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幽幽的烛光摇曳着，将地下室不多的摆设映得极为惨淡。
黄发的少年坐在桌上，头上的金冠熠熠闪光。他身披一袭上好的绒袍，穿的却是非常孩子气的背带裤。他的手指放在摆着水晶西洋棋的棋盘上，漂亮的绿眸淡然地注视着已无退路的棋局。
国际象棋这种游戏，自己果然还是远远比不上他啊。
第三次用对方的将军推开己方的王时，他听到地下室的门把咔咔地转动起来。古旧的铁门随着锁的解开而吱呀地移动着。
室内安静下来后，黄发少年笑道：”你来了。”
来人没答话，他也没回头。
"怎样，还顺利吗？”
”只有我一个了。”
”是吗。”黄发少年闻言笑意更甚，却没了下文。
他又重新收拾好棋盘，漫不经心道：”今天是几号了？”
”十二月十四。”
”啊，都已经一年多了，还真是快啊。”他颇为感慨道。
”马上这一年又要结束了啊。”
来人也不答话，可莫奇便自顾自地说下去。
”说起来前段时间下雪了啊......虽说北方也不太少见。”
”也不知道爱思拉小姐她们怎么样了啊......”
”对了，我......”
”可莫奇，够了。”
”你又知道什么！”
来人走到他身后想握住他的手，却在接触到对方身体的那一瞬间被大力地挥开。少年迅速地翻下木桌，将对方逼到墙边，清浅却毫不温驯的目光直直盯住对方的脸。
饶是来人手握沾满鲜血的长刀，也并未有任何反抗之意。就这么顿了一会儿，可莫奇才沮丧地低下头：”抱歉，我失态了。”
尽管嘴上这么说着，身体却没又移动半毫。这个他在心中预演了无数次的情景，真正发生时，也并未给他带来多大的压力。
被威胁的人面上没有一丝惧色，不知是因为他相信面前这个人没有能力也不会伤害他，还是对死亡本就看得很淡。
良久，可莫奇哑声道：”......你还留着长发啊。”
”恩。”
只是一个单纯的音节，也足够让可莫奇感到动摇。
"你还记得上次你从这里离开，我对你说的话吗？”

2、
”伊库，你还真是适合长发啊。”
捧着厚厚的书趴在床上的可莫奇抬起头，抱怨了一下学习的枯燥，转而向旁边认真擦刀的少年搭话。
”有功夫注意我，不如先考虑一下那本内战史还要多长时间才能背完吧。”伊库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长刀，面无表情道。
”呜......伊库好讨厌，难得我想夸一下你嘛。”可莫奇背过身在不大的床上滚了两圈，”我为什么一定要背这些东西啊！一点都用不着吧！”
”你迟早有一天会继承梵因多雷的王位，难道要做一个笨蛋国王吗？”
话说到这可莫奇突然沉默下来，半晌他笑着道：”哎呀我可一点也不想继承这个位置啊。”
伊库看着他的笑脸，感到心情极其复杂。
北方的”恶之国”梵因多雷，在草原被袭击前他也有所耳闻。整日沉浸在政权的争斗与边境的矛盾中，国民惶惶不得终日。本来伊库所属部族的草原与这个不远的邻国井水不犯河水，却因着面前这个任性的小王子的到来而遭受到了剧烈的袭击。
当他坐在冰冷的监牢内想着燃着无尽烽烟的家乡时，也曾经对这个任性的总要跟他待在一起的少年抱有责怪。但当他看见那个带着哭肿了的双眼来接他出去的孩子时，这种感情便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最终双方停战，伊库则作为可莫奇的侍卫留在了梵因多雷。
”......伊库！伊库你在想什么啊这么入神！”
少年健气十足的嗓音唤回了伊库越来越远的心思。他看着面前皱着眉头盯着他的人，放下刀笑着摸了摸对方的头。
罢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彼时伊库正又兀自沉思，这边可莫奇已经摆上了西洋棋盘。他兴致勃勃地拉伊库陪他走棋，伊库却看着水晶棋子心中哑然失笑。
”算上这次，你已经是第四十七次输给我了。”
”伊库好过分，我才刚开始摆棋盘好吗！更何况还是我教你怎样下棋的，怎么可能一直输！”
伊库看着可莫奇一边气鼓鼓地摆着开局一边装作不经意地把内战史那本厚厚的资料丢到床下，淡笑道：”那你要是再输了可怎么办啊。”
”......少看不起我了！这次我一定不会输了！”
伊库故作无奈地叹息：”我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我不都说了不会输的嘛！”可莫奇双手撑着木桌越过棋盘探身向伊库，赌气道，”那大不了我再输了的话......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好了！”
接着不等伊库答话，他又立刻补充道：”但是如果我赢了的话，我说什么伊库也必须去做，不能反悔！”
说着少年缩回身坐在床上，颇为认真地盯着棋盘。伊库看着对面人志气满满又紧张不已的模样，走下了第一步棋。
--结果没多久，可莫奇就后悔了自己的决定。
”那个，”他扶着自己倒下的王将，扁着嘴小心翼翼道，”我们能再下一局吗？”
伊库托着腮把玩着手中的骑士，似笑非笑道：”难道殿下忘记了自己的承诺了？”
可莫奇被他的表情弄得一身冷汗，打着哈哈摇了摇头。他想说些什么为自己圆个场，可那双橙色的眼眸盯得他什么也想不出。最后他一咬牙，颇有些大义凛然道：”随便你想怎么样都好了！就算是想让我去闹鬼的旧仓库睡一晚或是扎着双马尾去上礼仪课我也不会反悔的！”
伊库一下便被他逗笑了，难道这家伙脑袋里都装了这些东西吗？该说还好没让他赢下棋局......
