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倒不完全是因为现在都还在一阵阵沿着边缘麻木钝痛、感觉快被扯掉了耳朵,也是因为他这完全不考虑我的感觉,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还理所当然并且什么都懒得解释的样子。
我很讨厌他这个多说无益的样子。
就算我知道,他有我不清楚也不能理解的固执理由。
『企鹅你——』
本来在我刚转过身、正想再凑前靠近企鹅那么点,打算揪住他问『到底是想干什么』的时候,一股暗红的血就扑嗤从我身边喷了过去,落在我刚才摔倒的地方溅开了。
瞬间就将刚才还飘散着淡淡酒香的空气沾染上浓重刺鼻的铁锈般腥血的气味让我下意识回头去看,却只看到那迅速失力跌倒、扭曲地弓着上半身最终跪趴在地的人,一边抖动着身体小幅度地挣扎,一边胡乱地用手在身前划拉移动着,看起来像是想要捂住伤口的样子——但他实际上没法做到。因为就只从我刚才那一眼看见的来说,他身上那道划破了很厚衣服和皮肉、向外翻起不停流血的刀伤,已经是从颈边直接拉到另一边的腰侧的了。
没过多久,他的动作就极慢极缓地脱力停顿了下来。
他勉强撑在地面上的左手肘顺着身下淌开的一大滩血迹扑通滑下,而他的右手却向前探着挥出了血泊之外,并在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清晰的红痕。
随着他倒下的动作血水溅起几乎覆盖了他的整张脸,并很快濡湿了他帽子前方白色的那部分。
这个时候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偏头去看基拉——他正在用很像衣料碎布的东西擦着刀刃,但看起来还是和他刚才靠在那里安静喝酒时一样,无波无澜稀松平常的样子。
在可以算得上昏暗不清的灯光下,他身上那件仍然白得毫无瑕疵污点的衬衣却让我有种是在盯着他的刀刃细看的感觉,隐隐反着就像能够直接割伤人的寒光。
『罗嗦。』
丢出这两个字之后,基拉看也不看地径直抬腿跨过了地上那还残留着温度的尸体,然后绕过我和企鹅,从后面的楼梯走上去了。
『……呃?』
我的眼神一路顺着基拉走过去,但脑袋里同时冒出的无数问号顿时把我堵得一阵头疼。
虽然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会变成这样,但忽然响起的一阵尖锐耳鸣又让我想要揪住耳朵蹲回地上去——只是我刚摸到自己的耳朵企鹅就忽然拍了拍我,虽然力道不大但我根本来不及反应,也就本能地直接往旁边退开了一步。
然后企鹅那一听就是没能闪开的、拉长尾音的『嗷』地那么一声吃痛让我的耳鸣停了下来。
于是我很感激地转身就迅速把他抓牢,然后说:『企鹅你快告诉我,为什么刚才还坐在那里好好喝酒的基拉,会忽然砍翻了一个看起来和你衣服帽子挺像但我完全不认识的人?——啊还有你是什么时候忽然换了站的地方的刚才你不是还在……』
说到这里的时候,看起来感觉本来还挺惊讶的企鹅,忽然就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再瞪了我一眼。所以我没问完的问题就直接彻底逆转成了满头黑线小心翼翼的『总、总之刚才踩到你真的是太对不起了』。
『……贝波小朋友我该怎么说你好呢。』企鹅摇摇头,有些好笑地盯着我。
只是他的语气很柔和,因此我觉得他应该不是想在这时候吐我槽。
『我是该夸奖你在喝了那酒精含量有些超标的果汁之后,忽然就能把你平时至少会分断成七个的问题概括成清楚完整的一个;还是该打击你其实你发现的那些细节之所以没法串联,只是因为你看漏了最重要的东西?』
『……』不知道。
但我有点想踹你你知道不。
看着企鹅那其实也没真打算用伪装的正经去掩盖的类似于『揶揄』的表情,我想了想还是决定和平万岁。
只是我的问题就又这么平白地多了一个出来——唔,这个搞不懂的家伙,明明刚才还跟丢了魂一样坐在那里心不在焉没精打采的,怎么心情忽然好像又变好了哦?
而没等我开口把这个问题给补充上,就被企鹅一句短促小声的『看那边』给打断了。不过我都还没怎么来得及奇怪地看他一眼,又被他直伸过来的手把脸给强行扳向了某个方向。
其间我似乎瞟到夏其和强巴尔都在看着某个地方,却也只是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虽然没看清楚他们的表情,但我直觉好像有什么很糟糕的——呃……那个……
『船、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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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