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玉书吧 关注:1,296贴子:30,961

回复:【原创】断垣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我,我,我也接受这样的结局……写的太好了,彻底把bug都填平了……
这就是最终了吧……
此后再无蜀山……心中好伤感……又有一种沧海桑田的变迁……
以后的千年就只有八个人朝夕相对,长相厮守了?呀,突然明白了个中深意,八个人呀,打麻将什么的正好两桌【捂脸】……其实我是想说,如果没有三角恋和群P什么的,刚好可以两两一组度过漫长岁月流年……漫漫人生从此不寂寞了……这是谁提出的想法,太人性化了……
对不起,人偶我错了……


IP属地:浙江71楼2013-03-08 11:15
收起回复
    尾声 系行舟
    守着封印不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七圣重新择地开辟出各自的居住之所,风格各异,倒让人想起曾经光华流转的蜀山七宫。
    然而终究是荒城逆旅。
    姜云凡有很多时间慢慢去怀念过去,怀念到母亲的每一片衣褶,父亲说话时每一个骤然拔高声音的词,雨柔微笑时唇角的细微弧度,龙幽挥枪过来慢动作一般详细清晰的路数,小蛮鬓边银饰的繁复花纹……忘记的部分就真的难再想起,想得起的部分,就一遍遍反复回忆到刻骨。
    唐海应该会告诉爹和采薇他们发生过什么,爹不知道是难过还是恼火,说不定会很没道理地为他骄傲。 采薇出嫁了吗,留在山上,还是嫁去青荷镇,或者更远。
    送别欧阳慧时被她莫名其妙揍过一拳,但揍过他应该也就不生气了,外公面前,不会说他的坏话。外公去世了吧,她还有成为欧阳世家新的门主吗。
    他想啊想啊想啊想,把头靠在戾枭身上撞了两撞,戾枭皮厚,撞不疼还比较有质感。
    再睁开眼睛时才发现有个人正站得非常近地居高临下带着非常不怀好意的微笑在观察他的窘样。
    姜云凡抽了抽嘴角。
    “玉书师叔。”
    “在想什么呢。”玉书用花花公子敲折扇的标准动作敲着他手里的书。
    姜云凡没答话,他这辈子就那么点事情好想,玉书大多都知道。
    “无聊要不要听故事?”玉书很好心地说。
    玉书的故事很多,经常听得姜云凡心驰神往之,心驰神往完了有好几次忍不住跑去问自己师父是不是真的,一贫多半反问他一句:“你真信啊?”
    铁笔在的话,铁笔会说,玉书师兄的话真真假假,他自己才知道其中可信有几分。
    有时候要是凌音在,会干脆地警告他,玉书的故事一句都别信。
    就算不信,好听还是好听的。
    姜云凡仰头貌似很真诚地问,“有你和青石师伯的事听吗?”
    玉书当然不会被吓回去,笑得眯起双眼,“你真的要听?”
    姜云凡摸摸脑袋说还是算了,谁知道他会编出什么来。但想想又问,“师叔,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三十三年三个月零廿六天,”玉书看看天,“此为申时,你觉得呢?”
    这里其他所有人几乎都懒于记时间,只有玉书还是把什么都记得特别清楚。
    “都过了这么久了啊。”姜云凡望天。
    觉得快,说明过得没有太坏。玉书不陪他望天,上下左右好好仔细打量一圈戾枭,也就走掉。戾枭最初对姜云凡之外的人都很有敌意,玉书却有耐心坚持不懈地接近,终于换得戾枭现在对他能够视而不见。
    ——对继承神农氏血缘的魔兽,玉书是很猎奇的。
    玉书进门时青石仍然在下棋。
    自己和自己也是能下的。
    但玉书进来之后,青石就直接把手里还没放下的两子都投了回去。
    三皇封印稳固需要成百上千年,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足够漫长,但日日不变这样消磨下去,倒是恍然一梦,好像时间并不曾往前,不觉间数十年过去,大概接下来数百年也会这样平静地度过。
    恬然安适,便不觉无聊。三十三载如电抹。
    而玉书执着地要去看每天有什么不一样。
    看了回来说,山上的古木原本随着蜀山下沉后因剧震起伏的地面而歪歪斜斜枝横满地,现在却重新在向上生长,春来一树繁花;太清殿半是倾颓,绿萝的藤蔓已经织上石壁三清浮雕的裙褶带,再过一段日子,藤花应该可以让太君插满头;晚霞时第一朵青莲正悄然盛开,今日密云遮月,明日风清月朗,北斗七宿横夜半。
    青石随他去,听他讲。
    玉书还是在不断地记录,蜀山的变化封印的变化,或者凌音师妹今天去和一贫师兄吵了架,或者太武师兄今天跟草谷师姐一句话没说对月坐了一整晚,或者铁笔师弟跟姜师侄合伙偷了一贫藏在太清殿下面的酒。
    写几句抬头来问青石,师兄还有没有什么可以记一笔?
    “有啊,你输给我第两千三百四十一盘。”
    窗外淅淅沥沥渐渐响起水花拍打地面的声音,玉书放了笔,转头看看窗外,雨丝有些许飘洒进来,他也没有起身去关窗。
    “下雨了,师兄。”
    “我知道。”
    青石的指尖抚弄着桌上残局中冰凉的棋子,也向窗口转过脸,窗口吹进的风里,还有浅淡的魔界气息隐约可辨,但更明显仍是青莲的芬芳。湿润的,柔软的,温暖的,如同蜀山每一个夏天。
    “凌音师妹在抚琴。”玉书又说。
    琴声在雨中断断续续,听不出是哪一支曲子。隔着雨帘,可以看到凌音独坐在太清殿歪斜的屋檐下,残垣断壁间,别是一番清冷。
    “我知道。”青石还是说,他的耳力比玉书好,听了听又说,“草谷师姐以前也很喜欢这支曲子。”
    玉书也又听了一阵,终于辨认出旋律来,才说,“我想起来了。”
    “哦?”
    “不得哭,潜别离。不得语,暗相思。”
    “我记得阿书从前也喜欢这诗。”
    “很久以前的事了。”玉书收回望向窗外苍茫雨幕的目光,看着对面的青石,“那时候我多年轻啊,胡思乱想的多。师兄不用记得的……等等师兄你怎么知道?”
    河水虽浊有清日,乌头虽黑有白时。
    后面的,就不用记得了。
    你用情长久,我竟亦然。
    青石不易察觉地一笑。
    玉书则当然能够察觉。
    “真不知道……”玉书说。
    真不知道什么呢。其实什么都是知道的。
    除非要问,为何相逢,何为相思,你我如今对坐,可也算是天意么。莫不是曾在三生石刻下姓名,莫不是前生纠葛未断以至今日。
    簌簌无风花自堕。天地造化,人力既无可施,任它去者。
    一往情深,不离不弃。俗事俱罢,此刻听风听雨听琴,闲敲棋子,所有往事都不怕被怀念。
    今生未完。
    -End-