他盯了可莫奇一会儿，似乎很是享受面前人又后悔又不得不接受的纠结表情。终于在可莫奇被他盯得浑身发毛前，他推开凳子起身走到他身边。
可莫奇看他不发一语地走过来，心里更有点悚然--虽然方向似乎是完全错误的--他僵着脸开口道：”你你你，呜......”
伊库单手撑在他的身侧，恶作剧般俯身轻咬了他的耳尖。感觉到少年微不可察的颤抖后，他轻声道：
”可莫奇，做个好国王。”

3、
”......你说什么？”
”呃......加冕仪式将在三天后举行。届时各位亲王及邻国的使臣将亲临，还请殿下......还请殿下做好准备。”
”诶？”
”那么......王，我们恭候您的到来。”
满面皱容老臣退下后，可莫奇僵滞的思绪才开始慢慢散开，却依然迟缓得如同未上发条勉强转动的玩偶一般。
黯淡的光透过华美的落地窗投射进来，照在一旁整齐的摆放着的乐谱和提琴上。难得课程还未结束教授乐器的老师便匆匆离去，可莫奇却完全无法像以往无数次期盼的那样感到开心。
老师走出门时无意投过来的复杂的眼神，让他感到尤为刺眼。
......这究竟是怎么了？
伊库推开门进来时，就看到轻轻靠着桌子，仿佛下一刻便会倒下的可莫奇。他心下蓦得一惊，迅速地打量了这间屋子，发觉并无异常便立刻跑向可莫奇，握住了他的肩。
”发生什么了？”
他语气中的焦急一如每一次看到身边人陷入危险时的反应，然而可莫奇却并未夸张地说着自己的情况。他抬起头看了伊库一眼，反射性地抬手按了按对方的额头。
”别皱眉......我没事。”
伊库没作言语，手上的力道却不自主地增加。他意识到时急忙松手，然而可莫奇却似乎还浑然不觉。
他又低下头，目光不知投向了何处。
”让我先想想......让我先想想这是怎么回事......”
可莫奇抿着嘴，在原地站了许久却发现自己完全无法思考。本是稀松平常的一天，却让他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不得不接受如此多的现实。他缓缓地呼吸着，道：
”我的父亲......”
伊库谈了口气，摸了摸他柔软的金发。这样重要的事情，最该知情的人却好像是最晚得知的。
虽然并不想让可莫奇得知这一事实，但伊库却更不愿他如此艰难地述说给自己。他拍了拍可莫奇的肩，将手放在了那副瘦弱却不得不即将扛起沉重责任的肩上。
”不用说下去，没事的。”
可莫奇闻言一怔，让伊库不由很是愧疚。继而房间内沉默了许久，可莫奇虽然神情恍然，却没有其他反应。
座钟的指针指向了三，同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可莫奇这才像如梦初醒般从怔愣中恢复。他扯出一个笑开口道：”我没事，真的，我没事......”
接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轻轻摇了摇头。
”......我只是有点不明白。为什么......”
