昙花一现情最真
杨万宁
我们厂养花的老吴师傅告诉我，他养的一株昙花今天晚上要开放了，要我届时给花儿拍张照片，好留下这“昙花一现”的美丽时刻。整整一个黄昏，我的心都被一种神秘的东西轻轻弹拨着，照相机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仿佛要拍摄一次惊天动地的大行动。
匆匆吃罢晚饭，我便来到老吴师傅的花房，这儿已经聚拢了十几个要一睹“昙花一现”奇观的工友们。老吴师傅五十多岁了，养了大半辈子花，至今还是孤身一人，所以花房就是他的家，满屋的花儿就是他的儿女。
这是一个宁静的初夏之夜，天幕上的星星们也眨动着好奇的眼睛，窥视着人头攒动的花房。在花房中央，摆放着一个大花坛，里面就是今晚要闪亮登场的“主角”。只见好多绿色的丰厚的长条形枝叶四面伸开着，那即将开放的花蕾，似含羞待嫁的新娘，忧郁而沉静，鼓鼓的花苞里包藏着许多欲说还休的话儿。大家围坐在花坛四周，等待昙花开放，像除夕夜儿女们围坐着老人守岁。
我默默地注视着昙花好长时间，丝毫看不到要开放的迹象，便耐不住寂寞，与大家天南海北地胡扯起来……
在几乎是忘了昙花存在的时候，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昙花开了！”人们一下子静了下来，屏住呼吸，目光一齐投向那株昙花。只见好大好大的一个花盘，洁白无暇的花儿，以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力量，摧毁着巨大的黑暗。我一下子变得温柔而多情，激动地举起相机，一连拍摄了二十多张，依旧余兴未尽，整个心灵都被这美丽的开放震颤着。
我也不知道昙花究竟是怎样开放的，虽然我曾经默默地注视过她，而昙花是知道的，她的每一片花瓣上，记下了所有为开放而拼搏的痕迹。在人们极有限度的忍耐里，在人们漫不经心的忽视里，昙花悄然开放。她明明知道自己盛开之后的命运，却仍然那样努力而执着地开放，开放……
昙花在不知不觉中，走完了她短暂而辉煌的旅程，这“一现”虽然有四五个小时之久，但对昙花的一生来说，不过是匆匆一瞬间，仿佛一闪而逝的女子，含蓄而又认真地将自己的一生一世带过。真善美一夜之间被昙花召回，一夜之间又匆匆离去……这短促的“一现”，却是孕育了无数个风风雨雨的日子啊！
看花的人们早已陆续地离去了，花房里只剩下孤独的老吴师傅和我。昏黄的灯光下，我看见老吴师傅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如这初夏之夜的星星般闪烁着……
啊！昙花……
1992.5.7写于化肥厂 2009.9.17改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