    IP属地:上海72楼2013-03-09 12:58
    回复
      全文最喜欢这段尾声 让人觉得很想哭 但又会觉得那是幸福的想哭


      IP属地:辽宁73楼2013-03-09 15:42
      回复
        【玉书用花花公子敲折扇的标准动作敲着他手里的书。 】此乃全篇精华所在【泥垢


        IP属地:天津74楼2013-03-09 19:10
        回复
          听风听雨听琴,闲敲棋子……
          一往情深,不离不弃……
          有这两句,我感觉圆满了……
          好伤感的说……就是每次游戏通关看到片尾动画时候的感觉……哎呀,好伤感……


          IP属地:浙江75楼2013-03-09 23:26
          回复
            恭喜完结先~~


            IP属地:广东来自贴吧神器76楼2013-03-09 23:50
            回复
              昨天看完的今天来回帖
              全文看下来都各种有爱各种戳中,最后一句 今生未完 更是让人感慨万千啊,一想到这两个人天长日久的感觉
              大爱lz!


              77楼2013-03-10 18:57
              回复
                看了一下午,真的太棒了。。各种说不出来话


                IP属地:北京78楼2013-03-12 06:06
                回复
                  番外之一 青灯照壁
                  在酆都合适的位置挂上一盏特殊的青白色阴间灯,通往酆都鬼都的道路就会打开。
                  鬼界,六界轮回通道。前生无论仙妖人魔,死后同样忘川河畔幽魂一缕,不分族群。
                  如果能进入鬼界,死后之人,或许尚能一见。
                  天鬼皇的女儿魉妹非常爽快地把冥灯递给眼前的蜀山掌门还很好说话地指出了黄泉巷的方位,却又拖了他不让他立刻走,“恩公啊,我们鬼界习惯,要去人家做客得要比武赢过了才能通过。我知道你肯定赢啦,我哥虽然皮厚,你到时候下手还是轻一点……”
                  “……我不是去拜访令尊。”
                  魉妹的眼珠子转了转,“恩公找别人啊?”
                  “有什么不妥?”
                  “没有没有,恩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你找谁告诉我,我也顺便去帮你问问。”魉妹轻拍着胸脯,仰头一脸的我做事你放心。
                  蜀山掌门似乎迟疑,在他开口前魉妹又想起什么似地说,“对了,看人要带礼物吧,不如去之前先烧点纸钱?”
                  “呃,鬼界可否带酒?”
                  “咦,酒?”魉妹托腮想了一回,“爹没说过不行,应该可以。”
                  “那就行。”
                  “等等恩公你还没说你找谁呢。”
                  “找一位师弟,他俗名谢沧行。”
                  黄泉巷的尽头已经点着一盏发着诡异冷光的阴间灯,一贫把另一盏挂上去。
                  巷尾的死路忽然间豁然开朗。酆都的另一面,鬼都,就此敞开来。一眼看去,与人类的城市并无太大不同,除了所有应该站着人的地方,都是鬼魂。
                  与天鬼皇相识多年,此地连他女儿都曾经为他踏足,他这却是初来。生人不入死地,虽然天鬼皇从未这样警告他,但他这样警告过自己。
                  生死殊途是必须在心里明确的界限。
                  但他这次还是过来。
                  魉妹不需要通过黄泉巷进入,比他要快,他还在街上晃悠打听时她已经兴冲冲地找到他,说帮你查到了新来几个月的鬼嘛还没排上号投胎呢,我带你去见。
                  一贫环顾街上宛如生存的鬼魂们问,他们不投胎的吗?
                  “有些鬼会赖下的。有的和鬼差有点关系,有的家里烧纸钱多能贿赂鬼差,有的在地府找了工作,总之不急着去轮回的鬼挺多。”魉妹说着说着拍手笑,“你师弟好像就挺着急投胎,还对鬼差们说他师兄跟天鬼皇是熟人能不能优先。”
                  “……”一贫当然知道那个师兄是自己。
                  等着喝汤的鬼排了很长的队,魉妹让他原地等着,跳上同来的双胞胎哥哥天魑皇的魁梧肩膀,指挥他一路惊吓着众鬼冲到队伍中间,拎了个鬼出来丢在一贫面前。
                  被丢出来的鬼摇摇晃晃哎哟哎哟着爬起来拍着身上的灰尘叹气,抬头对一贫挥手,好像很平常地笑着说,“哟,是掌门啊。”
                  虽然做鬼的身体看起来有点朦朦胧胧的不同,但的确是罡斩生前一模一样的口吻。
                  天魅皇没有拎错人。
                  “去我家坐坐?”魉妹在哥哥肩上开心地建议。
                  天魑皇:“……打……”
                  “你师弟跟他打就是了。”魉妹帮哥哥翻译。
                  罡斩比料想的多费了点力气砍翻天魑皇,神清气爽地跟一贫走进天鬼皇宫殿,天鬼皇鬼务繁忙不在宫中,不用去跟他寒暄,倒也落得轻松。
                  到处都一样阴森森,随便在庭院里找地方就坐了。
                  “掌门居然会来此。”不客气地抱过一坛一贫带来的酒,没拍开已带上极享受的神情,想来此身已死,无聊徘徊鬼界数月,多半以为除了最后一碗孟婆汤,再没有什么可喝。
                  居然有人带了酒来寻他。
                  一贫没跟他抢,笑笑说,“好久不见,师弟风采依旧。”
                  确实是很久没见,五年前一贫被他逼得没奈何逃下山去,回来时他已经失去行踪,归来时又正遇上为了维护锁妖塔封印的闭关,待得出关,罡斩兵解已有数月。
                  还好鬼界效率不高,他还没有走过奈何桥去。
                  罡斩好像对这个时间迷茫了一下才笑,“是,你看你头发全白了,我差点认不出来。”
                  从人间消失五年,于他只是仙岛数日,零零碎碎加起来其实距离上次见一贫也就大半年,师兄弟向来各有琐事,原本算是平常的分别时间。
                  又不是随便什么师兄弟都像青石和玉书似地。
                  想到青石和玉书,就想起草谷,再就想起铁笔,再然后,暮菖兰,夏侯大少爷,姜小哥,瑕……就想不完去。死后一心指着赶紧转世投胎去别在鬼界无所事事,不想也罢,真想起来,其实还有不少话没有说,不少事没有做。他飞往锁妖塔时,即使有那样的觉悟,但本身并不是想去送死的。
                  罡斩决定还是不要想了,死去已是万事空,队排到到了一碗汤下去重新做人,人要惦记,又惦记得了多久去。他抬起酒坛来直接对口喝了小半坛,畅快地一抹嘴,“好酒!不愧是李逍遥送酒来。”
                  一贫给他一个自满表情,没有纠正他自己早就不叫这个名字。
                  “怎么这时候来找我?”罡斩问。


