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数天之后,启介还是会明白自己的行为实际上引起了多大麻烦,他偶尔会从松本那里听到凉介这些天脸色一直不太好看的消息,然后强迫自己保持不太关心的模样,即使隔着电脑屏幕或电话没人会看到他的脸。他定期Email给绪美汇报行程,好让其他人确定他不算是离家出走。绪美的回信带着奇妙的羞赧:启哥,有空就回来吧,本来每年能见面的机会就不多……
启介靠向椅背,点烟,美国烟火辣而浅薄的口味。
——他本来不是独行生物,从小要么有狐朋狗友,要么有车队兄弟在他身边,独行生物是他大哥才对。但不知何时,他就变得和凉介曾经一样,毫不在意自己是否在独自生活。
也许他们毕竟是兄弟。
也许他终究是依赖着大哥的。他的梦想与生活是大哥给的,他开的车过的日子,他喜欢的人喜欢去的地方,他的一切又一切,在那些年少轻狂解构并嘲笑所有的日子过后,他的新生命是大哥给的。
日子像白开水一样过去,没有味道,启介发现最难熬的变成了夜晚和睡眠。在这样热血方刚的年纪,他的荷尔蒙一直蠢蠢欲动。而自打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的十几岁以来,他还没这么频繁地用过手,之前在大哥身边轻易能获得的那种轻快的疲倦从未如此遥远。
即便用手也只有无尽的空虚。只有皮肤与皮肤相交的地方燥热,背与床单撕扯的地方燥热,而其余全是冰凉空气。他的肌肉在得不到呼应地微颤,没有大哥手指轻轻掠过的麻痒,他曾被全身心的温暖包围着,**燥的吻和结实的手臂,和来自于另一个人的急促呼吸——不再有了。
并且连“随便找一个谁”这样的想法亦不能提起他的精神。
启介平躺在床上,只有清醒。他睡不着,脑子回响着像是电话打过去不得接通的忙音。
他打过一次,在无论哪边的时间都是深夜的时候,国际长途的电波一路去向了凉介的办公室。选择这个别扭的地方,是他猜测凉介新婚燕尔,不会加班,那么听听忙音就好。但是他失算了,回应他的是凉介略带沙哑的“喂”。仿佛从来电显示中认出了启介所在地的区号般,毫不掩饰声音中的柔软疲倦。
启介愣住了,这不是他的预期。
在一段充满毛刺的沉默过后凉介续了下去:“启介?”
像是在通话中捅破了一个气泡,启介“嗯”了一下,“是我。”
如果他听得确定,那么那边似乎是长出了一口气,他还听到吱呀声。在他虚空的脑海中凉介放下了全身的重量靠向椅背,熟悉的动作和气氛,仿佛在眼前的、微微弯曲的脊椎线,那样的影像似乎凭空鲜活了起来,带着故乡和家的气味,大哥的气味,衣物柔顺剂混着医院消毒剂的气味。
“你怎么会在加班呢?你不是应该在……蜜月吗?”
“……你知道我在蜜月,为什么还打电话来。”
只是想打,只是突然想你,想得没办法忍受夜晚,这样的话启介说不出口。
“算了。”凉介好似嘲笑了自己一下,“爸病倒了,所以蜜月取消。”
“什么——?”启介一下子坐起来,血液发出不满的回响流向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