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他们总是问我累不累。我总是笑着回答说:不累。
可是这么多年以来,一个人的时候,我常常问自己,真的不累么?那个答案我不想知道。
父亲在自己18岁的时候就离开了,带走了三口之家的温暖,带走了不富足却幸福的生活。留下的,是近千万的债务和几欲随他而去的母亲。记得那一天,刚刚好是父亲节。自己开心的拿着台湾第一美术学府复兴美工的录取通知书,拿到了“火纹”演出的第一场酬劳。买了父亲最喜欢吃的下酒菜,一蹦一跳的像个小孩子一样的回家,看到的确实停在家门口的救护车。
那一瞬间,说不清楚是什么感受。有紧张,有害怕,有惶恐。但是当看见一向高大的如同神祗般的父亲,蜷缩在担架的时候,那种恐惧感仿佛一只手,一下子紧紧的抓住了自己的心脏,难受的几乎窒息。疼痛从心脏蔓延,一直到全身都突突的疼。
父亲是在平安夜离开的。原本高大威猛的他被病痛的折磨已经消瘦的不像话,但是汪东城用远忘不了,父亲走的时候,紧紧的握着自己手说: “东东,从现在开始,你是一个男子汉了,要好好的照顾妈妈。遇见喜欢的女孩子,也一定要像这样,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父亲走的时候是笑着的,汪东城也没有哭。他看着父亲平静安详的面容,暗自的握紧拳头。
我已经,是一个男子汉了。
他还是去读了复兴美工,虽然那昂贵的学费和学习美术所有付出的巨大代价让他的的确确的犹豫过。他依旧是“火纹”的主唱,和其他几个好兄弟一起为着摇滚用力的呐喊着。只是他不再是一下课就往画室里钻,只是他开始不断的缺席练团,只是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他去餐厅端盘子,去公园里扮充气娃娃,去发传单,去工地上扛钢筋,挑水泥,去西门町五分铺摆地摊······
他把能够赚钱的事全部做了一个遍。遭受到了无数的白眼,偶尔还被猥!琐的老男人吃豆腐,辛苦一个月却拿不到工资,被奚落,被嘲笑。他都经历了。
但是他总是笑着,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满不在乎。其实你要问,他都不会难过吗?那么他会回答:“当然会啊,可是想想,难过有什么用呢?笑一笑,不就过去了。”然后抹抹汗,又继续他的打工生涯。
汪东城记得,有一次,在工地上遇见了班上一个条件比较好的同学。那天自己穿着已经洗的泛黄的白背心,正在扛着水泥。突然看见越来越近的一个身影,然后听见有人叫他的名字。汪东城记得,那个人确认真的是自己以后脸上那种惊讶和不屑的神情。
“哎哟,这不是11班的汪大东嘛,天天都会收到女生情书的那一个,怎么会这么落魄到来工地打工啊。不知道班上那些女生知道了,会不会伤心呢。”
偏偏他就是那种没心没肺的性格,挑了挑眉,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知道也无所谓啊,刚好她们每天送的便当太多,我都吃不完。好浪费。”
这句话真的是发自汪东城内心的实话。每天早上看见桌上堆积如山的便当,自己确实很无奈。没办法只要让修他们帮着一起吃,每次还要问这个粉红色的便当里是什么,那个蓝色的便当里是什么,免得那些女生问起来的时候自己答不上来。
你问为什么不丢掉?那是因为我们的汪同学做不到也舍不得啊,那一个个的便当在他的眼里都是一份心意更是农民伯伯辛苦的结晶,要他耍酷直接不理或者丢掉,真的做不到。刚好修啊,戒他们为了买吉他常常省钱不吃早餐,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只是有时候数量真的太多,哪怕乐团里五个人一起吃都吃不完= =。
据说后来那个人被那句话气的不轻之后回学校大肆宣扬了一番,没想到的是送的便当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起来。偶尔还会有几张小纸条---
“大东,昨天工作一晚辛苦了,多吃一点哦。”
之类的。每次看完之后他都会小心翼翼的折起来,然后放在置物柜里的易拉罐里。
你看你看,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哪怕是别人的小小一张纸条,都会保存的好好的。也正因为这样,喜欢他的人才会越来越多吧。他笑起来弯弯的嘴角和眯起来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让人忍不住就喜欢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