                  IP属地:上海79楼2013-03-31 13:28
                  回复
                    虽然以传闻中一贫与天鬼皇的交情来说他进入鬼界不会太难,但没猜错的话眼下各大门派与净天教的纷争正激烈,堂堂蜀山掌门居然能抽空来找一个已死之人。
                    “昨日出关。”一贫把重点落到为什么是现在,而非为什么过来。
                    罡斩嘿了一声,仰脖喝酒。
                    “看到你这么沉重地看我,我才明白我真是死了。早知道你要这么伤心,我大概还多想一想再死的。”
                    “多想了之后也不是要死?”他不说,一贫原本没有自觉自己原来沉重,然而沉重也是自然的。
                    “我当时魂魄未远,有看到青石、玉书跟……大少爷他们过来。不过不说封印能否撑过那一刻,就算等他们到——我没有看轻青石他们的意思——也不见得他们是姜世离对手。”罡斩解了最初几口馋,开始小口地喝下去,“还是我来一劳永逸吧。”
                    一贫背手站起身来。
                    “师兄是没想过是我,是吧?”罡斩在他身后说。
                    他最吊儿郎当不服管束,乱世开始时又恰逢失踪,镇守封印是一贫与太武,护卫蜀山是草谷、青石与玉书,恐怕没想到牺牲的人是他,恐怕没想到当初比剑七日七夜后不耐烦地一逃,竟是永诀。
                    “我想过。”一贫回答他。
                    罡斩放下大半已空的酒坛子,四肢摊开往后靠着很没坐相地仰头看他,“也是,当年我就觉得你和我相近,你该最了解我。可惜这些年你变了太多。蜀山掌门有什么好?不如同我仗剑江湖,自由自在。”
                    “以后我会向你多学学。”一贫说。
                    “你学不会了。我是心无挂碍,你老是牵挂太多,学得再像也是装的。”罡斩一点不谦虚,“师兄,比剑看来这辈子我是真比不过你了,总要找点地方比你强。”
                    一贫突然之间哈哈大笑,猛地转身,“你怎知我牵挂太多?我还有何挂碍?”
                    “若无挂碍,师兄何必来此?”罡斩懒洋洋地说。
                    一贫背后的长剑似乎在鞘中锵然一响,“你我当年一战还没完。”
                    “那是我耍赖自己骗自己,明明我输了,你不用跟着我撒这种谎。”罡斩举起双手投降,毫无斗志,“而且我现在是鬼,蜀山心法阳气为重,一死就消了干净,还有什么好比的?十个我也打不过你啊。”
                    一贫满脸“就这么认输啊我鄙视你”的神情。
                    “下辈子吧。”罡斩表示安慰。
                    说完觉得其实自己应该比较需要安慰啊一贫这不是来安慰他的吗,生前到处追着一贫打架,人都死了,反而是一贫追过来。啧,真是想不到。
                    就算真有下辈子,孟婆汤灌下去,又岂再是罡斩或谢沧行。
                    “谢沧行!”
                    因为大叫的是魉妹的声音,一贫也转过头去看。
                    魉妹一脸喜色地跑过来说,“谢沧行是吧?前面排队的有个鬼死活不肯走,鬼差正要拖他呢我叫他们不用拖了,你正好能跟那个人换下位置,现在可以赶紧去投胎了。”
                    他之前的确是特别奋勇地要去转世的,魉妹终于帮了忙,应该还是看着一贫的面子。
                    罡斩揉了一把自己的脸,“……我能先把酒喝完吗?”
                    “放心吧我叫他们留着你的位置,不过不要太久。”魉妹冲他眨眨眼睛,明显是我特别照顾你了哟的意思。
                    一贫回头看了罡斩一眼。
                    罡斩刚刚完成方才那坛所剩不多的部分,随手把空坛扔开。。
                    “我带了三坛酒来。”一贫说,坐回去他旁边,“剩下的留一半给我。”
                    两坛酒一人一半,要快的话,一口气干掉也可以了。
                    虽然此刻不同于在漫长的排队中无所事事,其实已经没有立刻离开的焦躁,但罡斩不打算拖时间。
                    像是往常相对举杯那样,沉默着互敬之后,慨然一饮而尽。
                    罡斩先站起身来,对一贫一本正经地行礼,“那么这次,告辞了,师兄。”
                    是锁妖塔遗迹中欠下的道别。
                    魉妹亲自带罡斩去找孟婆,一贫没有跟去。
                    魉妹边走边说,“我再给你托个关系你下辈子也上蜀山怎么样?看能不能比恩公更厉害。”
                    他们很快走得远,罡斩是否有回答什么,就不清楚。
                    一贫独自步出天鬼皇的宫殿。
                    黄泉巷口,有两个熟悉的人等在那里。
                    他挂着的阴间灯还未取下,青白色幽幽的冷光照得青石脸色不好,连玉书都似乎苍白。
                    “青石。玉书。”一贫有点诧异地招呼。难道是太武或草谷担心,叫了人来寻。
                    “去见罡斩师弟了?”青石问。
                    一贫说是,“他去投胎了,不知道来生是否还上蜀山。”
                    “还是别来的好。”青石意味不明地说,又特别“看”了玉书一眼。
                    玉书苦笑,“算我猜错了不行吗?”说完对一贫解释,“我猜你去鬼界调查净天教阴谋了,比如去问问夏侯彰枯木是不是真跟他一起被烧死了之类的。师兄说不可能。”
                    一贫觉得自己想都没想过这种事。
                    死者已矣,何必打搅。
                    但真是这样,他何必去最后见罡斩一面。
                    ——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何而来。
                    “酒也喝过了,回去吗?”青石说。
                    “以后还能不能去鬼都?”玉书还有点别的兴致。
                    “阿书。”青石警告他收敛。
                    “回去。”一贫踏上剑去,“战斗快开始了。”


