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车赶往案发现场，已经是凌晨3点多。忍足将车停在警戒线外，因为是深夜，警戒线外只有寥寥数人站在外面围观，还有一些闻风而来的记者。他礼貌地避开人群，向在警戒线旁戒备的警员出示了证件后进入了现场。
尸体依然是被丢弃在一个小巷子里，从附近警署处拿来的四盏大灯从四个方向牢牢地照亮了整条小巷子，一些鉴证人员正在巷子里收集证据。忍足走到巷口，恰好看见手冢从另一个方向走向自己。
“哟，现在该说晚上好还是早上好？”忍足打趣地向手冢打招呼。
手冢望了他一眼，点点头，纯当示意。
忍足自知手冢就是这样的个性，倒不介意。他们站在巷口处，等待鉴证人员结束工作，幸村对尸体做好初步的检查鉴定后，才能进入现场查看。
忍足打量手冢一阵，见他依然穿着昨天的那一套衣服，问：“你一个晚上都在医院？”
“嗯。”手冢肯定了忍足的猜测。
忍足皱起眉头，灯光照射到手冢的脸上，他能够看到手冢有些疲惫的神色：“拜托！你真当自己是铁打的？你才回来几天，又不好好休息，只顾着工作和不二。我看，没等到不二醒来，你就该倒下了！”
手冢面不改色：“忍足，我有分寸。”
“是，你有分寸！”你有分寸才有鬼！忍足在心里反驳，他耐下性子，放缓语气，“手冢，不二睡了三年，不是说你要他醒他就会醒的。你每天这样照顾他，又要顾着局里的事情，你以为自己有三头六臂，金刚不坏之身？”
手冢抿紧唇，不反驳忍足的话。他只是双臂抱胸，定定地站在那里。
事实上，他也无从反驳。
忍足见他一脸的坚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恰好这时，鉴证人员开始收拾东西散去，幸村也向两人招了招手。忍足叹了一口气，最后唠叨一句：“手冢，忙完这宗案子，你必须要给我好好休息一阵子！”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不二还等着你照顾，你不能倒下了。”
忍足已经走进了巷子，手冢依然站在原地。菊丸打着呵欠走过来，看到手冢站在巷口若有所思，好奇地问：“手冢，你怎么不进去？”
手冢这才反应过来，他看了看菊丸和大石，定了定神，说：“大石，还有菊丸，你们两个到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好诶！”似乎就等着手冢这一句话，菊丸拉着大石一溜烟地跑了。
开什么玩笑！三更半夜看尸体，以后睡觉会做噩梦的！他才不要呢！
手冢尾随忍足走进巷子，巷子的中部是一个垃圾回收处，尸体就被丢弃在一袋袋被包扎好的垃圾上。整具尸体看起来十分完整，没有一点损坏。尸体的头枕在一袋垃圾上，身体的其他部分则平躺在地上。它的双手手掌交叠放在胸口的位置上，看起来仿佛在安睡，又仿佛是在祈祷。
尸体穿着一身廉价的洋服，脸上有拙劣的妆容，看得出这并非是死者自己亲手化的妆。然而，在看到尸体手指上的紫色指甲油以后，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忍足蹲下来：“果然还是一样的人，一样的手法吗？”
“是的。”幸村点点头，“窒息而死，脖子上有细痕，死前曾被性勤奋，紫色的指甲。你还能想到别的可能？”
“能不能排除模拟作案的可能？”
“就尸体的情况看来，所有的细节都与前面三具尸体十分相似。再者，我们并没有向公众公布案件的细节，我不认为有人可以模仿到这种程度。”
手冢闭上眼，微低着头向死者默哀了一分钟后，他才真正走到尸体旁边，细细查看四周的环境。
尸体被丢弃在一个垃圾回收站处，很明显，凶手把死者当成是垃圾一样看待。但是奇怪的是，他在将死者杀害以后还将她精心打扮了一番，显然在凶手心目中，死者并不是单纯地把死者当成垃圾。
忍足走到手冢身边，问：“你想到什么？”
手冢看了忍足一眼，又把目光放在尸体上：“这个凶手很矛盾。”他皱起眉头，“一方面，他轻视甚至蔑视死者。但另一方面，他又对死者怀着一种不知名的感情。”
“不知名的感情？”幸村反问。


“你看。”忍足接过手冢的话，“凶手将尸体丢弃在这里，表现出的是一种蔑视的心理。但是，她又在死者死后为死者上妆更衣，又表现出一种尊重。这不是很矛盾？”
“的确。”幸村点点头，他最后一次查看了一下尸体，就准备让人将尸体装好运回验尸房。恰在这时，他听到一熟悉的声音阻止了他。
“精市，等一下。”
三人同时向巷口望去，就见真田带着切原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真田走到三人面前，问：“同一个凶手是吧。”
手冢向他点头，表示确认。
“那我就有调查的权利了。”真田就是等着手冢的点头，下一刻便越过两人，径自走到尸体旁边蹲下开始查看尸体以及现场环境。
手冢和忍足无奈地对望一眼，却又不能说些什么。切原看着两人的表情，轻蔑地笑了一下，就跑到自己上司的身边，和真田一起仔细勘察起来。
“知道死者的身份吗？”真田问。
“刚刚才发现的尸体，还没有查到。”忍足回答，“已经向总部要求查看这两天的失踪人口情况，但是还没有结果。”
“嗯。”真田低头又看了一下四周的情况，忽而问，“关于第三个死者，佐藤凉子，你们查到了什么？”
忍足一愣：“佐藤凉子？”他看了看手冢，“不，只有昨天一天我们还没有调查到什么。”
切原轻哼了一声，真田瞥了他一眼，却什么也没有说。忍足看着奇怪，反问：“为什么这么问？是不是你们查到了什么？”
真田说：“没什么，循例问一下而已。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关心一下是应该的。”他站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看来鉴证组已经都检查完了，切原，你跟我一起是四处看看。”
“是。”
两人行色匆匆地来，又快步离去，让三人疑惑不已。幸村的眉间几乎拧出一个疙瘩，一脸的不解：“玄一郎，最近很奇怪。”
忍足点头：“真的很奇怪，你们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欲求不满吗？”
幸村瞪了忍足一眼，不理会忍足的调侃。他招呼来自己的助手，让他们将尸体装好运回去，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菊丸的一声大喊：“站住！别跑！”
手冢和忍足对望一眼，立马冲出巷口向着菊丸的声音的方向追去。真田也听到这一声大喊，看到手冢和忍足两人的身影，他也马上跟着跑过去。
三人跑到那附近，菊丸已经不见了人影，只有大石站在原处等着他们。
“怎么回事？”手冢问。
“英二看见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在这里，于是就追了上去。”大石指着另一边，“他们朝那边去了，我怕你们找过来，就在这里等着你们。”
“鬼祟的人？”忍足抓住关键的词，问。
大石点头：“你还记得昨天开会的时候我说的话吗？他怀疑这个时候凶手会在附近，于是就特意在这附近查看。然后，就看到那个人了。”
