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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夜里也不知道怎地，猫儿领着它一众孩子在房子里玩，本不是什么大事只是缠着我不放，害得昨夜只睡了那么几个时辰。向来不习惯太早起来，更何况昨夜被猫折腾！房外突然吵得厉害，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等到惠儿过来回话的时候，一个不好的消息传了入耳。

“小主，皇后让您去坤宁宫一趟。”

坤宁宫...一床红绸被子把自己裹得严实，一听到这个不由得把被子盖着自己的头，又不是什么大日子，皇后怎么要请我去了。接着，几乎是被人拉着起身，换了身衣裳，说是见皇后，得喜庆些，硬让我穿上那套喜鹊纹样的，换了衣裳，呆呆坐在那儿等着宫女给我上妆。

“皇后又派人来催了。”

梳子穿梭在乌黑的青丝上，可皇后又找人来了。头才梳了一半怎么个出门，这会子又让人来催，好不容易弄好了出门，第三趟的催请又来了。直到出了延禧宫，那秋日早晨的凉风扑脸而来才让自个儿有了点精神，可手指头受不了这遭罪，赶紧把暖手炉拿起，攥在怀里钻上轿子，隔壁的那位生怕皇后责备，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

“小主，皇后都派人催了第三遍了，咱们还是叫人走快些吧。”

“昨天夜里下了雨，路滑，不好走。”

心里头早就把人骂了无数遍，只是不好意思说出嘴来，自打册封以后就没认真照过面，突然叫了我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这下了雨是不假，一场秋雨一场寒，今儿又冷地又滑，轿夫也要小心几分，哪里还顾得上速度。好不容易到了坤宁宫，站在门口的太监一脸铁青，当然，我也没给他好脸色。

“劳烦公公通传。”

“祺贵嫔，您可终于来了。”

瞥了他一眼，终于？是的，我是来了，你们都催了三遍能不来？

[。歪在暖榻上望着窗外，窗扉紧阖，根本看不出什么，可自个儿就是这么一直瞧着，仿若能看透那窗扇上的明纸，清楚的看到外面的一切。昨儿后半夜的时候，下了一场雨，并不大，却足以让自个儿从睡梦中惊醒。]
[。不知道到底是怎么醒的，因为不曾听见雨声，可就是醒了，便一直睁着眼眸到了天亮。]
[。青筠跪在自个儿身后，膝盖下面是柔软的垫子，她一双手轻柔的搭在自个儿颈间，缓缓的用力，聚在一起的筋络因为她的动作而慢慢舒展开来。自然，这其中的酸痛也是不可缺少的，可若要享受，便总少不了最开始的痛楚，不是么？]
[。‘你要好好握着你手里的凤印……’]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昨儿晌午陪着太后用膳时，她所说的一句话。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自个儿正握着银羹匙在喝汤，那时我握得很稳，并没有因为她突来的一句话而挥洒出哪怕是一滴的汤汁。无疑，她对我的这种反应是很满意的。毕竟，于她于赫舍里，乃至于这整个景元朝的后宫来说，一个处变不惊的皇后都是必不可缺的。]
[。我并不曾回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因为我知道，她既然说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有下文的，而我，只要静静的等着便是了。]
[。果不其然，她并没有让我等太久。]
[。殿外一声略带尖利的通传声打断了自个儿的思绪，羽睫微微眨动，凤眸渐渐从空洞的状态下凝聚起了华彩，又一点点熄灭，宛若燃烧殆尽之后所剩下的余灰，让人在其中找不出任何可以琢磨的思绪。抬手拍了拍仍旧搭在自个儿肩上的青筠的手，她微微一顿之后便躬身下榻，快步走到门口，推开门对外面通传。]
：娘娘宣祺贵嫔进殿。
[。一声声的通传慢慢的传出殿外，自个儿则动也未动，仍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倚在厚厚的软垫之上，凤眸微敛，妃唇勾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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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身，往那侧座走去，高盆瓷蹑踩在软软的毯子上，感觉很是松软，怕且是刚换不久，松软得让我想起屋里猫儿那层皮毛，只是，这站得不是太过稳当。刚上任的皇后，高高在上的太后，都阻碍不了皇帝册封哪个嫔妃。她们两个人的心，都不好过，无论是因为母子夫妻的亲情，还是因为权力，皇后太后，这会子都该恨透了我们这几个人。

“谢娘娘。”

敛了裙摆莹然坐于那椅子上，我自是不屑于那些个人在争一个男人，贤贵妃裕贵妃熹妃乃至是皇后，我都不在乎是谁，贵嫔也好皇后也好，不过是一个头衔。微侧臻首听她说完后一句话，果然我是猜得没错。

“传言？”

眸子半阖瞅着怀里的那个暖手炉护套的纹样，究竟是什么样的传闻值得那般大费周章把人请过来。不过细细一想，没有，也可以变成有。

“看来这事儿肯定很重要，伊尔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看着眼前的熏笼，掐丝珐琅的景泰蓝熏笼里的炭火烧得正旺，香气正从暖香炉内飘逸而出，细细闻着，只有花香而无俗气的香料味，很是会享受。这配方太医必然验过，不是安胎静心也不敢往这头搁，只是不知道后宫的事儿能给她静多少心，作为赫舍里家的姑娘，身上的担子可不轻不是，但别想随便在我身上动刀子...

