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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授权转载】无端(柳切柳/真幸)BY:雨相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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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P属地:上海1楼2012-02-04 20:13回复
    第二章
    “柳,你刚才看见校门口的‘奇景’了么?”柳一回到班级的座位上,前桌高桥梅见就立刻转过头兴奋地问他。
    “什么‘奇景’?”柳看了看窗外——楼下大片的槭树已经抽出了新条,柔绿的颜色映着日色,闪烁出蜡质的光。
    “你没看到?就是我们二小的切原学弟啊,打网球特别厉害的那个!”现在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说不准可以从柳这里打听到什么——梅见整齐短刘海底下的眸子亮晶晶的,“你以前跟他比赛过吗?”
    “可是梅见,我并不认识他。”柳将网球部的训练计划还有会议临近结束时的二年级准正选丸井文太交给自己的入部申请试印范本放在文件夹里,回答道。
    “诶?!!!”梅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吧!虽然我们二小的时候不在一个班级,可我记得你是网球部的啊,为什么……”
    柳正在翻书页的手指顿了顿,他抬起头来望着一脸愕然的前桌,沉默了片刻又低下头去将被风掀过去几页的书本压平:“我确实不认识他,99.8%。”
    “还有0.2%是什么?”梅见笑着追问了一句。
    “奇迹吧。”柳想起那双锐利的生意盎然的眸子,如此回答——窗台上落了一只羽毛鲜丽的黄眉姬鹟,“笃”地一声敲窗。
    下午的新生社团申请活动使得整个校园都变得无比热闹起来,班级里的同学们除了需要帮助所属的社团进行登记宣传的,大都提前回去了。网球部的纳新向来是由非正选去着手忙碌的,人手按计划分配完全足够——柳在第三次修改训练安排表之前特地再次翻看确认过纳新工作的名单,意外的是从本子里掉出了幸村今天塞给自己又被拒收的发言稿。
    柳信手比对了自己的速记,果然除了一字不差的原话之外还拉拉杂杂添加了许多劳烦他多记录的“废话”——难怪上午说话的时候加快了语速。
    他笑了笑,把因为速记而略显潦草的文字重新誊写了一遍。
    结束工作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漫天柔和的胭脂霞色,如同开满了重瓣的朱瑾花,白色誊写纸被晚风吹起了边缘,散射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纸页,映出其中一小枝箬竹的水印。
    柳正要把它放进书包,桌面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一下。
    他愣了一瞬,又瞅一瞅黑板上方的挂钟,才拿起手机看邮件——短邮来自今天负责收入部申请的准正选杰克桑原,措词有点儿着急,称呼也模糊,群发的概率有87%:“不好了,那个早上在校门口的新生刚才跑到网球场里面,把学长们一个个都打败了!”
    柳思忖着要如何回复的时候,手机冷不防又是一声——这次是幸村发来的:“好像出了什么有趣的事,要不要一起去看个究竟?”语气似乎很是轻松愉快。
    柳看了看天边烧了大半的晚霞,叹了口气——从窗户这里可以看见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真田似乎也在看邮件,然后立刻大步往校园内折返。
    一开始兴致盎然的幸村到最后反而是不紧不慢,招呼柳和真田两位先去了空荡荡的部室换了队服拿了球拍才往网球场那边踱过去——其间还要算上真田看着被风吹得满地乱糟糟的空白入部申请气得发火拍桌的时间,于是当三个人到达网球场的时候,那里早被人潮围了个水泄不通。
    由于正赶上各个社团结束纳新收东西回去的时间,网球部又占了不小的场地,来来往往谁都看得清楚,因此现在这里除了网球部的成员以外,还有其他不明就里来凑热闹的学生。柳来回扫视了几圈,就发现梅见在不远处冲自己笑眯眯地打招呼,手里的单反相机尤其显眼——她是新闻部的副部长。
    “你们终于来了!”
    从人群中挤出来的桑原擦了擦光头上的汗说道,跟在他后面被半拉半扯才得以脱身的丸井则还在抱怨着“嚼了一半的泡泡糖刚才被挤得粘到什么人身上去了好浪费”。
    “都给我让路!”真田大吼了一声,众人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地向两边分开,幸村拢了拢披在身上的外套,向球场中走去——此刻的他已经不复适才轻松打趣的姿态,步伐稳重镇定,全然是专注又自信的气场。


    IP属地:上海3楼2012-02-04 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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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究竟在吵什么?”