“可能只是过路人，但是不可以放过任何可能。“忍足掏出手机，拨通了凤的电话，交代了两句，“我们先回去，安藤熟悉这附近，他和凤去拦截那人了。”
大石答应着，就要和忍足一起回到原处，却见手冢站在原地不动，他疑惑地问：“手冢，怎么了？”
手冢皱着眉：“你说，凶手会在一边看着自己的作品被发现，但是万一，作品没有被发现的话怎么办？”他思考着，“弃尸的时间都在深夜，他弃尸的地方虽然不偏僻，但也不容易被人发现。这样说的话……”
“报警的人！”真田猛然打断手冢的话，“是报警的人！凶手就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To be continued……
鉴于上面太多虫子，这里做一下修改：【死前曾被性勤奋】的【勤奋】是【侵犯】；【死者并不是单纯地把死者当成垃圾】中的第一个【死者】应为【凶手】；【尸体穿着一身廉价的洋服】的【尸体】应为【死者】，出现这么多虫子，十分抱歉！

听到总负责人这一说法，真田一组的人马上发出一阵细细碎碎的议论声。二课的众人自然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半点没吭声。
按职位而言，真田、忍足和手冢的职位是同样的，但是忍足嫌麻烦早早地把总负责的摊子抛给另外两个，自己躲到一边逍遥去了，因此这个总负责的位置就落在手冢或者真田的头上。
但即使如此，这个问题本来也不是一个问题。
这宗案子虽然一开始是由真田一组负责的，但是案子移交到二课以后，主要搜查组就是二课，真田一组就算加入调查也只是协助而已。因此，毋庸置疑，总负责人一位就是由主要搜查组的负责人担当。
真田一组的组员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案件本身是他们负责的，移交过来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再说，关于手冢国光的争议太多，他们又没有见识过手冢的实力，在他们眼中，这个空降的总负责人远远不及他们的老大可靠。
这时，真田也走进了会议室。他听见会议室细碎的议论声，皱起了眉，直接说道：“都安静下来，这件事已经决定好了，你们只需要服从命令。”
说着，他向手冢点点头，而后走到忍足旁边坐了下来。
手冢会意地看了他一眼，对刚才的议论并不介意。他对理美说了几句，理美朝他点点头，然后调出了四位死者的照片。
手冢站在屏幕旁边，环顾整间会议室一眼，开口说道：“我相信，整件案子你们都已经有一定的了解，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现在，我们先来整合一下我们手头上的所有资料。首先是四位死者——
死者一，尺泽美树，22岁，居住在新宿，在新宿XX夜总会工作。她在本月5日凌晨下班以后失踪，直到本月8日凌晨尸体被发现弃掷在池袋站前公园中。
死者二，铃木奈穗，24岁，居住在池袋，在池袋的XX酒馆工作。她在本月15日凌晨失踪，直到本月18日凌晨尸体在西池袋公园被发现。
死者三，佐藤凉子，17岁，居住在新宿，松洋高中二年级学生。她在本月20日晚上失踪，于本月23日凌晨发现被弃尸于池袋西口公园。
最后就是目前刚发现的第四位死者，福泽双叶，20岁，居住于涉谷，是一间合资公司的白领。她在本月25日失踪，然后在本月28日凌晨，也就是今日的凌晨，被发现弃尸于西池袋公园对面的一条巷中。”手冢顿了顿，目光严厉，“恰好，池袋警署就在这一条巷子的正对面。”
话音一落，议论声顿时响起，警员们都惊讶地瞪大了眼。谁也没有留意到这一个问题，从地点上来说，凶手这次弃尸的地点与之前的几次都没有多大的差异，西池袋，靠近公园或者在公园里不易被发现的地方。因此，没有人注意到附近还有什么标志性的建筑或者地点。
“四位死者都介乎于17到24岁，日籍女性，失踪两日后皆死于窒息，脖子上有相同的细痕，指甲一律被涂上紫色的指甲油，身上的衣服与失踪前不同，且身上都有被性侵犯的痕迹。因此我们有理由相信，凶手是同一个人。”手冢放大了所有尸体的照片，看着下面的人正在认真记录，又继续说道，“同时，通过尸体以及弃尸的情况，我们可以看出凶手对死者的感情十分矛盾。”
“矛盾？”底下有警员发出疑问。
“是的，大家可以仔细观察一下尸体以及弃尸的地点，凶手将尸体弃掷在不同的地方，但是这些地方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那附近的一个垃圾回收点。凶手把尸体弃掷在这里，代表了一种蔑视死者的感情，他认为死者应该与垃圾为伍，甚至认为死者连垃圾都不如。但是，我们再看尸体，凶手在死者死后为她精心换衣上状，这里表现的却是一种珍惜的感情。除了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显露出来的伤痕以外，死者看起来一丝不苟，与四周的环境格格不入，这两种感情是十分矛盾的。”手冢抿唇，思考了几秒，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一个结论，“因此，我认为，凶手是把死者代入了某个他又爱又恨的女性角色中去。”


Chapter 8
会议结束，所有的探员分成四组，确定好任务对象后就各自离开，会议室里就只剩下手冢、忍足和真田三个人。
手冢坐在椅子上，眉头紧锁。他看起来不太好，面色带青，似乎十分疲劳。
忍足和真田对望一眼，真田向忍足示意让他让手冢回去休息一下。忍足只好走到手冢身边，轻声对他说：“手冢，你回去休息一下。”
手冢闭眼甩甩头，强打精神：“不用，我还可以。”
“你就别硬撑了！你从美国飞了18个小时回来，到了就马不停蹄赶去医院看不二，之后又回来这里工作。除了第一天晚上以外，你就开始日夜颠倒，没有好好休息过一次！这样子，没等到抓到凶手，你就先倒下了！”
“不，忍足。”手冢断然拒绝，“现在时间紧迫，只有三天的时间，而且我们还不能确定凶手会不会改变他的时间提前动手。我们在这里拖延一分钟，就有一个女孩的生命被多威胁一分钟！”
“手冢，你听忍足的。”真田不禁也开口了，“你现在需要的是休息，这里也需要你，你不能倒下。再说，现在是凌晨4点多，我们也不可能现在出发去找深田恭一的母亲。”
手冢沉默了下来，一时之间无言以对。半晌，他才说道：“我不会离开这里的。”
忍足几乎要翻白眼了，他猛然想起从前不二对自己说手冢顽固起来谁也不买账，他当时不相信，现在就是完全信服了。
他手冢国光顽固起来就是一个死板的老头子！
忍足没辙，只得说：“你不回去也可以，给我到休息室去！”他指着会议室对面为二课警员专门设置的休息室，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到早上八点别想出来！”
手冢望了他一眼，又看了一脸同意的真田，只得缓缓地把自己挪到休息室去。
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忍足无奈地摇摇头，大步走出会议室：“有这么一个不懂照顾自己的搭档，我真不容易。”
