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Sudden]
夜晚来临以前下起了雨,Levi说在雨季下一整夜是常有的事,语气十分确定。听Lussuria说南德是他的故乡,包括这一带与周遭他都是熟稔的,才被Xanxus选中做了负责人。
“说起来,你对这个镇很熟的话……”迪诺趴在一只铁皮桶上把玩一枚芬尼,*1“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东方男孩?看起来才十几岁……?住在钟楼里。”
Levi皱着眉——这让他的脸更难看了,“东方人……?还是个孩子?如果有他是怎么会在这里?”
“所以问你啊,Levi,我以为你会知道。”“不,我不太清楚,这里的人因为颁布新法排斥外界,若非我的口音甚至不会跟我说一句话。”Levi摇摇头,雨帘细密在他们眼前蒙上一层雾,雾都的景象约莫不过如此。“你怎么认识他?”
“怎么说,不算认识。”迪诺把硬币用力抛进雨中,回过头对他笑笑,“只是被拿走了重要的东西,今晚的清查说不定会碰上。”
笔直的街道,两旁栽着高大的树木。是老街。
两侧的楼房是居民楼,一层是商店,这个时间每家店门都紧闭着,像沉默的动物簇拥着篝火。
迪诺的同伴是Gola Moska,强壮野蛮的男人,和Levi面容所致的压迫不同,他的存在本身使人感到震慑。当然这并不是迪诺被Lussuria告诫要小心他的原因。确凿线索指明他在Varia内部有谋反的嫌疑,似乎觊觎着Xanxus由希姆莱本人赠予的党卫队骷髅戒指。*2
“Boss很想除掉他。”Lussuria说这话的时候Levi和史库瓦罗表示附和,他腹诽你们这都是从哪里来的情报但还是很认真地听,“只是不好给上头找理由。Moska在上一次战争里是有己方战功的。”
怪不得连那个男人都会受限。迪诺与Moska视线相遇,抬起下巴示意自己往另一个方向去。
时间是一九三八年的十月底。
地点是德国南部接邻博登湖的犹太人的镇子。
从中心广齤场开始,街道有了两个简单的分支,其中一个的起点是钟楼,迪诺依照Lussuria的安排带着自己队上的几个队员走了这条路。首清通常容易,敲开一家门,亮枪,没有任何预兆的惊异大过恐惧,妇女们抱着孩子们小声哭泣。所有人都明白,无需解释,报纸刊登一切,其他城镇的迁移来得更迅速更沉寂,*3这个地区有这么多人,能够逃开法令也无法逃离被驱逐的命运。
“请原谅,女士。”迪诺晃了晃手里的卢格,飞速核实了门户名,嘴角的笑容比起卫队更像酒吧服务生,“您家里应该还有一个小姑娘。”
“哦不,她……她还在睡觉,她是无辜的,我不能……”女人双手死死把住门框,好像她能因此获救。“求您了,放过一个孩子,她还那么小,才五岁半,还没有上学……看在上帝的份上,先生……求你……?”
迪诺眨了眨眼睛,发自内心地笑了,“上帝?”他拉开枪栓,看见女人的战栗,自己都忘了期待自己的良心。
“你们的血没有上帝。”
迪诺从不在有部下的时候迷路,第三个返回集齤合的广齤场,那里已经有Lussuria和史库瓦罗在等他。
“多少人?”Lussuria的头发被细雨打湿,像只杂毛的火烈鸟。
迪诺回身望了望,卫兵们严谨有序地举枪站位,没有人敢动。“清了三十户,有七十多?”
“你那边要多一点。”他点点头,戴了副夸张的墨镜滑到鼻梁。雨水使人冷静。
Levi最后回来,和Moska清点起人数,最先到达这里摸清环境是计划的一部分,一些女人大概认出了他是药铺的老板,但谁都不说话。迪诺不敢想他作何感受,类似背叛然而实际没有,他们忠于党和政府并非故土,那一瞬间迪诺突然怀念起他的家乡还在遥远的意大利。
“要一阵子。”Lussuria玩着史库瓦罗的长发,这天气让他显得病怏怏的,“这一次是突击,没有准备就没有反抗,之后约莫还有两三次,疯狗们会叫的。”
“铁路只有一条,这太不利,最近的城市也只有慕尼黑。”后者甩了甩脑袋不想让他碰了,紧身皮衣裹在身上,凸出漂亮的身体线条,“尽快结束最好。”
迪诺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看他们三三两两地接受清点,雨声掩盖一切私语和呜咽。一路上他没有找到少年,事到如今这份过分在意除了他带走了他的身份章以外或许还有别的什么意味,他自己都没意识,其实是想再见,想再多说几句。后来他总算知道人这一生总要遇到这么一个人,唯一一个,都不用担心到底是不是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