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天而降的你====
艾俄洛斯发现射手宫有个好玩的地道，就一本正经地钻进去探了一回险。结果他捡了根金色羽毛，怎么瞧怎么像自家圣衣的，遂拿出去和自家圣衣进行比对。谁想射手圣衣无比悲伤地共鸣起来，由于主人<=>圣衣精神互动的关系，把艾俄洛斯也给共鸣了个无边眼泪滔滔下不尽鼻涕滚滚来，却听得身边有个声音受不了地说：“闭嘴，我这不是回来了。”
圣衣很听话地消音，仍旧激动地嗡嗡响，显然很想“哗”一声泪奔去把那声音的主人拥抱一下。艾俄洛斯忙着收拾眼泪鼻涕，还记得自己的职责所在，实在没什么气势地喝问：“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我是希绪弗斯。”那声音很温和地回答。
艾俄洛斯觉得这名字耳熟，歪着头想了想，后知后觉地发现对方根本是不可视的，心想或许是巨蟹宫出来晒月亮溜台阶的鬼魂迷了路，他本质是个热心肠的男孩子，便提议：“你是不是找不到巨蟹宫了？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下去。”
一人一鬼刚说到这里，头顶骤然炸开白羊座愤怒的小宇宙，星屑旋转劈头降下，灿若星雨，教皇大人衣袍滚滚，势如摩西分开红海，冲入射手宫。
“希绪弗斯你又出来干什么？？吓唬小孩子？？我警告你，再不滚回去睡你的火山灰我叫阿释密达超度了你！堂堂一个圣域，成天鬼魂满天飞，成何体统！！”
艾俄洛斯目瞪口呆兼莫名其妙地被教皇一把抱了起来，旁观发飙，而虚空中半晌无声应答。教皇已经卸了装，没带三重冠，长发乱雪般披了一肩。
“希绪弗斯你又装什么大尾巴鹰？哑巴了？”
“你说让我闭嘴滚回去睡火山灰的，史昂。”回答的声音很委屈。
“你怎么还没滚？？”史昂头上火星乱迸。
“你把我叫回来了。”
“快滚！！”
“是，猊下；遵命，猊下。”


====我们都是木头人，不许说话不许动====
史昂忙了一天公务才想起来现下全十二宫还只有艾俄洛斯一个会喘气的生物在，连忙下来接他去教皇厅睡，结果撞见了射手宫闹鬼。抱着射手座小鬼回了教皇厅兀自没消气，一低头才发现艾俄洛斯在他怀里睡得冒了泡泡，本打算语重心长地教育一番，使他免受萝莉控怪蜀黍荼毒，眼下只得作罢，第二天再教育，小孩子好像把头天晚上的事情忘光了，史昂也就没再说什么，只在双子座兄弟到来之前让艾俄洛斯住在教皇厅罢了。
回到射手宫第一个晚上，艾俄洛斯躺在床上翻了几个身，从枕头下面把那根羽毛摸出来，罩在被子里小声叫：“……希绪弗斯……希绪弗斯……前辈？……你还在吗？”
“为什么钻在被子里？不觉得不透气吗？”希绪弗斯在被子外面回答。
艾俄洛斯掀开被子跳起来：“太好了前辈，你果然在！”
“怎么，有事？”希绪弗斯微微笑了。
“今天我看到了双子座。”孩子就是孩子，心里有事憋不住，“双子座的兄弟两个都很好看。”
“双子座历来都是好看的，”希绪弗斯搜索着回忆里关于双子座的资料，慢慢回答，“不过，艾俄洛斯，你居然喜欢那个调调，实在是丢射手座的脸。”
艾俄洛斯像模像样地冷笑：“没错，光辉灿烂的仁智勇先生是个萝莉控。”
希绪弗斯低声笑了：“史昂都给你灌输了些什么有的没的？保护女神是圣斗士最基本的职责？”
“才不是史昂老师教的，”艾俄洛斯很得意，“我有在教皇厅查书。”
“我知道了，你看到的一定是水瓶座笛捷尔日记。”
男孩子吃惊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
“每年都有人因为帮笛捷尔整理日记入档拍桌子私斗，”希绪弗斯淡然说道，“好了，你该睡了。”

