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我迎来了我们注定的结局。现在我偶尔会回到你这里,送给你你以前用来描述我的花。它们都是我这么久以来去了许多地方见过的最美的花。随着我去过的地方多起来,花的种类也就多起来。
你说喜欢我头发的颜色,我想你一定是认为那是很帅气美丽的颜色,所以我会留意每一个地方火红色的花朵。而在这个过程中我也渐渐发现,虽然我找到了许多许多你喜欢的花,可蓝色的花我却不忍心去摘下它们。我总是会想起你。这种思念只会绊住我的脚步,我并不想要它一直困扰着我。我希望和你所有的回忆都是爱,是温暖到想要去感谢上帝的幸福,而不是后悔与对命运的不平。我不想用杂乱的颜色,染乱我们本身纯粹的色彩。
鸢尾,鸭跖草,风信子,天蓝苜蓿,盛丹炉,马兰,三色堇,白英,牡荆,紫藤,通泉草,滨紫草花,绿绒蒿,常山,紫露草,叉叶蓝,神香草,土丁桂,彩叶草,菊苣,鸭舌草,马蔺。这些花我都还未向你形容过,你还不知道这些花中有的远比那些红色的花美的多。所以每当我花这些画的时候,我都会十分小心地表现出它们独有的神态。可事与愿违,每当我画出来之后,它们的画像深处摇曳的那个影子都是你。
我想起过去我身边有一朵美丽无比的蓝色花朵,但在不久之前,他萎死了。
在你离世之后我成为了一个流浪人,但当然不是街头那些向他人摇尾乞怜的家伙们,而是一个没有归处的旅行者。
我背着你以前用过的画夹,去了许多地方。我并没有像在你生前对你所说的那样,「如果你死了我就也随你而去」。因为这是人的本性。你最后还是告诉我不要做傻事,听到你这么说,本身就不会去反对你的我动摇了,再加上人自身具备的「不想死」这个本性,我还是活到了现在。然而我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有离开这个世界,我发现我作为一个健全人也有许多不知道、还未看过的风景与人群,所以我想代你,或者说和你一起去看这些景色,把喜欢的画下来,偶尔卖掉一两幅不满意的,再重新画让自己满意的。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别人会喜欢,那就让给别人,自己要收藏起来的,就不能轻易转让或丢失。我为你画的这些地方都是我最最喜欢的,也是我认为你最最喜欢的,和你在一起时那种感觉似乎又找回来了。
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之后,我反而愈觉得我看得清这个世界了,这个我所处的世界。过去我和你都只是狭隘于对方这一单一却不可替代的景象,而现在我能够在一条喧闹的街下中沉静心灵,与单独一人无异。你不在之后,我发现我所看到的一切都是透明的,不需要费心去猜疑,也不用去深入,一眼就能够明白,这是什么样的地方,值不值得滞留,这是什么样的人,可不可靠。我看清了许多,固然它们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因这个清澈的世界感到赏心悦目。你的存在是礼物,你离去的时候还是将礼物留给了我。我也稍稍了解我会一直着迷与你的另一个原因:你活着的时候就是世界中的一个再小不过的存在,可是你那么纯粹,让人不能离开眼睛。而你留给我的世界,就如同整个变成了你一样,就算是永远孤独一人,也不会再寂寞了。
我去了许多的地方,我开始觉得到处都是你,我的画夹中,画笔中,城市的街道,河流上的桥,海边的沙滩,原始森林的小木屋,威尼斯的小船,敦煌的石窟,波士顿的大雪,巴黎的埃菲尔,全部,全部,这个透明的世界里,到处都有你的影子。
我一直活在你留给我的世界里。我与你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