                    IP属地:上海80楼2013-03-31 13:29
                    回复
                      番外之二 木叶落
                      开封易见故人。
                      重访摩柯禅寺旧址只是一时兴起,玉书扶着青石登上其已然荒芜的后山时,并没有想到会遇见别人。
                      然而山腰的青松下,确实站着一个人。
                      玉书停了步,而那人察觉到有人来,同时回了头。
                      “王少侠。”玉书笑吟吟地打招呼。
                      而对方也已经出声,“玉书兄。”竟没有立刻认出青石来。
                      青石偏了偏头,似乎猜到是谁。跟摩柯禅寺有关的故人,如今不过剩下王小虎。
                      当年千叶刚死,王小虎曾与沈欺霜、李忆如一同将三魔器带上蜀山,李逍遥留下九转回魂珠,将余下两件交还沈欺霜,嘱请带回峨嵋交由清柔真人保管。清柔真人有魔族血统,若他日魔器能派上用场,她也许能够掌控。毕竟器物本身并无正邪,黑白仅见于人心。
                      正经事交待得差不多,李忆如忽然嚷着要见青石哥。
                      王小虎不熟悉蜀山李逍遥以外的人,好奇地看李忆如忽然纠缠起父亲来究竟是为何。好在长了一张年轻面孔的蜀山长老未卜先知似的,不用人去请就很快出现在正殿,不咸不淡地问,“有什么好吵闹?”
                      李逍遥很客气地让他站到身边来,道,“青石师兄,是忆如有事想问。”
                      “师兄”两个字加上重音,王小虎觉得李逍遥其实是在提醒他们眼前的人位居蜀山高位,绝非外表看起来那么年少。
                      青石把脸转向李忆如。
                      这个人有一双千尺寒潭似的眼睛,随便扫一眼看得人被冰剑刺过般发冷,容易叫人畏惧。
                      李忆如自然是熟了,不知畏为何物地对视过去,“青石哥,你能看到一个人……啊不一个妖怪是否还在世吧?”
                      “众生死后皆化为鬼,求助于我,不如求助天鬼皇。”李忆如对他称呼虽然亲昵,这位长老却也没有特别给情面的样子。
                      “青石哥~”李忆如准备好和他磨嘴皮子。
                      还好李逍遥及时开口,“青石,就算是帮我这个忙。”
                      青石终于拧眉沉默。
                      王小虎不用问不用猜也知道李忆如要问谁。
                      她一定不愿相信苏姊姊已死,就像他自己一样。蓬莱龟背上李忆如向天祈祷过的话,现在一定仍然没有改变。
                      但喻南松说过了,破除禁咒空间,一定有人是要牺牲的。喻南松那么说的时候已经力竭,垂垂将死而满脸痛悔,令他所有想要责问的话都问不出口,只感到怀里的身体渐渐完全瘫软,而沈欺霜告诉他喻南松已去。
                      也许那时候即使没有苏媚的迷烟,他也已经不能动弹。
                      失去了无论如何不想失去的人。
                      后来的所有事都发生太快。直到现在好像才缓过劲头,逐渐感到身体内部的锐痛慢慢回来。
                      他失去了苏媚,自然,也失去了喻南松。
                      回过神来时,青石那双寒瞳正盯着他。
                      王小虎一个激灵。
                      “几位匆匆赶来,应该都还没有好好养伤。暂且在蜀山歇息几日,也好调养身体。”青石说, 目光从王小虎脸上平平移开,一一扫过李忆如和沈欺霜,“我如果发现什么,会告诉你们。忆如,你来跟我详说。”
                      当王小虎停步伫立蜀山云海边时,沈欺霜也在他身边站住了,“那边是峨嵋。”她抬手指了指,“其实没有很远,可惜这里看不见。”
                      “杭州呢?”
                      沈欺霜似乎想了想,才指另一个方向,“好像是那边,那就很远很远了。”
                      王小虎没有再问及沈家堡。
                      显然对沈欺霜来说,峨嵋才是家乡一样的地方。没有师姐师妹们了,也还有师父。
                      而早逝的母亲与冷漠的父亲,这一切过去之后,大约已经不再执着下去。
                      “七七,等我和忆如的事问完,把魔器送到你师父那里后,我们就回杭州去见我师父吧。”他说,语言中原本没有太多信息,但他目光坚定而温柔,甚至不避嫌握住了沈欺霜的手。盛尊武是他的师父,且近似于他的父亲。
                      非常短暂的惊讶后,沈欺霜秀丽的面孔染上羞涩的嫣红,同时轻微地点过了头。
                      他承诺过她的,自当不负。
                      在蜀山闲逛到晚些时候再遇到李忆如,王小虎就问为什么青石能知道一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李忆如扭捏了一下一时没肯说,只道蜀山上的叔叔伯伯们都是不会告诉外人这些的。好在李逍遥在,摸了摸她的头说,“小虎也不算外人了。”
                      李忆如终于说,“青石哥会看星星。”
                      “具体怎么回事,其实我们都不懂。但什么事问青石总是没错的。”李逍遥跟王小虎补充道,“但愿苏姑娘还活着。”
                      苏媚对李逍遥有深重的恨意,但他显然认为理所应当帮忙。
                      “希望她一切都好。”王小虎说。
                      并不是自欺欺人,他真的这么期望着。如果苏媚还活着,苏媚和七七之间也许难以抉择,何况还有苏媚和李逍遥之间尚有血海深仇,不知该何去何从。但即使如此,当然还是把所有可向神灵祈祷的愿望,都放在希望她还活着。
                      “我明天一大早就去找青石哥!”李忆如握拳说。
                      李逍遥拍拍她的脑袋,径自走了。
                      王小虎低头对她说,“我和你一起。”


