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红楼梦，读者都可以感受到贾府是怎样由烈火烹油、繁花似锦的喜悦走向飞鸟各投林的悲凉。贾府似乎是在元妃成为贵妃后走上了极盛的顶点，又在内囊罄尽的情况下走向衰败。事实是如此么？其实在红楼梦的故事初开始之时，贾府就已经开始走上了衰落之路。这一真相，是通过一个局内人、旁观者冷子兴的角度点出的。第二回里，贾雨村和冷子兴相见，冷子兴对贾府做了一番评论，她说说，“如今的这宁荣两门，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冷子兴是凤姐陪房周瑞家的女婿，对贾府的情况了熟于胸，曹雪芹又是借他来带出贾府的整个背景，所以他的话不但可信，而且颇有深意。从他的话里，我们可以看出贾府已经开始衰落，衰落的原因有两个：一是人口众多，费用沉重，几近入不敷出；二是后代无能，无法振兴家业。贾府衰落的原因当然不止这两点，根据红楼梦和当时的背景，试全面分析一下。


第一，贾府衰落有不可抗拒的客观原因，就是清代的降等袭爵制度。清朝开朝，宗亲功臣都封爵位，爵位可以世袭，但除了“世袭罔替”的铁帽子王，其他都是子孙降等袭爵。这样亲王降为郡王，郡王降为贝勒，贝子、镇国公、辅国公、将军；功臣外戚则是公、侯、伯、子、男如此传袭，直到爵位降无可降。贾演贾源分别是宁国公、荣国公，到了贾赦和贾珍，已经降为一等将军了。清朝皇帝用这种制度来控制臣下的家族势力，使其一代代自发削弱，贾府也难例外，所以衰落是必然趋势，不可避免。


红楼梦里出现过“世袭罔替”的亲王，那就是北静王世荣。第十四回里提到，“当日惟北静王功高，及今子孙犹袭王爵”。这一回还提到了和宁、荣二公并称八公的家族后代，他们的官爵也已经不比祖上荣耀。“那时官客送殡的，有镇国公牛清之孙现袭一等伯牛继宗，理国公柳彪之孙现袭一等子柳芳，齐国公陈翼之孙世袭三品威镇将军陈瑞文，治国公马魁之孙世袭三品威远将军马尚，修国公侯明之孙世袭一等子侯孝康；缮国公诰命亡故，其孙石光珠守孝不曾来得。这六家与荣宁二家，当日所称“八公”的便是”。从爵位来看，贾府和齐国公、治国公是皇族宗室，其他则为外姓臣子。


第三个原因，是贾府失败的联姻。贾府的联姻当然不都是失败的，比如贾元春嫁入后宫，最后成为贵妃，就是贾府最成功的一桩政治联姻。只不过这一桩成功的婚姻对贾府的衰落趋势没有回天之力，它也挽回不了贾府其他不恰当或者不幸运的婚姻。宁国府的联姻可以说是最不恰当的联姻。贾蓉的妻子秦可卿，出身卑微，不过是一个弃婴；养父秦业，不过是一个“宦囊羞涩”、官位低等的营缮郎。只因“素与贾府有些瓜葛”，所以结了亲。至于这些瓜葛是什么，暂且认为贾政是工部员外郎，营缮司应归工部管辖，两家有公事来往，秦可卿又姿色出众，所以被宁国府取中。可以看出，贾珍父子娶妻是为了取色，毫无政治远见，加速了宁府的衰败。而贾蓉是贾珍亡妻的儿子，能娶秦可卿为妻，同时说明了贾蓉的生母也没有什么显赫的家族势力，否则他的舅家亲戚也不大会允许这么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同样是丧母的贾琏，还是庶出，却娶了金陵王家的小姐，宁荣二府的一败一盛，由来有因。


　贾珍的续弦尤氏更不必说，家庭背景复杂，家境贫穷卑贱，否则两个异父异母的妹妹尤二姐、尤三姐，怎会沦落到成为贾珍父子玩物的地步。与宁府不同，荣国府的婚姻则十分讲究门第。从娶妻来说，上至贾母，是史侯家的小姐；下至李纨，出自金陵名宦李家，父亲李守业曾任国子监祭酒，相当于现在的北大清华校长。虽然没有实权，但官职清贵，受人尊重，是高级知识分子。从嫁女来说，贾母的女儿贾敏嫁的是林如海，家族四代封侯，本人是前科探花，兰台寺大夫。兰台寺是东汉官职，暗指林如海是高级文官，主管弹劾、考察官员，是皇帝近臣。他还被钦点为巡盐御史，深受宠信；而贾元春嫁给了皇帝做贵妃，荣华显赫到了极点，贾府不可能再有更有权势的女婿了。
要说荣府有什么不合理的婚姻，当属贾赦。贾赦的正妻邢夫人不但性格倔强、头脑愚蠢，“禀性愚强，只知承顺贾赦以自保”，而且吝啬贪婪，“婪取财货为自得，家下一应大小事务，俱由贾赦摆布",毫无才干可言。她的兄弟邢大舅是一个卑微委琐之人，侄女邢岫烟贫寒到要当衣服换钱使，可想邢夫人的娘家一定毫无势力可言。有人因此而断言邢夫人也是填房，也有道理。但红楼梦里并没有明确说明，暂先存疑。