真田跟着忍足离开会议室，他瞄了一眼大门紧闭的会议室，说：“手冢也不容易。”
“他这人就是这样，所有事情都藏着掖着，什么也不说，也不怕自己憋死。”忍足叹了一口气，“某种意义上说，他和不二也真的是天生一对啊。”
“他和不二……”真田欲言又止，“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什么意义。”
“不二一天不醒，他的心结一天解不了。手冢这人没什么不好，就是太重感情了。你看着不像，他这人就是护短。”
真田不置可否，只是别过了脸。恰好这时，幸村走到办公室门口，探出个头来：“在说什么？”定睛一看，又看到真田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有些吃惊，“玄一郎你怎么在这里？”
真田看着幸村，眼底抹上一层温柔：“合作达成，我来开会。”
“合作？”幸村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两圈，“诶？你们决定合作了？”
“是的。”忍足瞥了他一眼，“现在你不用为难了。”
幸村没有回答，只是把手中的报告交给忍足：“这是初步验尸报告，大体情况和前面三位死者无异。”幸村环顾四周一眼，除了他们三人以外，就只有理美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手冢呢？其他人呢？”
“其他人回去休息了，明天早上出外勤。而手冢……”忍足指指另一边的休息室，“在那里面。”
“我就说呢，你在这里，手冢怎么可能不在。”
忍足白了幸村一眼：“喂喂喂，你这话很有歧义啊。”
幸村挑眉，不管忍足就问真田：“现在没事了？”
“嗯，暂时没事，等明天早上再出外勤。”
“那正好，陪我去吃个宵夜吧！”他拉着真田就往外走，还不忘继续碎碎念，“大半夜被人挖起来看尸体，心情郁闷着呢！”
“喂，你们就这样扔下我啊？”忍足看着他们离开办公室，在后面无奈地喊。
幸村完全不理会，只留下一句：“打扰人谈恋爱是会被马踢的！”
忍足不禁失笑：“都什么年代了，还被马踢……”


笑着，他坐回到沙发上，转过头就看见理美悄悄看着他，见被他发现后，又连忙转移视线，小小声地开始道歉：“对……对不起，忍足警部……我不是……”
忍足的笑容又渐渐拉大：“小理美，你不用休息吗？”
“嗯？”理美愣了愣，摇摇头，“我一旦被人从被窝里挖起来，就睡不着了。”
“是吗？”忍足喃喃自语，“果然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
理美疑惑地看着忍足，不太明白忍足说的话。忍足朝她笑笑，说：“没什么了，怎么样，到这里还适应吗？”
“还没有开始工作多少天呢，谈不上适应不适应。”理美笑道，“不过大家都对我很好。”
“那是一定的，你是女孩子。那群小兔崽子敢欺负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教训他们。”
“不不不！”理美赶紧站起来，“真的没有，忍足警部，他们真的没有欺负我。”
忍足一怔，哈地一声笑了起来。理美一脸困窘地看着他，脸憋得通红。忍足笑看理美，说：“小理美，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理美瞧着忍足的笑容，自己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一会儿，她说：“忍足警部，其实你和手冢警部都是很温柔的人呢。”
“嗯？怎么说？”
“刚刚你对手冢警部说了那么多，都是在关心他吧。你们一定是很好的朋友，不然，你们之间是不会说出那种感觉的话的。”理美顿了顿，“至于手冢警部，虽然人有些冷，但是我来这里的两天，他对我很尊重，没有因为我是女生就给我特别的照顾。我觉得，这样的上司才是我想要的上司。”猛然看到忍足深究的眼神，理美会回过神来，连忙道歉，“抱歉……警部，我是不是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理美，以后别动不动就道歉，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道歉。”他微笑，站起来，“对了，现在我去买些吃的回来，你要什么？”
“嗯？呃……那麻烦警部给我带一杯奶茶吧。”
“没问题，你等着！”忍足转身向大门走去，留下一句话让理美面红耳赤，“果然组里有个可爱的女孩就是不一样啊！”
早上八点，手冢准时从休息室里出来，忍足和真田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准备好资料，就等着手冢。
见手冢走到自己面前，忍足细细看了手冢一眼：“果然脸色好多了，你看，让你去休息没错吧。”说着，他递给手冢一杯奶茶一块三文治，“低糖奶茶，三文治，先吃着垫着肚子补充下能量，不然等一下你可扛不住。”
手冢接过忍足给自己准备的早餐，也不反驳忍足的话，三下两下就把早餐解决了。他看了看忍足桌上的资料，问：“这是什么？”
“理美找到的关于深田恭一的资料。”忍足面色凝重，“手冢，我们要改变一下计划了。”
“为什么？”
“因为，深田恭一的母亲已经死了。”真田接过话，“恰好在一个月前，他的母亲因为心脏病发，去世了。”


真田追问：“没有什么特别的？”
“老板说没有注意到。”切原说，“不过后来我们又去问了和铃木同住的那个女孩，她说那几天铃木和一个男人走得很近，但是具体是谁叫什么名字她并不清楚。后来我们拿出深田恭一的照片给她看，她虽然并不确定但是却对深田恭一有印象。”
“有印象吗？”忍足低喃，“她和铃木奈穗一样是陪酒女，能让她有印象那出场率应该不低，看来，凶手在行凶之前是有和死者接触过一段时间的。”
手冢却有些怀疑：“第一个死者和第二个死者的死亡时间相隔了8天，凶手就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在杀害第一个死者之后与第二个死者接触。死者是陪酒女，因此凶手不需要完全取得死者的信任就可以让死者跟着他离开。但是第二次与第三次只间隔了3天，而第三个死者佐藤凉子是一个学生，和铃木奈穗有很大的区别……”
“抱歉，手冢警部，关于佐藤凉子，我想我们要改变一下看法了。”
凤站起来向手冢鞠了一个躬为打断手冢表示歉意，手冢皱起眉，问：“怎么说？”
凤定了定神：“佐藤凉子看起来的确是个好女孩，成绩优秀，孝敬父母。她的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高收入，对女儿的家教很严，同时又给予女儿最好的东西，佐藤凉子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的。”
“听起来没有什么问题。”忍足说。
“今天我和安藤到了佐藤凉子的学校去进行调查，见过老师以后，我们准备离开去拜访佐藤凉子的父母时，却听到了一些东西。”凤顿了顿，“是关于佐藤凉子的。”
