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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文】转载:隔岸 LOFF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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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岸 LOFFEL
隔岸看风景,模棱两可,你可愿意泅水而过? 

小记: 

我没有写一个仙流相爱的故事,对我来说颇有挑战的意味。基本上,要说的都说了,当下便算是满足了。因为此篇的设定略存争议,所以我鼓励你亲自看看,然后对于很多问题,你就一定会有你自己的也许独一无二的答案了。非常感谢那些连载时期一直追看此篇,并用心回帖给我的各位殿。与你们的交流让我觉得这个过程十分有意思。 

××××××××××××××××××××××××××××××××××× 

一 

我躺在浅蓝色的被子里,愣了一下,又赶快翻个身,合上眼,努力地想再回到那梦中。 
我看到他高高地跃起,像从我头上飞过去一样。抬头让目光追随他的身影,强烈的光线却烧痛我的眼底,让我赶忙又低下头来。此时掌声雷动,我发现自己身穿高中时的7号球衣站在篮球场上,而他在不远处抱着球,像反射了灯光一样,明亮而突出。下一刻,他回转眼神看到我,便把手里的球抛开,拨开喧闹的人群,向我这里走来。他的目光一直不曾抖动或游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确定他的目光是那样坚定,因为我自己并没有用同样的目光回视他。直到他在我眼前站定,我才再次聚焦在他脸上。他面无表情。他的手,却在这个时候轻轻抚了一下我左侧的脸颊…… 
就在那即将体会到他手掌温度的一刻,我醒了。即使不睁眼,我也知道,醒了。 
我有些气恼,因为明明没有什么打扰,却偏偏在那个时候醒了。我愣了一下,骂自己,这有什么好气的。 
没有什么好气的,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 
翻个身,合上眼,我使劲儿回忆着刚刚戛然而止的情节,试图再回那梦中。 
没什么,只是我还不知道他手掌的温度呢…… 

时间最忠诚的奴仆是谁?当然是我所深恶痛绝的那个闹表了! 
6点45分的时候,它嚣张地开始狂吠不已,哭着喊着非得把我吵死。我伸手狠狠地拍了它一巴掌,屋子里一下就静了下来。吃硬不吃软的东西! 
我深厚的仇恨情绪开始在早上6点多的被窝里酝酿,从咒骂那个丑陋的闹表开始,到懊悔自己一系列周全的错误选择。 
从何时开始的呢? 

高三的时候收心好好读书。理科是本来就不用愁的,文科的东西有点伤脑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哪。所以很有自知之明地报了理工科的专业。能上东大倒是有些出乎意料。报名的时候只是想着,怎么着,报了考不上也不会死,不报白不报。现在想想看,当时不知是自己盲目自信,还是没有好好分析其中的风险系数就“无知者无畏”了。 
电机工程系在我们内部又称“电线纺织系”。我们一帮子大小伙子经常要跪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地绕线拆线,郁闷无比。不过这通常都是临到期末时候的事。平日里上课下课,测验功课,也都是小痒小痛,龇龇牙咧咧嘴也就过去了。快毕业的时候,系里聚餐。谁去哪间公司,谁到国外深造的消息满天飞。我并不太在意。一,本人懒,不打算过早朝九晚五地工作(而且这个国家最不人道的地方就在于:加班费,是什么东西?);二,本人笨,所以再花费五六年时间专门研究各种线的排列组合各种板子的排列组合各种线加板子的排列组合的事,不干! 
“你总不能无业游民吧,仙道?”我的一个同学同情又关心地拍拍我。 
所以我就继续留在东大,读了生化的硕士,原因是本科时副修它的成绩很好。读生化的好处就是让自己明白原来大学四年的日子还是很甜蜜的。再者,生化的奖学金比较丰厚。 
24岁的时候我拿到了学位。老爸老妈特地打来长途电话表示祝贺。临了不忘谆谆教诲:彰啊,以后的路要想好怎么走,不能再用你的“排除大法”了啊! 
放心吧,老爸。 
我仔细地翻看了我的成绩单,又好好回忆了一下大学期间参加过组织过的活动,应该,可以凭这些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吧。 
进了现在做事的这家很牛的咨询公司,倒是在我的意料之中的。从高中到现在,我越来越知道自己可以做到什么,能力有多少,甚至几斤几两,分毫不差。 



IP属地:江苏1楼2006-11-07 15:13回复
    现在这份工作,飞来飞去,紧张刺激,我都做得来,应付得很好。很多时候,不是因为喜欢什么,而是因为善于什么。善于做,干得好,便“喜欢”上。这是很自然的事。 
    这样看来,真是没有什么值得抱怨和后悔的。 
    前额的头发突然扫下来扎了一下眼睛,我猛地坐起来。7点5分! 
    糟!7点半要赶到公司去!8点得准时出发去福冈! 
    我嗷嗷叫着冲进洗手间,把牙膏当早点,漱口水当咖啡。 
    这样的日子,捏指一算,三年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跨出门的时候,那床温热的被窝余温犹存。梦境被遗落在那里,那方小小的空间。只有那样狭小的空间,那种身体的温度,才能再次孵化出早期生命中的影像。而我在梦中总会遇到同一个人,这人与我相交不深,是高中时候的球友。从高二时候认识他到高三毕业离开神奈川,前前后后也就两年的时间。出奇的是,我人是走了,他人却留下了。留在了我的梦中。 
    我始终相信梦里的东西是不会成真的,甚至,是与现实相反的。这倒似乎可以解释为什么会总是梦见一个不很熟识的人。 
    梦是现实的参照物,让人更加清楚地分辨什么是真实的,什么不是。一觉醒来,就应该飞快地让大脑清醒,逃离梦中的混沌。现实的世界,正张着双臂迫不及待地揽你入它坚硬的怀抱。 
    而此时我正开着车,迫不及待地冲进拥塞的街道。 

    四天之后,我出差回来。进门前一刻风度翩翩,不忘跟路过晨跑的邻家狗微笑,进门后一秒狼狈倒地,扒下衣服鞋子,跳进浴缸泡个热水澡,几乎因睡着而溺死。再次爬上床的时候,被窝似乎仍保持着离开那天早上的形状,但温度不在了,冷冰冰的。 
    记得晕过去之前,我明明检查了我的冤家闹钟,没有上。OK!开睡! 
    大概没有过多久吧,就在我慢慢沉入睡眠黑色的柔软漩涡的时候,闹钟竟然响了!我抓起它狠狠地盯了一阵儿,它安安静静,万般无辜。我突然意识到是门铃,便皱着眉,老大不乐意地去开门。一想,不妥,于是又微微舒展眉头,但还是满脸不情不愿。 
    “谁呀?”一边问一边拽开门。 
    不速之客的样子跃入眼帘。蓝衣黑裤,竟还戴顶黑色的棒球帽,看不清面庞。 
    我当时一定是困疯了,面对这么个高个儿男子竟什么都没有反应过来。幸存的几个脑细胞根本没有“联想”这种功能了。 
    直到来人伸手把帽子摘下,让我看清了他久违的眉目,我才一下子惊醒: 
    “流川……枫?!” 
    “仙道。”他声音不大不小地叫着我的名字,那眼神,如梦中一般坚定、冷静。 


    二 

    “仙道。”流川这样平稳地叫着他的名字,听不出什么情感,却十分流畅,仿佛是演习过百遍。 
    仙道后来回忆起流川第一次私下找他一对一时,也是这样四平八稳地叫住他:“仙道,”他顿了一下,在提出要求前并不局促或紧张,好像是陈述事实一样,十分肯定的语气,“跟我一对一。” 
    所以多年之后,当流川再次站在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清晰却平淡地唤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仙道心里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温暖的感觉,像是不经意地找寻到了什么遗失的旧物件。 
    “好久不见啊流川!快,进来坐!”仙道微笑起来,一侧身,示意流川进门来,困意全无。 
    流川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一下,便静静地旋开,投向屋里。他没有迟疑,大步跨进门。 
    仙道看着流川弯腰脱鞋的时候,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拼命地在脑子里搜罗关于流川的记忆。有多久没有联系了?最新近的记忆是大概半年前在市中心的一家超市遇见了刚刚搬来东京的晴子。晴子不再是梳着学生头的小女孩儿了,她优雅的发饰束起了一头及背的长发。 
    “仙道君一切可好?有那么多年没有见了。” 
    “我?挺好,就是工作忙起来没边儿。”仙道笑答。 
    “是么,那也很好啊……”晴子眼中流露出温柔的喜悦。 
    “啊,大家都怎么样?我都没什么联系了。”仙道饶有兴趣地问。 
    晴子先是一笑,眼睛弯起来,慢慢地说:“我哥哥他已经打进了国家队呢;樱木君毕业后去当了警官,很是得意的;宫城君好像是求了七次婚之后彩子姐终于应允了他;三井君可能也是进了一家自己很满意的公司,不过也很久没有消息了;流川君呢……他去了美国之后一直都没再跟我们联系,不过前不久听说他的球队打得很好……”她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陵南,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IP属地:江苏2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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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0 12:08: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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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有越野通风报信呢。”仙道眨眨眼睛。 
      晴子就对他很温和地笑。 
      这就是离开神奈川之后听到的唯一关于流川的消息,就那么短短的一句。连在晴子口中都只是那么短短的一句。 

