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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有人在我的门外扭捏了好一阵.
我戴着橡胶手套,是厨房的,但没围围裙---因为我觉得那实在不好看.我铁定定地站在那里,大理石的地板上.我还要去洗碗,可脚好像不想移动了,可能它是累了---或者它不满意我的拖鞋.
还是别开门了吧,或者说你别敲了吧.
“我叫Anita,或者,你可以叫我安.其实我不喜欢别人叫我Anita.”她坐在我蓝色的皮质沙发上,手上拿着我给她倒的日本绿起咖啡,那种咖啡的味道很独特.
为什么她的喜好和别人不一样?我不是说英文名.如果她不喜欢别人叫她Anita,为什么要把Anita这个名字放在前面?安好像只是她的坠词.
我不想拐弯,也不想抹角,抹布会脏.“嗯,那就请问Anita,您有什么事儿吗?”我不会客气---对于这么冒冒失失,不请自来又对我撒谎的家伙.
她神情有点奇怪,好像变得和刚刚在门外一样了---虽然我没有看到.
她放下一只捧着咖啡的手,抬起手放在沙发上,用大拇指上的长指甲划拉着食指的第一指节.
“我比较热情,在英国小镇上的时候,我就喜欢敲邻居家的门.”怎么把“我喜欢敲邻居家的门”作为一种热情的表现?
她的眼睛很美,宝蓝色的,像天地间混沌里的一角美丽.从小我就喜欢蓝色.
她轻轻握起拳头,她把大拇指很奇怪地包在了四个蜷曲的手指里面,又轻轻地握紧拳头.
我从她一张一合的嘴里闻到了浓浓的抹茶味.
而且她抽烟,有烟味的抹茶吗?有抹茶味的烟吗?但我却确信抹茶和烟不是一种合并起来然后被她吃下去的东西,而是,怎么说,分开来的.就像电影片段那样,剪辑,变成一小篇一小篇的chapter.
有些时候我喜欢把一种叫做“疏远感”的东西和类似于烟的东西联系在一起---也许是我不喜欢烟,或许不是这样.
我如释负重地用深蓝色的门把我和Anita隔开,我承认,我不喜欢她,一点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