      不过这种气场并没有马上用在比赛中,幸村在边界白线上站定,然后转头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中三学长,冲他似笑非笑地说道:“被打败了么?前辈。”他把“前辈”两个字说得分外优雅动听,却在对方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之前移开了目光。
      真田早已了解幸村这种驾轻就熟放嘲讽的态度——中一入部时他们所受到的“待遇”让幸村至今无法释怀——便非常默契地趁着这部分空余的时间开始活动手腕。
      柳知道这种事情向来需要真田打头阵来镇场面,因此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打量着球网对面的切原。
      对方除了换下了立海西装革履的校服之外,和早晨的模样并无多大分别,非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就是张狂的劲头益发地水涨船高起来,柳看着他不屑地挥舞球拍的样子,马上料到身边的真田会立时爆发——
      “那边的新生,这里是随便游戏的地方吗,站在那里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很明显嘛,我已经是第一了,可是这里不是全国第一的网球部嘛,为什么连个能打的都没有?”对面的新生简直是答非所问,反倒抛出了这么一个挑衅的问题,可配合上他瞪圆眼睛、吸着鼻头的近乎傻乎乎的天真表情,又让柳难以判断这句话里的真诚度了。
      “你这个混账!”
      真田简单粗暴地把这个人划进“不知好歹”的类群中,加上幸村慢悠悠的“看来需要一点儿教训啊”这样不冷不热的添油加醋,真田忽视了尚趴在球场里的可怜前辈,直接来到了球场中。
      “可是你是二年级的吧?我要和……”
      “你给我闭嘴!”
      至少他看出你是二年级的,这一点就很不简单了。
      柳一边如此想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把那本从刚才开始就放在口袋里的笔记本掏了出来。
      “真田的还要记么?”旁边的幸村偏过头问了一句。
      “是新人。”柳将本子翻前一页给他看,“昨晚看到的是这样的,球路凶猛但不太稳定,初步看来是控球力出了问题,耐力的话因为赛程太短没法判断,不过是一年前的比赛了,现在再看看。”
      幸村笑了笑:“不愧是参谋,但愿他别让你失望。”
      最后的结果实在谈不上失不失望,或者说应该在场内所有人——不,确切是在除了新生切原之外的所有人的意料之中,三战三败。
      柳的碳素笔移到纸页的最后一行,正打算写一段小字的注解,是关于第二场自己和切原比赛的。谁知 “啪”的一声,那原本还躺在地上的小子猛地推开丸井和桑原朝自己所站的铁门跑去,柳专注写字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因此当切原没头没脑地冲过来的时候,狠狠地撞上了柳半弯着的胳膊。
      尺神经骤然麻了起来,柳的手指不由得一松,碳素笔在纸页上戳出一道锐利的墨色痕迹,旋即坠到了地上,又被来不及收住步伐的切原一脚踩过。
      柳愣了一愣,却对上了切原的眼神——新生犹带泪光,愤怒而屈辱地剜了柳一眼,掉头就跑走了。
      虽然在几步之外,踉跄的他再次被铁门撞了一下左肩,发出巨大的“咣”的声响,如同嘲笑一般。
      真田驱散了围观的人群,然后抄着球拍走过来,余怒未消地对幸村还有柳说道:“混账的新生,简直太离谱了!可恶!”
      幸村笑道:“可是资质不错,莲二,收集到什么样的数据了?”
      柳望着那只被遗弃在草地里的碳素笔,沉默不语。
      “莲二?”幸村见他发愣,又追问了一句,“你在想什么?”