      流川脱完鞋站起身的时候,身上的罩衣发出轻微的沙沙声。仙道回神过来,把他领进屋里,然后去厨房倒了杯水,递过来。 
      流川正坐在那白色的矮沙发里,有点突兀。那沙发的高矮和颜色让他穿着黑裤子的腿显得很长。他向前倾着身子,微弓着背,双手随意地扣在一起。他从仙道端着杯子走进屋子的一刻便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他的眼睛依旧明亮、好看。 
      “屋子有点乱,刚出差回来。”仙道笑着坐下来,自顾自地环视了一下房间。他还没来得及问“你近况如何”“怎么会在这里”,流川就开了口: 
      “我现在住你隔壁。” 
      诶? 
      仙道不无惊讶地望着流川:“真的?!什么时候搬进来的?” 
      流川低头看了一下手里的杯子,说:“昨天刚搬进来的。”他又想了一下,“昨天下午。” 
      “噢!难怪我不知道!”仙道很好心的问,“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我正好这个周末也没事儿!” 
      “嗯,”流川望着仙道笑成两弯的眼睛,“明天来吧。” 
      “好。”仙道继续笑着,却有点惊讶:流川竟然就像等着自己的话一样,一开口,他便答应了。 

      流川很快离开了。仙道再回到被子里的时候有些难以成眠。这多年不见的人忽然从天而降,而且还就砸中了自己的隔壁。 
      流川坐在那里的时候,很平静,看上去依旧如高中时候一样淡漠疏远。但他那略微剪短的黑发下,一张长大后的脸,以及一身淡淡的成熟气息,却是仙道所不熟悉的。他的眉头不再像印象里那样老是不自知地皱着;他的声音低了一些,说话的时候可以看到他的喉结在微微颤动。在仙道内心充满了故人相逢的喜悦和兴奋时,流川定定的眼神里有着比仙道感受到的更多的内容。 
      他临走的时候回身问仙道:“你现在多高?” 
      “192,”仙道答,“你呢?好像也长咧……”说着他用手在自己头顶的位置比划了一下。 
      “189,”流川说,“很好。” 
      仙道把枕头碾出了一个盆地,也还是不太清楚什么东西“很好”。 
      然后仙道就一直琢磨着重逢的流川,当年的神奈川首席新人,骄傲的小子……直到入睡,他都没有想起来,刚刚活生生坐在他对面的那个男子,同时也是他梦中的那个流川枫。 

      周六起床的时候,时上午10点半。仙道对着窗户伸了个懒腰,太阳光就满满地洒了他一脑门。 
      想起要去找流川,仙道又纳闷了。好像是答应过去帮他忙的吧?可他没告诉我帮什么呀?搬东西?不能。问他说前天就搬完了。 
      想来想去,仙道决定带上个扳手,因为以前的邻居向自己借过,说是厨房的水管有问题。 
      流川的门没有锁,半掩着。仙道敲了一下,没有动静,就边推门边喊了一声:“流川,我来了!” 
      进了门里,探头看,流川正把自己的脑袋伸在一个大纸箱里刨东西。听见声儿,他直起身,回头看了一眼仙道,还有他手里的扳手。 
      “你拿它干吗?” 
      “呃……我以为你叫我是帮你修厨房的水管呢。以前住这儿的找我借过扳手。” 
      仙道瞥了一眼屋里,发现流川东西很少,只有一个纸箱,几个旅行包,而且还都没怎么开封呢。 
      诶?这小子不会是让咱帮他归置东西吧? 
      放下扳手,仙道低头拖鞋,心里的小鼓也敲开了。 

      流川看这仙道一边解释扳手的来历一边伸手挠了挠后脑勺,他于是清晰地在心底回想起第一次见仙道,他就是这样有点儿尴尬的笑呵呵的样子。他那时笑得那么惹人恨。 
      “仙道!”流川趁着仙道低头脱鞋的当儿,突然把手里刚拾起的篮球朝他丢了过去! 
      仙道一抬眼,正看见那个圆不溜丢的球儿朝自己飞来,他本能地身子向后一错,抬起胳膊,微张开手指,“啪”的一声稳稳地将球接了下来。这动作,可是当年练了千八百遍的。 
      不过还是被吓得一激灵。流川这是干吗?! 
      仙道的嘴咧了咧:“嘿,你小子吓我一跳!”仙道将球在手里倒腾着。 
      


      IP属地:江苏3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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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在房间里看着,也不做解释。然后他走过来,一把抢过了球,又抓住仙道的手腕,翻过来看了一眼,然后翻起眼,“你后来一直没打球了么?” 
        流川说话可真不客气呀! 
        仙道倒也无所谓,“上大学的时候还混在校队里,读研的时候太忙就退了。现在上班,也就是周末去投投篮了……” 
        “我是说‘打球’,正正经经地‘打球’。”流川一字一顿地说,他不喜欢仙道的答案。 
        仙道面对流川出奇严肃的提问,不觉吸了一口气。 
        是像高中那时那样的打球么?那样每天挥汗如雨,严寒酷暑都不间断地训练?那样虽然偶尔懒散但内心却的确可以被这运动所激荡?那样遇见足够强劲的对手心里就除了挑战和战胜他什么都不想的状态?那样奔跑在明晃晃的灯光下,在人声鼎沸的球场里坚信‘比赛不到最后,决不轻言放弃’的信念? 
        仙道对着面前的流川,轻轻摇摇头。他继而又自己个儿笑了一下。 
        “好了,我去帮你看看水管吧。” 
        水管倒是被上一位住户修理得很彻底,滴水不漏。唯一的问题,是它压根儿就拧不开了。 
        几个回合下来,两人双双败阵。 
        “我再试试,不信了!”仙道找了块毛巾垫着,咬牙切齿僵持了十几秒钟。突然,水“哗”地一下被释放了出来,溅了仙道一脸一身。 
        流川垂了一下肩膀。过犹不及。 

        阳光很好的阳台上,仙道脱下来的罩衫被挂起来晒。 
        屋里没有什么家具,两人就坐在地上喝可乐。 
        仙道把可乐瓶在手里转了个360度,眉毛一扬,笑了起来。 
        “流川,你以前有外号么?”仙道坏坏地看了流川一眼,流川也回了他一眼。“我以前被他们叫什么‘扫把头’、‘彗星头’、‘失重头’,反正就是拿我的头发做文章……你呢?” 
        “难道他们现在不做了么?”流川说着又看了一眼仙道一头如旧的发型,“原来,那个白痴樱木叫我……”流川有点不乐意,“狐狸……真是个大白痴!” 
        “哈!我知道我知道。他自己也被人叫成红毛猴子!”仙道把手里的可乐又转了一个360度,“那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怎么叫你么?” 
        流川凌厉的眼神飞镖一样杀向仙道的印堂。 

        三 

        “你知道那时候我们怎么叫你的么?” 
        “叫什么?”流川阴阴地问。 
        “小黑猫。湘北的小黑猫。”仙道坏笑着动动眼睛,刺探着流川的羞恼程度。看到流川如期地瞪了他一眼,打算就此打住,绝不再论此话题,仙道笑,“你那时候脾气怪得跟什么似的,不讨好,听说又爱睡,很像路上碰到的无家的猫……” 
        流川忍了又忍,终于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猫就猫,还‘小’什么?” 
        “你一年级么。”仙道很满意地向后一靠,解释完毕。 
        流川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不满。 
        仙道起身,走过去阳台那里,看衣服晒干了没有。 
        “喂流川,已经全干啦!”他抓起衣服摸来摸去,还竟然莫名其妙地捧到鼻子跟前闻了一下。他大声叫着“流川衣服干了”的时候,那脸上尽是满足的笑容,他的眼睛仍然像他十六岁也就是流川初遇他时一样,笑起来就弯成两拱月。尤其是在如今天这么好的阳光里,他黑色的眼睛总是亮晶晶的,闪着光芒。流川坐在原地没有动弹,只是让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身上、脸上、笑容上。他并不自知地将手里的可乐瓶捏得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他只在观察仙道阳光里的如阳光一样的微笑,看得相当地仔细。仙道的呵呵的笑声连同刚刚那些关于高中时代无聊的不痛不痒的小绰号小回忆在空空的房间里慢慢弥散,如果闭上眼,不看仙道现在的装束,不想自己已有的经历,仿佛,时光真的就回到了那个炎炎的夏日。那个夏天,在湘北队里和赤木、宫城、三井、樱木、木暮他们一起拼进了高中联赛!那个夏天,尝到的胜利、失败、汗水、甚至在海边跑步时闻过的海风咸味,都在这个宁静的中午,被仙道毫不经意的笑声带回了记忆之中。少年时的云升日落,果然并没有被真正遗忘。 
        流川就也没有由来地向着仙道笑了一下。也许,他希望自己绝非刻意的笑也可以给仙道带回些什么。 
        可是,那个笑,仙道错过了。 
        


        IP属地:江苏4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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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里11点的时候,仙道扭扭脖子,从电脑前站起身,又耸了耸肩膀,活动活动筋骨,然后走到窗子前拉窗帘。他探头看了一眼隔壁流川的房间,灯已经熄了,想必是睡了。好幸福的家伙啊!仙道心里暗叹,又瞅了瞅自己书桌上一尺多高的文件。他慢慢踱回椅子边上,一边用手翻腾着整理过的报告,一边自己个儿笑了一下。 
          流川,好像还是老样子呢! 

