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迪卢木多把便当盒放在展开的塑料毯上,他每揭开一层,对面正坐中的阿尔托利亚牌严肃表情就崩坏三分,当三层便当全部摊开时,小个子学生会长发出一声混含圌着口水吞咽声的轻呼。
“迪尔!你真的太棒了!”她双眼放光,已经执好了筷子,毫不犹豫给了最高级赞美。
从确定交往(=决斗)关系开始,阿尔托利亚就改了对他的称呼,用她的话来讲就是“每个细节都要做到最好,这是胜利的铁则”。但始作俑者却固执地让他依旧把“阿尔托利亚”五个字说全。
“被决斗对手喊昵称会很奇怪。”她振振有词。 典型的只圌许圌州圌官圌放圌火。
阿尔托利亚头顶的呆毛就像小狗的尾巴,面对食物欢快地摇晃起来。提出要做便当的是迪卢木多自己,阿尔托利亚每天的午餐不过是蜜瓜面包,菠萝面包,咖喱面包,让迪卢木多说服自己下厨的原因是“她正在生长期,需要营养,面包是垃圌圾食物啊”。
然后他居然真的跑去书店买食谱,酸甜咸辣,一应俱全,跑超市准备材料,早起一个小时料理,装盒,怀着胸口莫名的鼓动,亲手送到她面前。
阿尔托利亚飞快地夹起最大只的鸡蛋卷,一如她利落的作风,举到嘴边,又顿了一下,迟疑了。
“喂,迪尔。”
布菜中的迪卢木多闻声抬头:“……是?”
“谢谢你。”
她歪头笑了一下。很单纯的笑容。迪卢木多微睁大眼,筷子一抖,鳗鱼条重新落回盒中。
神经粗犷如阿尔托利亚没有发现其间的插曲,又抿起嘴,身体前倾,朝迪卢木多凑过来——手里还举着鸡蛋卷。
完全就是要把鸡蛋卷当成手雷扔过来的架势。
“啊——”阿尔托利亚杀气腾腾地说。
鸡蛋卷被一整个强行塞进迪卢木多嘴里。
迪卢木多的话全被鸡蛋卷哽住,而近在咫尺的地方是阿尔托利亚闪闪发光的双眸:“攻击力怎么样?我昨天在书上看到温柔地喂食是对恋人杀伤力最大的举动,你觉得如何?”
鸡蛋卷让迪卢木多被呛住了,他有点后悔个头做得太大。
迪卢木多是优秀的,或许用优秀一词都不足够,背地里很多学生都喜欢称他“劳碌命的天才”,他聪慧而好学,甚至可以两只手同时写不同科目的作业,而劳碌命这个前缀,是他担任了秘书一职之后才被定义的。
阿尔托利亚是个典型的理想主义者,这对于一个学生会长来说是件好事,阿尔托利亚在位司职,试图让学校变得更美好,可惜收效不怎么明显,每次会长构想了无数宏大的蓝图,到最后都会由秘书来善后,好在他完全不觉得麻烦。
会长的长处并不在做企划,但全校从上到下无不尊敬她也是有原因的。剑枪分校附近的治安一直不算好,临近几个学校的口碑更是糟糕透顶,时不时有外校人来挑衅,都是阿尔托利亚一马当先将对方打趴下。
那是迪卢木多刚担任秘书职务没几天的事。
他并不认为受欢迎是件坏事,但防不胜防的桃花轰炸让他疲惫不堪。他懂得如何和穷凶极恶的对手交战,却无法应对女生们层出不穷的示好。 对面的女生眼角闪着泪光,正在步步紧逼,“如果无法接受我的好意,至少请给我一个告别之吻嘤嘤嘤”,迪卢木多连连退后被堵在墙根,正在叹息之际,就看见会长风风火火朝自己冲过来。
“迪卢木多!”
阿尔托利亚踏着滑板飞速接近,依旧是运动装,低马尾,喊声清脆,气势千钧。
“又有校外生来砸场子,这次人数太多,你也来帮忙顶一下!”
天降救兵,迪卢木多还没说出“好”,阿尔托利亚就已经从他身边滑过,她借着惯性拉他的手,他只觉得身体一飘。下一刻鼻尖就沁上了一丝香甜。
当他发现他正在阿尔托利亚的臂弯之中,而后者以打横的姿势将他抱起,抿紧双圌唇,一脸浩然正气之时,他们已经甩了告白的女生好几十米。
阿尔托利亚的头发被风吹乱,她“啊”了一下,后知后觉地解释:“情势紧急,滑板是我顺道借用的,已经征得物主的同意。滑板不够两个人用,所以我选择了最有效率的方法。”
眼底英姿飒爽当真一尘不染。
她又认真地想了想,说,“你没带武器对吧,我来的时候也顺便给你借来了,拿得匆忙,你将就用了,就插在我腰后面。”
果然她腰后插着一对拉拉队棒,一长一短,一红一黄。
“……阿尔托利亚——”
“到了,有什么事之后再说。”
她急刹车,认真地放下他,头也不回,直冲入地方阵营里。
之后发生了什么,迪卢木多记不太清楚了,结果就是对方外校的混混们被揍得很惨,而迪卢木多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手和阿尔托利亚打配合的。
当时他脑袋里面就只剩下不断循环的三字字幕。
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公主抱……
“……迪尔,你同意我的提议吗?”
迪卢木多回神,发现阿尔托利亚已经吃掉了一盒半,腮帮鼓成两个可爱的球,咀嚼的同时一颤一颤的。
似乎是不满迪卢木多茫然的表情,阿尔托利亚用力地吞下食物,然后破天荒地,停下进食,将筷子放在一侧。
“作为决斗的对手,我郑重对你提出意见——由于你的放纵,她们已经触及到我的荣誉底线,你再不想想办法,我将视你的不作为为侮辱。”
迪卢木多跟随阿尔托利亚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不少端着便当盒子的女生躲在树林里张望。
“我本来无意质问你的私事,但如今我们的关系是决斗对手。决斗是两人间的事,你不应该让无关的人搅进来,这是极其失礼的。”
阿尔托利亚难得地皱紧眉,她正在试图用阿尔托利亚式的说法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她的确很不满,生气了,就猛地分不清让她不满的到底是觉得身为斗士的荣耀被玷污,还是单纯不顺眼迪卢木多的女性关系。
这是种十分微妙的感觉。
阿尔托利亚摸圌摸不舒服的喉咙,站起身。
“迪尔,你做的是什么鱼?鱼刺略多,我似乎被卡住了。”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