“佐藤凉子是松洋高中的风云人物，自然，她背后就会有不少与她有过节的人。那时候我们就听到一个女生在谈论佐藤凉子，结果，可以说是在我们意料之中也可以说是在意料之外。”
“怎么说？”手冢问，心里却已经有了预测。
“我想说到这里大家都已经猜到了，是的，好女孩的背后就是一个援【度娘说要和谐】交女孩。这件事没有多少人知道，那个女生也是在偶然间在夜店撞见过佐藤凉子才知道的。不过，我想这件事，真田警部您比我们知道得更清楚。”凤的目光转移到真田身上，“您早就调查过佐藤凉子了，不是吗？那个女生对我们说，先前已经有刑【度娘说要和谐】警问过这件事，如果不是我们，那就只能是你们了。”
二课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集中在真田身上，真田沉默了一阵，并不否认：“是的，我已经调查过了。”
手冢直直看着真田，神情严肃：“真田，为什么你不说？”
“当时我对事实的真相有所保留，手冢，你明白，在一天没确定之前，我是不会把事情摆上桌面的。”
知道真田说的是实情，手冢也沉默了。的确，在事情一天没有确定之前就把猜测说出来，很容易先入为主。再说，这个被害者与前两位相比情况特殊，一旦先入为主，会影响到整宗案子。
真田见手冢沉默，于是说：“手冢，等到案子结束，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解释。但，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案件。”
手冢无话可说，也不能反驳真田，只能妥协：“我明白了。”他转眼看向凤，“凤，你继续说。”
“是。”凤点头，而后朝理美望去，“木村，中午的时候我给了你一个IP地址，你有查到什么吗？”
理美会意地点点头：“请稍等。”
她的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跳跃，很快就调出凤需要的资料。凤朝她示意让她进行说明，她便站起来，开始解释：“这个IP地址是佐藤凉子手提电脑的IP地址，佐藤凉子一直在暗中进行援【度娘说要和谐】交活动，主要工具就是MSN。”理美在电脑上点击了几下，调出了一个MSN账号，“我通过远程控制佐藤凉子的电脑，追查到了佐藤凉子这一个月内曾经联络过的对象，其中这一个，是这个月与佐藤凉子接触最多的，恰好，也停止在佐藤凉子失踪的前一天晚上。”
“能追查到这个账号的登录地址吗？”忍足问。
“我已经追踪过了，但是这个人很小心，在几次的交谈中，他都在不同的地方用不同的IP登录账号。不过，都位于西池袋。”
“也就是说凶手的活动地带就是西池袋吗？”忍足一笑，“这倒是一个好线索。”
手冢问：“木村，能把这些地点都标注在地图上吗？”
“请等一下。”
理美马上将所有地点用红色的符号标注在地图上，手冢看了看，又说：“把所有标记点都连起来。”
理美用红线连起所有标记点，顿时，一个不规则的图形出现在众人面前。手冢看了看，又说：“去掉边角，画成一个圆。”
理美依照手冢的话去做，手冢站起来，一字一顿说：“根据佐藤凉子和这个人的交往时间看来，凶手是早已锁定目标通过交往换取对方的信任。要取得从事特殊职业的工作者的信任并不难，凶手就是看中了这一点。而他能如此频繁地更换登录地点，说明他居住或者活动的区域不会超过这一个范围。同时，在凶手与佐藤凉子联系的时间包含了铃木奈穗的失踪和死亡时间，也就是说，凶手一方面在与佐藤凉子进行联系，一方面又在进行第二次的案件。因此，凶手行凶的地方，很有可能就在这个区域里。”手冢指着这一个区域，“这一个区域必须要重点留意，大石，通知池袋署的搜查课，让他们派遣警员到那里查探，加大巡逻力度，把深田恭一的照片发放到池袋署。”
“手冢，你确定凶手就是深田恭一？”大石问。
“不，我不能确定凶手就是深田恭一，但是，深田恭一兄弟绝对是关键人物。在没有证据之前，我们不能抓人，因此，就只能等着凶手自投罗网。”
“但是第四个受害者呢？”安藤看向另外一组的探员，“第四个受害者是一个白领，背景没有疑点……”
那一组的探员马上回答：“第四个死者，与前三个死者有共同点，又不完全一样。第四个死者在一家贸易公司当秘书，她并不是特殊行业工作者，却是她上司的情妇。”


Chapter 11
真田带着他的组员先行一步离开去追踪高桥骏也的行踪，手冢和忍足分别带着菊丸和大石、凤和安藤离开办公室。
走出大楼，两组人正要分开，忍足喊住手冢：“手冢，为什么不调查深田恭一？”
手冢回过头来，目光如炬：“我并没有说过放任深田恭一。”
“那刚才为什么？”
“忍足，我以为你明白的。”手冢顿了顿，见忍足依然是一副迷茫的样子，“现在，你带着凤和安藤与真田一起去追踪高桥骏也，而我们则去再会会深田恭一。”
“手冢？”忍足皱起眉头，“我们不能断定谁才是凶手，你只带这么少人……”
“比起高桥骏也，深田恭一绝对是一温驯的小兽。”手冢双眼定定地看着忍足，“我不会有事的。”
“手冢……”
忍足还想说什么，却被手冢厉声打断：“忍足，没有时间让我们再拖下去。”
忍足深吸一口气，抿紧唇，终于点头：“好，我明白了。”他转身走向已经等在不远处的车队，而后又说，“有任何问题，记得及时呼叫支援。”
“我会的。”
理美正在整理资料，幸村手中拿着好几份文件快步冲入办公室，见办公室中只剩下理美，忙问：“他们人呢？”
“都出去执行任务了。”理会回答。
幸村皱起眉头：“执行什么任务？不会是去抓人了吧！”
理美点点头：“他们去高桥骏也的住处还有工作的地方了。”
“走了多久？”
理美看看时间：“有二十分钟了。”
幸村急了，不禁提高声音：“我现在要马上联络他们，很重要的事情！能不能给我打开他们的多方会话？”
“啊，是！请稍等！”
理美马上通过电脑联系上装载在车中的通讯系统，很快，三方的频道都接通了。没一会儿，手冢的声音就从电脑中传出来：“木村，有什么情况？”
“啊，是幸村医生有事情。”说完，理美将麦克风递给幸村。
幸村拿过麦克风，没等手冢开口就直说：“都能听到吗？忍足还有玄一郎。”
“可以。”忍足回答。
“你说。”真田也应道。
“现在你们三个都是在追踪高桥骏也吗？”
“不，我在去往深田恭一住处的路上。”手冢说，“幸村，你发现了什么？”
幸村一脸的严肃，语气也与以往半是笑闹半是认真不同：“下面的话，你们都认真地听我说，四具尸体，五份尸检报告都没有提到这一点。今天我复查尸体以及证据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问题。从照片上看，除了第一具尸体以外，包括4年前的那一具尸体，其余的几具尸体上的服饰、发型、姿势都是左右对称的！”幸村翻开几份报告对照起来，继续说，“然后我又拿来了现场的照片对照，而后发现，现场的尸体摆放，现场布置，也全都是左右对称的！”
“不，幸村……”忍足开口，“现在的还好说，但是4年前的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有多处腐烂，而且现场也被人破坏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4年前的尸体即使是腐烂了，但是还是能看出来的，死者的发型是左右对称的中分，这是毋庸置疑的，而她身上所穿的款式，我咨询过专业的服装人员，他们确定那一套洋装就是左右对称的款式。加上那一个后院，可能你们都忽略了，后院中左右两边各有一棵苹果树，而死者正好就是被埋在两棵树的中间。”