          再次被流川的门铃声吵醒,是周日上午9点钟左右。他精神抖擞地夹着个篮球立在门口,还一脸藐视地看着仙道麻木的睡脸。 
          “跟我打球去吧,我不知道哪儿有场子。”流川仿佛没有看见仙道噙着泪花的双眼,不动声色地要求道。 
          “啊?我昨晚赶计划书,四点才睡……”说着仙道就全心全意地打了个哈欠,“改天好吧?” 
          满心以为这样就可以说声拜拜,奔回床上继续大睡不已,岂料流川抬起手腕,看了看,“你睡够七个小时。我11点来找你。再见。”说完走人。 
          仙道倚在门口,显然脑子有点儿乱。 

          结果接下来命般宝贵的两个小时里,仙道又梦见了流川。他梦到了第一次和有流川的湘北打球。可是,自己在去学校的途中不是忘了钥匙,就是没带背包,不是赶不上公车,就是被忽然出现在路当间儿的自行车撞得人仰马翻……总之就是到不了学校,生生急出一身汗。梦里很是奇怪:明明是第一次与今年的湘北打球,但自己又仿佛什么都预见了一般,清清楚楚地知道将会在那里见到那个特殊的流川,跟他打一场很有趣的球。越想快点赶到,越是千难万险,学校长了脚似的怎么也赶不到。在梦里,到不了目的地的仙道,却仿佛看见流川正站在陵南的球场里,面对着门口,踏踏实实地等他到来……流川仿佛在说“仙道来吧,让我们在这里相遇。” 

          仙道醒来,看表,是十点一刻。他仍在想着刚刚的梦,心脏似乎还在急促地跳。突然不想睡了,想马上就见到流川。他就在隔壁,他在等自己去找他,不在遥远的陵南,就在咫尺的邻家。 
          刷牙洗脸,穿好衣裤球鞋,撞上门,冲过去敲流川的门。 
          静静的无人应。 
          仙道忽然不太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门被拉开,流川出现在门内,有点惊讶地看看表又看看仙道茫然的脸。仙道下意识地冲流川笑了一下,“睡不着了。我们走吧。” 
          流川回身进屋拿东西的工夫,仙道走到外面去。 
          春末夏初,天气开始热了,暖醺醺地刺激身上所有的细胞。太阳依旧好,清澈的天空里有雪白的云块,慢慢地飘啊飘,在初夏的风里,悠闲地飘游。 
          “走吧。” 
          “嗯。”仙道应着回头去看。流川一件深蓝色的T-shirt,黑色的运动裤和大挎包,大步地走进阳光里,头发闪着金色的光。他来到身前,望着仙道,十分专心的模样,像在等着什么。 
          像当年等仙道说“嗯好吧,我和你一对一”。 
          流川的神情姿态在仙道的眼中那么遥远却又有点熟悉。这种模糊的熟悉感让仙道在刚才流川拉开门的一瞬间有种莫名的解脱感,如释重负般。这个消失多年的人不期然地重新出现,敲敲门,他真的就在门内,他真的就在面前。他平静,他沉默,他径自做着自己的每个决定。独立的流川谁好像也不需要,自然更不属于仙道的现实生活,只属于无法操控的梦境。而现实与梦又相去甚远,所以有所重叠的时候,仙道感觉有些不自在,又没道理地,有些感激。 
          “我去开车,等会儿。”仙道从兜里掏出车钥匙,晃了一下,扭头要走。 
          “那么远?能走就走。”流川皱了一下眉。 
          “是啊……”仙道已经小跑着奔向车库。不一会儿,他开着他那辆银灰色的干干净净的车,停在了流川面前。 
          流川无可奈何地摇了一下头,开门上车。 
          “这个区不太好,唯一的一个运动场也要拆掉盖楼了。我们去东大吧,我记得周末球场对外开放。”仙道踩下油门,看了一眼后视镜,让车汇入了前面那条繁华的大街。 
          流川不吭声地坐在车里,按下车窗,风呼地一下吹进来,他眯起了眼睛。 
          东京,好拥挤忙碌啊,与神奈川多么不多。那里即使是最热闹的商业区也不及这里一般的街区吧。可是,神奈川却有那么多小小的露天球场,海边有,街边有;有那么多热爱运动的少年在大街小巷里奔跑欢呼,所以一年到头,人气没有淡季,因为随便你什么时候走到哪里,都可以轻易地碰见手捧篮球或肩扛棒球棒的男孩儿们,三五成群,大声说笑…… 
          


          IP属地:江苏5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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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的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仙道有点摸不着头绪。已经有三四年没怎么正经打球了,而且即使在高中打得最热闹的时候,也只是听到别人不停说仙道你球打得真好是陵南的王牌,却从没有人像流川这样认真地问过,你喜欢篮球么? 
            “我……应该是喜欢的吧……”仙道的语气飘忽不定。 
            “仙道,‘喜欢做’和‘做得好’,是不一样的。” 
            喜欢做,就算由于种种原因,没能做到最好也好,但一直是因为喜欢才努力的。这与因为做了,又碰巧做得好,于是就“喜欢上”是完全不同的。这个道理在流川看来简单明了,但是仙道却没太在意所有的区别。 
            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有人问过他这样一个直白的问题吧? 
            仙道,你喜欢篮球么? 

            回到家是下午4点钟。停水停电。虽然是五月初,但运动之后浑身是汗,连个热水澡都冲不上,实在是不怎么爽。冰箱里的饮料也已不够凉,喝起来更不知酸甜。 
            仙道于是出去买饮料,不一会儿,抱回来分给流川。 
            流川的门仍旧没有锁,仙道走进去的时候,看到流川正四仰八叉地横躺在地上,闭目养神。 
            “喂,喝水吧!” 
            流川闻声睁开眼,仙道就一甩手丢给他一瓶可乐。 
            流川接过水也不喝,放在手边,继续平躺着一动不动。 
            仙道心想流川这是作什么怪,不至于累得连水也不喝了吧。他绕到流川的头边,坐下,脱了上衣,也躺下。 
            凉凉的木地板贴在皮肤上,刚接触的一瞬间不舒服,有点儿粘,不过倘若如流川般死也不动弹一下,倒是只剩下了凉爽。于是两个人就撂倒在地板上,都不动不出声。 
            仙道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觉得肚子上一沉。抬头一看,流川刚刚爬上来,把头枕在他的肚皮上,脸上满是惬意的神情,还在闭眼休息。 
            这个流川倒是会找辙让自己舒坦。 
            没躺两分钟,流川突然坐起来,从角落里拽出个垫子,看了看,又瞅瞅仙道。 
            “给你。”说着,他把垫子扔给仙道。 
            “你呢?”仙道接住垫子正要往脑袋底下垫。 
            流川指了指他的肚皮,一脸嫌他罗嗦的表情。 
            各就各位,仙道流川就在屋子中间躺成了一个T字形。 
            渐渐没有了其余的声响,仙道好像是睡着了。流川不经意地侧了一下身,耳朵贴到了仙道的上腹,隐隐约约地听到他的心跳声,很有节奏,扑通,扑通……一下一下的,没有什么起伏。流川被这种单调的声音催了眠,马上就要心安理得地睡过去。 
            仙道这时竟小声地哼起了歌: 
            “去年夏天的最后一天 
            我在雨中奔跑 
            不停追逐我的梦……” 
            他反复哼着同一首歌的同一段调子,歌词模糊不清。流川之所以知道这歌词是因为高中时候有段时间仙道曲不离口,哼的就是这一首。他偶尔跑步来找流川打球,流川用脚踏车带着他,他坐在后座上就轻轻地哼唱: 
            “我在雨中奔跑 
            不停追逐我的梦……” 
            有时流川嫌烦,就让他闭嘴。仙道就收声,一会儿却又不自觉地哼起来。 
            那可能是流川高一的暑假,陵南输了神奈川出线权的那个夏天。 
            天知道他怎么这会儿又想起这首歌了呢? 
            “你还记得?”流川懒洋洋地问,翻了个身,像猫似的伸了一下筋骨。他现在觉得这首歌不那么讨厌了。 
            “嗯,看见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不知道怎么回事。”仙道也懒懒地答。 
            沉默了一阵子。 
            “你为什么回来了?”仙道终于想起问这个问题。 
            流川仰头,看了看仙道的脸,仙道也看了看他。 
            “因为我梦到了一个人。”

            五 

            “因为我梦到了一个人。” 
            “谁?”仙道眉毛一扬,来了兴致。虽然他不太明白梦见谁和突然跑回来有什么关系。 
            流川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题,继续侧耳听了一会儿仙道的心跳,坐起来说:“咱俩换。” 
            然后就把仙道拉起来,自己躺下,让他枕在自己的身上。 
            “听我的心跳。”他命令道。 
            “……”仙道满脸狐疑地照办,听了一会儿,没听出什么名堂,就问流川,“在跳,怎么了?” 
            流川撇了一下嘴,想了一想,坐起来学着仙道的样子,脱了上衣,让仙道再听。 
            仙道哭笑不得地趴下再听,还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扑通、扑通,很正常啊,健康得不得了。 
            


            IP属地:江苏7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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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流川坐在电视前,目不转睛地看着NBA的实况转播,像是自己在场上一样专心又卖力。摆在面前的泡面一口没动,直到全场结束。 
              险胜么?流川松了口气,端起了碗筷。 
              刚塞了两口,突然在整点新闻的画面里见到了仙道。 
              他一身黑色的笔挺西服,神采飞扬的眉梢和嘴角不经意的笑,面对镜头流利的英文和恰到好处的措辞,让电视前的流川看得怔了一阵儿。 
              这个,也是他么?还是,这个,才是他? 
              流川继续又往嘴里送了几口面,眼一瞪。 
              这家伙居然还是这么拽! 