可莫奇抬头求助般将视线投向伊库，却见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朝门的方向稍稍撇了撇头，接着稍微靠近可莫奇。
”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我们得小心点。还不知道是谁抱着什么目的......我最近会多注意些，你......尽量像平常一样。”
他在可莫奇耳边低声道。
可莫奇不知所措地点了点头。伊库犹豫了一下，稍稍退离了些，微不可闻地谈了口气。
靠近时，才发现可莫奇在不停隐忍地颤抖着。
三天后，梵因多雷举办了王的葬礼。随后新一任的王，也参加了他的加冕仪式。
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举国欢腾，但实际却并不热闹。不仅是因为顾忌着前任国王的死去，更是因为这个仪式存在的本身就没有意义。
可莫奇根本不知道自己即将接下的权杖，有朝一日会发现是谁在背后紧握。
格式化的致辞，虚伪的音乐，一旁叔父和嫡亲们不屑而又不得不装作为他感到欣喜的态度，台下不多的人们看不清的表情。
然而年轻的王却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不得体之处。
在佩上沉重王冠，全场掌声雷动的那时，可莫奇唯一能感受到的，是身后不远处站着的伊库给他带来的，掩盖不住的安心。
地下室的门把咔咔转动着，室内安静下来后，独自伫立着的黄发少年淡笑道：”你来了。”
三天来太多的事情让他来不及停下，如同这个很久没被打扫过的地下室蒙了尘，可莫奇的脸上也浮现了深深的倦容。
伊库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关上了门。又是一阵响动，但可莫奇却自始至终没转过身来。
皇宫中少见的旧灯盏里，黑色的污点沾满了裂着缺口的碗。碗里的油即将燃尽，灯绳上的火光闪烁不定。
伊库走到他身边，轻轻扶住了他的肩。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灯绳燃尽光亮消失的那时，可莫奇才终于转身，哭了出来。

5、
留着樱色短发的少女将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可莫奇，你为什么要这样？”
她皱着眉看着坐在一旁的少年，稍微带着些怒意道。
”你明明知道那里是伊库的家乡，现在他又回到了那里......为什么还要继续战争？”
”爱思拉小姐说笑了，这战争岂是能凭我一人之力能阻止的？”
可莫奇抿了口高脚杯里的红酒，温和地笑道。
”你在开什么玩笑？”爱思拉不由加快了语速，”......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场战争？”
可莫奇丝毫没有急躁，慢条斯理地品尝着面前的佳肴。过了一会儿，他才幽幽道：”谁知道呢。”
爱思拉看着桌子上颜色鲜丽的食物却完全没有任何食欲。她抿了抿嘴，为少年反常的表现感到有些生气。
”别这样，可莫奇。”她试着稍微平复了自己的心情，”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可莫奇收起了那副虚假的微笑，却还是让人看不出任何心意。爱思拉见状又开口道：”听说伊库回去后也以原族长继承人的身份主张停战。可是毕竟是梵因多雷这边......”
”爱思拉小姐你误会了，”可莫奇无奈地笑了笑，”我让他回去，并不是为了给梵因多雷求情。”
他看上去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又突然止住了话，不经意地说起了别的事：”梵因多雷之前也多次招惹过草原，战争......恐怕也是迟早会发生的事。”
是想把事情控制在自己可以掌握的范围内？
爱思拉轻轻呼一口气：”好吧。先不说这个，你考虑过战争的结果吗？如果......”
”爱思拉小姐是认为梵因多雷赢不了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说即便哪一方胜利，那国民也......”
”多虑了。”可莫奇用小刀轻轻碰了下盘子，”自我继位以前梵因多雷就常与边境他国发生冲突，但国民很少受到损失。梵因多雷在很多方面本来就不占优势，若再不努力争取，怕是那个时候才真的需要为国民的利益考虑一番。”
爱思拉难得噤声。
她表面上仍十分镇静，但却感到一丝无法抗拒的恐惧。这个一向高贵而骄傲的、不容置喙的英格威皇室的公主，此刻正第一次强烈地怀疑着自己。
这个人，还是可莫奇吗？
她身为梵因多雷邻国的小公主，自小便在唯一的哥哥的宠爱下生活。她偶尔会来到梵因多雷，都和本国那个年纪相仿的王子一同玩耍。
虽然外界都传闻这个王子不过是国王的私生子--他的出身并不是光彩的，但爱思拉并无任何介怀。并不是因为年纪小而不懂尊卑，而是和可莫奇相处的时候，真的令她感到非常舒服。
虽然偶尔这个人也会这样那样奉承自己，偶尔也会捂着脑袋抱怨被自家猎犬追赶，偶尔也会像个笨蛋......不对，应该说是完全就是个笨蛋。
她有时会看着可莫奇身后那个沉默寡言却一刻也未离开的长发少年，笑著打趣道，照顾这个笨蛋可不容易啊，你能永远保护着他吗？
「你会吗？」
会。
那个少年总是点点头，沉声道。
爱思拉不由得笑起来。
”在想什么，爱思拉小姐？”可莫奇看着出神的爱思拉突然微笑，问道，”是什么有趣的事吗？”
”没有，只是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的事罢了。”
”小时候啊......”可莫奇微微仰头，”那时候真是很幸福呢。爱思拉小姐，小幸，沙拉曼......那时候我们都在一起呢。”
爱思拉点头，缓缓道：”是啊......所以，可莫奇，停战好吗？这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可莫奇看向她，笑著摇摇头。
”我已经说过这并非我能控制的事了......况且，即便战争继续下去，对英格威家族也没有任何危害吧？”
爱思拉心里蓦得一惊。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眯了眯眼，稍微拔高了声调，”你是说我是为了英格威的利益才来这里劝你的吗？”
”也许不全是。但是爱思拉小姐能否认吗？”
”......”