====向左走，向右走====
“前辈，前辈？”
“前辈，前辈，前辈？”
“前……”
“好了我在这里，什么事，艾俄洛斯？”
射手座的少年轻巧地跳上桌子坐下，两条腿晃啊晃的，对着虚空发问：“前辈，死是什么感觉？会很痛吗？”
“……”虚空中有一个短短的停顿，希绪弗斯仿佛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缓缓回答，“死会很快，如果你选择的是比较迅速的死法，反之就会很慢。”
艾俄洛斯对答非所问已经见怪不怪，继续照着自己的思路问下去：“在挖眼睛和挖心两件事情里面，哪一件比较疼？”
希绪弗斯笑起来：“我知道了，你翻到了上一代圣战的死亡记录。”
“你怎么知道，那时候你应该已经死了才对。”艾俄洛斯狡黠地眨了眨眼睛。希绪弗斯对少年这种把戏不置可否：“圣域里有点常识的都会知道，教皇会把前一代圣战的死亡记录写下来，以备参考。”
“前辈……”少年脸色有点发青，被冻住的样子，“拜托你不要说的这么轻描淡写好不好。”
“我说的是事实。”希绪弗斯越发轻描淡写，“从上一代的死亡教训中学得新的生存之道，然后迎接下一场战争，活着的人有义务这样做。”
“我会哭得稀里哗啦直到虚脱的，”艾俄洛斯如实招供，“到时候圣域里一个人也没有，没人管我，岂不是很恐怖？所以我誓死也不当教皇。”
“想当教皇，你也得有那个本事。”希绪弗斯轻飘飘地打压他。
双子座的少年听到艾俄洛斯如临大敌地描述“当教皇会写所有同伴的死亡记录，这事真恐怖”之后，做出来的反应很一致。加隆率先嘲笑了他的胆小，撒加皱着眉：“艾俄洛斯，我们必须在教训里学会生存之道，活下来的人有义务这么做。”
艾俄洛斯没说什么，独个跑开了，找角落练了整整一天光速拳。


====一个人的双人舞====
少年们一天天长大，教皇渐渐要带他们参加圣域之外的社交场合。身为顶级的战士，艾俄洛斯协调性显然不怎么强，打拳他在行，跳舞他外行，史昂培训他们跳舞，撒加加隆学得一个赛一个快，连艾欧里亚都能像模像样地比划两下子，只有艾俄洛斯在旁边装盆景，死活不肯再下场了。
“前辈，我讨厌跳舞这种东西。”艾俄洛斯无聊地趴在窗前看月亮，身上的礼服还没有换下来，“我讨厌格格傻笑的女孩子。”
希绪弗斯微笑：“跳舞是必备的功课，在舞场上你会弄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比如……”
“停，停，”艾俄洛斯不胜头大，“前辈你教我跳舞就行了，别教我从女性嘴里套情报……我没兴趣。”
“带舞是一门学问，”希绪弗斯俨然诲人不倦，“抬头挺胸站直了，别翘下巴，头微微低下来，不要像个骄傲的小公鸡——好，踩住节拍，一二三二二三三二三……”
左脚右脚，一步两步。
少年一只手虚虚伸向未知的将来，仿佛要从枝头折下新开的花朵，又仿佛要从半空中撷揽新月的光辉。而另一只手松松挽在身前，如同拥抱着青葱的垂柳，或者梳理着无尽的年华。
左脚右脚，一步两步。
“前辈前辈，你来带我好不好？”少年认真地说，“最起码，我不会踩你的脚。”
希绪弗斯微笑着伸出虚空中的手指：“好啊。”
少年见过教皇厅收藏的历代战士的画像，上一代的射手座只有一个背影，铺天盖地而来的阳光仿佛金色的海浪，把双翼猎猎在身后展开的战士身影湮没其中，人仿佛被那样的光明和温暖熔化了。希绪弗斯解释那幅画像的时候用的是嘲笑的口吻。
“那是史昂不会画画，随便把金色颜料泼上去，晾干了了事。”
艾俄洛斯见过教皇偶尔在那幅画像前驻足，像是在追想什么东西。然而留下来的记录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字，不够脑补。
左脚右脚，一步两步。
“低头低头，艾俄洛斯，作为男士要有礼貌，要注意留心女士的情况才对，你总抬着头做什么？”
“我总觉得你比我高很多似的，前辈。”少年振振有词，“作为礼貌，你应该让我看见女士长什么样子才对。”
“踩错步子了——还好我不是女士，否则被你跺一脚真够受的。”希绪弗斯毫不留情地指摘道。
梦里还在左脚右脚，一步两步，艾俄洛斯在梦境的最后看见了阳光中熔化的金色身影，醒来才知道，是他放在那里的射手圣衣，黑夜里也闪着温暖的光芒。
他轻轻摩挲着自己的头盔，想象着一代又一代战士在它映衬下岳岳的英姿。御风而行时，多么像天边流光溢彩的金色云霞。
霞光尽头，无边无际的金色阳光照下来，温暖而明亮。