              仙道体谅流川不愿在公众场合露面,就没有让他去接,自己从机场回家。 
              流川一开门,仙道就很夸张地把箱子一扔,勾住流川的肩膀,故作疲累不堪意欲跌倒状,口中高呼:“吾命休矣!” 
              不过,流川没有给他继续扮晕厥的机会,把他一巴掌挡开,走进浴室,帮他放了热水,然后面无表情地出来,坐在沙发上看仙道是不是还在闹。 
              仙道听到水声,脸上立马笑成一团儿,看见流川正瞅着他,眨眨眼说:“那我脱了啊……” 
              “嘁!”流川本来扭过头去,却又突然转了回来,直直地盯着仙道,口中慢慢说道:“脱啊。” 
              !? 
              仙道吃了当头一棒!放在衬衫扣子上的手竟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 
              流川倒向后一靠,舒舒服服地翘起了二郎腿,眯缝着眼睛等着看美男秀。 
              狠!你够狠!仙道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暗暗叫骂。本想逗逗看上去木讷的流川,怎么也想不到会被流川倒打一耙! 
              这情形甚是诡异。本来两个男人在一起,也不是没见过不穿上衣的样子,说实话,脱了衣服谁和谁不一样?虽有尴尬,但不过如此。谁知如今这状况,分明自己卖色,流川看秀,好不羞恼。 
              怎么办?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办法,心里又不想就此打退堂鼓,就硬着头皮,一颗一颗扣子地解。 
              流川的嘴角却泛起了胜利的狡黠的笑,他上下欣赏似的打量着仙道的身材:这家伙果然有很漂亮的胸肌、腹肌,还有肱二头肌……看他刚刚脱完了衬衣,怎么解裤子。 
              可是不巧的是…… 
              “铃……铃……”电话猛地响了起来,仙道兔子一样跳起来,胜利大逃亡似的冲过去接电话。 
              流川嘴一撇,扫兴。他都已经解了裤子的扣子了…… 

              仙道泡在浴盆里的时候,越想刚才的窘境越不是滋味,一头扎进了水里,耳边听到咕噜咕噜的声音。 
              怎么突然,就这么,暧昧了? 
              是玩笑吧? 
              暧昧的,但仍算是玩笑吧? 
              流川琉璃一般透明的眼睛,在那一刻,是自己看错么,怎么有些迷离呢? 
              自己被将军了所以大脑充血,但身体的血液也紊乱了?那不断升高的体温是怎么回事? 
              如果没有向泉的电话,要如何收场呢?收得了场么? 
              老天,为什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吃了晚饭,仙道正懒懒地坐在沙发里看电视,流川要出去运动运动。 
              “喂,车借我吧。”说着流川伸出手,等着仙道乖乖交出车钥匙。 
              “不行。”仙道瞪大了眼睛瞅着流川的手,心里有一丁点儿报复的快乐,“这儿不是美国,开车靠左唉!太危险了。” 
              “罗嗦,没什么大不了的。快借我。”流川也不甘示弱。 
              看流川坚持不懈,仙道于是说:“那我跟你一起去吧,出去遛遛弯。” 

              谁知道出去了,车开着一半,天空忽然飘起了小雨。仙道把车停在海边的停车场,那儿空荡荡的,只隔三差五地有几辆车。 
              没带伞,两人就坐在车里没动,等着看雨一会儿是不是会停。 
              一阵无声。两人都可以听到雨点儿落在车顶车玻璃上的极其细微的声音,还有隐约的海浪声。但天色已暗,眼前只有灰蓝色一片,分辨不清海的边岸。 
              “电视上看见你了。”流川轻描淡写。 
              “还算不辱国人之形象吧。”仙道笑着看他。 
              “……”流川一脸不屑,“乱拽。” 
              “啊?说我拽?当初你的拽才是出了名的!”仙道反驳。 
              “哪有?” 
              “不拿正眼看人,还拍掉我风度翩翩的手。” 
              “我有不拿正眼看你么?”流川反问。 
              “呃……我倒是挨了不少你正眼看,可是眼神都很嚣张,根本不懂尊重学长。”仙道说得头头是道。 
              


              IP属地:江苏11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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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哼……就会翻旧帐。” 
                仙道看了看流川,不说话了。流川也不再出声,甩头望向窗外。 
                “在那边的时候,”仙道的语气缓慢,“老是想起以前高中时候的事儿,想起你。” 
                流川扭过头:“想起我?” 
                仙道也转头看流川,流川的双眼晶莹澄澈,一眨不眨地等着仙道开口。 
                “是……想你。”仙道望着流川的眼睛,有些中了魔似的,“老是想你。” 
                流川没有说话,仍是一个劲儿望着仙道,眼神中有钻石般美丽而坚定的光。 
                “知道么,其实我总是不停地梦见你。” 
                “?”流川眼睛终于一动。 
                “我梦见你在球场上,那么多人面前,朝我走过来,还……”仙道不自觉地向左侧了一下头,“用手抚了抚我的脸……”说着他呵呵笑了一下,“很怪吧。” 
                “像这样?”流川说着忽然伸出手,轻轻抚上仙道的脸颊,并把手掌停留在那里,他手心的温度一点儿不漏地传向仙道的皮肤。 
                仙道很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流川。 
                不是在……做梦吧? 
                流川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离他那么近,比梦中还近。他的手真的就像梦中一样,仔细却有力地贴在自己的脸颊上,他手掌的温度出乎意料地温暖,像世界上最精密的针线,细细缝合了梦境与现实的缝隙。 
                流川默不作声,他的手指缓缓地沿着仙道的脸庞滑下,勾勒出他的轮廓,并且用拇指轻轻地,触摸着仙道因惊讶而微启的嘴唇,这让自己心脏漏跳一拍的薄薄的而柔软的唇。 
                前面一辆车开过,车灯将黄色的光线从流川的脸侧推过,将他眉目鼻唇的阴影不断拉长。仙道失神地望着光影中流川看似柔和的面容,终于突然回过神来,一把握住了仍在他唇上摩挲的他的手指。 
                “流川……” 
                这暧昧之后的暧昧,是什么? 
                那界线之中的界线,在哪里? 
                良久仙道问流川:“不是梦到什么,就可以真正拥有什么;不是想象到什么,就可以真正实现什么。对么?” 
                流川想了想,淡淡地回答他:“但感情是平等的。” 

                无论是在梦里还是醒来的世界。 


                八 

                推开那扇沉重的门,灯光明晃晃的,鼎沸的人声从四面八方扑过来,让人不由犹豫了一下。 
                向前走,视线逐渐清晰。看台上满是人,不知在叫喊什么。场边,一些熟悉的人脸正扭过来看着自己,他们的目光交织成一张网,自己笔直地向前走,仿佛受了召唤般,将层层注视的目光扯断,向前走。 
                看见他。 

                醒来,翻身。又看见他。 
                流川宁静的睡脸那样安详。仙道就一声不吭地瞅着他,看得全神贯注。 
                流川仍在梦中,可自己已醒来。 
                但感情是平等的,流川这么说。 
                真的么?流川……你现在在梦着什么? 

                生活好像在变。 
                醒之前一秒,望着他;醒之后一秒,仍是望着他。 
                眼前的这个一度那么疏远了的人,竟然将自己长久以来的梦境与现实平衡,对称。而他自己也许还尚未知道,所幸他尚未知道,自己在梦中望着他的那种眼神。 
                自己是知道的,因为在梦中眼睁睁看到了自己的那种眼神,所以在醒来的世界里再见他,才会渐渐在心里暗暗发慌,才会在面对他相同的目光时,一把握住自己唇上的他的手指。 
                是现实在变疯狂,还是梦境在变真实? 