                      IP属地:上海81楼2013-03-31 13:34
                      回复
                        武林大会时李逍遥果然出席,顺便代沈青锋邀请了他原本没有邀请的林天南。因为九转回魂珠的功效,林月如已经几乎恢复如初,林天南大为高兴,二话不说就来了。
                        蜀山与林家堡势力,可不输沈青锋。
                        王小虎当众抢了沈青锋的话说出真相时,玉书跟青石正隔了老远坐在摩柯禅寺后山上看笑话。蜀山有李逍遥足以威震江湖,他们不需要跟着露面,只是玉书要来围观热闹,青石随了他。人群骤然间喧哗四起,议论纷纷,沈青锋满面难以置信,竟忘了立即跟王小虎辩驳。台上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生几乎马上站成了两派,林天南盛尊武等自然在李逍遥王小虎这边,而沈欺霜也从父亲身后走出,站到王小虎身后。
                        他们说什么,玉书这里是听不大清楚,不过可以猜想。
                        喻南松之错不能抹消,但额外的罪名,王小虎绝不可能放任别人冠到他头上。做到死的好兄弟,真叫人羡慕。可惜喻南松不能看到。
                        “喻南松今生从头便已是孤星之命,不过往后倒说不定跟王小虎尚有未了之缘。”青石说。
                        “怎么不告诉他?说不定他会高兴一点。”玉书正看着满场混乱兴致勃勃。
                        青石不答,“整天没正经,你该学学王少侠稳重。”
                        “去者余不及,来者吾不留。其实我该学小虎洒脱。”说着玉书意味深长地回头看青石,青石别开脸去。
                        平息这样混乱的场面用了好几日,李逍遥忙得不可开交,倒是把王小虎沈欺霜赶走。说该做的已经足够,剩下的人事麻烦还是交给大人。
                        王小虎闷闷不乐。
                        “其实真相是很难被掩盖的。”玉书对他说。作为最是热爱翻稀奇古怪野史段子的人,他自觉有发言权,“叙述一件真事很容易,但完美编造一个谎言,是人世最困难的事之一。当然啦欺骗一群笨蛋还是很容易,不过,别理他们。”
                        不管怎么说,似乎是安慰。
                        “以后你有什么打算?”青石问王小虎。
                        “我会去找苏媚。”王小虎说,“她为我们而死,我绝不能弃她不顾。如果七七还愿意和我一起,我们就一起。而喻大哥,他早就没有亲人,死在禁咒空间,什么都没有留下……我是他唯一的朋友,就算是衣冠冢,我想在这里安葬他。”
                        “那儿就不错。”青石指了指不远处的苍松之下。
                        风过去,松声如雨。
                        从那以后已经过去十余年。南林北沈早已失势,四大世家崛起又被净天教略微削弱,武林各道兴衰往复,这些和王小虎都没有直接的关系了。他依旧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侠,但是通常一人一刀,只管自己惩恶扬善,那些势力声名,都不放在心上。
                        天下暂时太平,王小虎说苏媚的行迹仍毫无线索,他没有完全放弃寻找,但已经渐渐不提起。七七了解这些,甚至说着并不介意。但娇妻在畔,真要反复提起另一个女子的名姓,终究是有负吧。
                        他不愿如此。
                        摩柯禅寺香火不复,荒芜的后山上昨日的落雪未化,他在此地为喻南松亲手立过衣冠冢,并新植青松一株代己相伴。如今残雪遮盖了小半个墓碑,荒坟犹存,仔细从白雪的覆盖下看来,老松直入青云,他亲手植下那株其实已枯死了。有些事物从未改变,有些却真真是不在,天地无情有情,有谁可知。
                        “我很少过来。”王小虎说。
                        虽然非常想念他。
                        意气相投,便无关相处时光长短,他只有这样一个挚友。
                        “他应该早就投胎去。”青石说。
                        “应当是。”王小虎这么答应着。
                        早已放下,王沈二人神仙眷侣江湖称羡,只是不能不想念。
                        想念而已,青松难留,人也难留。欲说还忘一笑休。
                        王小虎展眉。