　　贾珍父子和贾赦的婚姻之所以不与贾府的势力地位相匹配，一个原因是这贾珍贾赦都是好色贪婪之人，没有头脑远见，不知道娶妻娶德；二是他们性格严苛冷酷，荒淫无耻，名声不好。达官贵族未必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样的人。他们自己婚事草率，还把这种态度带到了儿女的婚姻大事上。曾国潘曾说，“娶妻必不如吾家，嫁女必强于吾家”。偏偏贾赦把迎春嫁给了一个贾府当初的门生，仅仅因为孙家“家资富饶”，完全不理会两家门第的不相称和孙绍祖的人品，一反贾府的嫁女传统，把自己的女儿送入了虎口。贾元春和贾敏的结婚对象虽然和家世完全匹配，但她们的婚姻是不幸的。元春被送入后宫，长期与家人隔绝。宫中争权夺宠，天威难测，她过的肯定是苦心竭虑的日子。所以元妃在省亲时曾向贾母和王夫人哭诉：“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不说说笑笑，反倒哭起来。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来！”何曾有半点喜气洋洋可言。


相比较元春，贾敏的婚姻是美满的。林如海人品、才华、家世一样不少。不过林家支庶不盛，子孙有限。可惜这对伉俪又没有福气，先后早逝。林如海一死，林家就此式微，连林如海自己的亲生女儿林黛玉，都不得不依附外祖母，过着居人篱下的生活。清朝法律规定女性是没有继承权的。只有在家中绝户且没有同宗的情况下，未嫁的女儿才有权利继承父亲的遗产。林如海因为没有儿子和近亲，财产只能落到旁族手中（甚至有可能直接被官府收缴）。黛玉因此既没有财产，又难以依靠林家远亲。可见对当时的高官贵族来说，人丁稀少对家族的未来是致命的打击。林家的衰落对于贾府维持自己的社会地位来说是一个不利因素

导致贾府加速衰落的第四个原因是修建大观园。
　　元春被封为贵妃本是一件极为荣耀的喜事，但贾府为了修建省亲别墅大兴土木，极尽奢华，必然导致家财虚空。在第十六回里我们看到，仅仅是“下姑苏聘请教习，采买女孩子，置办乐器行头等事”，就需要动用三万两银子。而“置办花烛彩灯并各色帘栊帐幔的使费”还要再花上二万两。这只是小头，更不用说各处屋宇、园林的修建，各处的陈设、古董，园子里的珍禽异兽、奇花异草，寺庙里的僧道尼姑了。估计全部所花费银两应以十万、甚至百万计。在修建大观园的过程中，无数贾府子弟、佣仆奴才各费心机，争先恐后介入这项浩大的工程，目的不过是借贾府官中的钱私饱中囊，这和现代实在太过相似了。大观园一建好，荣国府瘦而钻营之徒独肥。这还没有完，元妃下旨叫宝玉和众姐妹到园中居住，使贾府还要承担大观园的后续使用和维护费用，这是一笔长期的支出。第二十三回写到，因为众姐妹进园，需要“每一处添两个老嬷嬷，四个丫头，除各人奶娘亲随丫鬟不算外，另有专管收拾打扫的”，增添了大量奴仆。这些奴仆们不是从别处调来就是买来，每月还要支付工钱，又是一笔沉重的开支，对已经大伤元气的荣府来说，长期负担大观园的费用只会逐渐捉襟见肘、入不敷出。所以在第七十二回，贾琏面对财政上的内忧外患曾说：“要是这会子再发个二三百万的财就好了。”可见荣府财力匮竭难以为继，所需仍要百万之多。