      柳俯身将笔拾起,高羊茅的叶子扎在他的手指上有点刺痛。
      “奇迹。”
      奇迹。
      他如此回答幸村,就如同晨间回答梅见那样。


      IP属地:上海4楼2012-02-0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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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柳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因为他突然记起自己的确是在之前见过切原赤也的。
        那还是自己刚刚转到神奈川二小的时候,也是清和月雨季当头,即使稍稍停了雨势,空气同样潮湿而阴冷。
        小学的社团活动并不像中学这样严格,甚至接近于散沙,更倾向于自己努力;加上他又是初来乍到,网球部的成员其实没见过几个。而那时,柳觉得自己似乎没有什么努力的劲头了——对于自己而言,最合适的双打搭档已经因为自己的突然搬家而不可能重新组合,也不是没尝试过和新的同伴组队双打,可似乎屈指可数的每一位同伴都对自己所谓的“数据”抱有轻鄙和怀疑,这种态度,柳从他们的表情和语气中可以看得清楚。
        柳没有向别人作多余的解释和恳求的性格,久而久之,便有些形单影只。幸好他渐渐习惯于恢复了幼时没有遇见乾之前的训练,除了偶尔疲倦时会想起能够与人分享胜利的时光,觉得稍有失落感以外,柳对此境遇处之泰然。
        而偶遇切原的那日,就是在清和月难得的无雨时候,烟灰色的云层铺满了低低的穹窿,给人温和而垂怜之感,放学之后柳踩着光叶蔷薇和蓬蘽的落花前往学校后面的树林——那里有一小块空地,地势高又没什么人,从理论上而言很适合打球。
        不过柳到那里的时候,空地已经被人霸占了——对方是比自己矮一些的少年,形容看起来应该是后辈,穿着二小的衬衫校服,上面沾了灰尘和斑斑点点的泥渍。他正弓起身体挥舞着网球拍对着空地边缘的一棵构树练发球,零星的水珠因为网球的冲击而从树梢落下来。
        柳瞅了瞅那一小块打下了树皮的击球点,又抬头看一看这株构树,然后开口打断了对方的练习:“对不起,请问你可以换一个地方练球吗?”
        少年“啪”地伸手抓住球,毛茸茸的大脑袋蓦地转向他:“为什么啊?”
        柳望着他那双显然透着不解的眸子,便举手示意给他看:“上面有黑头蜡嘴雀筑的巢——现在快到繁殖期了。”
        少年便顺着柳所指的方向看去,隐匿在构树交错的枝条与绿叶之间,果然有那么一只精致的鸟巢。
        “你说黑……黑头什么鸟?”少年突然来了兴致,踮起脚想要看清楚那只听起来有些陌生的鸟类的巢窠。
        “黑头蜡嘴雀。”柳尽量缓慢地重复了一遍。
        “哦……”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问道,“会唱歌吗?”
        这无疑是一个只有小孩子才问得出来的问题。
        “如果指的是鸣啼的话,会的——不过不会唱和歌。”柳一脸淡定地开了个玩笑,“但敲树它一定不敢鸣啼,现在它躲在附近的概率至少是76.3%。”
        “我不敲,哈哈哈。”对方立刻往后窜了几步,离得更远一些——周围地上去年的陈叶尚未来得及为白蚁和蕈菌所侵蚀,被他踩得“酥酥”作响,如同欢快的歌谣。
        柳便不再说话——雨后安静的树林里,他恍惚可以听见芽鳞脱落、子叶展开时颤抖的声音从每一枝向天空延伸的树梢轻盈地汇聚过来。
        大约静谧了一分钟之后,轻轻的叫声试探地响了两秒又顿了两秒,接着是一连串愈来愈近的鸣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循声望去——蜡嘴雀漂亮光泽的金黄色鸟喙在树叶间迅速地闪了一闪。
        之后柳就没有去过那片树林——集群分布的蜡嘴雀只要看见了一只就意味着有至少十只的数量,何况繁殖期渐近,它们又生性胆小,既然见过了就不要再去打扰。
        而那位萍水相逢的少年,也如潮水退去似的消失在脑海深处了——柳现在能想起来的就是两人一起回去时候路过一片松针地,小小的白色蕈菌开了伞,一丛一丛在老去的枯朽的松针中探出头,活泼又招摇。
        那么切原赤也有没有再去过那里呢?
