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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就像一坛陈年的老酒——记忆中的吴冠中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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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冠中


1楼2012-09-15 22:16回复

    张寄寒

    一个静静的春夜,我在书房里的台灯下,拿起刚到的原创版《读者》,彩色封面上醒目的《专访吴冠中》,立刻吸引我的眼球,产生了先睹为快的感觉。打开《读者》展读《耄耋“愤老”——专访吴冠中》,我贪婪地读了两遍,心中的块垒似有不吐不快的感觉。吴冠中是我最为崇拜和敬重的艺术大师,我有幸在自己的故乡——中国第一水乡周庄,三次接待了他。一九九七年的夏天,是我第三次接待吴冠中大师,结下了深厚的情谊。
    临别时,他在我的《名人与周庄》一书的扉页上写道:
    初识周庄,认识寄寒先生,再到周庄,三到周庄,周庄依旧,寄寒先生依旧,寄寒先生似乎成了周庄与文化人的红娘。
    吴冠中
    一九九七年七月十一日 三到周庄
    一九九三年的初春,我的一篇散文在中央人民广播电台《海峡情》征文比赛中获奖。我去北京领奖时找到北京著名诗人、画评家、中央电视台《吴冠中》摄制组撰稿人翟墨,《吴冠中》在周庄拍摄期间我们相识,结下友情。我到北京住在翟墨家,傍晚我提出夜访吴冠中先生,翟墨齤立刻去联系,吴冠中一听我是中国第一水乡周庄来的人,一口答应,约定七点。于是,我和翟墨准时去方庄,夜访吴冠中先生,受到吴冠中夫妇热情接待,给我们沏了碧螺春绿茶,带我们参观了他画室中的一幅幅新作,我送给吴冠中先生一件从故乡周庄带来的金属棉衬衫,吴先生则赠我一本《吴冠中文集》,在扉页上签下了他的大名。
    夜不能眠,今夜贪婪地拜读《读者》记者的访谈,令我浮想联翩。吴老这一年九十一岁了,亲友们总是劝他好好保养,要活一百岁,听到这些善意的祝贺,先生心里不是滋味。吴老说,不是惧老,而是越来越感到“寿”字背后的空虚与乏味,如果精神与肉体能够同步衰尽,那是一种值得欣慰的和谐。而吴老却不是这样的。
    我是十分理解吴老的内心想法,在他看来人的一生有限,事业无限,要珍惜有限的分分秒秒,发挥在无限的事业中。
    前些日子我从电视、报刊上见到吴老的近影,从他的外貌来看已属高龄老人,但精神依然像个“愤老”。你看他的思想依然敏锐,激情依然充沛,铸成了吴老先生健康的一生。艺术支撑着他的生命,使他的精神永远处于年轻状态。
    吴老是一个具有特殊个性的画家。应该说吴老早已功成名就,早该颐养天年,但他就是闲不下来,对于常人的养狗养猫,侍弄花卉,他都不感兴趣,下棋打牌更不会。
    在我们老年人的行列中,如果谁不会打牌、搓麻将,就会被人嘲笑。吴老曾说,如果再赐我一生,依然选择苦难的艺术,只是我不应该结婚,贻误别人的温馨。
    吴老对自己一生的艺术生活有过自责。他曾作过努力,千方百计让老伴快活,有一次他去黄山写生,特地带了老伴一起去。一日下午在黄山的半腰写生忽然下雨了,老伴给他撑伞,他画画。吴老说,既然“嫁”给艺术,就靠艺术活命了,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吴老这种为艺术献身精神令我景仰。
    遥想认识吴老是二十五年前的一个夏日,吴老偕夫人朱碧琴来到我的故乡昆山周庄写生,租住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小客栈,在乡政府食堂搭伙。每天清晨,他们在沿街的小吃摊上随便吃了点汤团,便背起画夹,提着麦秸编织的书包,在古镇的大街小巷里徜徉。
    吴老对周庄的移步换景赞叹不绝,感叹相见恨晚。他以艺术家敏锐的目光捕捉一个个生动立体的画面,老伴则坐在身旁静静地看他作画。
    一日下午,吴老和夫人走进一条又长又暗的里弄,出弄口豁然开朗,只见一堵石块叠成的老墙突兀在眼前,墙上长着几支巨大的仙人掌,吴老立刻向邻近一户居民借了小木凳,于是,夫妻俩远远地面墙而坐,画下这堵老墙和仙人掌。吴老不止一次地画老墙,一道道砖缝裂开的墙,纵横的线条像筋像根,长满青苔潮湿的墙,像农家常年不洗的脸。这堵老墙的墙面几乎塞满了整个画面,疏密起伏的横线极富节奏感,老墙托起一栋大屋,像波涛起伏托起一艘大船。右面那硕大的带刺的绿色仙人掌,更使这经历了漫长艰苦岁月考验的老墙,显示出倔强的生命力。在这堵老墙里凝聚着画家的人生沧桑和不屈的精神。
    这就是那幅以五十万港元义卖所得为华东父老抵挡洪水灾害的墨彩名作《老墙》。
    吴老又在一户破落人家名叫张厅的后院,画了一幅“轿从前门进,船从家中过”的取名为《家》的画作。吴老又在他租住的小客栈的楼道拐角窗口眺望出去,两座大山似的山墙连在一起,其屋顶也格外大,傲视周遭矮屋,远远望去,像一只黑背白腹的大鸟展翅翱翔。还有大宅的山墙下是一条可容一人通行的小巷。吴老用极其简洁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大墙小巷的奇观,取名《小巷》。这幅速写小墨画,是吴老心爱之作。
    吴老在周庄的几天写生,让他感悟周庄移步换景的美丽景色。他不无自豪地说,黄山集中国山川之美,周庄集中国水乡之美。
    