三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一小会儿，才听到真田的声音：“你认为，凶手有强迫症？”
“是，既然凶手在杀人时处处表现出自己的强迫症状，那么在生活上，凶手的家、工作的位置……只要是关于凶手自己的东西，绝对都是以对称的形式出现。”
“我明白了。”手冢马上反应过来，“但是幸村，你说除了第一个死者，尺泽美树以外？”
“是。除了她不是这样。”
“你的意思是，尺泽美树不是被同一个人所杀的？”
“就从尸体上的线索看来，尺泽美树与其余的尸体不同，所以我认为，杀她的另有其人。”
忍足也反应过来：“所以，就是有人模仿第一宗案件，想要把所有案件嫁祸给第一个凶手。”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了。由美子和迹部下意识地站起来，两人面面相觑，焦急地等待着医生。
下一刻，手术室的门就被推开，不二躺在移动病床上被几个护士推了出来。由美子连忙扑上前想要细看不二，却被护士阻挡住：“对不起，请让开一下，我们现在要马上把病人送上ICU。”
迹部只能上前拉开由美子，然后任由护士们将不二推进了电梯。
医生跟在其后走出手术室，迹部看见医生，忙抓住医生问：“情况如何？”
医生是这医院老一辈的专家，看见迹部也丝毫不敢怠慢，说：“迹部少爷，病人的情况我已经暂时控制住了。但是因为脑中血块的原因，所以还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老医生叹了一口气，“简单来说，关键就是这一晚。熬过了这一晚，他很可能就会醒过来。熬不过，那就只能为他准备后事了。”
“怎么会……”
由美子听了一阵晕眩，迹部扶着她，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怎么会这么突然……他的情况不是一向很稳定吗？为什么会忽然病危？”
“人脑是很复杂的东西，谁也说不清楚它什么时候会康复，什么时候会恶化。”老医生缓缓道来，又问，“最近有没有发生一些什么能让病人发生感情变化的事？”
迹部不解，问：“为什么这么问？”
老医生叹了一口气：“这一类病人我见得多，但很少像这孩子一样。他身体早已康复，却又不苏醒，就像是他自己在抑制着不让自己苏醒一样。可同时他的生命体征十分稳定，又能显示出他的求生意志是非常强烈的。”
“所以……”由美子似乎听出了一点门路，忙问。
“刚刚的情况虽然危急，但还不到最危险的状态。这孩子现在是在和自己作斗争，如果他想通了，他很可能会醒；但如果他一昧钻进牛角尖，就只能将自己带向灭亡。”老医生摇摇头，“植物人无法对外界做出反应，但不代表他们感知不了外界。我是不知道有什么事情让他困扰成这样，但是这一件事，谁也帮不了他，只能依靠他自己。”
理美仍然埋头在电脑上努力搜查出高桥骏也的可能藏身地，手冢呆在监控室里细细观察深田恭一的情况，很快，也等来了忍足和真田的电话。
两通电话结束以后，手冢眉头紧锁。他离开监控室走到理美身边，说：“查一下深田恭一的母亲和高桥骏也的母亲有没有什么联系，还有，忍足发现高桥骏也的母亲是一个业余画家，查一查有没有这一方面的相关资料。”
“是的，我明白了。”
“查到了马上告诉我。”
说完，手冢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照片。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而后毫不犹豫地走进了审讯室中。
深田恭一听到声音，下意识地朝门口看了一眼。手冢走进来时，恰好和他对上了视线。深田恭一低下头去，复又看着手中的尺泽美树的照片。
手冢坐到他的对面，看了看他，问：“关于尺泽美树，你想说些什么？”
深田恭一的手骤然捏紧了照片，使得照片的边角出现了皱痕。手冢微微皱眉，只是等着深田恭一开口。他知道，他一定会开口的。
果然，几分钟过去以后，深田恭一开口了：“美树……美树是我杀的……”
他的声音带着哽咽，手轻轻颤抖着，似乎不能自抑一般。手冢依然安静，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美树她……不……我……我不想的……”深田恭一使劲摇着头，“我当时是喝多了，我喝多了……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不然……我……我……”
他的话断断续续，但是思路却显得十分清晰。手冢的眉头越皱越紧，深田恭一对自己的罪状供认不讳，可是却似乎一直在传递着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深田恭一似乎想说，可潜意识一直在压制着他不让他说出来。
手冢身子靠前，双眼直直盯着深田恭一：“你是怎么杀她的？”
深田恭一猛地抬头看向手冢，不想却对上手冢炯炯的双眼，霎时间层层的压力笼罩着他。他双唇抖动，支支吾吾着：“我……我把她压在地上，然后……然后用塑料袋套住她的头，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手冢点点头：“把这个地址告诉忍足和真田，我去探探深田恭一的口风。”
“是，我知道了。”
手冢快步走出办公室走向审讯室，却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他接起电话，下意识地就回答：“忍足，有什么情况？”
电话那头似乎愣了愣：“不，手冢君，是我，不二由美子。”
大石依然呆在监控室中留意观察深田恭一的状况，手冢跟着理美离开一会儿，又回到了审讯室。
然而，他的脸色比起离开审讯室的时候，竟然白了不少！
大石皱着眉，看着手冢一步步走向深田恭一，将一份资料扔在深田恭一的面前：“这个地方，你知不知道？”
深田恭一看了一眼：“我知道，这是那个女人的画室。”
手冢深吸一口气：“把你知道的关于高桥骏也的所有事情都说出来！”
大石在监控室中听着手冢的话，眉头越皱越深。
不对，不该是这样审讯的，手冢也不会这么用这么急躁的情绪审讯犯人。这样子可能不仅什么也问不出来，甚至会激怒他，到时候，只会让搜查绕一个大圈而已。
深田恭一深吸一口气：“我不知道。”
“你说什么？”手冢加重了语气。
“我不知道，我一点也不想知道这个变态和这个女人的事情！”深田撇过头，“要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我承认我杀了美树。但是，其他人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道！”
“高桥骏是什么时候开始杀人？”手冢极力平复下自己的情绪，他手攥紧拳头，低声问。