        那块有着湿润阳光、油绿构树叶、白花悬钩子和黑头蜡嘴雀的空地。
        柳至今无从知晓。


        IP属地:上海5楼2012-02-04 2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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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可以看看棘君那个好看的签名档文字内容就是上面最后这段,底色也配得非常好,恰如其分地传达了作者希望的文章风格~~~~~~~~~~~~~~~~~


          IP属地:上海6楼2012-02-04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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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切原知道柳在看自己。
            其实这位“前辈”具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切原并不清楚。只是在他不小心打失了一个球之后,眼睛的余光终于瞄到了那个不动声色的旁观者。老实说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切原心里的确有着非常不爽的感觉——虽然很不甘心,但的确是败在他的手下了。
            不过现在这样看他的话,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嘛,是比自己高,却算不上高大,桑茶色的头发梳得光滑又整齐,校服是一丝不苟地穿了全套,神态安宁地站在那里,眼眸低垂因而感觉不到他的目光,大概是在看着自己的吧。
            可自己有什么好看的呢?彻头彻尾的失败者,三个连续的六比零。这样的手下败将有什么值得看的?切原愤恨地将反弹回来的网球击回去。
            在他不可一世的内心里,成王败寇是绝对的定律,他在网球这条道路上走得锋芒毕露无限光辉,蔑视着所有被他打败的对手,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成为败者的一天。可是身为败者,连意料中的嘲讽和唾弃似乎也没有真正得到过,有的是全然的漠视。
            这种漠视更让切原感到无比的屈辱。
            如今那个人不再漠视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切原却又别扭地感到浑身都不舒服了。
            他猜不透柳的目的,也不想被对方轻视,于是便装作根本无视他的存在的样子,继续自己的练习。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切原终于停止了挥拍,他别过脑袋凶狠地瞪着柳,努力做出轻蔑的表情:“你在偷窥——我老早就看见了!没想到立海网球部的人都是靠偷看别人练习来获取胜利的!”为了更加真实和具有恐吓力,他在句尾不屑地“哼”了一声。
            “站在你面前了,不完全算是吧——偷窥。”柳一边回答他,一边上前撑开右手的虎口去量那些在船身上被网球砸出的凹坑的直径,“而且特别要指出的是,这是我的个人行为,和立海网球部没有任何关系。”
            “你干嘛?!”切原对眼前这人的古怪行为感到分外诧异——他的大脑不能同时思考两件以上的事,因此果断将柳的那些话以及适才的“偷窥”行为抛在了脑后。
            “收集数据。”柳在活页本上记了几笔,对他说道,“可以粗略算出你的挥拍力度和……稳定性不够,力度倒是很不错,不过持续性不行,是耐力的问题吧。”
            柳拿出手机当手电筒,把那几个凹坑指给切原看:“这个肯定是一开始的击球,而这一个是最后一球的可能性高达97.5%,深浅度差了很多。”
            切原怀疑地瞅了柳一眼,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便摸了摸那些被网球砸出来的凹陷,许久之后讽刺般地笑了一声:“哈,这种理论骗小孩子还差不多,你怎么用手指来测深度啊?”
            柳看了看,不说话。
            “果然是骗人的嘛!”切原为自己戳穿了骗术而感到得意。
            “……为什么用手指来测深度?”柳不由得感到莫名,却还是保持温和地尽量向他更清楚地解释,“量出凹坑的周径不久可以了,网球的话是一样大的,周径大的自然更深。”
            切原觉得自己刚才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得意表情在这一瞬间迅速崩塌。
            “总之如果要加强的话,这样训练会更好。”柳在活页本上快速写了几行字,然后撕下来递给切原。
            好像……是这样的吧,自己完全想不到的全部都考虑了……
            不,这个和我有什么关系,我才不要敌人的帮助!
            切原抓一抓自己的满头乱毛,气呼呼地对柳说道:“我爱怎么练就怎么练!我又不是网球部的,你管的着吗?!”
            “所以这只是建议。”柳完全没有被对方的粗鲁语言吓到,只是平静地继续说着,“如果是网球部成员,就是命令了。你想提高,不是么?”
            切原瞪着对方站在介于红灰莲和木槿紫颜色之间的天空下的淡定身影——暮色昏暗,他就像一位真正温和而关切着自己的前辈——连糟糕的粗话都不怎么说得出口了;不,不止是说不出口,似乎连想也没法想出来。
            受到这种内心活动的尴尬刺激,切原自暴自弃地把球拍和地上的网球塞进球袋,背起它扭头就走。
            他走得又快又急,希望尽量把那位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甩开,幸好那人也没有跟上来。切原在快速而盲目的三分钟疾行之后,突然发觉自己走错了方向——眼前是完全陌生的街道,而立海大附属中学钟楼则在自己的身后高高低低的建筑的缝隙间,露出仅存的一点尖顶灯光。
            切原懊恼不已,怒气冲冲地插着口袋往回赶,却在手指摸到某个东西的时候停住了脚步——那是一张被揉得皱巴巴的纸团儿,刚才那人递给自己的。
            切原站在路灯下,扁着嘴巴把它一点一点在手中摊开,路灯偏斜的光芒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折痕碾出大片零碎的起伏影子——那人把它交给自己的时候,纸页干净平整,现在却像是从垃圾堆里掏出来一般。不过纸页上的字迹却如它的主人那样简洁清秀而一丝不苟,稳妥周全地告诉自己应该做哪些改进。
            红头发和光头告诉过自己的,立海三巨头之一,叫做柳莲二?
