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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文】「Bleach」人生五十年 作者:阿克 (cp: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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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文说实话是无授权转载,是转载的转载。因为作者本人是谁俺也不知道……
抱着如果被投诉就只好删文的觉悟
但找的时候几经周转,还是觉得自己贴吧里放一份比较安心(这,算是私心了吧)
那天吃饭的时候甜甜和丸子大力推荐,白露是**,不偏不倚,所以踩点的时候发现真的是老鼠掉进米缸里,而那块地里的精品实在是精品,恨不得每一篇都搬来。人生五十年被着重推荐,这文与其说是文倒不如说是戏,是剧本,即视感太强烈。
但不得不说的是这不是我最爱的风格,但实在太强大,还是要膜拜之。
以下,正文。


IP属地:中国香港1楼2013-02-13 21:39回复
    第一章
    露琪亚有把一件东西放在手裏翻来覆去观看的习惯,仔细观察之后再慢条斯理地开始使用。追究原因,可能源自於在流魂街裏养成的一种癖性,太困苦所以非得把得到手的东西都放在手掌裏惦惦否则不能安心;但也有可能是在正式踏入朽木家之后,在大宅裏轻声细语,时时经心、步步留意,连一只杯子都要把玩赞叹一番方能使用;要不然就是在初入队时,突然听见了走廊经过的笑语:「难怪,朽木家的贵族,就算是养女……」,所以她只好低眉敛目,眼皮阖上装作一切听不见,但从此之后只觉自己无论说什麼做什麼都是错,只好不停拨弄手上的物品。
    不过就算如此谨慎小心步步为营,她终究不能像摆弄手上东西那样容易的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过对於此她也无话可说:因为有时候是不能辩解的,而有的时候是无法辩解的,甚是更多时候是即使辩解了、说破了嘴、沥干了喉咙,世界仍朝某一个方向奔流,只留她的声音在风中。
    收养的程式很正式,除了在公家机关裏例行的文书往返契约签订之外(露琪亚按下手印,从此成为朽木家的养女,朽木白哉名义上的妹妹,财产的第二顺位继承者,有什麼道理不答应?有什麼条件说不?)银货两讫从此之后跟她过往的出身再也不相干,一刀两断乾净俐落。恋次虽笑著但她明白他底下的脸是扭曲著的,饱含著眼泪,她管不了,她抬起头来说坚定地说:「好的。」白哉的眼神默默地缠绕著她。
    她回看对方,只觉藤蔓缠身,荆棘如泪般冰凉。山本总队长推她,沈声说:「怎麼啦,快叫大哥啊!」白哉身后的随从微笑订正:「是兄长大人,露琪亚小姐。」
    「兄长大人。」
    白哉点点头,低头对她低低地说:「手续底下的人会帮你办好,人来就好。明天就过来吧。」
    好。是的。遵命。露琪亚想应声,她还想说几句俏皮话,诸如:只要人过来就好?莫不是在买童养媳吧?但有东西堵住声线,语块只在喉咙深处轰隆转圈,她不明白何已在此时丧失语言能力,难道是摄于贵族的威势?但过了今天她也就是他们的一员了;或是因为这位将是她兄长的人太过俊美之故?不过她也不是没见世面,浮竹队长也算是美男子了,她不明白为何她要心跳如此。
    一定是他一切都不在意的态度吧:他在看,但露琪亚明白他的眼睛不在这里,不在这充满了人的气味的这里。他的眼神冰雪哀伤,因丧妻之故。大家都很同情,大家都在谈论。
    为什麼这样的人偏偏选上我呢?照理说他对世间应当再无留恋。对他而言,任何关系应当都是羁绊,任何话语都属多馀,为什麼要收养我呢?那是多麻烦的一件事啊!从此要跟我共处在同一空间裏,早晨得去请安、回来要报备、吃饭时我也在身边,出游时家族季祀时我也要在场。如果他空灵的眼睛已经容不进任何世间之物,为什麼要执著世间的程序,非要把我留在他身边不可呢?
