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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叙事中沉默,就在抒情中爆发——如何拍摄抒情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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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在叙事中沉默,就在抒情中爆发——如何拍摄日剧日影中的抒情小品
引:“‘你知不知道当众抒情很傻?’‘知道。背地里抒也不怎么机灵。’‘那你还抒。’‘没忍住。’‘低级趣味。’‘我又怎么了?’‘跟叙述比,抒情天生低人一等。’‘这话谁说的?’‘你!’‘……’”
日剧日影进入如今这个批量生产的时代,已经跟艺术渐行渐远,进而蜕变为“影视工程”的一种标准化产品,跟你我从超市买回来的几乎千篇一律的电冰箱、微波炉没什么区别了。如果说天文、物理这些理科是艺术,那么工科就是今天被人交口称赞的工程化了的“艺术”。话又说回来,标准化并不代表质量低,正如标准尺度的香肠,由于走了一条严格控制质量、充满熟练的加工手段的典范的流水生产线,才造出来我们无论在什么时候饿了都想吃一口的产品,而不是德国意大利乡村大婶祖传秘方手制的那种可以作为艺术品传承的凝结着中世纪文化审美体验的香肠。工程化,日剧日影就是这样炼成的。
但即使是身处标准化、工程化的国际时代,“中国制造”的影视仍然充满了让人看了想吐、吃了就得病的劣质产品,比如《三枪拍案惊奇》《大魔术师》《黄金大劫案》《新新龙门客栈》,跟中国制造业产品在国际市场上摧城拔寨的实力不可同日而语,大概是导演们把两岸三地的影视圈当作八大胡同呕心沥血刻意经营的成果吧?既当经营者又作消费者的那份从容与淡定却不是八大胡同老板娘们所能比肩的。
抛却三观问题,单从技术角度讲,我们看到国产影视缺乏对制作视频抒情小品驾轻就熟的编导。单单是批评一个旧世界非我所愿,我们的企图是建设一个新世界。
下面以日本电影《花痕》中的片段为例,简述一下如何炮制日剧日影中常见的抒情小品。
我们从影片中第1:01:17时间处开始截取,到1:03:50结束,这一段宣叙情绪的小品,表现了剑道少女寺井以登在听到一面而恋的内藤孙四郎自尽的消息之后的一段完整的情绪活动。影片第1:01:17处,以登听到父亲在晚饭席中貌似不经意地提到“内藤孙四郎在江户自尽了”开始,在2分33秒的时间里,导演用24个镜头、2个音乐主题制作了一个精致的抒情小品。这种小品有三大组成要素:人物特写、配乐、时间跨度。这种小品要成功,有三大要诀:人物特写与其他要素的配合、音乐切入的时机、情绪活动场景的外延拓展。
表现情绪最重要的就是面部表情和眼睛,所谓心灵的窗户不是白说的,但是大部分国产演员对于眼睛和面部表情的展现仅限于父母给的那点儿基因,缺乏展现深刻的内心活动的功力。中国造的窗户美则美矣,可惜美窗父母造,窗里没内容。而情绪小品中“人物特写”最重要的就是特写面部和眼神所展现的深层次情绪。(从这个意义上讲,责任似乎也不是中国编导单方面的,他们从来不消费这个,所以也无须经营这个。)
我们所截取的这段抒情小品一共以下24个镜头,故事是自小习武的剑道女子以登,深深地暗恋上了交过一次手的藩内剑道头号高手孙四郎,而两人各有婚约,本来这份情愫就此深埋心底,但是传来孙四郎到幕府都城江户公干出差,任务莫名失败,自尽于江户的消息,以登陷入悲痛,发生了强烈的内心活动,并做出了一个决定,引出下半部电影:
镜头1.:闻噩耗,以登面部【1:01:17】
镜头2.:说完噩耗,登父面部
镜头3.:闻噩耗,登母面部
镜头4.:以登面部(发展并过渡;乐起,第一主题切入)【1:01:33】
镜头5.:雪原树夜景【1:01:45】
镜头6.:以登室内坐【1:01:55】
镜头7.:握拳(第二主题切入,小提琴入)【1:02:00】
镜头8.:面部