                        IP属地:上海84楼2013-03-31 13:37
                        回复
                          番外之三 剑罢
                          年老的剑圣独自站在蜀山之巅,他须发早白得尽了,当年凛冽剑意如今仿佛多数化为仙风道骨的飘然。山风中夹杂着雪花,却都没有碰到他身上,一接近就滑落开去。
                          不做掌门之后,剑圣渐渐更像了个仙人。
                          玉书隔了几步远先停下来想了想,才走上前。
                          他当年的磕头师父不大管事,青石管他时某些地方严厉某些地方则毫不在意,唯有掌门师伯独孤剑圣看他没有师父带,时常当自己徒弟一般事无巨细一一过问,最看不得他懒散,又时常恼他不辨是非,被训得多了,他其实最怕剑圣。
                          “师伯。”躬身行礼。
                          “玉书。”剑圣转身过来,“你一个人吗?我让逍遥去请的你们两个。”
                          “青石师兄今早下山探亲去,若有急事,我这就下山去找。”
                          “不用。”剑圣摇头,却有几分讶异,“青石多年不曾回乡,此番居然想起。”上山出家,就已是割断亲缘——虽说理论上如此,蜀山上其实并无要求,门下弟子不时返乡都是常事。只是青石极少提及家里,回家的次数更是少。不过青石行事从来让人放心,剑圣并不多想,“无妨,今次主要还是跟你说。”
                          玉书垂手静听教诲。
                          他比剑圣要多担心几分,青石近来盲了眼睛,昨夜又一宿未眠,思考什么并没对他说,早起只见青石已经留书离开,甚至没有当面道别。
                          虽说青石明确表示只离开三日,并且细心说明,家中老母长兄都已年老,恐无长日,此去就当是最后一面。
                          “我即将离开蜀山。”剑圣开口就说。
                          玉书吃了一惊,“这是为何?”
                          “年已衰暮,只恐时日无多,少年时承人一诺,至今未能完成,到现在,总该去实践诺言。”剑圣不隐瞒,也没有细说。
                          玉书聪明,立刻猜了一半,也不怕问,“那么,司徒师伯也一同离山?”
                          剑圣颔首默认,然后便说,“此后蜀山理应完全交予你们。”
                          “不敢,谨遵师兄师姐们教导。”
                          “这么说,你是想当一辈子闲人吗?”剑圣问他。
                          玉书没答话。同辈之中皆为蜀山长老,只他年轻,一直未被授予重任。但若剑圣和酒剑仙离山,长老之位显然空缺,这次看来是逃不了了。想与不想或许其次,但此时如果敢应一声是,不知剑圣会失望到何种地步。
                          即使掌门,哪有不想清闲,但并不能因为想,就真告诉剑圣让我在蜀山偷一辈子闲吧。
                          原本是他早晚应该担负之事。
                          “老夫当年任蜀山真武长老时,不比你如今年长多少。”剑圣平平地说,“彼时蜀山徐掌门尚且是我师尊一辈。”
                          “我以为此事更需从长计议。”
                          “除了青石以外,掌门与各位长老都一同商议过了。”剑圣坦白告诉他。
                          没有青石,只是因为青石自认与他过于亲厚,从而自觉避嫌对此不发表任何意见而已。
                          玉书自己也不是想反对。
                          “老夫离山之后,逍遥应该会正式宣布这件事。”剑圣说,“你有什么好推辞?”
                          “我以为师伯一直对我失望。”玉书很直接地说。
                          剑圣任掌门时,对谁都严厉,玉书尤甚。多半都是因为玉书古怪念头太多,又没有师父管束,总怕他一不小心走上歧路。以玉书看来,也许确实是不太看他上眼的表现。
                          剑圣转过身去,“老夫从未对你们任何人失望。”顿了顿,又说,“玉书,可还记得你逼我出剑一事。”
                          玉书自然记得,说出来却觉得惭愧,“当时是弟子取巧了。”
                          “也不尽然。”剑圣说。