            “嘁。”
            切原不屑一顾地发出一声嘲讽,抬起手要把它扔掉,左顾右盼之下却发现找不到一只垃圾箱,只有悻悻地拉开网球袋的拉链,里面放的是沾满了铁锈的网球,脏兮兮的样子。切原想了想,最终把那张纸放进了空着的侧袋里。


            IP属地:上海8楼2012-02-04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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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柳极为平静应了一声,连头也不点。
              “……喂!”切原被这种简直可以称为“敷衍”的回答激怒了。
              “难道你觉得那种比赛也要记录么?”柳反问切原,此时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切原踌躇了片刻,终于懊丧地摇摇头:“不需要。”
              要是其他人这么呛他的话,切原觉得自己八成要满腔怒火地和对方打一场了——但是对方是柳莲二的话……比网球的话根本是毫无希望嘛!
              如果换成打架……
              切原瞅瞅柳莲二和他整齐清秀的字迹,觉得有这种想法的自己分外可恶起来。
              总之网球比不过,打架又不能打,还要被说屡战屡败……切原不由得感到焦躁起来,可似乎在沉稳安和的柳莲二面前,连焦躁这种情绪也是不对的。
              切原沮丧地将那些怒火强行熄灭了,闷头将东西收好,然后背起网球袋往回走。
              “切原。”这是柳第一次当面喊他,“不是相反方向么?”
              切原蓦地想起昨天迷路的事实:当时他一定眼瞅着自己走掉的吧!切原绝不想在柳面前和盘托出这种可笑的事实,便打算干脆再走错一次——可是难道以后天天都要这么走“回去”吗?他想到这里,顿时尴尬地收住了步伐。
              “怎么了?”柳稍稍垂落了目光,问他。
              夕阳将切原的脸映得通红,仿佛要滴出血来,他支支吾吾了半天却编不出一个完美的谎言,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回答道:“我昨晚走错方向了!”
              这一句丢脸的实话倒吼得意外的掷地有声。
              柳似乎愣怔了一瞬——眼前的后辈的表现已经多次超出了自己划定的数据。他望了一眼满脸尴尬愧色的切原——右手紧紧攥着的背带已经从肩头滑落到胳膊中间,于是沉重网球袋敲在他的小腿上,看起来更加狼狈。
              他突然有些想笑。
              真正的因为有趣而生的微笑——这是来到神奈川之后几乎被自己遗忘的表情。
              切原恍惚间觉得对方的确是笑了,但他辨不清那算是揶揄还是轻嘲,总之一定不是什么称赞的表情——他自顾自下了结论,不过,自己做了那种傻事让人不发笑都难吧……
              “走了。”
              切原把本子还给柳,然后将落下来的网球肩带往上一甩,他朝前走了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诶,明天你还来这里吗?”
              “那好吧。”柳这么回答他。
              什么叫“那好吧”?!我不是请求你来啊!
              切原有点儿忿怒,可又不想回头去反驳柳——总觉得无论反驳什么,最后挫败的肯定是自己。
              反正,反正总有一天会战胜你的,还有另外两个!到时候看你还敢拿胜率来开我的玩笑!
              切原不甘愿地撇撇嘴,大步走远了。
              柳在原地驻留了许久,直到潮水退到极低点,露出了大片细腻的沙滩。夜色中渐次生起温柔的灯光,把他今日的最后一笔记录照亮。
              第五章
              “莲二。”
              训练结束的时候幸村一反常态地没有首先和正在严厉训练一年级新生的真田打招呼,反倒是先走到了整理记录的柳的身边:“今天没有看见那孩子啊。”
              坐在休息椅上的柳抬起头瞅一瞅幸村在晚霞中发亮的葳蓝色眸子,平静地合上记事本:“你说的是赤也?我今天要值日,所以让他放学之后自己去练习了。”
              “是这样。”幸村笑眯眯地回答着,“不担心他偷懒?”