    2楼2012-09-15 22: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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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〇〇九年的春天,吴老捐赠作品在全国热展。“我负丹青——吴冠中捐赠作品展”在上海美术馆举行。展览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至七十年代中期,他在学习和掌握了西方油画的基础上,进行民族化的探索,即在油画中融入中国式的审美意境和精神气质;二是七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是吴老所谓”水陆兼程“的道路,也就是走的中国传统水墨现代化和西方油画民族化这两条路;三是二〇〇〇年以后,其创作转入一个更自由的阶段。这几年的作品里会发现一种非常灵活的创作心态,水墨或油画,具象或抽象,对他来说不需要特别的考虑,重要的是在创作时的表达需求。
      二〇〇五年上海美术馆主办“吴冠中艺术回顾展”之时,吴老向该馆损赠水墨与油画代表作六幅,加之之前捐赠的油画、水墨画、素描写生作品达到八十七幅,跨越了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至今各个创作阶段的重要作品。
      吴老在他的画展开幕式上诠释“我负丹青”。他说,年轻时我喜欢,是因为我发现自己没有创作出更多新的东西,而到了老年,说“我负丹青”是因为我发现绘画有它的局限性,绘画功能远远没有文学那么大,一百个齐白石,抵不上一个鲁迅。因为少了一个齐白石中国变化也不大,但是少了一个鲁迅,我们民族的脊梁要软很多。
      前几年,吴老开始大量向公立美术馆捐画,中国美术馆、上海美术馆、香港美术馆和江苏美术馆都得到了捐赠,但去年他将百余幅作品捐给了新加坡美术馆之后,立刻传来对他的抨击声,说他此举“不爱国”。
      吴老解释,画家可以有国界,但是画家作品没有国界。吴老说他一生有一个理想,就是将所画作品交给世界人民评判,我可以捐赠国内美术馆,为什么捐给新加坡就不行,其实都一样,都是为世界人民能够接受,让他们对中国艺术有了解和沟通。吴老又说捐赠作品就像嫁女儿,只有找到了好人家,作品才能流传。
      吴老有三个儿子,都有这样那样的生活负担,但他坚定地对媒体表示,我对孩子说了,我什么都可以留作遗产,我的画都不会给他们,我的画是给大家看的,绝对不是给家里的几个人看的。
      去年三月的中国美术馆里正讲述着一个九旬老人在艺术上的耕耘与奉献。耕耘——吴老视艺术为生命,几十年来,无论身处何境他对艺术都抱以至高的理想和真挚的热爱,以一个真正的艺术家无畏胆略和率真性情,在丹青的事业上,做着辛勤的耕耘和不懈的探索。吴老在以往多次向社会捐赠作品的基础上,在他九十寿诞之际,再一次大批量向海外公立美术馆捐赠了他的精品佳作,奉献精神高风亮节。
      吴老从容淡定的人生态度,令人敬仰。他朴素为本的生活水准,更令人难以置信——在街头小摊理发,一碗不需放菜的白米饭,穿了十年的夹克衫,脚上穿着一双孙子穿旧的旅游鞋……但他对弱势群体表现出无比关爱。有一次,他随中央电视台拍摄电视片《吴冠中》来到周庄,我陪同拍摄,一天深秋的早晨,寒气逼人,吴老穿一件单薄的夹克衫,身子有些发抖,一条船上的船家女看见吴老浑身颤抖,她立刻给吴老倒了一杯热开水递过去,吴老接过这杯热开水十分感动,拍摄结束上岸时,吴老塞给船家女二十元小费,船家女受宠若惊不敢收,看吴老坚决的样子,船家女才千恩万谢地收了。这些都是大艺术家吴老的生活写照。
      我与吴老已有十几年没有谋面,但我一直在各种媒体上关注吴老的行踪,最关心的莫过于他的健康。也许吴老已经不会记得我,但他一定记得他的《老墙》、《大宅》画作的故乡——中国第一水乡周庄。
      吴老已经离开了我们,但他的人品、画品就像一坛陈年的老酒,越久越醇厚香远。
      


      5楼2012-09-15 22: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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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欣赏。下次发时丰富内容,,,,是否发几张图片以


        6楼2012-09-16 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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