                不管怎么猜度揣测,日子仍旧在过。领带、文件、交通灯,一样不缺,一样不少。 
                仙道仍旧在他的车上放着运动衣,下班早就拉上流川去打球,打完球回家洗个澡再溜达出去找饭吃。每次都是流川掏钱,他说,你付房租,我出饭钱,扯平。 
                “太客气了吧流川,跟我掰这么清?”仙道打趣。 
                “白痴。我又不是你,总搞不明白什么东西该掰清,什么东西不该……” 
                “你说说,什么该,什么不该?” 
                “……”流川抬眼看了一下仙道,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慢悠悠地说:“付钱应该,你刚刚的问题不该。” 
                “……” 
                空了一会儿,流川开腔:“你今天打球怎么回事?动作不利落。” 
                “可能是肩膀的毛病吧。”仙道耸了一下右肩。 
                “怎么了?” 
                “没事儿,就是今天一同事下楼走我后面,结果踩空了,手里的一杯子热咖啡一滴不少全归我了。”苦笑。 
                


                IP属地:江苏12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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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0 12:02: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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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看。”说着流川脸一沉,靠过去一点儿,一把扯开仙道的衣领,露出一片发红的皮肤。流川一看,喉咙里沉沉地一声:“回家。” 

                  被流川拎回家,一进门,仙道悲鸣:“我还没吃饱。” 
                  “少废话,把衣服给我脱了。”流川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药箱在哪儿?” 
                  仙道站在屋子当间,一脸郁闷。怎么又被“勒令”脱衣服?一下想起了上次丢脸的经历。 
                  在流川面前,总是没遮没掩的。 
                  流川回屋的时候,仙道已经脱了上衣老实巴交地等在沙发上。 
                  “怎么烫成这样?”流川嘀咕一句,又瞟了一眼仙道肩头深红的一块。 
                  “就穿了件衬衣。”仙道一边应着,一边等流川动手。心里有点儿担心那家伙没轻没重。 
                  肩头有点刺的感觉,有点凉的感觉,并不很疼。流川趴得很近,药涂得一丝不苟。 
                  他对不知痛痒的领口很强硬,对仙道布满神经的伤口却出奇轻柔。 
                  呵,还以为他什么时候都粗线条呢。仙道心里暗笑,扭头看了一下满脸严肃的流川,和贴得很精细的纱布。 
                  “怎么不早说?”流川若有若无地问,把药箱整理好。 
                  “不想耽搁和你打球呗。”仙道也很顺口地答。 
                  “大笨蛋。”流川眉一皱,“总是搞不清状况。” 
                  “……正是因为渐渐搞得清状况了啊,流川。”仙道摸了摸肩膀,脸上没有笑容。 
                  流川向外走的脚步因此停了一下。 

                  第二天下午一点多钟,仙道打电话回家,流川正在午睡,一脑子浆糊。 
                  “喂流川!我们公司搞活动,大家正抽奖呢!你选个号吧!6到13、25、29和32。”仙道电话那边很热闹。 
                  流川也没听明白,就听见“选号”二字,至于什么数字根本没听进去,就随口说:“7。” 
                  电话那边顿了一下,就听仙道嘿嘿一笑:“我本来打算选11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流川挂了电话,又躺下睡过去了。 

                  下午仙道很按时地回来,见到流川就拼命在他眼前摇晃两张小纸。 
                  “干吗?”流川烦得差点儿一口吃了那两张纸。 
                  “抽奖奖品!御名酒店顶楼餐厅二人礼券!嘿嘿!”仙道把纸往桌上一拍,拉起流川,“快换衣服,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就去。” 
                  “吃饭换什么衣服,又不是没穿。”流川抖掉仙道的手。 
                  “御名是一级的酒店哪,穿成你现在这运动青年样儿,根本不让进呀!而且……你T-shirt里外又穿反了。” 
                  “罗嗦!”流川一时气短,伸手将身上标签朝外的衣服脱了下来。 
                  仙道得逞般笑着,走到衣橱边,“就先穿我的吧。”说着,拣了件整洁的白衬衫丢给流川,自己又拿了件淡蓝色的。 
                  帮流川打领带的时候,他还老大不乐意,板着个脸,看着天花板,不言语。 
                  仙道也不理他,自己个儿很麻利地将领带在他脖子上围好,左绕右绕,拉紧,再把领子翻下来。OK! 

                  其实余光已经注意到他直视自己的眼神了,但仙道抬眼去看的时候,还是没料到流川凝视他的双眼如此近切。 
                  那双眼感觉远比他实际的物理距离要近,眼角眼睫都那么清楚,而目光那么纯净没有杂质。流川心里想的,从来都在他的目光里坦白地告诉你,不作扭曲和遮掩。 
                  流川这样静静地凝视着近在眼前的仙道的脸,沉默之中,却好像有那么多言语。这些言语是流川一直想要,始终想要传达给仙道的,即使是跨越陆地和海洋的距离,也要传达给他。 
                  而且现在终于站在他面前,就更没有理由退却。 

                  仙道被流川看得有点恍惚。 
                  傍晚六点半的光线已经微黄,周围好安静。他发现流川的眉目在那一瞬间与梦中的情景重合。 
                  吸一口气。 
                  是这双眼睛。是这个人。 
                  是这样的感觉。 
                  仙道突然一把拽住流川的领带,将流川拉到几乎贴住自己身体的距离。 
                  而流川初初一惊,直至在仙道身前再次站稳,脸上感觉到他呼吸的气息,流川,终于又恢复了他宁静而坚定的目光。 
                  仙道细细地,细细地读着流川的脸,读了许多遍。 
                  最后,依旧是那样紧贴着的距离,仙道闭上眼,嘴角透出一抹笑,张开双臂搂住了流川。 
                  “知道了,流川。”
                  


                  IP属地:江苏13楼2006-11-07 1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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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仙道的一只手握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搭在档把儿上,弯着个食指轻轻地敲着。 
                    他在想事情,所想的却又总是断断续续,连接不上。可能跟路灯有关。路灯一盏一盏的,灯光昏黄却足以拦断绵延的黑暗。十一点,没有太多车。 
                    仙道脑中所想的事情便在两盏路灯之间较为黑暗处滋生起来,但它们敏感的触角一察觉到光亮便又立刻蜷缩回去,思绪就一路时断时续,像是早期摄录质量很糟糕的电影,黑白的图象一闪一闪的,人的动作也一跳一跳的。 
                    当短暂的黑暗重来,仙道便看见站在面前的流川,涂了一脸的月光,眼睛的轮廓隐匿在留海深处,眼珠却有点点光亮。他可以猜到如果撩开他的头发一定能看到他微皱的眉头。流川总是这么严肃,不苟言笑,除了骂人的语句,他的每句话似乎都意味深长。 
                    不加修饰,直露心声,所以听上去不够婉转却极有明言警句的风范。 
                    “有无爱恨,你自己不知道么?” 
                    仙道再想起流川的这句话,怎么都觉得有点儿耳熟。“……你自己不知道么?”这样的句式似乎以前也从他那里听过。 
                    流川总是认为别人像他一样,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什么想要,以及如何去要。 
                    而恰恰是这一点,让十六岁时初遇流川的仙道有不大不小的吃惊。他那时在心里想,一个国中毕业生,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什么呢?即使知道也只是国中水平的冲动与气盛,不如让我来打击一下你不知天高地厚的心气吧。所以在那个年代里众所周知的仙道与流川之间的宿怨,就延续着,直到仙道毕业上了大学。 
                    仙道现在想起来,觉得那时的自己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少之争又是那么任性与无谓,到后来他自己多多少少只是出于习惯或惯性,见到流川便下意识地反应:来啊小子,来打败我呀。 
                    整件事情似乎已经与篮球无关,只是他和流川之间的事儿,是一种单纯的挑战与反挑战。两个不同性格,却都争强好胜的家伙。 
                    他从来没有想过流川是否也如此看待。 
                    直到十一年后,仙道终于有所领悟。流川仍旧站在他面前,仍旧口口声声说着同样的句式:你自己不知道么?仙道终于意识到,流川,他是真的知道自己想么什么的人,并且始终知道。 
                    本来知道,后来忘记了丢掉了的人,是自己。 
                    海边的月光那么浓厚,仙道一点点靠近流川的时候,他觉得浪声那么相似,海风那么相似,流川那么相似,一切的一切都在一霎之间那么相似于十一年前的神奈川,所以当他的唇沾染上流川唇上的清凉时,他脑中只单纯地想去试探时光的温度,岁月的质地。 
                    那一刻仙道忽然变得很傻,大脑没在运转。他的身体选择了最流川般直线型的方式,用肌肤上知冷知热的细胞去接触时光留下来的证物,仿佛否则,他就绝不会相信。 
                    即使眼睁睁地看见流川站在门口叫着“仙道”,即使他明晃晃的黑发在阳光下反射出相似的色泽,即使他一对一时仍旧喜欢站在中线偏右两米左右的地方开始,即使他见到以前的队长仍旧肃然起敬一改平时的傲慢与目中无人……仙道依然需要某种不同寻常的方式来向自己证明,这所有昔日重来般的事件是真的,是近在眼前的而非远隔千里的。 
                    十一年过去了,当仙道以为什么都应该面目全非的时候,流川毫不经意地证明他错了。仙道相信流川是不会故意误导他的,倘若他声东便绝不会击西,倘若他明修栈道,便绝不会暗渡陈仓。 
                    同理,倘若流川不高不低不紧不慢叫着“仙道”,那么这就是他叫他的方式,不是彩排过的;倘若流川飞快地纠正说“十一年”,那么他的确是熟知此事,不是预算过的;倘若流川面对仙道质问“你自己不知道么”,那么他确实是认为仙道应该知道或者至少曾经知道,而非对他嘲讽或表示惊诧。 
                    仙道于是顺着流川给的所有不是暗示的暗示,拾起了他这块时光留下来的糖。端详再端详,琢磨再琢磨,本无心无意想放下的,结果还是不管怎样放进了嘴里。 
                    味道很淡很淡,却复杂。 
                    就在仙道拼命品味的时候,却遇上了流川回应的舌尖。仙道从那一刻开始有些乱了。他觉得这是顺理成章的,但却不清楚是否正确。在他们那本来只是唇与唇之间的接触里,流川的舌尖轻巧地点触着仙道温热的唇角。 
                    