              其实早在大半个月前幸村就注意到开学初被自己狠狠“教训”过的裙带菜新生突然又出现在自己的视线里了。不过并非是第一次那样嚣张地霸占网球场的情况,而是远远的站在相邻的跑道上张望,甚至没敢走到下行的台阶上,翘首以盼的样子似乎在等着什么人。
              幸村看他探头探脑的样子不由得想笑,考虑着要不要趁着真田还在呵斥新生的空当过去逗一逗他,谁知切原先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慌慌张张地耸了下肩膀就往跑道上蹭,不一会儿便跑远了。
              这种情况持续了好几天,一开始幸村没有猜出切原赤也的目的,便有意无意地想让无所不知的柳去打听一下情况,结果发觉这个问题的答案赫然就在柳身上。
              很有潜力的新人,听之任之总不太好——这是柳的回答。


              11楼2012-02-0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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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你。”柳从抽屉里拿出那本硬皮的图册交给站在教室门口的幸村,“你要找的火棘属和旬子属的都在后面部分;面夹有几张硫酸纸的批注,是姐姐好几年前写的。”
                “多谢。对了,今天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值日,同伴呢?”幸村瞅了瞅空荡荡的教室,顺口问道。
                “高桥她上次替我做了义务劳动的收尾,所以这次全部我来做。”柳简单解释道。
                “原来如此。”幸村眸子清亮却不知凝视的是什么,“刚好我没什么事情,不如顺便帮忙好了。真田呢?”
                “我也没有事。”
                “那好吧。”
                柳的话音刚落,突然想起来这句话他曾经对那位后辈说过。
                说到后辈——柳总觉得刚才幸村和真田一起走进教室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走廊不远处的楼梯口有熟悉的人影一闪,再看时就什么也瞧不见了。
                “你要比赛?”柳侧过头凝视着站在一旁的切原,把对方刚才对自己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只不过陈述的语调换成了疑问。
                午间的休息时间除去用餐之后并不长,虽然柳收短邮总是非常及时——大好的晴日里穹窿是漂亮的露草色,他和切原此刻正站在通廊边的教学楼外墙下,赶着去买东西填饱肚子的学生正争先恐后地从他们身旁窜过。
                即使是这样喧闹的环境下,时常脱线的切原也还是能够听出柳莲二语气当中吃惊的成分——因为从不曾在自己面前表现出来,所以切原觉得听起来意外的难受,虽然他昨晚难得辗转反侧地揣摩设想过自己和柳当下的境况。
                “嗯。下周我就要和你们三个比赛!”他盯着地上的一颗棱角奇怪的小石子,试图用脚尖拨弄它,反复了几次却不知是否成功,运动鞋严严实实,感觉不到它的重量。
                切原觉得自己快僵硬成那只报废的渔船了——要不是还没吃午饭,肚子怪异地叫了好几声的话。
                “是不是太着急了?五月中旬是正选的选拔赛,其实那个时候……”柳斟酌着字词,好心地对他解释道。
                “我想下周就比!”切原打断了柳的话,态度执拗而强硬,恢复了当初的粗暴。
                可这种态度又与当初有着微妙的不同——柳的目光逡巡过切原故意别开的脑袋,觉察出他正对自己回避隐瞒着什么。
                欲盖弥彰,却因为数据太少而无法做出更详尽的推测。
                “赤也,你总要说一个理由吧。”没有时间沉默太久,柳叹了一口气说道。
                “没有理由。”
                这句话的含义柳听得分明——有理由,只是不想告诉你。
                “可是以你现在的……数据,要在下周就胜过我们中的任何一个,恐怕都有困难,尤其是幸……”
                “啪!”
                那只石子终于被切原用力踢得飞了起来。
                “够了!幸村真田真田幸村!我就是讨厌你们立海大的正选队员怎么样?!在你的那些数据里面,我是不是一点胜算也没有?!”切原咆哮起来,引得周围的路人不满又微带好奇地纷纷侧目。
                他妄图在这样不顾一切地任性争吵中,把所有的愤懑都潮水似的倾倒出来,却最终发觉那些阴云一般的苦闷非但没有被挥出内心,反而更加沉重,它们分裂迅即,在切原的心头挤挤挨挨拥趸一片,却迟迟等不来柳的惊雷。
                是的,柳只是沉默着,一句话也不说地凝视着切原;他的眼眸一如既往地低垂着,切原看不清他的眸光里含着怎样的意味,是责难还是失望?
