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冰子者，楚之后裔也，居金陵，独有一饮冰室，乃其平日举文弄墨之所。一日，先生窥室忽现龙腾，大惊。微微然丹朱绕其边，铮铮然紫砂明其眼。疑之，曰：“此何以入吾室而又为之奈何？”语毕，见龙尾首相连，顿觉天地旋之，恍惚之际，一老者见，白髯浓眉，衣衫褴褛，脸三眼而无口无鼻。正惊之，忽闻其语，曰：“先生乃饮冰子乎？”对曰：“然，先生...”话未毕，老者又语：“庶子勿问，吾知之，且听吾一言。自秦汉李唐后，世皆举之无人问古，然吾感其饮冰室立而特此告尔。”云：“一室可容一人居而一心不可，吾历百年，闻伯牙断琴，屈子赴江，卿相填词，司马湿衫，此皆随心而动，不为世俗累而为心之向者。却闻先生忧烦之事难以自拔特来慰之。”先生听之，大泣，谓其曰：“长者不知，如今之世已非昨日之世，名利二字乃其源，人人惶恐终日皆为此。此世间大有讥讽者反不知人之讥讽，谬误而来如是而已，更有甚者，竟不知人皆明其讽而思虑良久成其理。吾心本应清明，然一人之力何以抗之？？一人独清何以明之？？吾亦思虑随波逐流，然老子云：‘上善若水’，信之，而人终非为水，水之厚德岂是吾辈可堪比之？？”语毕，先生掩面青衫泪湿。却见老者捋髯默而不语，少顷，曰：“先生可知老子本意乎，上善若水，非身为之水而乃心为之，水可载物亦可成利器，君不见水于冬日硬如尖刀，可断朽木哉？君不见水于仲夜柔若娉婷，可穿磐石哉？先生徒知水之忍而何以不知其利乎？浅斟低唱是可谓之德，然临人之讽而无语者，不可谓之不知，先生听我一言，凡后若遇此事，笑而不语迎之！”饮冰先生疑之：“何以为此？”曰：“此类众人乃先辈之浊气所成。”对曰：“既为浊气，然先辈何以成其人乎？”曰：“先生可曾见古木生息乎，浊气进而清气出，造化万物，而浊气进之亦是如先生之闻讽，此乃一理也，何谓之惧？当日，柳卿相奉旨填词，世人皆为之弃，然先生观如今之文章，有过柳之者几人邪？天降大任，大任者，非徒是救国救民之辈，亦可是任驰骋而遗世独立者，而先生又何惧乎？”闻之，茅塞顿开，大叹，忽而仰天长啸，头举，老者已去龙腾不再，唯一纸文书，其上曰：“君亦向柳自娇柔，不知饮冰亦断朽。”焚之，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