    露琪亚百思不解,恋次站在她身边欲言又止。
    「你决定了?」
    「恩。」
    「从此你就有家人了,而且没人敢再欺负你,那真是太好了!」
    「你要哭了吗?为何语带哭音?」
    「少胡说!我是为你高兴!」恋次别过脸去:「太好了…..」
    骗人!骗人!恋次的脸庞明明极尽扭曲,还硬要装出笑容。即使在痛苦之中,恋次依然强颜欢笑,把苦咽下去微笑挤出来,如果不是爱她到深处是不会这样的,她看著恋次的脸颊,目光顺势滑下,他的喉结因紧张悲伤上上下下地滑动,露琪亚侧过头去:「嗳,别这样,我们以后又不是见不到面。毕业后我直入护庭十三队,以后相会的日子不是更多?」
    恋次点点头,握紧了她的手,露琪亚任他握著。强劲的力道让她感到恋次是要说些什麼的,但他硬生生的吞下了,最后不明所以的说:「你放心。」
    我有什麼不放心?露琪亚想问,但恋次一脸执著地认真,目不转睛地盯著她,她只好说:「好。」
    恋次松了一口气,他感到至少在这一刻她与他的心意依然相通,她也明白他无法宣之於口的到底是什麼:放心,我会来接你;放心,我绝不会背你而去;放心,就算全世界都背弃你,我还是在你这边。
    但其实露琪亚并不懂,她看到恋次松懈下来的表情才觉得恋次握著她手的劲道缓了一缓,她并不关心坐在她身边恋次神情的变化,只不停的思索为何朽木家会选择她的原因,她的眼神在一刹那跟白哉相同,投去的视线都不执著於身边的人与事,所想所思念的,都是些远方的风华。


    IP属地:中国香港2楼2013-02-13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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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她的手空荡,孤伶伶地晃来晃去,像是身体多出来的部位,一护看著她手足无措的样子,便想跑过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安静下来。否则的话,她晃动的手像晃动的河面,河水碰著一护的指尖,里面的鱼在轻轻碰、吻他的全身、一处一处。一护不是不知道她频繁地出入浦原商店,希望找出恢复灵力的方法。露琪亚试过各种方法:闭著眼静心捕捉现世里稀薄的灵压、跑去墓地枯坐等待频率相合的燐火,她大量的吃药,浦原无限量的供给她所谓可以尽早恢复身体状况的秘方,她在没人的地方东奔西走,由这边的窗户翻进另一边的壁门,从话语翻越梦境,再自幻境滑出现实,一护眯著眼偷看她在极深的夜里踩著钴蓝的月光跟著无声的节奏打拍子。无庸置疑,露琪亚一定很爱那首曲子。一首不知道名字,异国的,全世界都不了解没听过的歌,只有来自相同地方的人才会明白。
      一护明白露琪亚想走,而那个场所是常人不能去、不想去、也无法去的,如此遥远如此巨大。现实对一护来说很重,现世在肩上不停增加重量,要他乖乖留在一个点不动;而对露琪亚来说却是虚幻的,连接她的心脏的思念从胸口出发,一直射向空中,穿过云层,跟著星星运转,到达另一个次元,她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露琪亚有时候在学校阳台侧过头有意地对著一护微笑,正如同她在朽木家晃著腿对恋次开的玩笑,她问:「公事在六番队办不完吗?怎麼这麼常来?」
      恋次则撇过头去,脸不好意思地胀红著。
      「希望」。「希望」这带有明亮未来、健康香气的词语就这样张狂的腐蚀露琪亚的脸,死者不是应该顶著惨白的脸走来走去吗?一护从来没见过这样身处於死亡之中的人却活著如此张扬。就此在他的视界里露琪亚明目张胆地从灰白色的背景浮现。
