在过去的回忆里。
                      “……秀丽,他所拥有的并非人人都能得到,尊贵的地位、雄伟的宫殿,珠衣华裳,珍馔佳肴享之不尽……这一切均是人人称羡的事物,然而最容易获得的事物他却一无所有,母亲的关爱,温柔的呵护,抚慰的双手——都是一生当中不可或缺的。
                      邵可轻轻拭去女儿眼眶中噙着的泪水。
                      “……我想,他每晚召人陪寝,想必是当他独处在黑暗之中,会害怕得无法入眠,他曾被自己的母后关在地下谷仓数日,也曾被他的王兄抛弃在深夜的庭园中……这些事情恐怕对他有所影响,虽然他已经习惯独来独往,不过我认为他仍然无法独处于黑暗之中。……因为他心灵的创伤尚未愈合。”
                      秀丽从来不曾试着去了解这一切,顿时为此感到羞赧惭愧,不由得啜泣起来。
                      “……但现在有了你,你比我更接近陛下。陛下……刘辉殿下就拜托你了,秀丽。”
                      秀丽闭上眼代替颔首的动作。
                      当晚——。
                      “……别在外头踱来踱去,进来吧。”
                      声音从上方传来,在秀丽寝宫一旁的庭院里流连徘徊的刘辉惊讶地抬首。
                      见秀丽的神情一如往常,刘辉露出放松的表情。
                      刘辉踌躇了片刻才走上长廊,接着缓缓撩起秀丽的发丝,别上一个东西。
                      “嗯,是什么?”
                      “昨天的谢礼,楸瑛说拿了人家的礼物要回赠谢礼。”
                      “谢礼……?”
                      啊啊,原来是指我送他绣帕的事情啊!秀丽会意过来,边探向自己的发际,摸到一个细碎作响的东西。拔下来一看,是一支精细雅致,金中带银的发簪,秀丽脸上不见喜色,反而表情转绿。
                      “等一等、这个该不会是什么国宝级的……”
                      接下来想说的话一见刘辉的面孔又全部收回去,秀丽的目光落在发出悦耳声响的发簪。
                      “……好漂亮,是你选的吗?”
                      刘辉颔首,秀丽不禁笑道:
                      “谢谢。”
                      他说过从来没有人送他礼物,想来他也是头一次挑选礼物送人吧。秀丽伶俐地梳理一边的秀发,重新插上发簪。
                      “好看吗?”
                      刘辉愉悦地微笑。
                      “……很美。”
                      秀丽蓦地整个面红耳赤,这个男人最可怕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天真无邪。
                      是在说发簪美啦!秀丽拍拍红得发烫的粉颊,扯了扯刘辉的衣袖。
                      “真拿你没办法,我拉二胡给你听,进来吧。”
                      于是,从这一夜起他并不再孤单一人。
                      


                      32楼2011-11-06 21:15
                      回复
                        ٩(๑′0`๑)۶


                        IP属地:广东来自Android客户端35楼2023-09-26 13: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