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那种殷红的血流散开来,像一朵肆意张放的罂粟之花。我的体内也流着这样的血么?
这样想着,剑刃划过我的手臂,殷红的血缓缓爬过皮肤,滴落在他的血液中,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就像是一个人一样。
在那一瞬间有种不知名的东西涌上了我的眼眶。
给米迦勒包扎好伤口,我坐在他的床边静静望着他。我们兄弟从未有这样安静地在一起过,小时侯我是万人景仰的金星天使,大炽天使长,尔他只是个不停地胡闹闯祸的笨蛋小孩。我一直远远地走在前面,而他就像个被哥哥遗弃的小孩一样,不死心地在后面紧追。他那么努力地想要抓住我的衣角,希望我回头给他一个认可的微笑,而我只是一次次用冷冷的眼神将他推开。
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的想法,你的心意,你的努力,我都知道。只是我无法做出任何的回应。
回忆让我痛苦地低下头去,手抵在额头上,静默沉思。
我都没有好好地看看你呢,米迦勒。我的弟弟是否也长大了,不再是那个只会追着我叫“哥哥,哥哥”的小孩了?我知道你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只是你为何又冲下地狱,像个笨蛋一样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呢?
我这个从来都不称职的哥哥,真的值得你这样做吗?
抬起头,我的手不禁抚上米迦勒苍白的脸,仔细地看着他的容貌,那长长的浓密睫毛静立在空气中,没有血色的薄唇紧紧抿着,其实,没有那残暴嚣张的表情,我的弟弟一直是个漂亮的孩子,一直都是。
手指上忽然传来一样的触感——是那条张牙舞爪的青龙。这丑陋的化身为何会爬上我美丽的弟弟的脸颊?我清楚地知道,那是年少叛逆的证明。米迦勒,就像一个从来没有人爱过的可怜小孩一样,只会用叛逆和武力去提醒别人自己的存在。
如果我可以对你好一点…….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微笑,一句短短的问候也好,是不是那样,我的弟弟就会是一个温柔的孩子,他的笑容可以幸福而又温暖呢?
可是被创世神设定的可憎命运束缚着的我,什么也做不到。
如果没有这种弄人的命运……
如果我不是大天使路西斐尔,他也不是炎天使米迦勒,我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兄弟……
又或者我们根本不是兄弟,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人,因为偶然的相遇而邂逅,就好像吉良朔夜与刹那,与加藤。是不是那样,我便可以守侯你不受伤害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一惊,如果不是兄弟……真是……我到底在想什么……
昏迷中的米迦勒睫毛动了一动,似乎要醒了,我突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他醒来后,我该用什么样的身份,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
然而他并没有醒,只是嘴唇张了张,发出梦呓一样的呼唤:
“拉斐尔……”
在那一瞬间五雷轰顶,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感觉。一种几乎将我撕碎的透彻悲哀从心底浮起。
原来,你之所以可以不再需要哥哥,就是因为那个金发天使么?
昏迷中的米迦勒发出难受的呻吟,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依然不听地呼唤那个人的名字。
我感到烦躁,我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我只知道我痛恨这个名字,或者说,我痛恨这个名字在我弟弟的口中一遍遍被提及。
我知道我必须让他听下来,否则我一定会发疯。
犹豫了一下,我俯下身,轻轻地吻上了他的唇。
我立刻感到他正在发烧,双唇烫得吓人,但这并没有使我停下来,我只是更深地吻了下去。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止了,米迦勒的身体也平静了下来,他以为是谁在吻他呢?
有一瞬间我以为自己疯了,可是我却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唇齿交缠着,我将舌头伸入他温润的口腔,肆意地享受其中甜美的感受。就仿佛有魔力在操纵一般地,令我无法停止。
“他失血过多,你再不给他治疗的话,他可是会死掉的哦。”亚蕾克西尔的声音从身后冷冷地传来。
我猛地一惊,璇即将唇从米迦勒身上移开。明明是自己的弟弟,我却感觉被人捉奸在床。
整理了一下情绪,我回头时已恢复了平常的样子。
“我治不了他,把他扔回天界好了,那个治愈天使拉斐尔不是可以治愈一切伤口的么?”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中感受复杂。
我起身向门外走去,走过亚蕾克西尔身边时,我停了一下,说:“我只是给他做人工呼吸。”
她什么也没有说,我又向前走了几步,他开口说了一句话:
“路西法你真是个大笨蛋。”
我无法反驳,只能立在原地,任悲伤与无力充满全身,我明白她说什么,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
轻易地杀死了侍卫,我走进拉斐尔的住所,那个金发的男人坐在沙发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他看着我把米迦勒放到床上,转身离开。
然后他叫住了我:“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竭力去平静地回答:“治好他。”
“我从来不答应没有可能的事。”
我冲过去拎起的领子大吼:“你再说一遍!他会死?!你会扔下他不管?”
“不会。”蓝色的眼睛没有一丝波澜。
我放开手,他重重地坐回沙发上,仍然没有任何的外露情绪。
我扭头便走,我只能相信他。
他在我身后开了口:“我是能治好一切伤口没错,但是他心里那个渴望兄弟之爱的伤口,我无能为力。”
“这么多年来我只有让他忘记。”
我停住了,但只有几秒钟,我又向前走去。
也许我在这时回过头,我就可以重新拥有米迦勒,弥补我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但是我没有,我知道亚蕾克西尔在等着我的选择,我已经不能回头。
几百年没有来过的泪水此刻咸咸涩涩地浸润在我的唇上,拉斐尔的话在提醒我带给米迦勒的伤害有多么重,但是当我得知他依然需要我的时候,我还是幸福得几乎昏厥。
只是……我无从选择。
对不起了,米迦勒,哥哥真的很没用,什么也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