      这是梦吗?不是。露琪亚怀疑自己的双眼,因为她看到她自己站在她的面前。彷佛前方立了一面无边的镜子,她正揽镜自照,这边与那边两相对照均衡分布。直到她蠕动嘴唇想发出声音,对方却举起了手,她才发现原来她是她,露琪亚是露琪亚。
      她老是这样。露琪亚心想。我也是。总是在半夜里均匀的熟睡中醒来。当所有人尚漂浮在迷蒙的花夜之时,她却在现实中清醒;当所有人都闭著眼睛航行,她与她却在这睁大双眼满室游走。在静默与静默的夹缝中,露琪亚感到自己微微的呼吸,胸口的热气,一起一伏柔嫩的**,不知她是否也在呼吸?是否和我拥有一样吐气的频率?对方呼出一口气,迈出步伐,身体微微平移,露琪亚张著嘴,她知道那是什麼:那是她练习了无数次的舞蹈起始动作,瞬间,她被既视感侵袭。
      她移动身体,身段如花朵般柔软,白缎子衣服的香气席卷著风,一下便到露琪亚面前,清风拂面,脚步一点便往前奔去。露琪亚跟著她在宅子里乱走,她绕过柱子,隐没在和室之后。她移动得很快,常常露琪亚跟在她身后,觉的她不过就在下一个转角处伫立,但等追赶过去时她已走过二十三个房间。她的动作有时很优雅从容,如露琪亚出见她时,立於樱花似雪凋零的春季朦胧之中。她雍容地向前,入侵露琪亚与白哉居住的空间。她与露琪亚的脸孔五官如此相似,甚至有时露琪亚觉的她便是自己,自己便是她,是幻影鬼魂还是梦境?还是那根本就是她自己的内心?
      露琪亚瞥见她神态悠然穿越芍药花丛,走过竹林,踏上石阶,走最短的路径来到大哥面前,露琪亚就知道她了解这宅子比自己更甚。自此露琪亚模仿她的脚步,踏在她走出的每一个步伐上,学她垂下睫毛抑郁的神情,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什麼会被她的举手投足吸引。似乎透过模拟,她便能从中得到什麼:譬如柔嫩婉约多姿(手指转动摘取花朵的角度)、譬如昂首巡视屋宇(手指抹过地板,检视女侍努力工作的程度)、譬如所有事皆得来轻易,无须与他人你死我夺(她直入大哥卧房如入无人之境。多次,有多次,露琪亚从隙缝瞧见她枕在白哉旁边,手指如白玉的光点跳跃)
      露琪亚紧追在她身后,浮光掠影地经过许多片段的房间,立於白哉窗边、门前、唇下、枕边。屋檐下滑落浓厚的雪,悄悄点染了白哉的唇缘。


      IP属地:中国香港7楼2013-02-13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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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背对著门,筛筛地颤抖起来,听见自己的心跳,那剧烈的声响她从未听过。就算是先前她认为白哉也爱著自己的时候,那种欣喜快乐之情的心脏声也比不上现在。她从远处有听到某种声响,有某个东西从高处下坠,有某个东西在万丈深渊的边缘,有东西在丝线的上面,那纤细的线已经破裂,堕落的声音又尖又响,(小丑一直都是尖声笑著的,为什麼?为什麼?)直逼她耳际,为什麼?她尖叫,笑比哭难看,无声的叫声回汤在她耳际------(为什麼!为什麼!为什麼!为什麼!为什麼!)震耳欲聋,她回身便跑,心脏麻痹又肥大,梗在喉头,一边跑一边颠扑(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骗人!!!)风声吹在她耳边,恋次在喊她:「露琪亚!露琪亚!」老宅低哑枯哑的声音沙沙作响尖尖冷笑,她手指都是汗(谁死了,有人死了吗?有谁是爱著谁的?有人爱著我吗?)额际汗涔涔(我是谁?我是谁?露琪亚、姓什麼?我是谁?我是谁?)