“什么时候开始？大概是4年前他杀了早乙女直子的时候他就对杀人上了瘾吧……”深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现在只要能让我摆脱他，我什么都会招出来！妈已经过世了，我也不需要再委曲求全了！”
“他杀了早乙女直子？果然他4年前就开始犯案了？”
“他对他的养母死心塌地，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所有女人都和他的养母有一定的相似，为了得到他的养母，他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
手冢沉声问：“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事？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我远足回到家的时候，早乙女直子已经死了，骏也若无其事地躺在沙发上喝酒，地上满满的都是早乙女的画像。”
“画像？”手冢反问。
“对，画像。”深田恭一轻蔑一笑，“为了吸引那个女人的注意，骏也学了画画，但是他也的确有天分。”
“你是说他给早乙女直子的尸体画像？”
“不，有她生前的，也有她死后的。”深田恭一闭上眼，“他喝得醉醺醺的，对我说他在后院挖好了一个坑，但是还没有把尸体埋进去，让我埋去。我不肯，他就疯了一样开始揍我，说既然如此就把尸体晾到全烂了，等到妈回来吓死她。”深田摇摇头，“我不能不做啊，只要他一用妈来要挟我，我就只能就范……”
手冢不说话，只是也无法专心地面对深田恭一。他只觉自己的心已经飞走了大半。
“警官，你知道吗？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一点也不惊讶，因为我知道，他肯定是在假扮我的时候被你们发现了。他从来都是这样，他怨恨妈把他遗弃了，固执地不肯理睬妈的弥补。他一门心思都扑到那个女人的身上，直到那个女人死去，他也没有放手。他固执到偏执，已经好不了了。”
“我明白了，这一次就让我们阻止他！”手冢掏出放在裤袋里的手机，搁在桌上，“忍足你们听到了没有？”
“知道了！”忍足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来，“放心交给我们吧，这次，绝对不会再有牺牲者！”
手冢朝监控室打了个手势，让大石过来把深田恭一领下去。他关闭扬声，把电话搁在耳边：“忍足，这次全部交给你和真田了。”
“我做事你放心。可是，手冢……”忍足欲言又止，“你……真的不去医院？”
手冢咬紧唇，沉默良久：“不……事情结束以前我不会离开这里，不二他……也不会同意我这样擅离职守的。”
“手冢……”
“忍足，你不用劝我，我已经决定了。”手冢坚定地说，“我就在这里守着，有任何问题马上通知我。”
忍足叹了一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To be continued……

迹部看着由美子拿着手机回来，心中了然：“是去告诉手冢吗？”
由美子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不过，就算告诉他也没有用，我们也没有办法进去和周助说话。”由美子的手抚上玻璃，隔着这一层屏障看着病房中的不二，“医生说过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等。”
迹部叹了一口气，他轻轻揽住由美子的肩膀，给予她一点安慰：“放心吧，由美子姐，你要相信，周助是最疼你的，他一定不会舍得让你伤心的。”
由美子轻轻点点头，向迹部扯开一个虚弱的笑容：“希望如此。”
忍足和真田站在公寓的不远处，他们安排好警力包围了整栋公寓，提前疏散了公寓里的人们。现在，整栋公寓就剩下高桥骏也以及安部坐在的单位还有人在。忍足通过无线电指挥凤等人从后门潜入公寓，守住所有的出入口。
真田望着不远处的公寓，问：“你觉得高桥骏也会不会抵抗？”
忍足听到这个问题有些疑惑：“为什么这么问？”他既然能够嫁祸给深田恭一，那他为什么不会抵抗？
“不，我只是有种这样的感觉而已。”真田耸肩，“要说为什么我也说不上，只是直觉而已。”
忍足笑笑，拍拍他的肩：“有时候**的直觉还是很准的，我真希望你的直觉是准的，这样就可以不费力地抓住他。”
“不费力是不可能的。”真田说，“他不是省油的灯。”
“说的也是。”
忍足话音刚落，安藤的声音就从无线电传出：“警部，我们已经封锁了整栋公寓了。”
“好，准备行动。”
说完，忍足看了看已经准备完成的真田，一笑：“我有多久没有和你一起行动了？”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真田最后一次检查佩枪的情况，“你担心自己跟不上我的节奏。”
忍足哈的一声笑了出来：“真田，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两人各带着人分从两边进入公寓，一路长驱直入，直到在高桥的画室门前碰面。真田掩护好忍足，向忍足微微点头，示意他自己准备妥当。
忍足深吸一口气，一手握着枪，一手伸向门锁，轻轻转动。
轻微的啪嗒一声，门应声而开。
忍足惊讶地看着已被推开一条小缝的大门，他看了真田一眼，见真田向自己点头，于是猛地推开门。
真田带着人鱼贯而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空旷安静的走廊中十分明显。所有人进去以后，忍足断后，最后才进了屋。
屋子不大，玄关处散乱地放置着一些画具和纸张。忍足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就见所有的警员都围在一间房间外，他走进入，看见真田举着枪与高桥骏也对峙着。
高桥骏也看起来并不慌张，甚至可以说是游刃有余。他挟持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孩，用刀指着她的脖子。女孩早已经泪流满面，却什么也不敢说。
忍足皱起眉，他打了一个手势，让其余的警员离开这一房间在外面守着。警员们悄悄撤离，只留下四人在那房间里。
“高桥骏也，放下你手中的刀。”真田冷声道，“你的哥哥深田恭一已经全部说出来了，现在人赃并获，你逃不掉的。”
“我本来就不打算要逃，再说，那废物也不是我哥哥！”高桥瞥了真田一眼，刀子在女孩的脖子上轻碰了两下，热得女孩一阵颤抖，“我只是想把最后的事情完成而已。”
最后的事情？
忍足疑惑地环顾起四周的环境。
房间的摆设很简单，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画具还有图画。一张硬板床，床的前面放着一个画架，画架上夹着一张只完成了一半的图画，是一个**女孩，似乎就是被高桥挟持的那个女孩，但又并不十分相像。
忍足的眼光迅速瞄了桌上散乱的图画一眼，皱起了眉。
