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意识到olding这个事实源于上个月的一场高烧。
当时突然就倒下了,除了半夜爬起来大吐特吐之外,一直昏昏沉沉睡了三四十个小时。中途一点儿意识都没有,好像死去一般。等清醒后,手脚逐渐有了力气,去梳洗台一看,嘴角烧起了一个大泡,眼睛和脖子下的腺体烧得疼。一边刷牙的时候一边奇怪:这次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以前发烧到四十度,好像也只是断断续续的睡了两天而已,接着又可以活蹦乱跳了。
在某些方面,我是个蛮迟钝的人。
所以当时只是诧异了一下,觉得痊愈了就好。完全没有留意到随后的一些小症状,比如病后的日子都不想吃饭,只想吃一些流食,冰的仙草奶冻喝了两大杯晚上就吐了,去外面玩一会沾床就能累到睡着。而某个清晨,我正打算精神奕奕的起来努力工作,结果洗漱后手脚发冷全身无力,又恢复成发烧期间的症状,回床倒下就睡了一整个上午才恢复些力气。
我这才意识到:病来如山倒的后面一句,病去如抽丝。
也才意识到:十几岁时高烧两天后又活蹦乱跳的日子,真的离我远去了。
十几岁玩得彻夜通宵第二天还能挺精神的上课,十几岁为了比赛凌晨两点睡早上五点起可以坚持一两个月,甚至再大一点读双学位在两个校区来回拼命挤比沙丁鱼还可怕的公交,那种似乎永远不知疲倦的劲头和青春生猛的体力再也没有了……
就像一些大叔们说的:人到了某个年纪,不服老也不行了。
可是在意识到这种情况后,又下意识的感到害怕和抵触。
因为青春就代表:不管你输多少次,只要你年轻,你就永远有机会翻盘。永远有机会为了热爱的东西再去奋斗一次。
但是变老好像就成了一种衰败的妥协和投降。
大多数都会变得顾虑重重,只想求稳,变得畏手畏脚,中规中矩,到最后就成了青春期时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一尘不变的大人。永远按部就班的生活,再也没有理想激情斗志。
大人,就是连梦想两个字都觉得幼稚可笑的人啊。
跟昔日已成人妻的同学聚会,听她们大聊特聊当初是怎么怀胎十月,怎么羊水破了,剖腹产的情况如何,做月子婆婆如何如何,每当这种时候,我都是种心不在焉的状态。我一一望着她们如今成熟的脸庞,看见的却是曾经青涩的穿着宽松校服的她们。我还记得,她们中有些人打篮球特别帅气特别酷,指尖伸展在阳光下有种骄傲的荣光,有的奥数获过好多奖,站在台上的时候整张脸闪闪发亮,台下是一片羡慕的眼神。可是如今,那些日子却像被人随手抓了一把灰蒙蒙的沙投掷下去,将她们曾经闪耀鲜嫩的脸庞变得暗淡暗沉,仿佛那些被榨汁机榨取了新鲜汁水后干瘪的甘蔗。
那不是我记忆中的她们。
我记忆中的她们,不是在一起就用抱怨的口吻说,老公怎么样怎么样,房贷车贷怎么样;也不是用着一种探究和审视的目光评判着往日认识的同学:谁谁很有手段,离婚时让对方净身出户,搞了两套房子;某某以前还不觉得,看她现在斗小三的招数,是个狠角色……
我情愿她们还跟过去一样,下课后三五成群在教室外栏杆旁有点花痴样的说着柏原崇好帅,在房间床头贴满灌篮高手徐怀钰范晓萱的海报,孙燕姿的新专辑一出来都纷纷骑着自行车去后街那个店,因为他家的才是正版。就算在背后说着讨厌的同学,XX特别会讨好老师,她这次考得好是跟XX对了答案,也是一种稚嫩的口吻,而不是现在如此的老成、冷漠、算计、功利。
在她们半试探半微妙的说着,你现在做什么呀?薪水怎么样?什么时候结婚啊……
我只是笑。
我就像一只掉队的孤雁。一个被遗留下来的人。
站在曾经的青春的长草地里,看着她们的背影渐行渐远,过去的欢声笑语渐渐消散。时光的手推着我往前走,我却固执的想停留下来,待在时光凝聚成的琥珀里……
当然,变老也有变老的好处。年轻时得不到的,现在也不想要了。
在还没有独立判断力的时候,我们承受着社会规则排序,所有人的父母,老师都告诉你,第一名才是好的,考个好分数考个好大学才是好的。我们被推着挤着朝着他们制定好的目标前进,是不是真心喜爱的,不知道。明不明白所谓的人生意义,不要紧。我们会把第一名理所当然的视作终极目标。即使不能成为,也会把类似“或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一定是最努力的”当做箴言,会按照别人编写出的“好女孩要懂的XX件事”“男人喜欢女孩的XX条”当做教科书一般读下来记下来。
但变老,意味着你开始独立思考,甚至打破社会排序思考。
第一名很重要吗?可如果本来就不擅长考试规则,在其他方面更有专长呢?读的专业,和毕业之后找的工作完全不相干,可依旧干得风生水起呢?那些“XX件事”,编的人有多**啊,你以为这是在倒模么,让所有女孩都按照这个长?“或许我不是最好的,但我一定是努力的?”如果努力也没有好结果,要么就是天赋不够,要么你的特长在其他方面,开心生活才是最重要的。变老,在某种方面其实代表着,你有一颗更坚定的心和更独立思考的脑袋。
或许,我们所渴望拥有的,是兼有年长的淡定智慧和年少的激情斗志。
害怕的,是年长后的平庸和年少时的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