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十岁的他半跪在训练场粗糙的场地上，膝盖犹如针扎，眼角瞥见鲜血顺着腿根留下来，染红了一方沙地。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照得眼前的人们的面容无比模糊，那些年长他好几倍的军人训练有素地站成一片，口号此起彼伏震天响。
二叔的面容也有些模糊，连带着声音嗡嗡嘘嘘的横贯耳膜。
——小邪，站起来！
声音不大，但是有着属于军人的干练与决绝。
是啊，当然要自己站起来……因为他在不能撒娇不能喊疼，因为以前那个允许他撒娇松懈的人已经离去。
爷爷……走了。
他站了起来，膝盖犹如折裂，没了知觉，剧痛袭来。
他突然哭了出来，眼泪一滴一滴地掉在沙地上，融成一片褐色。
二叔没有骂他没出息，他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小小的吴邪，然后轻轻地、温柔地对他说。
小邪……委屈你了……你回家吧。
无比温柔的声音，眼里是一向严肃冷漠的二叔从来没有过的神采。
从虚空中挣脱，他睁开眼，缓缓地吐出一口气，起身披衣，惊动了趴在桌上的管家。
“少爷！你才休息两个时辰……再睡睡吧，明日二爷他们会过来。”
他一只手扣着衣襟不让它从肩上滑下，一只手轻轻推开窗户，几丝风从窗隙中透过，带来些许寒冷。
“不了。”他回过身，顺手将窗户带上，轻叹一声。“睡不着。”
此刻却是迟暮，万家灯火已经点起，平常人家眼中，这意味着一天即将结束，而在吴家小三爷看来，却是不得休息的工作的开始。
怎么会，突然做这个梦呢。
他眼神有些惘然，怔怔地站在一旁。
“少爷？”
他回过神来，带上一脸轻快的笑意。
“没事，只是觉得有些冷而已。”
管家在一旁絮絮叨叨着防寒保暖之类的事情，叮嘱道：“少爷，你别以为春天到了就万事大吉，你那身体，可经不起折腾，上次三爷知道你高烧一月的事情，差点没把我宰了。”
他伸手将暖炉抱在怀里，眼神闪了闪，像个孩子一样笑得天真无邪。
“没事没事，这是苏州，又不是北方，用得着如临大敌吗。”
说到这里，眼角掠过一丝淡淡的怅然。转头看了看正在嘀咕说“用得着，这几年冬天可是天天下雪的啊”的王盟。
是啊，大概这一生，都去不了北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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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