“只是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我就可以完成了！你们非要来妨碍我！”高桥喃喃自语，忽然提高了声音，情绪不稳定起来。
忍足上前按下真田的手，示意让自己来。真田依言后退一步，稍稍放下了枪口，却并未放松。
这是最基本的戒备，忍足明白，因此并没有勉强真田。他上前一步，开口说：“高桥骏也，我是东京警视厅搜查二课的**忍足侑士。”
高桥低哼一声。
忍足并不介意，他抽出夹在画架上的画，举起来让高桥清楚看到：“你说你还没完成，没有完成的是这个吧。”
高桥的瞳孔在看在画的一瞬间猛然收缩，他哑着声，低吼：“你放下它，把它还给我！”
“当然，只要你放了你手中的女孩，我就还给你。”
高桥明显犹豫了，他知道现在他手里的人质是他最有力的筹码，放了她，别说完成了，他甚至连逃跑都不能成功。
早在刚在他已经知晓，这里四处都被**包围了，自己就是瓮中的那只鳖。有一个风吹草动，自己就只能束手就擒。
但是怎么能！他还没有完成那件事！怎么能！
忍足看着高桥犹豫的脸色，心中了然。他放下手中的画，随手又拿起桌上的画，一张张细看，毫不吝啬地称赞：“你很有画画的天份。”
“你不要碰它们！”
忍足并不理会，依然一张一张地翻阅：“画上的人都是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动作，你一定是画了很久吧。”
“你放下那些画！”高桥咬牙切齿地吼道。
忍足依然不理睬高桥的低吼，他看着画，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嘴中发出啧啧的称赞声：“看着这些画，就知道你有多爱画上的这个女人了。”忍足瞄了高桥一眼，“可惜啊，伪造出来的始终是伪造出来，终究不能和真正的她相比较。”
听到忍足的话，高桥一脸愕然。
真田站在忍足身后时刻戒备着，他相信忍足，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紧紧盯着高桥的一举一动，抓住时机把女孩救过来。
忍足的嘴角露出诡异的一笑：“难道我没有说错？这里面的人全都是一个人！高桥骏也，你爱上自己的养母，在她死后还想亲手为她制作一份属于她的画像。可惜啊，她已经死了，她再也不能对你笑，为你哭。她再也不能在你面前出现了！”忍足的语气忽而变得严肃起来，“为了她，你骗来那些无辜的女子，把她们当成她，强迫她们和你**，强迫她们变成你的模特，她的替身。当你发现那些女子不是她的时候，你就杀害了她们！”
高桥死抿着唇，一声不吭。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替你说。这里的所有一切，早就暴露了你的内心！”


雕刻着美丽女子的画纸纷纷扬扬地散开来，高桥眼看着它们一张张在空中缓缓飘落，他红着眼，摇着头，忽而猛地推开被禁锢的女孩，失控地举到扑向忍足：“你胡说！你什么也不懂！”
就是现在！
忍足看准时机，忽而向旁翻身躲过，让高桥扑了一个空。他顺势扑到女孩的身边，猛地将她紧紧揽在怀中。真田趁着高桥转身之际，瞬间开枪击中他持刀的左手。
“嘭”的一声枪声，血腥弥漫。
高桥呻吟着倒在地上，真田冲上前踢开刀，将他制服在地上。忍足通过无线电寻求支援，之后抽起床上的被单裹住已经被吓到面无血色的女孩。
在门外守候着的警员都冲了进来，医疗队伍也很快赶到。忍足把女孩送上了救护车，看着真田把包扎好伤口的高桥塞进车里。
他走上前拍拍真田的肩膀，笑着说：“那一枪射得真准！”
“你的做法也很大胆。”真田朝他点头，“一昧激怒他，就为了他被激怒那一瞬间露出的破绽。如果他没有被激怒，你要耗多久？”


忍足摇头：“不会的，他一定会被激怒。”他看着载着高桥远去的警车的方向，夕阳落下，橘色的微光洒在道路上，然而天空却有点昏沉。他顿了顿，似乎在想着合适的词语，“高桥和深田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深田内敛，高桥暴躁。两人都爱他们的母亲，但是确实完全不同的两种感情。高桥为了她的养母，什么都做得出来，怎么会容忍有人侮辱她？”
真田明白了，他低下头，似乎在笑：“如果是手冢，他不会采取这么极端的方式。”
“你也说了如果是手冢，我和手冢是不一样的。”忍足耸肩，“就因为我们不一样，我们才能这样继续合作下去。”他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多久没有这样出任务了，累死了，先告诉手冢一声吧。”
“好。”


等到忍足打电话回办公室，理美一句“手冢警部在五分钟前已经知道并且在知道后的下一刻就冲了出去”彻底惊醒忍足，忍足猛一拍自己的脑袋，扔下手中的防弹衣就要往车子冲，真田忙抓住他，问：“怎么了，是手冢出什么事了？”
忍足懊恼地说：“不是手冢出什么事，是不二出事了！不过这两件事也没有什么实质区别了，诶不对！我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他忙着挣脱开真田，“诶真田你别抓住我啊，我要去医院。”
真田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钥匙：“你现在太焦急了，还是我来开车比较安全。”他瞄了一眼忍足疑惑的表情，“放心，一定把你安全送到。”

手冢急忙赶到医院，在ICU病房外看到守在病房外的迹部和不二由美子。他颓唐地走向病房，隔着玻璃看着沉睡在里面的不二。
“他怎么样了？”他哑着声，听起来一点也不像他平常的声音。
迹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不好……但是，也不到最坏。”
“那他……”手冢忽然说不下去，两个字就这么顿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所有话都哽在喉咙里，怎么也出不来。
“过得了今晚，也许就没事了。但是，如果……”迹部也说不下去，但他知道手冢明白，多说也只是徒惹伤感。
手冢低着头，手紧紧攥着拳，指甲几乎都要陷入手掌心。尖锐的疼痛提醒着他现在这个现实，又似乎可以让他暂时摆脱那种心不着地的无力感。
三年了，三年都好好的，为什么现在会这样？
三个人沉默良久，空气仿佛都要凝固了一般缓慢流动着。
由美子瞅了手冢一眼，低下头，忽而开口：“手冢君，如果周助过不了这一关，你怎么办……”
“他过得了！”
由美子猛地抬起头：“不，我是说如果……”
“他过得了，没有如果。”手冢毫不犹豫地打断由美子的话，“我相信他过得了。”
由美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手冢没有回头，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离开过病房内的不二：“我相信他，只是……相信他而已。”他忽而轻轻叹了一口气，话语低沉地几乎要听不见，“如果我连他也不相信，我还能相信谁？”