                    IP属地:江苏15楼2006-11-07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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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哗啦啦,哗啦啦,那串钥匙开始在流川的手里响起来,他的右臂在动,微微向上,伸前,细致地移动,然后是开锁的旋转响声。 
                      “没完啦?我要进去了,困。”流川的声音开始变得含糊,他真的困了。 
                      “严肃点儿,表白呢我这儿!”仙道一听流川掏心挖肺的困劲儿,气儿忽然窜了上来。 
                      困你不说谁知道?你不依不饶地盯着人看的时候,人家的怀抱多温暖;我这儿表达心声的时候,你全当是耳边“蜂”,就差不耐烦地拿手哄了。 
                      流川顿了一顿,大概在想这样撑开仙道的胳膊,目不斜视地走进去便睡的确不妥。他也可能还在继续想,如果就这么撑开仙道的胳膊,走进他的房,脱下他的衣,再睡上他的床,今晚难免恶梦来袭。 
                      也可能流川脑子里在想一些比这人情世故更微妙一点儿的东西。可能的吧。他困是不假,他知道自己困是因为直觉开始变模糊,所以他急着去睡,要等睡足之后直觉才重返岗位。 
                      然后他就可以知道今晚发生了什么。 
                      人情世故已很难搞,比它更微妙一点儿的东西,只有靠直觉流川才不会完全档掉。就像打球一样,最重要的是知道对手要做什么,可是人心搁肚皮啊,只能靠直觉,来自经验的直觉。 
                      流川用他尚存的一点儿直觉提醒自己,这次恐怕要靠另一种仍未可知的直觉…… 
                      仙道的手终于松开。听见他在背后叹口气,说:“睡去吧你。” 
                      流川像是听到指令的机器人,毫不犹豫地迈步进门,脱衣上床。程序安排得节奏紧凑,机器人的动作也连贯流畅。 
                      仙道站在门口看着流川离去的身影仿佛都释放出一种原始的喜悦之光,他在心里暗想,不是流川有病,就是自己有病。 
                      看表,十一点五十,早就过了流川平时睡觉的点儿,不管怎样,这样折腾到深夜才让他去睡,于他已是一种侮辱了。 
                      所以这件事看上去只能证明自己有病。 
                      只是情生于心,未来得及查看日程表的安排,就不择时机地说出来了。 
                      仙道望了望乌七抹黑的房间,努力再回味刚刚那一股子上头的冲动,却找寻不到了。那种梦游一样的感觉在黑夜里来又在黑夜里消失无踪。过程记得一清二楚,回忆得再细致精确,却也仅仅是过程是过程还是过程。看别人在动作看别人在表情,什么都可以再被模拟,就是没有了任何感觉。 
                      仙道想如果明早醒来,大概仍可以再抱住他对他说喜欢,仿佛这件事一出口便世人皆知成为公理,你再多念一遍少念一遍都没所谓。 
                      前一刻未被证明的假设,后一秒就成了不可推翻的真理。 
                      仙道临睡前又用了他很会转逻辑的大脑想了一遍:他喜欢印象里十五岁的流川,他喜欢印象里十六岁的流川,他喜欢梦里不断出现的流川,他喜欢十一年后今日里睡在身边不省人事的流川…… 
                      好了,没说错,一直喜欢他的。 
                      心安理得了,仙道翻个身,背对流川,睡了。 
                      同一夜的梦里,出奇的,仙道梦见流川说“喜欢”,流川梦见仙道说“……抱歉”。 

                      翻身,再翻身,醒来。 
                      仙道眯缝着眼睛用手肘探了探右边的位置,空的。扭脸又瞧了一眼,的确是空的。 
                      脑子里也空空的,不知该想些什么。一骨碌坐起来,用手在头发上胡乱地抹了一把,昨天的记忆像是无足轻重的尘埃在空气中飞扬起来,星星点点,没有体积和质量,用呼吸的力气就可将它们吹散,却又在下一次吸气的时候吸回身体里。 
                      仙道有点晕乎乎地走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手掬了水就往脸上撩。嘿,凉啊,不过痛快。于是就接二连三地泼,稀里糊涂地溅了一脖子一身。 
                      一抬头,猛地看见镜子里的自己,落汤鸡似的,水滴成串地从发梢、眉梢、睫梢向下掉。水迷了眼睛,仙道拿手使劲儿揉了几下,瞪着眼,再次看清了镜子里的人。 
                      突然微笑起来,从平缓的嘴角到弯翘成弧线,不经思考,准确无误。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 
                      “喜欢你啊。” 

                      一转身,正好碰上晨跑回来的流川静静看着他刚才耍宝似的自言自语。 
                      “早上好,同屋!”仙道嘴角的那个微笑几乎没有迟疑地继续盛放。多么自若,泰然。 
                      像是被撞见时,自己不是白痴一样在对着镜子表白心声,而是彷佛在说着“牙膏我用高露洁”或者“我用右手写字”这样毫无特别的话。 
                      流川“早”了一声,面无表情,垂了一下眼,又抬脸令道:“出来!” 
                      “干吗?” 
                      “上厕所。” 
                      “我还没上……” 
                      “有工夫花痴没工夫上厕所?”流川面色不祥,仙道自知进退。 
                      “好,好,你先你……!!” 
                      可怜那“先”字尚未出口,向外走的仙道与跨进来的流川在门口相会,然后被对方毫不客气地生硬一顶,整个人生生撞在门框上,紧接着被流川顶住动弹不得。 
                      完全出乎意料,仙道被磕得生疼,完全找不着辞儿。 
                      “昨天晚上表白的是你吧?”流川幽黑的眼睛气魄逼人。 
                      “啊。”仙道点头,也顾不上背后火辣辣的感觉。 
                      “刚刚表白的也是你吧?”再逼进一步。 
                      “啊。”仙道再点。 
                      流川眨了一下眼睛,气势弱了一些,却仍旧卡着仙道不放。 
                      “你不打算问问我怎么回答你?” 
                      “是……要问的,不是还没来得及么?”仙道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问的话咱俩换个位置才比较合常理吧。 
                      流川收了凌厉的目光,扭头走出了洗手间。 
                      “喂,你还没说呢!”仙道莫名其妙地要追出去,“不说啦?” 
                      “我喜欢你,仙道。” 
                      仙道的右腿还留在洗手间的门槛里,他看见走在前面的流川一边转过身子一边这么说。房间朝东,晨曦刚好直直地照进来,让流川的身后都是光,他的轮廓有点模糊,面庞不可辨识。他的不高不低的略微淡漠的声音却明明白白地说:“我喜欢你,仙道。” 
                      面对房间的仙道的表情可以一丝不漏地收入流川炯炯的眼睛。他看见仙道的双眉微微地上抬,眼皮眨了两下,终于恍然大悟地说:“谢天谢地!” 
                      流川有一刻没有反应过来仙道在谢什么,只见他跑上来抱住自己,拍着自己的后背说:“我也喜欢你,我们一拍即合啊!”说着又推开流川,双手按住他的肩膀说:“你猜我昨晚梦见什么?我就梦见你也说喜欢我呢!嘿!” 
                      流川仍旧有点失神地看着仙道愉快地笑,满心欢喜的样子。他忽然想起自己昨晚的那个梦,然后就听见仙道在耳边很神秘地说:“我原来一直不信的。原来梦这么准的……”


                      IP属地:江苏17楼2006-11-07 1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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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也不吃素,被仙道闪过,奋起跟上,起跳的脚只比他慢上0.01秒,而盖住那球,势在必得。 
                        “啪!”球砸上篮框,弹了出去。 
                        妈的。流川暗骂。 
                        仙道落地,追回球,如意地笑着走向罚球线——他马上要被拍掉的一刻,突然抬手,用手迎了上去,球是一定进不去了,但赚回了流川的打手犯规。 
                        两罚两中。 
                        流川眯起了眼睛,凶光逼人。 
                        哼!雕虫小技也使! 
                        仙道把球丢给流川,开口:“只有你一个人在乎输赢么?”又一笑泯了锋芒,“来吧!” 
                        这个混蛋…… 
                        流川在上篮的时候,很自然地让目光紧随手上的篮球,一仰头,眼睛突然被白花花的阳光晃到。腾空的风声相似,手送球出去的力道相似,真像十多年前的那么一个午后…… 