                          IP属地:上海85楼2013-03-31 13:40
                          回复
                            是数年前的事了,似乎也是一年冬天。
                            玉书的师父病重,那时便说他这个唯一的弟子可继承他的一切。
                            剑圣并不同意,说是他还小,都还没学成出师,哪有一步登天就继承长老之职的说法。
                            他师父再说过什么,玉书本人并不在侧,不算是完全清楚。后来大概听酒剑仙说你师父跟掌门提,独孤师兄你应该相信后辈一些,我徒弟是足够合适的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师父根本没有带他多长时间,倒好像真是喜欢他得很。
                            师父去世前那阵子,即使剑圣等掌门长老进去说话把玉书赶出在外面,他都在房外等着。青石没来阻他。
                            然后掌门人剑圣一个人出来,突然说我代你师父试试你的剑。
                            剑圣之剑独步天下,玉书根本没认为自己会是对手。那时剑圣的心情糟糕得厉害,亲自试他的武艺,下手容情的程度很有限。他已经年老,有事逐步已经交给徒弟们,亲自出剑的机会并不多,真气振动吸引了不少蜀山弟子远远瞻仰,自恃技高如李逍遥罡斩等又站得近些,除了好奇,倒更有点替玉书担心。
                            玉书那时候自然也不愉快,剑势怎么都被剑圣压着。剑圣分明并未主动攻击,由着他虚虚实实地挥剑下来,数十招下来竟全落下风,直到剑圣似乎不耐地挥手出剑,他闪开落地时一个踉跄,真是被剑气凛冽伤到了。年少气盛,嘴上没有服输,不怕死地跟剑圣拿乱七八糟的事诡辩,口气失之刻薄,倒是真把剑圣激怒。
                            “这是最后一招,你接得住,老夫便当你出师。”盛怒中的剑圣似乎是那么说。
                            接不住要如何,最坏不过就是没命。玉书提剑摆出防卫的姿态。
                            剑圣一剑。
                            古来英雄多倚神兵,但剑圣之剑并无形体,精气之剑,不折不朽,人剑合一。但这一剑刺出时,空气中竟然凝聚成可见的实体,如剑庐中淬火发硎刚刚新生的宝剑,从剑刃边上泛起明亮无瑕的迷人青光,光滑如练,看一眼似乎便被刺伤。
                            对江湖上大多数剑客来说,剑圣之剑大约就像是关于剑的真理。
                            能一见便一生无憾。
                            玉书只觉得扑面罡风凛冽刺骨,擦过皮肤时激痛的触感让人瞬间分不清像是灼烧还是冰冻。但他不需要分清了,那一剑已在眼前。
                            他必须接下这一招,即使这是怒火中的剑圣之剑。无形无体,无坚不摧。
                            全身真气灌注于手中长剑,玉书不再闪避,翻身疾刺剑圣因为怒火与自信而疏于防守的剑圣本人。他所有挑衅的话语也不过是争这一瞬间的破绽。
                            下意识地,剑圣抬掌似乎要挡他一剑,但玉书全力一剑也不是掌风轻易能动,眼看便是要从剑圣掌心穿出。
                            同时将被洞穿的,似乎是玉书的眉心。
                            电光火石间,玉书手中的长剑在触及剑圣手掌前砰然破碎。剑气相撞时风雪裹杂着烟尘随气流四散而开,尘埃落定后剑圣双手间仍旧空无一物,而玉书已经被突然出现的酒剑仙提着退远。
                            剑圣面如寒霜,良久的盯着他直到玉书能够离开酒剑仙的搀扶自己站直。酒剑仙也没说什么,倒是看着剑圣笑。
                            “我且算你接住了。”剑圣说。
                            接住了,便当是出师。
                            玉书行过礼,返身就回去扑到他师父病榻前。老人那时候已经说不出话,看他的眼睛里却努力带着笑意。
                            “师父请上,待弟子拜别。”
                            最后一句话,似乎是跪下去,跟师父那么说的。
                            虽然告别的明明应该是榻上的老人。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数年。可惜就算是现在,应该仍旧不是剑圣的对手。