由美子心中一滞，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她说不出，她说不出她心中的决定……
不管不二是睡是醒，由美子都不打算让他继续留在东京了。她不是不知道手冢对不二的感情，他也不是不知道不二也许还眷恋着手冢……但是，躺在里面的是她的弟弟！她从小捧在手心上的弟弟！她怎么舍得让他继续伤心继续落寞？
她低下头，双手捂脸，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
手冢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他转过头，看见由美子捂着脸坐在一旁，心中一恸。他咬唇，好半天才说得出一句话：“不二小姐，你是……想要带不二离开吗？”
一句话，让由美子吃惊不已，更让迹部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没有理会迹部惊诧的眼神，手冢上前一步，再问：“请问，你是打算这么做吗？”
由美子无法回答，她抬起头看进手冢的眼中，薄薄的镜片已经掩盖不住眼中的慌乱以及强作镇定。她抖着唇，开开合合，也说不出一个字，给不了一个肯定的回答。
手冢深吸一口气，忽然向她弯下腰：“不二小姐，我之前请求过你。现在，我再请求你一次，请你不要带他走……”
眼看着手冢在自己面前第二次弯下腰，由美子不知所措地站起来。
迹部终于看明白了一点，他看了由美子一眼，又瞄了手冢一眼，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被身后不知何时到达的忍足按住：“嘘，别说话，这是要他们自己解决。”
他转过头，看见忍足眼中那抹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叹了一口气，点点头，跟着忍足悄悄离去。
手冢一直不起来，由美子也说不出什么。她看了看睡在房中的不二，说：“手冢君，我的确曾经答应过你，但是，我怕了……”
手冢依然弯着腰，他等着由美子的下一句。
“我从小那么疼他，疼到骨子里。现在看到他变成这样，我有多心疼啊……手冢君，我不放心啊。不能一直亲眼看着他，看着他平平安安，我不放心啊……他离开这么久，我就担心了那么久，现在，一切的担心都灵验了，我该怎么相信你？”
手冢咬牙，只能挤出一句：“请你相信我。”
“手冢君，单单这样的一句话，要我怎么相信你？”由美子摇头，“我做不到啊……”
“那请你给我时间，我证明给你看。”他咬牙，继续说，“他不是我的唯一，但是……他是我心中的第一，即使他要睡一辈子，我也陪着他。”
“手冢君，你这样子又何苦呢？”
“我唯一不能忍受的，是见不到他……”
手冢想起在美国的三年，每一天每一天都必须通过迹部的电话了解不二的情况。他只能看着从前的照片回忆过往，那一张曾经的唯一的合照被手冢好好的贴身收藏着，轻易动不得。


由美子什么也说不出，只是靠在墙上，泪流满面。
迹部跟着忍足离开病房到了餐厅，忍足给迹部和自己买来晚餐，看着迹部愁眉不展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为迹部的咖啡加上鲜奶和砂糖，轻轻搅拌着。
“别担心，担心也没用。”他说，“不二愿不愿意醒来，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
“我知道……”迹部轻声回答。
“你知道就好，那就不要再皱眉了。”忍足把晚餐推到迹部面前，“再怎么吃不下也吃一点，你为了公司本来就熬得够辛苦了，在饮食不规律，你这是在慢性自杀啊。”
迹部瞥了他一眼，瞄了一眼眼前卖相实在是不怎么说得过去的晚餐，食欲更加不振：“我没胃口。”
“怎么就没胃口了？”忍足皱起眉，舀了一勺迹部面前的饭塞到自己的嘴里，“味道还不错啊，就算不想吃也吃一点。”
“味道不错？”迹部将信将疑地往嘴里塞了一口饭，而后扔下勺子，“没你做得好吃。”
忍足一愣，似乎没听清楚迹部说了什么。
迹部看了他的傻样一眼，一脸鄙夷：“你就只有做饭还行这点优点。”
“只有这点？”忍足不依了，“今天我才救了一个女孩，破了一宗案件，怎么说我也是个名警吧！”
“是是是，自封的名警！”迹部瞄了他一眼，拿起勺子一口一口地往嘴里塞饭，“明天，如果明天周助醒了，明天，你做饭给我吃。”
忍足怔了怔，叹了一口气，脸上温柔毕现。他揉揉迹部的头发，柔声说道：“好，明天，我一定做饭给你吃。”
迹部一把拍掉他的手：“对了，你自己一个人来的？”
“不是啊，还有真田。”忍足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对了！真田在哪？”
由美子离开到外面去吹吹风透透气，只留下手冢一人依然守在病房外面。
真田靠在拐角处，双眼紧紧盯着坐在病房外的手冢。他想了很久，还是走了过去，喊了他一声：“手冢。”
手冢抬起头看他一眼，朝他点点头：“真田……”
真田坐到他的旁边，看了他的侧脸一眼：“放心吧，没事的。”
“嗯，谢谢。”手冢低声道歉。
真田顿了顿，继续说：“高桥骏也已经抓到了，这次人赃并获，不会再出任何的差错了。”
“嗯，我知道了。”
“这次的案件办得很漂亮，我心服口服。”真田叹了一口气，“手冢，关于这件事……”
“我了解。”手冢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有些话，如果不方便透露，就不要说。不要自己惹祸上身。”
“手冢……”
“这次回来，让我继续和忍足搭档，给我们一流的警力一流的设备，上头是有什么打算吧。”手冢低声说，“和谁有关？和我父亲？”
“抱歉，手冢，你明白的，我不能说。”
“嗯，我知道。”
“不过，这一次还是包含了一点自己的私心。”真田叹了一口气，“在警界拼了这么多年，如果说还能像当初一样一腔热血傻傻地只是向前冲，不理会那些繁杂的关系，那我们都会幸福很多。”他看着手冢，“只是，我们都变了，不是吗？”
“是，都变了。”手冢说，“谁都会变的。”
“这一次，我总算见识了你们的实力，放心吧，下面谁敢有一句质疑，有我在呢！”
真田甚少这样说话，说完以后自己也有点不好意思。他站起来，看了看房里的不二。
下一刻，他忽而惊叫起来：“手冢……！”
手冢抬头，看见真田一脸惊诧，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连忙站起来……
不二……
刚刚还一动不动的不二……
他半睁着眼，一手无力地半抬着，直直伸向房外的两人……
迹部、忍足和由美子接到消息以后赶回来医生已经在里面进行检查，手冢焦急地等在外面，真田站在他的旁边。迹部忙问：“什么情况？”
“不知道，刚刚醒来，医生还没有出来。”
隔离的玻璃被拉起的窗帘阻挡着，什么也看不见，所有人都只能等待。
好一会儿，老医生才从病房里出来，手冢等人连忙迎上去。
“我没想到他这么快能醒来，不过醒来了就没事了。”老医生笑着说，“睡了三年，能醒来就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