        露琪亚把手指放在心脏处,自觉无力去掌控这活绷乱跳又悲愤不已的生物,头昏眼花,眼睛热辣辣,啊,有液体从七窍中流出,她觉得头昏目眩,她明白心脏再这样跳动下去她是会死的,她要有个人把她捏碎,不然她就要去捏碎别人了,她要呕吐了,她要流泪了,她拿起刀,一回头,恋次正站在她房门口。
        一护察觉到今晚的气流不大一样,方向与往常不同,味道也漂浮不安,一回神,露琪亚站在他面前,神色疲倦,刀尖上有血滴落,她将哭未哭,发丝黏在额角。
        「你怎麼了?」
        她置若未闻,许久之后才说:「一护吗?」
        「是啊。」
        她的手发抖:「我刚杀了人!一护!该死的是他还是我!?」
        刀穿过恋次心脏时她毫不犹豫,只觉得痛快,无与伦比的愉悦,为什麼不毁了他?她心里的声音在叫,但这快乐毕竟减了几分,她应该要在恋次还爱著她的时候伤害他的,现下?现下已经太迟了。
        恋次闷声不响任由刀穿过他的胸膛,露琪亚神色凄惶茫然,恨的咬牙切齿。让他想起在久远的以前,露琪亚也这样上下牙齿打颤地流泪:那是海燕死的时候,她杀死他的时候,她一刀结束他的性命的时候。毫不留情,她害怕的簌簌发抖,跑向浮竹队长跟静灵廷,拼命地说服自己没有错。他明白,恋次想,他都明白,表情是一样的惶惑,但那隐含的恨是在她刺杀海燕时所没有的。
        「露琪亚?」
        「不要叫我!」
        「露------琪-----亚-------」恋次的声音都变了。不只是为刀深,而是露琪亚颤动的双肩、猛力的呼吸、圆鼓鼓突出的双眼,快要窒息而死的模样。
        刀向前平刺之时,露琪亚只觉得平静,但在刀身啵地进入恋次的肉身之后,不怀好意的冷笑便传遍她的全身,皮肤颤栗舌头吐出,她茫然四顾,不明白这奚落的笑声自何而来。从心底深渊出来的吧?但并不是,心深处的水池已变泥沼,水草缠绕一身。那声音是从宅子里来的,风吹起,恋次的脸已然扭曲,白哉出现在门前,漠然地叫她放手。
        「露琪亚!放开他!」
        露琪亚倏地松手。挂在她门前的画轴咚咚落地。
        恋次苦笑:「呵…..没想到到这时候还是队长有办法。」
        她无法分析这句话里打情骂俏的成分有多重,她不停的退后、摇头、颤抖。
        头上影树的叶子漫天飞舞洒了她一身,所有的木柱都在咯咯颤动。「为什麼要骗我?」她无声地问:「为什麼要让我怀著无谓的希望?为什麼要玩弄人心?这是古老的咒语?还是狐狸的阴谋?」
        古井发出萧萧的响声,转轴辘辘转动,木桶打到井水面「漂」地一声。
        (难道他不是为著爱你?难道不是因为这样而领养你?可以朝朝夕夕对著你?)
