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勇洙双手紧握成拳并用力闭起眼、眉间的皱褶几乎成了灰黑色,嘴则闭合至几乎看不见嘴唇。
贺瑞斯看了他好半晌,然后伸手戳向他的眉心问:「你在干嘛?」
简直像是恶作剧。
任勇洙不可置信地瞠大眼睛、撇开头。
「好像很失望的样子?」贺瑞斯侧著头望向对方,像是单纯好奇任勇洙的反应。
「你就只会欺负我、明明欺负人的起源是我才对!」任勇洙下意识想将双手高举过头,却忘了他其中一手手腕还在贺瑞斯手里,而贺瑞斯虽早已放松力道、手掌却仍覆在对方手背上,任勇洙一用力,便导致贺瑞斯的手没了支撑点,於是同样重心不稳的他们又倒在一起。
「痛……」
「呜、都是香你活该啦!起源大人我不起来了!」任勇洙在一秒因疼痛而生的停顿后泄愤般地搂住贺瑞斯的腰,并且死命蹭著对方,彷佛要将对方磨出洞那样用力。
一阵阵的温热喷上胸口、微热的体温在心口摩擦、此刻缠在腰上的手也似乎给人不安分的错觉……他双手环上对方腰背,低声道:「我说过,你很擅长点火。」
像玩笑般地恶意曲解。
那个原本像虫一般蠕动著的身体忽然成了石雕的最佳模仿者。
「呃、呃、呃、香你在泡红茶对不对?红茶泡太久会涩掉喔!」他松手转而往地上施力,然后蹦起身便往厨房跑去。
不意外於被逃避。
贺瑞斯将手举到视线正上方,轻握住的掌心似乎还残留著余温,他闭了下眼便坐起身。
什麼都像假的,这点在下雨时最为清晰,彷佛洗涤。
他冷眼看著自己的故意,看著将对方隔离的自己,懦弱得近乎神经质。
总是说不出真话的自己,总有天会被背离,就像那个在雨天因失去而痛哭失声的人一样……而唯一的不同大概是、贺瑞斯不会问为什麼。
轻轻走向厨房,看著任勇洙忙碌地东翻西找,他伸手扯住对方衣角,另一手打开另一边的柜子后拿出茶杯。
任勇洙转头望著贺瑞斯,脸依旧是红的,不晓得是因为刚才的事还是因为没找著茶杯、又或者因为贺瑞斯连问都没问便知道他要做什麼……贺瑞斯把茶杯放上流理台,揽住对方脖子并在嘴角轻啄道:「我来就好。」
任勇洙低下头走到茶桌前坐下,而贺瑞斯的视线跟著他移动、然后转回身用沸水温杯,接著倒了一些在其中一个茶杯并举起来放在唇边轻啜,确定味道还没走掉后他拿著另一只杯子和茶壶走到茶桌前,且为现在正抬眼望著他的人斟茶,而后取了自己的茶杯回来、坐在对方对面。
他轻晃著杯里的茶水,茶香飘散在两人之间,望著红茶表面的同心波纹,他状似不经意地呢喃道:「雨还没停。」
到底自己真正想说的是什麼,他根本没想清楚,只是不习惯这种沉默,尤其明明该是吵闹不已的人此刻那副想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开口的模样让他真的非常烦躁。
任勇洙抬起头望了他几秒,视线便游移不定起来、彷佛在寻找著什麼,没多久后,他用力握拳、下定决心般地大喊:「我是下雨的起源然后雨停的起源也是我所以等等雨一定会停!」
语毕他顿了下,垂首又再次喝茶、如同刚才什麼也没发生过,自然也避开了贺瑞斯错愕的眼神。
这什麼逻辑啊……
任凭沉默占领,他也低头喝著茶,直至杯底枯竭。
他放下茶杯,起身走到任勇洙身边,然后一手按著椅子把手、一手倚上对方肩膀,正好吻住下意识转向自己的唇。
他轻咬著对方、直到唇瓣间终於出现空隙便往更深处叨扰、甚至占地为王,然而这还不足以表达……
稍歇、他将额抵上对方的,相同颜色的眼瞳相对,鼻尖几乎相触,然后声调里难得参杂了些许温柔的成分:「知道我为什麼马上知道是你来了?」
感觉一部分的自己被看透了,却未感觉到窘迫,而是相触的急切渴望在呼吸间显露无遗。
任勇洙眨了眨眼,不意间咽下早已彼此相融的唾沫,却无法言语。
贺瑞斯舔过对方嘴角残留的透明,然后搂住对方更深、更深地吻,直到对方瘫软得只能往前搂住自己。
因为会注意到自己哪里不同而特地在雨天来找他的仅此一人。
於是你的陪伴换得的是唯独属於你的我。
即便是多麼傻气的回应,心里的涟漪与嘴边的笑意全为你而起。
吻著、啃咬著、喘著,像是永远无法停止索求接触,亦如被摔碎的两块磁铁急欲重新贴合无缝。
也许他该说,因为确切的言语才不至误会,然而表露情绪对他而言依旧那麼难。即便只是一句简单不过的道谢。
谢谢你来,这样简单的话语都说不出口。所以他只能藉由拥抱让对他知道。
知道永远不会轻易离开的意念已越过连绵不断的雨季忧郁传达到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