“只不过后宫里头多少人在嚼舌根娘娘不是不知道，三人成虎的戏码，想必娘娘也是明白的。”

渐渐地，我似乎闻到火药的味道，还是我自个儿率先拿着火种点起的。我不比叶赫赫舍里这一类的名门望族，但家里至少是有头脸的，从小到大，阿玛额涅都十分宠爱疼惜，我一直都被人捧在手心，是掌上明珠，备受疼爱。满园的芍药，延禧的正苑，皇帝的宠爱，我是那么的春风得意。可我的春风得意灼痛了多少人的眼睛，她们所谓的嚼舌根说的虽然不能尽信，但也非空穴来风，若是要算起来，我的罪过还有很多。

“若是有了失实，伊尔必然会把人给揪出来，交给娘娘处置。”

正如我那日说的，我，不许别人在我眼里放沙子，无论是嘉嫔，还是皇后，都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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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是用芍药花堆砌的迷宫，屋子里是温泉山庄运来的温泉水浴池，一掷千金，劳民伤财，是皇帝的意旨，如今这罪过要我来担当，要是我认了这档子事，岂不是扣上妖孽祸水，蛊惑君上的罪名？

“皇后娘娘说的是哪遭的劳民伤财呢，伊尔不过是个贵嫔，六宫的账簿儿可不归我管，怎会知道这劳不劳，伤不伤。”

她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她看得见，也听得见。心里明白得跟镜子似的，何必兴师动众地找我来。葱指掂起桌面的茶盏，那盏子细润胎薄有晕散，一看便知道是仿宣德青花的好瓷器，缠枝花灵芝草青花高脚果碟上搁置着刚送入宫不久的水果，指尖临摹着果碟上的纹样，若说我的延禧宫劳民伤财，那这皇后的宫里，也绝不逊色。

“娘娘贤惠，操持宫内事务，大至后宫的开销，小至坤宁宫的一草一木，估计娘娘心里也是有数儿的。”

呷了一口热茶，怎料有些烫嘴，不得不再等一会儿，皇后保持一贯姿态，她打的算盘，这刻钟不知道算出了什么。黛眉微蹙，有些恼这宫女给自己泡的茶过热了，大清早被人叫起还来不及用早膳，只想喝杯茶润润口，好让胃舒服些，怎知却迟迟未能喝下这杯茶。

赫舍里家的姑娘，太后的亲侄女，皇帝的表妹，这位子她坐上去了，得到的却是个傀儡皇后，被皇太后操控的傀儡皇后。皇后聪明，难道要受太后一直操控？端着凤印，没权力使用，好比我端着这茶，没办法喝下去。

“算完这数儿，便能明辨延禧宫是否劳民伤财了。”

拨钱弄院子建池子的人如今在哪儿呢，我可给他担当着亏空国库的罪名呢！

“惩治与否，还是要看您的，伊尔只是一个主位，可没那些个权力。”

没恩宠，在宫里活不下去，这是真理；有恩宠，在宫里活不下去，这也是真理。初入宫的时候没恩宠的祺贵人连个太监都能欺负，这印证了第一条真理。等我有了恩宠，个个都巴不得把我从位子上拉下来，摔个粉身碎骨，敌人，永远都在，哪天站不稳了，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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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莫说笑，这些个银子不是延禧宫支出来的，伊尔，怎么会记得清楚呢...”
乾清宫支的银子，用在延禧宫的地方，却算成是延禧宫的支出？她怎不说说她那丈夫，那枕边人，怎就花了那么多银子，在延禧宫弄了这么些东西呢。
“贵妃长期管着账簿，自是会清楚的，延禧宫的芍药，延禧宫的温泉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如果伊尔错了，贵妃可早就罚了不是？”
姩兮不是蠢货，认了，那该是多大的罪过。
延禧宫如今的人多了，盯着正苑这地方的眼睛也多了，想扯我下来的人更是多。一个贵嫔住着正苑，本就惹人闲话，皇后这番动作，可是要明示下头的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裕贵妃能封做贵妃，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拖了裕贵妃进来，这出戏，好看着呢。反正今天催得那么紧，心底里早就知道没什么好事，既然是这样，还不如看看皇后打算怎么个整治我。
“可惜...娘娘已经断定了伊尔的罪名...”
远岫黛眉轻挑，瞅着这盏子里氤氲的水汽，要罚便罚，多说无益。
“自然，娘娘若是不嫌弃，可把延禧宫的芍药跟泉水拿到坤宁宫来。”
还巴不得这东西被皇后收了去，免得她多说。只是不知道她一整治，皇帝怎么想诺。在我眼里，他，定是看在眼里，默不做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