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春日
四月草长莺飞过,B城的春天向来都是阴雨绵绵的,揉进骨子里的冷,从以前到现在,或许会持续到未来,一直都好像不会改变一般。
江映蓉的身上还套着一中白色校服短袖,残留着一股恼人的塑胶味。撑着一把棕黑色的格子伞,路过装修精致的小店,玻璃上也蒙幸地镀上了一层白雾,朝屋中店主不清晰地笑着,干净而又澄澈。米白色的帆布鞋有半边鞋带已经散落,随着一步一步踏过深浅不一的水坑而溅出的水渍隐约有些泛青黑。裤兜里伸出长长的耳机线,顺着笔挺的身子以及脖颈慢慢向上萦绕,然后在耳蜗旁旋住圈。
我在淋过一场大雨之后的晴朗,那是春雨里洗过的太阳。
将伞柄用下巴侧着与肩膀共夹,打开帆布包翻找出因体育课而取下的手表,五点半,不多也不少。于是加快了步伐,在途经一家民居又忽然停住了脚步,身形恰是一顿。慢慢转过身去,想了想,又是大步跨了过去了屋檐底下,收伞,伞尖还抵达淌着水,试探问道“学姐?”
倒也不算是疑问句,尾音是真切往下抑着的。郁可唯听到喊声忽然抬起头来,入耳的音色是极好听的柔软,像根羽毛挠着耳朵最敏感的地方。有些惊讶。在脑中细细回想着却也记不太清自己何时见过眼前这个女孩。然后露出一个稍有歉意的微笑。江映蓉倒是一脸不在意的样子,伸手扒下了自己的帽子“学姐啊,我是江映蓉。”
那人睁大了眼睛,浓色的额发上还残留着一滴一滴的小水珠,郁可唯透过朦胧的雾气有些失神,听到那三个字后突然就有了印象,低头兀自笑着,长长的睫毛颤动是一贯的温暖和煦。
“噢,我知道了,一(4)班的吧,上次校庆的时候倒是多亏了你呢。”
几句寒暄过后,江映蓉得知郁可唯正在等人,也不便久留,说了再见之后就转身往前走。一贯无意识的发呆,低着头盯着地上一圈又一圈的水花,数着花色格子。一贯强迫症一般。
潮湿的天气总是很压抑,莫名其妙压着瘦弱的胸膛难以呼吸。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头又埋得更低了一点,疾步跑回了家,再呼哧靠着门边倒喘着粗气。
江映蓉一直都是知道郁可唯的,成绩好,人也漂亮,性格也不错,很是受学校和同学欢迎。而她就像众生中的一个小小人物,非要努力抬起头来仰视随时散发出光芒的郁可唯,星星一般。
如往常一样,走进教室。坐到座位上询问好课表,将需要的书摆在课桌上,整整齐齐的砌成一个小城墙,然后埋着头,闭上眼睛。
郁可唯在几天前确凿收到被保送的消息也没有想象中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早早开始预习大学课程,还是每天按时来到教室里,有时能看看国外名著,有时就为同班同学解决问题。日子也算是轻松不少。
因为在老师眼中算个‘闲人’又因众人的一贯好评所以自从郁可唯获得保送资格后大大小小的事物都交给了她处理,连细琐的名单表也将近堆了厚厚的一层。
郁可唯也没有怨言,一件一件,细心处理,性格使然。
正巧今日要给高一年级组长送份资料,在经过四班教室时,远远就看见江映蓉趴在身子上,还微微驼着背。好看的唇线轻轻向里抿着,似笑非笑的样子。怔了几秒,又往前走去。
不使然,若是从前,郁可唯是大大不会注意这么多的,可自从,那个雨天,那抹微笑,以及那突然就软到心中的学姐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