                        球咣当入篮,流川落地转身,看见迟到的仙道正笑眯眯跑来。他摇摇手打招呼,流川懒得废话,丢球给他。开战。 
                        不消许久,竟抓住他些许个破绽,连连得手。 
                        绝不手软,趁势再攻! 
                        猛个转身,倒手运球,汗水让手一滑,球斜飞出去。两人正是意酣之时,谁不让谁,都拼命去抢。不料仙道人高手长,略微优势却也足矣,拾球正欲避绕流川,流川却就着刚刚的冲劲儿上前一顶,顶得仙道人仰马翻,转身跪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水。 
                        流川登时傻了眼。 
                        咳了两声,仙道终于从嘴里吐出一块浸了血的纱布。“没事,刚才去拔了颗牙。” 
                        “不早说。”流川蹲下来。 
                        “以为没事儿。就是不能张嘴喘气儿,而且还疼。”仙道不以为意,拍拍手站起来。 
                        “太自大了吧?”流川唰地站起,不知怎地莫名火大。 
                        “不是自大,”仙道用手蹭了蹭嘴角的血,“是不需要你放水。”又一指球,“刚才那球是你犯规了。” 

                        “唰”的入网声,让流川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盯着眼前人的暗涌如潮的眼睛,问: 
                        “你不是说不在乎么?” 
                        那人一笑,一眨眼,带球从流川身边超过时,轻松的口气却字字清楚: 
                        “骗你的,流川。”

                        十三 


                        “骗你的,流川。” 
                        他这么说着,趁流川一霎那的分神,从他身边掠过,带着一股热风,直奔篮下。 
                        “你休想!”流川暗叫一声,上前阻拦,心里却始终被那几个字搅扰,让动作慢了半拍。 
                        仙道扬手一拨,球已轻盈入篮。 
                        “咻~”一声口哨,他回过头,看着流川,脸上无尽的得意与神采飞扬。 
                        就在那一刻,流川好像在仙道的脸上看到了不期然重返的年少轻狂、嚣张、自负……等等等等,那些只在十几岁少年挂满汗水的脸上才有的一切。那个年代的仙道仿佛精灵一样从十一年后他的身躯里忽而显现,在他明亮的眼睛里闪一下,在他弯起的嘴唇边闪一下,在他随风摆动的衣角上闪一下…… 
                        “虽然你现在是NBA的选手了,我可也没打算输给你啊!”仙道伸出一个手指,半开玩笑地说。他的眼中却写满了流川最最明白最最不能忘怀的那种,自信满满的信号。 
                        “有种!” 
                        夺球冲上去的时候,流川没来得及细想是什么是谁让仙道忽然换了面孔换了装束。他突然的满面傲气满身热力让人觉得像是被针刺了一样。 
                        流川在两个人对抗的一团沸气里不由一笑。 
                        他曾经像个笨孩子在一大堆的棉花里找一根针。那银晃晃细小的针那么难找,他甚至不确定它是否在里面。直到深深浅浅地触摸,然后突然指尖一阵刺痛,心里却涌进了喜悦。 
                        找到了!那根精致明亮却曾经深深刺过自己的针!就算藏进棉堆、沙丘、或者河床,就算再被它刺痛一次,流川终于找到了它。是的,就算方法再笨,就算要飞越更远的距离,要找的,自己曾被深深吸引的,经过多少年仍无法释怀的,就是这个。 
                        流川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别人也许永远都找不到。因为他是他的磁石。 
                        他的出现扰乱了他周身的磁场。他心性里那些个沉淀在深处快要被淡化了的品质和脾性被重新排列,然后浮出水面。一切都是那么自然的反应。见到流川,他就回想起高中时候的歌和绰号;见到流川,他就会在心里蠢蠢欲动着对篮球和队友的怀念;见到流川,他就会不自觉地忆起丢掉的钢笔和随之而来的迷茫;见到流川,他终于再次翻阅那段成长的岁月,细想所有的因缘。 
                        


                        IP属地:江苏19楼2006-11-07 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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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四 

                          “臭狐狸,一见面你就想打架啊?我看你就是一个人在美国太闷了是不是?”樱木叉着腰数落流川。 
                          “呃,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么?”晴子很是时候地插了一句。 
                          “不用,我跟流川就好了。”仙道扭脸赶快招呼流川,把他从樱木身边支开。 
                          流川瞥了樱木一眼,一扭头走了。 
                          看着流川宽宏大量地走开,樱木心想:几年不见,终于怕我了不成? 
                          晴子进了屋,和樱木小小地参观了一下仙道的寒舍。简单的家具,一架钢琴,淡灰色的墙壁。樱木对着滚水的火锅摩拳擦掌的时候,晴子正看着地上流川的篮球出神,然后,她一转眼看见厨房里的两个人。 
                          仙道正贴近流川耳边说着什么,他的嘴唇离流川的耳垂那么近,像在亲吻他的颈一样。他的唇应该是在细微地动着,惹得流川忽然向旁边微微一闪,又立马恢复淡漠的神情拿眼角看着他。只见仙道拿起手里的蒜指指,又指指流川,流川就冲他晃晃手里的菜刀,仙道就立即扔了蒜,很无辜地盯着流川。而流川的眼睛就在刘海后面轻轻一旋,光泽里满是温和与包容。仙道就一直抱着胳膊看着他低头切菜,直到他抬起眼碰上晴子的目光,然后静静一笑。仙道的眼神平静,有着并不突兀的喜悦。在晴子看来,那是一种像是发过酵的喜悦,是经过时间筛选,不热烈也不轻浮的快乐。仙道对流川说的每个字,对流川做的每个动作,像跟自己相处一样自然亲切。而流川,那个正低头切菜的流川,他十一年后依旧细长好看的眼睛,在晴子的感觉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晴子第一次在御名酒店就有了这样模糊的感觉,今天看到他就似乎更加确信。流川在她印象里,那么深刻,是因为他独一无二的执着冷漠心无旁骛。晴子在她暗恋流川的日子里,曾经千次万次地想象过流川不打球的样子,流川在家的样子,流川刷牙洗脸的样子,甚至流川与爱人在一起的样子。可是这些问题被她想了一年两年,三年五年,直到有天想得厌了烦了,然后爱上别人嫁给别人,也都没有答案。如果今日不是在这里重聚,她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流川不打球的样子,流川在家的样子,流川与所爱的人在一起的样子。 
                          是他呀…… 
                          晴子与仙道相望,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像是很久猜不出谜底的谜题被公布了答案,有点舒畅有点失落。即使从来就不是自己的,心里也还是有些发涩。而面对这个答案,似乎也只有回以会心一笑,因为,大概再也想不出更好的选择,因为,大概只有这个答案,才让流川更像流川。 
                          “哇!你们要饿死本天才吗?这么慢吞吞的,要不要天才亲自帮忙?”樱木终于等不耐烦,从屋子里跑出来。 
                          “来喽来喽!”仙道端起盘子从厨房走出来,“久等了,不好意思!” 
                          不一会儿,酒菜通通备好,大家围坐饭桌四周,终于有人叫了起来:“不是说要海鲜火锅吗?臭狐狸,你耳朵听什么呢!” 
                          “大白痴,我耳朵好着呢!” 
                          仙道这才明白流川“非海鲜火锅”的由来,叹了口气。 
                          连这个都要较劲啊。 

                          “来!”仙道举杯,“为重逢!” 
                          “为重逢!”大家和着,将手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而晴子啜了一口,只是看着面前的三个大男人咕咚咕咚地仰脖畅饮。真的是,十年了吧,从高中毕业算起到现在。一转眼的功夫啊,当年的偶像也好,朋友也好,对手也好,一转眼的功夫就坐在面前,长大成人,各有所事,不再是那时的青涩模样了。时间在自己身上的痕迹难以察觉,看到他们才发现,从那个时候起,我们竟已经朝着各自的方向走出了这么远的距离。 
                          “樱木,怎么不打球了?”仙道放下酒杯,问对面的红头发。 
                          “谁说不打?本天才在警署队里照样是头号球星!一把手!知道么?”樱木自豪地举起食指,夸张地晃了晃,神情也不可一世起来。 
                          “嘁。”流川还是没忍住,蔑然一声。 
                          “怎么样?流川你不服?别以为你去了美国就有什么了不起,不信比比看!”樱木一捋袖子,恨不得在饭桌上就分个高下。 
                          晴子赶快转移话题:“那仙道君怎么不打了?你那个时候可差不多是全湘北的较量目标呢……” 
                          