                切原觉得,哪怕是夏日雷雨前的沉闷,也比现下轻松许多。
                “莲二你怎么在……”
                真田和幸村从连接通廊的楼梯口走了出来,面对乱哄哄接近推搡的人潮,真田习惯性走在幸村前面开路,也因此幸村没来得及制止他的脱口而出。
                切原恼羞成怒地瞪着这两位不速之客,他扭头冲柳又添了一句“以后的事情不用你管”,然后一把推开了已经向他们走过来的真田,又飞快地蹭过幸村端着两只饭盒和一只点心袋的手臂。
                “你这个混账!”真田不记得自己这么吼过切原多少次了,但看见幸村的那只掉在地上的点心袋还是忍不住破口叱责起来。
                可惜早就钻进人群里的切原没有听见他的话。


                13楼2012-02-0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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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一分钟以后。当切原坐在花坛边打开他的便当时,呼吸还没有平复均匀,他已经后悔不迭起来。
                  自己怎么能对柳说那样的话呢,明明不想弄砸了的——随着煦暖春风而渐渐葱郁的树影映在他的脚边,不住地摇晃着,切原的内心更加慌乱焦虑起来。
                  那天切原的确是跑到楼梯口,但终于在抬眼看见了真田和幸村两个人的身影的时候收住了脚步。柳站在教室的门口,手里拿着一本仿羊皮封面浅苏芳色的硬皮厚书,正把它递给幸村。平时从不知道理智为何物的切原难得地按捺住情绪,侧耳细听起来。
                  其实也不算是什么秘密的对话,甚至平常得即使是过路人也不一定会注意,但切原看到柳点头同意二人帮忙打扫卫生时,还是忍不住产生了憎恶感。
                  但他不知是在憎恶幸村和真田,还是在憎恶自己。
                  切原的世界小得不知该说是单纯还是枯燥,除了上学与练球,就只剩下可笑的茫然的迷路。当独来独往的轨迹中突然出现了同行的人,一开始的抵触如投水石子激起的涟漪,总是会逐渐消退;而缓慢生长出的,则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习惯性依赖。
                  桑茶的发色,摊开的夜绿笔记本,总是淡定又温和的眸光,只要自己和他站在一起,不需要转头确认,切原便毫不怀疑那样的眸光必定是轻轻落在自己的身上,如同神奈川微醺醉人的夕阳,从泛着绉绸般波浪的海的那头而来,将自己的身影拉得失去棱角,柔和绵长。
                  专注的情感有着让人不愿失去的分量,切原想要就这么牢牢把握。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即使每次的训练柳多数时候是沉默着的,可是他却能够再自然不过地喊自己的名字,就像是对待认识多年又关怀许久的后辈那样。
                  尽管切原碍着面子还有少年独特的骄傲情绪,从来不肯叫他一声“前辈”,时常毫不礼貌地喊“喂”,要不就干脆连这个粗鲁的语气词也不加。其实每次切原这么做的时候,何尝不战战兢兢地担忧柳会因此疏离自己,虽然柳似乎从未对此说过哪怕一点不满的词语,可切原也希望自己能够喊他“柳前辈”。
                  只是,每次这种称呼憋在喉口如同火烧火燎似的要忍不住脱口而出时,却因为自觉矫情和不好意思而强咽了下去。
                  大半个月的不为他人所知的训练,是切原和柳共同拥有的秘密。也是切原能够与这位刚刚认识的、难以描述心情的前辈的唯一牵系。
                  一直以来,切原以为这就足够了。
                  可这个时候,切原才骤然发觉,一直占据自己世界的柳,一直当做最重要的“朋友”的柳,他的世界里,并不是把自己放在等同的位置。柳的世界,最重要的朋友是幸村和真田,因此两个人能够自然地提出帮忙的建议,柳也同样自然地接受,而不是像对待自己那样——
                  今天放课后我要做值日劳动,你自己练习吧,抱歉。
                  回绝得如此轻易,半点余地也没有给。
                  立海大网球部、正选队员、幸村精市、真田弦一郎。
                  那些才占据了柳的内心。
                  他的世界,从来没有真正腾挪出一个位置给自己。
                  可是原先尚能够拥有一个多小时的时光,来分享两人之间的秘密;而在说出了那么粗暴无礼的话之后,切原发觉自己遗失了最后一点与柳的牵系。
                  现在再怎么想要喊“柳前辈”,都已经没有机会了吧。
                  切原懊丧地把脸埋进了摊开的手掌里。


                  14楼2012-02-04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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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糟糕,今天忘记带喝的了。”幸村一边盖上便当盒,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
                    “要什么?我刚好要买柠檬苏打,顺道帮你买好了。”坐在身边的真田站起来。
                    “我要可可牛奶,软包装的那种。真田辛苦你了。”幸村笑道,又转头对柳说,“对了,上次多谢你的图鉴,我请你喝东西好了,要什么?”