爱思拉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叉。她的确没有立场说自己来梵因多雷的原因只是单纯为了劝说朋友。
她的身份使她不得不事事都考虑到自己的家族。
她已经无法再完全生活在兄长的翼下了。自己的哥哥......英格威家族这一任的王，因为几年前的战争而留下的伤已经逐渐加重了。如果继续这样日日操劳下去，轻则失去唯一的一只眼睛，重则......
到那个时候，爱思拉就不得不继承哥哥的位置了。
”那么退回来讲，”爱思拉眼里溢出了悲哀，”你就不考虑一下伊库吗？”
”前一段时间，”可莫奇听到这个名字，似乎丝毫没有任何波澜，”前段时间他曾经以谈判的名义来过梵因多雷。”
”他告诉我，他的婆婆去世了。”
”那是他最重要的亲人。”
可莫奇顿了顿，继续道：”毕竟是两个民族的战争，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他来除了告诉我这一点外还跟我说......”
「走吧，跟我离开。」
可莫奇眼底一片黯然。
”但是我没办法......我也......但是梵因多雷不能亡--至少不是现在。”
可莫奇恍惚道，忽而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便偏头看了看身后站着的人。
不管每天要相处多长时间，不管要见多少次面，就算他也是一刻不离地跟着可莫奇，就算他也非常沉默。
可莫奇依然对他感到陌生。
尽管可莫奇已经尽量不引起他的注意，那人还是立刻上前问道：”有什么事吗，王。”
可莫奇也不躲闪，道：”你去把给英格威殿下准备的东西拿来，亲自去。”
那人犹豫了一会儿，看了看爱思拉，走出了房间。
”我果然不明白你在想什么，可莫奇。”爱思拉轻轻叹了口气，”我只能说......抱歉，这次，英格威恐怕只能保持中立态度了。”
梵因多雷本就在北方树敌无数，哪还有什么盟友可言。英格威家族也不过是看在两国一些情份上，才会偶尔地帮助梵因多雷。
而如今看来，这种关系也离破灭不远了。爱思拉没有把话说绝，已经是极为宽容了。
可莫奇对她感激地笑了笑，随即转为沉默。
爱思拉本以为他支走那个侍卫是想对她说些什么，可直到最后，她也没等来可莫奇的开口。
坐在回城的马车上，爱思拉打开可莫奇给她的精致的匣子--她的成人礼将要举行，这是可莫奇以个人的名义为她准备的--里面昂贵的绒垫上躺着一条华美的项链。她拿起它放到一边，看到了盒底的那张照片。
泛黄的纸张上，是几个孩子清晰如初的笑脸。
她看着那个只是浅浅勾着嘴角的男孩，不由得有点难过。鼻尖有点酸却没有一滴泪水涌出。
--你怎么能食言呢。
她感到鼻尖的酸意开始变为淡淡的疼痛。

6、
伊库淡淡地看着可莫奇。
”你说的话我从来没有忘。”
”那还真是荣幸。”可莫奇低头笑了笑，”那你为什么还在这里？”
”你不希望我来么？”
可莫奇的眼瞳猛地一紧。
”我不希望你来？”他哈哈低笑出声，”玩笑，我怎么会不想你来？”
可莫奇将手抵在伊库身侧，半仰着头看着伊库，脸上泛着一层薄薄的红潮。
但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那边的事我已经处理好了。”
半晌，他突然道。可莫奇一愣，才明白对方指的事情。
”好。”
”说起来，”他颇为自嘲地看着被自己单手困在墙边的人，苦涩地笑了笑，”我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啊。如果弄疼你了......”
他将一直窝在手里的匕首推入对方的胸膛，踮起脚吻了吻对方轻蹙的眉头。
”那还真是抱歉了。”
房间的某处似乎响起了断续的掌声。可莫奇垂了垂眼，也没有在意。

—END—
期末已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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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已挂+1……TUT……
太喜欢佳子的文风TUT……果断精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