        如今整宅静默,所有动作停顿不前,时光定凝不动,呼吸轻晰可闻,露琪亚自己的(急促而喘),恋次的(痛苦而扭曲),白哉的(安详静默)。
        「现在回到你的房间去吧。」白哉扶起露琪亚,但声调是命令没有感情的,像催眠师对被催眠的观众:「现在回到你的房间去吧,现在回去你的位子吧,什麼都没有发生。」
        她挥开他的手:「这是什麼时候的事,告诉我!」
        「什麼东西是什麼时候的事?」白哉皱眉。
        「大哥…..你和恋次…..是什麼时候的事?」
        「我和恋次什麼事都没有。」白哉答的很快,恋次倚在门边喘气著,听到这样的回答不禁笑了出来。
        她恨他。无庸置疑地,那刀要再刺的深一点。
        她颤抖地开口:「大哥,你….你还记得姊姊吗?」
        「是的我当然记得。」白哉面无表情:「所以你永远是我的妹妹,同时,也是我妻子的妹妹。」
        就在此刻,时光开始转动,天地巨变,光亮晦暗不定。露琪亚是这麼感觉的,天旋地转,所有的人都跳起了舞,琅琅和服底下的白骨。所有的白兔直起身子,以红眼看家族的闹剧。姊姊在大哥身后,她低著头没有表情,但露琪亚知道她笑了,如此温柔,一如生前谅解和宽容。氾滥的微笑氾滥的胜利。不错,她赢了,大哥终於此生此世只爱过她一个女人,深夜里鬼魅的扼杀。
        风声尖利,所有人的衣袖飞舞,没有女人会在这里得到幸福,一个也没有!这是古屋的诅咒,死者的嫉妒,在这里生活的人的宿命:我们不要你获得爱,即使得到了也终不能长久。露琪亚紧握著手,刀在手边与她的思想共鸣著,嗡嗡蠢蠢欲动,白哉现在在恋次身边,为他不深不浅的伤口治疗。
        去死吧,大家都去死吧。大哥,不要现出那麼心痛缠绵的表情,露琪亚的五脏六腑在翻转,那神情不是应该对著我吗?终究我还是什麼都没有吗?就算所有的事我都已经反覆细看恋恋不舍,但也只是过客,还是要到别处去吗?还是落到别人手里吗?
        她要把恋次的脸孔抹去,她算准了恋次不会还手,没错,没错,就算再怎麼样,他也爱过她,他心有歉咎,他要露琪亚快乐高兴,为此不惜一切代价。露琪亚都知道,她轻轻移过去,手掌里是缩小了的冰冷凄清的袖白雪,下一刀再刺过去的时候,她迷乱混沌中仍有一点清明:就是要置恋次於死。


        IP属地:中国香港9楼2013-02-13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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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她爬上橱柜,动作茫然,摸到放在那里熟悉的被褥,蒙头钻进去,头摸索著枕头依稀的位置,冷汗如蛇蚋蜿蜒滑过粗砾的石地,一鼓鼓地跳动。
          她不知道为什麼她的眼睛睁不开,四周漆黑不能视物,视力退化,盲目的鱼盲目的前行。一护隔著壁门问她:「露琪亚!还好吗?」他听见自己蹑嚅地说:「好!」声响细小如金属缝线,暗夜里火花蹦逝、「铮」地闪过。一护提高声音:「还好吗?!」她抬起头来,用尽力气大喊:「好!」声音飘散,一护楞在外面,浑身冰冷,她跟一护隔著薄薄的壁门僵持著,嘴角下垂,默然无语。她呆呆地等了很久,等一切终於静寂无声,才面孔朝下,轰然地倒在铺好的棉被上。
          隔天早上醒来,一护仍笑著对她说:「早安!」透过阳光,露琪亚神智清楚,血迹在她鼓起的胸前,随著她的心跳,血渍萎靡的剥落。是谁的血?恋次的,混著白哉的。没错,战斗开始了。她尖叫,嘶声裂肺地跑,旧事重演。双亟前的正午,温度异常升高,影子缩回身体里,鬼魅无所遁形。大哥一把扯过她,温热的血打进了她的眼睛,流进脑部,血液循环,在心的部位激烈,青天白日之下只有活人的身影。
          兄长大人….她记得,她说:兄长大人……语音温柔凄楚。过了这麼多年啊。他终於救了她。
