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开始架起了大桥。
数百吨的钢筋水泥,数不胜数的人潮物流涌入驻守在极北之地的香波地岛。成箱的烈酒混着女人轻薄的脆笑,操着各国方言的壮汉们把筹码拍得啪啪响。迁徙仍在继续,只不过冬候鸟的永无乡变成了血性大汉或是亡命之徒的伊甸园。
我们的故事从这里开始,
从香波地岛,
从极地索多玛
开始。
Chapter Two 月亮与六便士
“香波地岛以前不是这样的,”坐在城门下的花老人会逮住每一个机会倒到他肚子里的那本陈年账,他皱着鼻子看着排队进岛的人群,“我们以前岛上的住民可都是彬彬有礼的绅士。现在这帮流氓混混啊——哎!谁让你动了!”
铁棍肉上发出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旁边的虎头犬支牙发出一阵凶猛的咆哮。挨了一闷棍的刺青青年掂量了老人桌上枪管擦得锃亮的猎枪,骂骂咧咧地回到队伍里。
能在岛上站稳脚跟的人就不会是弱者,何况他还能守住桥,这唯一一阳光下的出入口那么多年。如果因为年长而心生怠慢的话,在岛上,铁拳也会重修基本的礼仪,强者世界的礼仪。老人面色不悦地继续抱怨,“一个一个一点儿规矩都不讲,要是以前的岛,这样的二流子可得拆拆骨头学学礼貌。”
白雾笼罩的模糊队伍中有一行人特别醒目,倒不是他们奇装异服或者是举止怪异,而是他们太正常了。但是包围于刀疤男、刺青汉或者体毛浓密的大汉中,这队人的正常反而更加扎眼。如果是在迈阿密,有女人有孩子的一群或许不会引人侧目。如果有,那也是对漂亮女人的善意的口哨,但是在岛上——连黏在身上的目光都是赤裸裸的猥亵。
“你们,”守灯老人抬起眼皮扫了这队怪异的男女几眼,拿起桌边的烈酒小口灌了一点儿,遗憾地摇了摇为数不多的液体,叹了口气。“希望你们不是那种特意来送命的年轻人,最近这样的二货越来越多。”
他一边随意翻检橙发女人递过的文件,一边粗鲁地抽着鼻子,“应该把巴基那个喜欢造谣生事的小丑枪毙,这世上又有几个尤斯塔斯·基德?还真以为是个年轻人就有两把刷子么?蠢货。”
“呵,如果真要枪毙的话也不应该枪毙巴基吧,老先生。我记得巴基是老岛人。”同行的黑发女性笑吟吟地说道。
老人第一次正眼看了这行人一眼,“小姑娘,你不傻。的确,要不是有人给巴基撑腰,那个滑头他可不会把岛上的细节捅给外面。‘船长’基德?哼,满世界嚷嚷岛上的赌王是基德,还把他的团伙抖落地一清二楚,即使把他夸成救世主都没用。”
“哦?基德原是锱铢必较的类型?”
老人浑浊的眼珠一转,笑出半口黄牙,“小姑娘,你说这世道谁不是呢?你不赖,满口文绉绉的,还懂得跟人套话,”他又仔细看了看身边的橙发女性,“都挺标致的。饕餮女的朋友?”
“跟邦妮算是旧识,但不是她的那种熟人,”橙发女人加重语气说道。
“嘿,”老人发出一声狡黠的短笑,“小姑娘还不高兴了。我又没说你们是卖肉的。”他把盖好章的文件交还给橙发女孩,“过了这道门就算是进了岛了,希望能看见你们活着出来。”
“嗯,回见,老伯。”走在最前边的少年兴高采烈地打了个招呼,带着男人女人们走过门,衣角迎风猎猎作响。
老人抬头准备料理下份业务,但总是隐约觉得之前那张少年的脸面熟,他简单寻思了一圈,没想到啥就把那微妙的熟悉感忘在了脑后。
他身后那条牛头犬也许还记得,不久前自己上了年纪的主人还对着电视慨叹江上代有才人出。即使是黑白画面,即使是草帽遮住了半张脸,也不掩草帽团团长的半分气焰:新闻滚动播出社交界最动人的香蜜儿——女帝虔诚亲吻他照片上发丝的劲爆头条。
牛头犬也许记得这些,但是它什么也没法告诉主人,只能使劲喷了下鼻息,呼出两条白气。
“哦哦,这就是岛啊!好没有实感啊。”少年在路上蹦蹦跳跳,时不时踏踏脚下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