                    “乌龙茶吧。”
                    “乌龙茶?不行,哪有吃过午餐就喝茶的,对肠胃不好,换一个。”幸村否决道。
                    “那就枸杞汁。”
                    又是这样看起来像是老头子喝的东西,难道你要和弦一郎一样“堕落”下去么?
                    幸村一边在心中叹气着,一边把钱递给真田,笑道:“真田,你的柠檬苏打我也请了,上次美术馆的帮忙。”
                    真田点点头表示明白,然后转身离去。
                    “说吧。”柳将自己手里的便当盒重新摞好,头也不抬地对幸村说道。
                    “说什么?”幸村微笑着,有些莫名的样子。
                    “你费力把弦一郎支开肯定是有话要单独跟我说。”柳笑了笑,“是遇上麻烦了吗?”
                    遇上麻烦的人根本不是我吧,莲二。
                    幸村没有直白坦言,只是把搁在便当盒上的抽绳点心袋打开来:“参谋果然比常人多想么?哪里有什么麻烦,我是打算请你吃东西,所以才把真田支走的。”说着,就从袋中取出了一块酸枣糕递给柳,“带了三大块来,是妹妹的手艺,底下那块刚才掉在地上的时候碎了一个角——留给回来的那位。”
                    酸枣糕的厚度颇为可观,外面包了一层糯米纸——小姑娘手生,尾端裁得不怎么整齐,斜斜地划拉出了两条破裂的线。
                    柳望着幸村,对方被看穿了似的叹了口气:“好吧,今天确实要找你的——三周之后的比赛安排表——所以有带你的点心。不过暂且不谈这个话题,你知道酸枣的古汉字写作什么吗?”
                    柳思忖了片刻,虽然不明白幸村究竟要表达什么,依然回答他:“双朿,是为棘。”
                    “对。”幸村随便挑了脚边的一枝树枝子,折断了多余的枯叶,在地上写了个“棘”字,“后来酸枣被移入园圃,培植了许久才成了枣,也就是这个样子——”
                    他又在地上划拉出一个“枣”字:“从‘棘’变成‘枣’的话,要斫掉多少枝条和茎刺,荒野里的树木变成培植的果树是非常不容易的,不止是对园丁而言,对树而言也是一样。一不留神就弄砸了,既然是值得栽培的树苗,总要耐心一些不是吗?”
                    柳沉默了半晌,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可以直接说的。”
                    “直接说就没意思了啊。”幸村理所当然地回答着,又添油加醋似的调侃他,“欺负后辈什么的过犹不及嘛,你看,像我就从来不欺负后辈。”
                    “你不是有前辈可欺吗,还需要后辈?”
                    “……”
                    “啊,或许还有同辈。”柳瞅了瞅正拎着饮料向这边走过来的真田,揶揄道。
                    幸村不回答他,只是笑着冲真田招招手:“多谢了!”
                    “先把树枝放下来,去洗手。”真田把纸袋举得高一些,掠过了幸村挥舞着的树枝和手指。
                    幸村悻悻地把树枝丢开,无可奈何地望了真田一眼,又小声对柳嘀咕道:“啧,这就是‘同辈可欺’……”然后有点儿不情愿地去了水池。
                    真田莫名其妙地看看柳:“怎么回事,什么同辈?”
                    “没什么。”柳笑了笑,接过真田递来的枸杞汁,“就是在说三周后的校内正选选拔赛的事情。”


                    15楼2012-02-04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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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棘大人暂时更新到这里封=========
                      手一抖杀花了嘿嘿~~~~


                      IP属地:上海16楼2012-02-04 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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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只好挑个板凳来坐啦~刚刚加的会员什么的=v=


                        IP属地:福建17楼2012-02-04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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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这篇后顿时有种很想挖洞的感觉...
                          写的真是太好了!
                          文章浅浅淡淡,跟柳给人的感觉一样
                          文辞优美却又不会给人一种过于堆砌的感觉
                          期待后续
                          


                          18楼2012-02-05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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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随来顶~~~
                            我究竟是有多长时间木有上网了OTZ……


                            IP属地:云南19楼2012-02-05 2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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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错啊这个文风灰常赞~~~我爱莲二~~~


                              IP属地:北京来自手机贴吧20楼2012-02-06 13: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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