          他救了她,在绝望的峭壁前伸手接住她下堕的身体,必死无疑的意识。樱桃在浅绿色的酒精里漂浮,航行著航行著歪曲了方向。她在酒吧里脚步颠跛,左脚踏著右脚,右脚踩住左脚。没有人理她,众人只顾自己快乐地笑,拉住对面女孩的手抚摸。酒杯与酒杯轻轻碰撞,硬币琅琅摔落,即将见底的伏特加在玻璃杯残馀的被黑色的吸管「嗖」地吸到最后,她捂著耳朵躲。她变的极端敏感,如受惊的鸟随时弓起身体,眼神警戒,翅膀振振拍击。世上充满了污秽的人,唯有一护是不同的,他是不一样的,他绝不会背弃她。
          背脊上冰冻崩坏过的汗像雨。曾有的,曾有的梦这麼美丽。
          袖白雪一剑刺穿白哉的肩胛,他举起了手,刀顺势刺的更深,露琪亚瞪大眼睛,嘴唇颤抖,音不成调,她想说话,但肌肉丧失牵引的力气,只有断续莫名的句子。
          「你在做什麼?」白哉语音冰冷:「还不赶快回房间?」
          「大哥,我…..我…」
          「回去啊。」
          所以她就跑到一护这里来。
          她越过窗,一如以往,轻轻降落在一护的床边,凛冽的酒的气味凛冽的窗外的风雪。「你喝酒了?谁教你的?」一护跑过去,她抱著肚子蹲下来,彷佛肠胃里有无数软虫,挣扎地向上,只要她一开口,便会争先恐后向外泉涌而出。
          但、同时、她也、察觉她的意识上涌,推她到堆积著云的天空。她拉住一护,想说:谢谢你!但究竟要感谢什麼、为什麼而感谢、要如何报答,她却毫无头绪。她原本只打算说两个字,谁知一开口字与字之间忽然紧密连结,由一个线头连到另一个线头,由话语的一端向下坠落。语言迅速堆积,拱出埋在玫瑰花床的秘密。语句掉落,砌成背景、人与鬼出没,风声及雨云丛集,露琪亚跌跌撞撞地打转,扶著墙壁在回忆的回廊歪曲行走,喘气、颤抖、死也不甘心!一护很惊奇的发现她跌坐在地板上垂著头的姿态像木偶脱落了线,嘴唇一开一阖,声音被看见,从喉咙奋力地酸楚地流出汨汨的河。她、还、能、说、话吗?为什麼只剩下断续的颤抖的字?为什麼出气多、入气少?她要说,她要辩解、她要以话语再把历史重新轮回一次,她有要说的句子,而这个句子有个应该聆听的人。而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这个人?多年前多年前她的姊姊也在这里上演同样的一出戏,她也颤抖,她也呕吐,她也从这个房间跑到另一个房间,而这个人、这个人拉著她的手,在第一朵梅花开放前哭了,她把话说尽了才死,有什麼可惜的!
          露琪亚反覆梦呓了一个晚上,头低著拉著一护的手,彷佛要在他掌心呕吐。她声音破碎,时断时续。有些名词反覆出现如:「大哥」、「鬼魂」、「手足」、「爱」、「死」与「冷」,如同忧伤的电报从远处拍来不幸的恶兆:


          IP属地:中国香港10楼2013-02-13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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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那爱不是
            原生的 白鸟 幼雏
            衔来群生的安静 底下
            有我亲手
            扼死的
            幻影。
            骨、与、蛊、裸露
            爱的丧葬 死的花房
            露琪亚是矛盾的。以物理性的现实来说,她已被利刃从中分开,清脆地将她从尸魂界剥离------没有人来找她。月夜里她自穿界门一跃而下,血液与地心呈一直线下坠,但那逃跑迄今已失去意义。叛逃之所以能成为叛逃是因为有追捕的人、盯著你,提著刀剑希望你跟他回去。一旦失去观众,这跑步的动作就变的极端滑稽。
