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何处 文/于天慧
　　在小城的三月，我看到了一种久违的荼蘼。那是南湖的桃花，站在刚刚被雨水洗刷的湖堤上。满世界的火红，一朵朵的。它们闪烁着纯洁的光泽，拥挤地在枝桠上翩然，空灵得如同赶赴一场遥远的盟约。
　　即使以前看过我还是会鬼使神差地说喜欢，这种感觉，让我时常看到村庄黝黑的土壤上律动的生命。这一阕古老的桃林，春天来了便会牧歌穿梭，铺天盖地的花瓣，像纷飞的雨点，霸道地占据着南湖的天空。表姐看到了，便在我的笔记本上写了一首小诗，大意是她很喜欢这里的桃花。说那种柔软的香甜是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安静得很想睡过去，倘若留在舌上，那一定是再也舍不得吐出来的滋味。
　　周末，我在屋子前的老榆树下晒衣裳，晒完后就坐在树旁的石头上看孩子们到南湖放风筝。风筝随着大朵大朵的云涂满水蓝色的天空，一会儿便看不清了嶙峋的轮廓。赶着羊群的农民从桃林的小路上经过，血红的桃花落在洁白的羊毛上。羊群与桃树枝的摩擦声，经久不息。
　　我喜欢这里的桃花，纯粹地喜欢，说不出任何的理由。看桃花，或是有情，或是无意。轻轻地眺望，它们便扇动着羽翼飞进我的心田，在我的胸膛里洒下很多前所未有的温暖。它们那样不顾一切地开呀，近乎于疯狂，直开到大地不能承受，世界变得妖娆。
　　一个老朋友说，只有桃花能开得这样灿烂。一副傻傻的样子，染遍了整个春天。
　　我回应说，我喜欢赋予它“爱情”的意义。
　　有一段时间看孔尚任的《桃花扇》，读到杨龙友用血点在诗扇上画了一树桃花后，我突然哭了。想像着李香君不情愿自尽的样子，我沮丧了好一阵子，很久都不敢再看书。她的死近似冷艳，为了那一份持守，没有了选择的余地。我喜欢这个故事。看过的人永远也忘不了，有了桃花，偶然想起的时候才会把繁花似锦的记忆嵌入伤口处。
　　我常常会想到某个电影里的场景，一个女子，和李香君的命运连在一起。她有美丽的朱砂痣，穿一身素衣，在初春的桃林里等待自己的情郎。那个风流倜傥的白衣少年，骑着高头大马，一路欢快地跑来和她相约。他的新娘，伴着春天的夕阳，在身后化成一缕殷红的影像。然后，他们约定要走到白头。
　　桃花啊桃花，女子有这样的性格，天性的柔弱，却又柔弱得很有“血性”。古人，爱的那样轰轰烈烈，缠缠绵绵。桃花这样的植物怎会不懂得，爱一个人是艰难的过程，并且会有很多意想不到的考验。所以它必须努力扮演一个特殊的角色，而且要很完美地结束，告诉天底下的红男绿女，要珍爱彼此。等待好几载，谁都不会轻易地错过，就像桃花自己，不愿错过开花的春天，生生世世都在同一片土地上轮回。大自然的力量强大得无可比拟。光秃秃的枝干有了生命的色彩，热闹了，真实了，荒芜的桃树枝，跳动着强烈的脉搏，迎接桃花，赞美春天的恩赐。大地也会赞美这春天的爱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