在贾母王夫人等人入宫为太妃守灵、凤姐又身体抱恙之后，大观园里的矛盾激化达到了顶点，使整个大观园混乱不堪，成为各派人马争夺利益的前线；再加上财政上的日益窘迫，元春封妃的光环再也不能掩饰贾府的倾颓之势。此时，能够清醒的认识到荣府所面临的危机，并有勇气做出改革尝试的贾府主子，只有贾探春一人。她在紧缩财政开支和增加大观园收益上做了努力。这些努力虽然具有积极意义，但作为一位姑娘，有限的权力使她无法去触动最需要改革的人事沉痼，因此她也无法挽救整个大观园、整个荣国府的衰败。贾府的管家林之孝也曾经向贾琏提出过一些裁剪人员、节省费用的建议，但没有受到重视。正像冷子兴在红楼梦开头所说，“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主子们又不愿意改变现有的生活水平，对于府里人员冗多、开销巨大的弊病一拖再拖，直到错过了最佳的改革时机。


第五个原因，是凤姐的专权弄权。把一个大家族的兴亡归于一个女子的身上，似乎有些不公平。但是王熙凤身为荣府的实际管理者，有生杀予夺之权，翻云覆雨之能，却没有把她的才干用在未雨绸缪、替贾府的未来筹划上。相反，她是个权欲极强的人，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谋求利益，不惜贪赃枉法，给贾府埋下了深远的祸根。王熙凤手上有多条人命：为了三千两银子，拆散了一对有情人金哥和她的未婚夫，间接使他们双双自尽；只因府中的仆妇鲍二家的与贾琏私通，就用手段逼其上了吊；她还巧用心机逼死了尤二姐，就连尤二姐的未婚夫张华，他也要杀人灭口。这些事情已经超出了她的职权范围，涉及到了贾府外部的社会关系，造成了一定的社会影响。为了满足一己私欲，给贾府带来了潜在的危机。为了敛财，她还用贾府上下的月例银子去放高利贷，收入自己独吞，风险却要贾府承受。凤姐的才干是不容否认的，她头脑精明、手腕强硬，勤勉不辍，把荣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在秦可卿逝世时一人独理两府大事，能力之强受到了广泛的认可。但她做事目的是一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欲望和金钱愿望，二是逢迎以贾母为首的贾府长辈，稳固自己的地位。这使她凡事以利益行先，只求自保，不求去弊，使贾府积弊日深，积重难返。


其实对于永保贾氏家族长远利益的重要举措，秦可卿已经在临死前托梦告诉了凤姐。她说，“目今祖茔虽四时祭祀，只是无一定的钱粮；第二，家塾虽立，无一定的供给。依我想来，如今盛时固不缺祭祀供给，但将来败落之时，此二项有何出处？莫若依我定见，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於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如此周流，又无竞争，亦不有典卖诸弊。便是有了罪，凡物可入官，这祭祀产业连官也不入的。便败落下来，子孙回家读书务农，也有个退步，祭祀又可永继”。秦可卿临死前的一番话极有远见，如果熙凤能够听从她的劝告，做出相应的安排，贾府不会最后落得个一败涂地。可惜凤姐虽然对这番话心中敬畏，但她并没有把秦可卿的深谋远虑付诸于实践，有才干见识如此，却未用上正途，凤姐实乃贾府之罪人也。在她严酷的治理下，荣国府人心逐渐分崩离析，各种矛盾越来越尖锐，走入了水深火热中。


再说说凤姐是否有权力、有时间去实施秦可卿的建议。
　　秦可卿的建议是非常有远见的，她的建议涉及两个重点：一，置办永久性的产业，以防家族遭遇意外后全族湮灭，使子孙仍然有生活保障；二，确保私塾，保证教育。这样即使贾家败落，子孙一样能受到良好的教育，从而通过科举东山再起。
　　俗语云“富不过三代”，纵观中国历史上的权臣显贵，能得善终能有几人。秦可卿的考虑具有前瞻性，实施起来并不困难。看看她怎么说的，“趁今日富贵，将祖茔附近多置田庄房舍地亩，以备祭祀供给之费皆出自此处，将家塾亦设於此。合同族中长幼，大家定了则例，日后按房掌管这一年的地亩、钱粮、祭祀、供给之事”。秦可卿的考虑非常周全，她还顾及到了贾氏家族对于祭祀产业可能产生的纷争，提出了解决方案，让各房人轮流管理产业和支配收入。在祖茔附近置办田产难吗？红楼梦成书于乾隆年间，现在找来一份乾隆二十九的地契：
立卖地契人侯怀瑜，因为使用不便，今将自己村东坡祖遗坡地一段，计数一亩四分三厘一毫，其地东至侯国宁，西至丁永芳，南至丁惨，北至道，四至分明，出入依旧，立契卖与本里甲丁世新名下永远为业，同中作时值价银六十五两八钱二分半，本日银业两清，并无短**后如有一切违碍，卖主一面承当，恐口无凭，立卖契永远存照。乾隆二十九年二月二十二日立
卖地契人 侯怀瑜(押)
由上可见，乾隆年间，一亩地大约是四十两银子左右。置办一百亩土地，总共需要四千两银子。对于贾府来说，几千两银子并不算多，府中一年的开销也不止此数。王熙凤过生日，上下女眷一人随便凑一点，就是一百多两银子；贾琏给尤二姐办丧事，平儿偷一包碎银子给他，就是二百两；贾琏为尤二姐定制的棺木，一副五百两。宫中太监夏守礼打秋风，一两年间就借去一千二百两。……对凤姐来说，买几亩地实在是太过简单了，需要动用的银子也不多，但她根本没有去做。那么是凤姐没有时间吗？从秦可卿之死第十三回到八十回，中间相隔数年。数年之长，竟然分毫未做，只能说明凤姐根本就不想去实施秦可卿的建议。因为凤姐不识字、缺乏远见，热衷权势，不懂得居安思危，根本就不认为贾家会在短短几年间就会“呼喇喇似大厦倾”。贾府最后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凤姐能辞其咎乎？