            他们明知道她在哪里,明知道她跑向何方,明明看见她带著别人的血谋杀。他们却静默不语,没有追兵。那是一种宣告,在这恐怖的静寂的无声的空白的沈默中,露琪亚明白一个事实:那就是她已被驱离。她已在尸魂界的记忆板块里消失。他们不发一语,这停顿便是忽视,大哥再也不要她回来,像挑出小苍蝇一般将她轻轻弹开。可恶……!她咬牙切齿,或许这样他们还比较快乐!再也不必对她困窘而抱歉,因为是她自己不识相地逃跑。没错,她已被放逐,有手切实而清晰地将她剔除於国境之外。天空是透蓝的玻璃,分隔两世,轻轻地将露琪亚放在柜门之内,她的眼睛可以射穿天空透视门外,在彼端佳影丽人翩翩扬起裙摆。
            在这样的觉悟中,露琪亚反而非现实地在回忆的迷宫回旋,找不出正确的途径,路被堵死,她头破血流地一再向前。她曾想若是当日她忍住那口气会怎麼样、若是她不听古宅的挑拨会怎麼样、若是不拔刀又怎麼样、若当时是反手刺向自己胸前又会怎麼样?她琐碎地拼凑,模拟另一个剧本,想像可能想像的结局。她走不出去。她在舞台上空等。没有重来的剧情,没有再次相逢并原谅的戏码,她空对著无人的厅堂不知作何表情。一护曾开玩笑地说:「喂,这回你来到现世打算住多久啊?不会不回去了吧?」
            她抬起头,心里很惊诧。目光像雪,声音像剑,高高地乾乾地反问:「你赶我走?」
            「没有啊,好奇问一下。你别这麼严肃,笑一下嘛。」
            她撇过头去锋利的回话:「有什麼好笑的?有什麼可笑的?你吗?」
            一护在旁边,突然之间发现这次他救不了她。过往实体的具像化的刑具在露琪亚身上拉出勒痕、留下血迹、各部队长以瞬步云集、一护知道他的刀尖该对著谁;但在这次的刑场之中,露琪亚是自己把自己的脖子放进去的,她做出将被斩首的姿势,而她也的确感到她的头颅已经不存在了。爱的绞架、鼎镬里沸腾的妒忌、悲伤的刑期。
            露琪亚打开浴室的灯,胸腹中烧,跪在浴室磁砖前,乾净洁清恍如利刃。她没有尊严地跪著,想吐却吐不出,一头脸的汗。她想:「为什麼不让我解脱呢?」她宁愿呕的一乾二净,奈何胃壁与食道却不合作。濡湿的脸她从秽物里起头来,突然间,一护觉得那是一张非常普通的脸庞,完全地隐没了。
            她的身体已非往昔,她舍弃了死神身份,搬进了义骸之中。浦原拿著义骸过来时似笑非笑,这意思很明显,她知道尸魂界已经不要她了,恋次不要她,大哥不要她!从此以后便再世为人,生老病死,重新轮回一次。
            她再也看不见任何东西,像任何走在路上会遇见的普通高中生。她尝试习惯凡人的视线,正常人的喜好,习惯英文数学等考试的科目,习惯一眼望去什麼事也没有发生,习惯无聊,习惯抱怨。她再也看不见一护穿著死霸装的样子,拿著天锁斩月对她的笑的情形。(但却开始可以正确计算椭圆形的斜率以及正确无误地说出fledging、grandiloquent或ingenue的发音跟字意。)她见到义魂丸附在一护身上活蹦乱跳,风吹过,不知一护是奔到那个地方去?不知道他已经离开这里多远?深夜里无人的街道有死神在奔跑,虚跟破面潜伏。她看不见。来龙去脉只能等一护回来,现在的她比井上还没用,台词互换,她已经不是可以守护人的角色。
            远方,似乎有一护跟井上、茶渡、石田会合的声音,彼此相视一笑,各自摆开架式战斗。但露琪亚触目所及,却仍是夏风拂过静谧恒常的夜晚,空汤的街区。


            IP属地:中国香港11楼2013-02-13 2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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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一遍,胸口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一样的难受。欲哭无泪……


              IP属地:上海13楼2013-05-27 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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