====一朵花开的时间====
艾俄洛斯在射手宫养了一盆花，每天认真地浇水，偶尔还认真地向庐山的童虎请教养花的诀窍。孩子们不认识这是什么花，两年没见它开花之后鉴定说这花是不开花的。一个有月亮的晚上，艾俄洛斯从梦里醒来，忽然看见自己窗前那盆从来不开花的花开了硕大的洁白花朵，只是已经快要凋谢殆尽了。
艾俄洛斯揉着眼睛走到窗前，觉得很可惜地伸手触了触萎谢的白色花瓣，然后花瓣们纷纷坠落，落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板上，仿佛黑夜的水面上停了一片小小的白船。
“原来是昙花，”希绪弗斯的声音笃悠悠响起来。艾俄洛斯单手撑着窗台跳上去，守着花盆坐下，叫了声“前辈”：“前辈，原来这就是昙花？”
“对，我见过雅柏菲卡照料一盆花，开花的时候我们聚集在教皇厅围观。——围观完了之后史昂回嘉米尔探亲，哈斯加特还去训练学生，阿释密达说他领悟了什么叫诸行无常，而笛捷尔发作了文艺青年症候。”
希绪弗斯短暂地停顿了一下，“雅柏菲卡自己，什么话也没说。”
之后两个人都很久没有说话。一般这种情况，艾俄洛斯犯了困会自行去睡，十三四正是睡不够的时候，这天却很反常，后来是少年打破了沉默：“前辈，女神快要降生了，以后大概会忙起来，——多谢你这么长时间总是听我说废话。”
“这个我就没办法说什么了。”希绪弗斯悠长地叹了口气，“上一代雅典娜是降生在外的，我想史昂大概也挺困扰，他也没什么亲自迎接女神降临的经验。好了，你该睡了，艾俄洛斯。”
艾俄洛斯点点头，跳下窗台往床边走，忽然问道：“前辈，第八感是什么？”
希绪弗斯沉默了一下，微笑：“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问这个问题。”
“你现在的状态，就是第八感吗？”少年继续提问。
“准确地说，我现在只是一个愿望而已。”希绪弗斯沉定回答，“艾俄洛斯，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朽的，第八感是一种介乎生死之间的状态，所以它才能不受来自生死双方自然规律的束缚。”
“听起来像是一个哲学问题，”艾俄洛斯抱膝沉思，“我去借一本相对论会不会有所帮助？”
“它就是一个胡诌出来的传说，”希绪弗斯一本正经地说，“不过你学一学物理我觉得挺不错。”
艾俄洛斯临睡着前迷迷糊糊望了一眼窗台上的昙花，觉得自己大概是做了个梦。
那朵花，可能从来都没有开放过。

====Mirror, mirror on the wall====
艾俄洛斯设想过很多可能，最没想过的是，史昂居然指定他做教皇继承人。
从教皇厅下来，两个少年都各怀心事，有一搭没一搭闲聊，渐渐走到射手宫前。撒加告辞回去了，艾俄洛斯独自在射手宫高大的廊柱下目送他挺拔身影沉稳走远，背靠着一根柱子沉思良久，从口袋里拿出那根金色羽毛反复看了看，结果只叹口气，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召唤前辈。夕阳渐渐沉下去，敛去了天边最后一缕光辉，清凉的夜风中他听见熟悉的声音微笑着唤他的名字。
“艾俄洛斯，”希绪弗斯温和地唤道，“怎么一个人在这里站着？”
艾俄洛斯不回答，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希绪弗斯没有再说什么，耐心等待。
“前辈，”少年终于缓缓开口，双眉紧锁，一反素日的明朗活泼，“前辈……你也曾经是教皇继承人，对吗？”
“虽然不怎么称职，不过，是的。”希绪弗斯沉定回答，“怎么，史昂终于指定了继承人么？”
艾俄洛斯低下头，希绪弗斯顿了顿，接着问：“告诉我，艾俄洛斯，你想不想做教皇？”
少年猛地抬起头，而面前只是虚空，夜空上正升起第一颗星星。他张了张嘴，而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般，点了点头。
“想——我想看朝阳晚霞，风吹过树叶——我想看到我们胜了，冥王再一次被打败。……我不是怕死，前辈，我……”
“我明白，”希绪弗斯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我明白，艾俄洛斯。”
“我没想过史昂老师会让我做继承人。”艾俄洛斯把最难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后面就容易多了，“虽然我想做教皇谋划圣战，或者站在所有人的最前面，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成为教皇。我总觉得谋划圣战也好，站在所有人最前面也好，和是谁没有关系，就算我只是个杂兵替补，我也会站在那里。”
“可以去告诉史昂，你愿意让撒加或者加隆担任教皇继承人。”希绪弗斯出主意。
“这算什么？”少年一下子从台阶上站了起来，“谦虚？大度？胆小鬼，还是临阵脱逃？现在是什么时候，我不能当逃兵！”
“很好，”希绪弗斯不吝赞赏，话锋却是一转，“那你还纠结什么？”
“我……”艾俄洛斯没“我”出个究竟来，“我该去睡了，前辈晚安。”
艾俄洛斯的睡前故事是整套相对论，看完上卷去拿下卷，无意扫了一眼玻璃上的影子——
烛光从身后照过来，镜像里，黄金战甲的青年正静静注视着他，面容看不清楚，笑容却是葵花般温暖明亮。
“希绪弗斯？”
少年猛地转过身，射手宫除他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再转身去看，已经连镜像都没有了。

虽然是悲剧，但可以看见光亮

艾俄洛斯和雅柏菲卡和昙花一样，一瞬间的灿烂后消失了

8 9楼没了ಥ_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