贾府的媳妇们
只要是中国人，都知道中国的媳妇难做。操持家务、生儿育女、孝敬公婆，一个都不能少。现代女性尚不能免，更不用说旧时女性。贾府里的媳妇养尊处优，奴仆成群，无蓬门主妇柴米油盐之虑，是否她们的媳妇生涯就舒舒服服，称心如意？
　　贾府第一位媳妇，当属贾母。贾母不但是贾府辈分最高的媳妇，也是贾府地位最为尊重的长者。她膝下儿女成群，子孙环绕；作为大家族的家长，所有的贾府子弟都敬重她、听从她，她恐怕是荣国府里最随心所欲的人了。贾母到这一地步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千年的媳妇熬成了婆”，来之不易。据冷子兴之言，贾母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在护官符上，史家在金陵四大家族中排名第二，是“保龄侯尚书令史公之后”。史家现任的保龄侯乃是史鼐，史湘云的叔叔，史老太君的侄子。第四十九回提到，“谁知保龄侯史鼐又迁委了外省大员……”。尚书令在东汉、魏晋等朝相当于宰相，清朝应类于内阁大学士，可想史家地位之高。史鼐由都中外迁大员，品数肯定不低。荣国公是皇室宗亲，保龄侯是朝中高官，两家的婚姻可谓珠联璧合。
贾母嫁入贾府时正是贾、史两家的鼎盛之时。因此她见识过不少子孙辈所没有见过的世面。譬如软烟罗，不但凤姐从未听说，连王夫人薛夫人都不知道。贾母雍容大度，开通明理，和她的出身不无关系。她疼爱儿孙，宽待下人，生活的要求就是舒适、愉快。所以贾母的日常吃穿住行十分讲究，爱热闹，喜诙谐。


贾母最大的优点是开明。在女性地位极低的清朝，她偏偏喜爱的就是女孩。贾母懂得欣赏出众的女孩子，这一点和王夫人截然不同。被王夫人视为“妖精”的晴雯，在贾母眼中其他的丫头“模样爽利言谈针线多不及他”。黛玉和宝玉从小“一桌子吃饭，一床上睡觉”，就是在贾母的默许下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她还能理解宝玉，曾说，“……只他这种和丫头们好却是难懂。 我为此也耽心，每每的冷眼查看他。只和丫头们闹，必是人大心大，知道男女的事了， 所以爱亲近他们。既细细查试，究竟不是为此。岂不奇怪。想必原是个丫头错投了胎不成。”这是非常难得的。贾赦要强娶鸳鸯，贾母坚决站在了鸳鸯的一方，帮理不帮亲，表现了她通人情的一面。她热情款待刘姥姥，虽然是为了热闹，也证明了她平易近人的大家风范。贾母还有不俗的鉴赏力，对于衣物、陈设等都有见解。掰谎记一回，充分显示了贾母的文学品味绝不低俗。
　　但是作为一位老人家，贾母的缺点也是明显的。她喜欢听好话、奉承话，身边的人只报喜不报忧，使她对贾府整个家族的现状缺少了解；她地位太高，不能体察下情，在一些事情上容易被人蒙蔽。所以她轻信人言，主意易变。贾母曾经很喜欢尤二姐，经过凤姐多次在旁诽谤，她就认为尤二姐“是个贱骨头”，“ 渐次便不大喜欢。众人见贾母不喜，不免又往下踏践起来”。尤二姐之死，和失去贾母欢心不无关系。晴雯本来以出色的外貌和女红得到贾母青睐，预备给宝玉做妾，但王夫人一番言语，她就改变了主意，赞同了王夫人选用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