                          IP属地:江苏21楼2006-11-07 1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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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川不作声,手握了握。 
                            “梦里跟你打球,从来没分过输赢,只享受过程。怎么上篮,怎么跳投,怎么突破……打球时候完全没有负担,全心全意的。梦里永远都是那一年,那一个季节,我们都十五、六岁的样子。” 
                            “可是我梦见你却与自己当时同龄。”流川幽幽道。 
                            “是么?打球?”仙道追问。 
                            流川轻轻摇摇头。他想起他梦里仙道那张混合着青涩与成熟气息的睡脸,他面庞上淡蓝色的迷一样的月光。流川禁不住咬了咬嘴唇。 
                            相互梦着的两个人,在对方的梦境里却迥然不同。 
                            仙道见流川不出声,自言自语道:“那天说一直喜欢你的,连想都没想……” 
                            “你不是一直喜欢。”流川打断他,又沉默起来。 
                            仙道半张着口,没料到流川的贸然。过了半晌,又道:“最重要的是,我现在知道我不会再失去你了。” 
                            流川惊异地看着仙道微笑着望着海面,脸上说不出的满足神情。他也转过脸,再用手一指胸前:“这儿。” 
                            你回到我的心里,你是我的记忆、我的年少、我的心灵的一部分,所以不怕再失去。 
                            流川的眼神却黯了下去,以轻不可闻的声音叹:“是这样么。” 
                            “我喜欢黑色,你呢?” 
                            “干吗?” 
                            “说说看,不然都快忘了自己喜欢什么东西。” 
                            “白色。” 
                            “我喜欢海。”仙道平躺下来,枕在自己手臂上。 
                            “山。” 
                            “冬天。” 
                            “夏天。” 
                            仙道一骨碌坐起来,杵了一下流川:“你不是故意反着说吧?” 
                            “我没那么无聊。” 
                            “我喜欢狗。” 
                            “猫。” 
                            “拉面。” 
                            “汉堡。” 
                            …… 
                            …… 
                            这样的对仗一句又一句,直到一方没了声响,另一个还在继续。 
                            “乡村音乐。” 
                            “……” 
                            “杉树。流川?睡了?” 
                            “……” 
                            “纪录片。” 
                            你的眼睛。 
                            “侦探小说。” 
                            你的眉毛。 
                            “绿茶。” 
                            你的声音。 
                            “埃及。” 
                            你…… 
                            “卡车。” 
                            你。 
                            “瀑布。” 
                            你,仙道彰。 
                            …… 
                            …… 
                            那个夜晚,海风不断吹来,草在水波一样的舞动。 
                            流川始终没有在仙道长长的名单里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也就因此没有机会说出他不多选项里被默念了无数遍的那一个。 


                            十八 

                            夏天似乎飞快地从天而降了。一推开门,外面的马路明晃晃的镜子一样,让流川漆黑的眼眸半眯起来,眼底微微的酸痛。 
                            压了压帽檐,低头走进阳光里,像是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里天高日灿,微热的风一股一股扑面吹来,像神的手拂过面颊。 
                            数学老师的声音便变得混沌不清,他脸上那副大眼镜像浮在空中一样,他的嘴鱼一样一开一合,没了意义的声响让人更是无法抵抗地困倦。 
                            十一年前的那个夏初的午后,流川在他的课桌上困到发狂。临睡前一刻,瞥向窗外,模糊的视线里,跳出一个身影。 
                            那个,不是仙道彰么? 
                            高个的男孩正在窗外朝他比手划脚,面上的表情那叫一个丰富。流川扭头前后看看,皱着眉头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我? 
                            对,就你。 
                            直到看校门的爷爷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指着仙道数落个不停,他才一下子装出知错就改的样儿,鞠了一躬转身走开。走出几步,又回头,对还有点儿呆呆的流川一边作口型,一边挥胳膊。 
                            下来。 
                            流川趴在窗口看戏似的看到仙道走出视线,忽然觉得这事儿与自己有点干系,就嚯地站起身。 
                            全班同学齐唰唰地回头看他。 
                            “老师,去厕所。” 
                            说完,双手插着兜阔步走出教室。 
                            全班肃静,小池老师当下有点头晕。 
                            流川的睡意到他在校门口见到等在那里的仙道时,还正浓。 
                            “振作点儿!今天还困?”仙道走过来一拍他的肩膀,“走吧。” 
                            “哪儿?”舌头还硬着。 
                            “不远,来吧。” 

                            流川瞪着面前一大碗热腾腾的拉面,抬头迷茫地看看仙道。 
                            “长寿面啊,这家面做得还是不错的。”仙道看着流川的迷茫样儿,自己也有点儿迷茫。 
                            他又盯了流川的脸几秒,突然警觉道:“今天你生日没错吧?” 
                            流川一听这话,当机立断,立马抱起碗筷,吸溜吸溜地不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IP属地:江苏28楼2006-11-07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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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25-05-20 11:5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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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察先生,人哪?!”他冲上去抓住正在处理现场得警察,“人在哪儿?!” 
                              “请你冷静一点儿,人已经送走了……”警察被流川得模样吓了一跳,胳膊也被他攥得要断了似的疼。 
                              “目前还无法验证身份……” 
                              还没等他说完,流川粗暴地拨开人群,飞也似的朝不远处的家奔去。 
                              仙道说他今天要中午才去公司。不……不会是他的! 
                              不会是他吧?! 
                              只剩下一个星期了!!还是…… 
                              什么都不剩了?! 
                              混蛋!你敢出事给我看看!! 
                              仙道彰!! 

                              流川掏钥匙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他全身都在抖,他的心被震得快要碎掉。 
                              “哐”的一声夺门而入! 
                              “仙道彰!!”破口大叫! 
                              那时候,即使有回答,流川也听不到。他的大脑像被挤压着没法思考。 
                              直到他撞进浴室雾气蒙蒙的门,一步冲上去几乎把整个浴帘都扯烂,他这只被挤压到透明的气球才一下被释放了一样,全身仿佛都酸软了下去。 
                              “流……流川?!你……怎么啦?!”仙道被发了疯似的闯进来的流川吓得乱了套。他惊愕万分地瞅着流川在面前石化了一样连眼珠都一动不动,没了气息地僵滞着。 
                              没有人,仙道,包括流川自己,没有人能够料到在片刻的死寂之后,流川他一向幽黑的眼眸瞬间燃烧起来,变成红色,拥有这双火一样眼睛的人像终于爆发的火山一样扑上去一把将仙道拉进怀里,那样湿漉漉地死命抱着,发起抖来。 
                              愣了又愣的仙道正想张口问流川,流川身体里发出的那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再次吞没了他。流川不由分说地吻上他的唇。 
                              仙道只觉得疼,唇上、牙齿、舌尖。那个吻流川吻得心烦意乱,狂躁不安,也绝对不容妥协。 
                              那个冷酷的流川,疯了么! 
                              仙道快要窒息,水迷了眼睛,无法呼吸,流川正在攫取他口中肺中最后的一点空气。 
                              “流川!!”仙道拼命将流川推开,大口喘着,“到底怎么啦?!” 
                              流川没有防备地撞到水池上,闷闷地哼了一声,咬着牙,自己慢慢走了出去。 
                              许久,仙道从浴室出来,站在流川面前,盯着他,两个人沉默着,过了十分钟。 
                              房间静得像死了人。 
                              流川始终没有抬头。 
                              仙道终于无法忍耐,换了衣服,甩门去上班。 
                              屋子里于是只剩下流川一个人。他把脸埋在双手里,渐渐地,手插进头发里,无知觉似的发狠扯着。 
                              没多久,家门突然又开了,那个人冲进屋来,再次站定在流川面前。他喘气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流川的手松开了自己的头发,却仍没抬眼。 
                              “咕咚”一声,那人终于跪下抱住流川:“傻瓜!傻瓜……” 
                              我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我怎么会撞车呢? 

                              我怎么让自己一直看不清,你的爱? 

                              十九 

                              仙道的车正没有章法地横在家门口,没有熄火,连钥匙都还插在上面。 
                              他满心烦乱地驾车经过出事的路口,一眼看到那辆被撞毁的与自己一样型号的车时,就一下子什么都明白过来。当着警察的面,就无法无天地调头,折回了家。 
                              一踏进屋门,他看到流川仍旧坐在那个位置,那个姿势,像没有动静的家俱一样,沉寂得让人却步。仙道那时却顾不了许多,他大步跨进去,站在流川面前,粗粗地喘着气。他看着流川深深低下的头,僵硬的双肩,扯着头发用力的手指。仙道的脑子也木了,不假思索地跪下抱住他。 
                              生命当中,你曾全心全意地抱过谁? 
                              有时你想,但没有勇气;有时抱了,但没有感觉。 
                              后来仙道回想起来,对于那个曾经与其他同龄少年一样傻乎乎喜欢过的代杉,他也想要抱过的。但多年之后再看,当时没有勇于去做的事,始终就是不够想要做的事,至少以他的性格而言。都是平凡的人罢了,哪儿来的那么多难于登天无论如何都达不到的愿望?所以经历过的那些可以抓住却错过的时刻,归根到底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矫情。倘若真的想要,是没有那么多阻挠啊困扰啊的,你甚至根本就看不到什么阻挠和困扰。透过一切,你的目光只看到它,或者他。 
                              仙道就那么全心全意地抱住流川,抱得没有隔阂。他虽然为人温和,却非惯于与人亲近的人。可是那一刻,仙道抱着怀里的流川——那个看似坚冰般的人物,他却抱得出乎自己预料地完全无所顾忌。 
                              


                              IP属地:江苏30楼2006-11-07 1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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