IP属地:上海1楼2012-08-22 01:20回复

    镜头9.:回忆:赏花【1:02:12】
    镜头10.:回忆:约战
    镜头11.:面部,陷入回忆
    镜头12.:回忆:比武时握肩【1:02:30】
    镜头13.:回忆:比武时仰视
    镜头14.:回忆:比武时俯视
    镜头15.:面部,陷入回忆
    镜头16.:沉思室内俯拍【1:02:35】(过渡音切入【1:02:42】)
    镜头17.:凌晨,海坂雪山(全谱旋律切入【1:02:49】)
    镜头18.:面部,趋平静
    镜头19.:特写双手,搭放,左压右
    镜头20.:晨辉映窗【1:03:10】
    镜头21.:面部,动态
    镜头22.:特写双眼
    镜头23.:日高升,海坂雪山【1:03:38】
    镜头24.:海坂雪山特写
    终:【1:03:50】
    这段抒情小品好就好在由父亲的一句话而起,小品本身除了回忆镜头中的短暂对白,并无一句台词,整个小品由镜头和配乐本身来表现情绪的缘起、变化、高潮、收束。
    镜头1:闻噩耗,以登面部【1:01:17】
    初闻父亲提及噩耗,这里用了“一怔”短时间表现以登的反应,因为毫无思想准备,而且这是一段隐情,没有表白的恋情,也是为当时的江户封建秩序所不允许的恋情,所以以登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欲问又止,尤其是在并不知情而且很敏感的母亲面前,更要三缄其口。
    镜头2:说完噩耗,登父面部【1:01:22】
    登父说完这话,如释重负,因为这话面对以登很难出口,父亲在找一个时机,能以“不经意”的态度说出。父亲其实比母亲更了解自己的女儿,因为女儿是自己从小培养出来的一个女武士。执迷于剑术精进的女儿,心灵跟父亲是相通的。
    镜头3:闻噩耗,登母面部
    母亲看到父女两人的表情,很茫然,母亲或许不知道或许忘记了孙四郎曾来府上跟自己女儿比试过一次剑道,这类刀剑较量的事情总是父女俩的领域。
    至此,这三个面部特写镜头把此抒情小品的“缘起”讲完整了。
    镜头4:以登面部(发展并过渡;乐起,第一主题切入)【1:01:33】
    以登的表情迅速从一开始的“一怔”发展为疑惑,为什么,为什么孙四郎会自尽?抒情桥段由父亲传达的噩耗为由头,但抒情本身从此镜头而起。本来跟孙四郎比试剑道之后,跟海坂藩内的一流高手一一交手的心愿已了,两人虽互有好感,但各有婚约,经父亲的“打消”,那悄悄萌芽的恋情就此封存,像以登把自己的练功服叠好放入衣盒中所象征的那样,以登也就此不再练习剑道,后文中以登见到怀孕的旧日女友,说道“好久没有握剑了”。
    从此,封存了剑道,封存了青春期的一霎那而生的好感,封存了对惺惺相惜的对手的那份情愫,封存了萌芽的恋情,封存了自己作为女武士的生涯,准备面对虽然貌甚粗鄙,但却是遵照礼法而定下婚约的未婚夫和未来的婚姻生活中的妻子的角色。
    最重要的是此处是抒情的开始,抒情小品必备的抒情配乐由此而起,抒情配乐必然是主题音乐,就是“命题作文”。熟悉音乐语言的人会注意到,此处的配乐就是把一个很短的主题在两个音高上分别重复了四次,形成自问自答的格式,尤其是音乐主题本身的音符音高,就是日语“どうして”(为什么),表现了以登反复自问“为什么?为什么孙四郎会自尽?为什么?”无尽的疑惑和隐忍而难以抒发的悲痛。
    (插播:至尊宝也对自己问过同样格式和内容的问题吧?参见白晶晶。)
    镜头5:雪原树夜景【1:01:45】
    此处镜头呼应从江户快马连夜返回带来孙四郎自尽消息的藩内同僚的夜路镜头。用阴沉夜色压制住洁白的雪景,来表现深夜般的压抑着的悲痛,身为高阶武士未婚妻的以登,是没有任何符合封建伦理的理由表达痛苦的。但没有理由的痛苦是人生最大的痛苦。
    这个静态镜头整整持续了10秒,用长度来表现在黑夜中一颗挣扎的悲痛的心所煎熬过的时间。
    镜头6:以登室内坐【1:01:55】
    晚饭后的夜间,独坐自己房中榻榻米上陪伴一盏昏黄孤灯的以登,久久不能平息心痛和疑惑,陷入了极度悲痛下的追忆。
    这里是用绘画的方式来表现本抒情小品的发生地点的全貌,整个画面是一副标准的绘画习作配置。场景交代实际上在内心活动的桥段中很重要,此场景是反应内心活动的物理空间,要对这个空间向观众有所交代。内心活动要有小空间和大空间的比较,大空间是内心活动的精神空间。心在陋室,神游天外,这就是小、大两个心理活动空间。后文会出现相对应的大空间。
    镜头7:握拳(第二主题切入,小提琴入)【1:02:00】
    这是不能言语表达的悲痛,这是不合礼数的恋情,作为习武女子的以登,只能以武士特有的坚毅紧握双拳,压在腿上。
    此处展开本抒情小品的第二音乐主题,也是中心主题,沉郁、缓慢。注意,用小提琴钢琴协奏来表现本抒情小品的中心主题,不是编导的匠心独具,这是独自抒情情节的标配。小提琴独奏一向是独自抒情的核心,配合些许钢琴协奏是为了音色的圆润和饱满。
    镜头8:面部
    此时,以登眼神发直,陷入深深的追忆……以此镜头作过渡,转入回忆镜头第一组。
    镜头9:回忆:赏花【1:02:12】
    那枝由良川边的樱花是一个象征符号,象征着以登对孙四郎的爱恋,影片中多次出现。抒情小品抒发的就是内心之情,而内心之情离不开回忆,在回忆中,符号化的形象一定要第一时间出现,它提示着内心活动的基调和主题。这里的那枝樱花,就是初遇孙四郎的美好回忆的象征,樱花也是武士的象征,两人的爱恋出发点是男女武士对剑道进阶的执着和剑道中彬彬的礼仪。
    赏花的镜头很多,但是单单只挑这一个镜头,很短、很符号化地表现一下,这已足够,切不可学韩剧。
    


    IP属地:上海2楼2012-08-22 0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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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文贴不上去,说是广告贴或不适当内容,baidu的过滤器真烂哪


      IP属地:上海3楼2012-08-22 0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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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也没有……度娘真的很恶心。还有,1楼还是留给度娘吃比较好,好帖子都是从2楼写起来的。


        IP属地:浙江4楼2012-09-0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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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以登的扮演者的北川景子,就是这一影片让我觉得这个女生不是花瓶,而是相当有实力的演技派新人


          来自Android客户端5楼2015-07-07 21: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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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的这么多,这么细,也不枉看了一场


            6楼2015-07-27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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