                            IP属地:上海86楼2013-03-31 13:40
                            回复
                              “那时不知礼数,若不是被司徒师伯所救,真是自己找没命。”玉书也没觉得是不好的回忆,“后来还被师兄数落过。”
                              “哦?青石数落你什么?”
                              “不知轻重。”
                              “这却是说错了。”剑圣不以为然地摇头,“玉书,你以为何以从那以后,老夫再未向任何人举剑?”
                              玉书不答。
                              “你的两败俱伤战术,原是不得已而为之,真要伤我时,你震碎剑身而收手。老夫……却收不回来。若不是师弟出手,你恐怕没有命在。我并没有对你动杀意,是认为你有足够能力避开,结果你并不躲避。就算,就哪怕是意外,情知不对之后收不回来……是我老了。”不知道是否错觉,剑圣声音中有深重的颓然,“师弟既是救你,也是救我。若我真将徒儿失手斩于剑下,将铸成大错。”
                              “那是在场尚有李师兄几位,就算司徒师伯不出手,弟子一命也保得住。”玉书恭恭敬敬,“弟子虽则有失鲁莽,从未求死。”
                              剑圣似乎极轻微地笑了一笑,“看来你确是不知轻重。”说完仍转了严肃,“便是因为如此,我此去后,对你实难全然放心。都说你聪明过人,可世事无常,人算哪如天算,今后切不可那般随意卖弄。误人最深,便是自作聪明。有些事,你师父不讲,我不讲,青石不讲,不是说你没错,是希望你自己明白。何事可为,何事不可为,你见识广博,想法或有不同,但涉及蜀山,非你一人之事,凡事须谨言慎行,不可出错。”
                              “弟子明白。”玉书一字一字地应了。
                              “玉书,蜀山今日如何?”
                              此处甚高,俯视下去将蜀山派尽收眼底。除去有闲围观的部分,各门弟子人来人往,各司其职,倒是安宁繁荣景象。
                              李逍遥继任掌门以来,不辞辛劳光大门派,颇有所成。
                              玉书俯瞰一会儿,答道,“幸生无事之时。”
                              “幸吗?”剑圣反问。
                              听出他不完全赞同,玉书抬起头来,面对德高望重的师伯那张永远严肃的脸。
                              “蜀山今日,怎可区区‘幸’之一字概之。便说近百年来,衰之后兴,兴之后衰,虽说天意,实则也是我蜀山自走歧路。而如今暂且安享太平,正是往后数辈苦心经营,勉力维持,哪有你这一字说得如此轻松。”剑圣说,“何为经营维持,你可明白?”
                              仿佛字字千钧。
                              玉书消化了一下,慢慢眨了眼睛,诚心诚意,“弟子明白。不敢大意。”
                              剑圣的眼睛凌厉不改,许久,方收回目光。
                              “唉,还有些话,原本也该说给青石听。不过青石……只怕即使是老夫的话,他也不见得真听得进去。以后有事,多和青石商量,如果他走得太远,就把他拉回来。你们两个,”剑圣自己摇摇头,“你们两个,不用我说,自会衡量。另外蜀山琐事,记得帮逍遥多分担些。他原不是被留在山里的性子,只是各种情势所迫,实在无法,只得将他留在这里。”
                              “弟子知道。”玉书还是认真地回应,“师兄隔两日便回山,那时我让师兄来见师伯您。”
                              “俗事已毕,我今日便走。”剑圣说。言下之意,自然是等不到青石回来。
                              这么急。玉书脸上露出讶异来,随即还是理解,“一日也,不耽搁了么?”
                              “有更重要的事。”剑圣还是那么简略但诚实地解释。
                              在他话音刚落时,玉书已经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似乎永远有几分摇晃的带醉的步子,蜀山上自然只属于一个人无疑。
                              转身过去,躬身行礼,“司徒师伯。”
                              一本书敲上他的脑袋,“送你的。”
                              玉书茫然地接过,薄薄的册子,封面龙飞凤舞写着,酒经。酒不是他所好,但任何类型的书籍自然都在他收藏范围内。酒剑仙似乎也是随手之举。即使如此,玉书还是客客气气说,“多谢师伯。”
                              酒剑仙拖着步子从他身边走过去。
                              剑圣转身看他一眼,又看玉书,“老夫这就告辞了。”
                              玉书长揖告别。挽留自然不会,但他心中到底难舍,也不想说上更多话来。
                              剑圣没有理会他的沉默。
                              御剑腾空而起,风声划破长空时,玉书知道崖上已只剩下自己一人。


                              IP属地:上海87楼2013-03-31 13:41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