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柯记梦——涧河听涛

读罢郁达夫《烂柯纪梦》，我顿生去烂柯山的想法。这时正好有几位外地的文友来新安，于是我们便商议去烂柯山记梦。不过郁达夫先生纪梦的是浙西的烂柯山，我们记梦的则是新安的烂柯山罢了。
我们先顺道去千唐志斋博物馆参观，从千唐志斋出来，就乘车直奔烂柯山。汽车沿着铁（门）盐（镇）公路一直南行，大约走了三公里，过了玉梅河就到了烂柯山前的洞真观。洞真观是元代的皇家道观，建于元大德年间，距今已有800多年的历史。我们进入大门，只见古刹森然，翠柏参天，果是一派仙风神韵。在三清殿的东边的元代皇帝御碑前，一文友与观中老道在此谈经论道，滔滔不绝，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我们等他好久，不见有告辞之意，就先行出门到洞真观南边的王乔洞游览。
走出大门转过一个弯儿，山腰处有一天然石洞，洞门口有嘉靖丙申年（1536年）二月所立的 “烂柯山真人王乔仙洞”石碑，洞顶还有一道“逢师一着”的横匾，这里即为晋代王乔成仙处。据南朝《述异记》记载：晋时王质（即王乔）伐木至，见童子数人棋而歌，质因听之。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质起视，斧柯尽烂。而当地传说则是王乔上山打柴，见两位仙翁在石洞中下棋，王乔看了一局棋，斧柄便烂了。“洞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这个传说，把人生的匆匆与天地的永恒巧妙地柔和在了这间石洞里，也揉合成了世人无限向往的梦想。
进入石洞，初极狭窄，十几步后豁然开阔，当年的两位神仙就是在这里下棋。想必神仙的棋局中也会有虚虚实实的谋略，有真真假假的陷阱，有雷鸣电闪的变幻，有惊心动魄的厮杀。而此时洞外的那片桃林则是花开花落、叶绿叶黄，春华秋实，生机盎然。真让人分不清洞里洞外，哪个是仙界，哪个是人间。
这时，我忽然想起明代大画家徐渭在《王质烂柯图》上的题诗：“闲看数着烂樵柯，涧草闲花一刹那。五百年来棋一局，仙家岁月也无多。”这是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神仙的时光也是飞快，一局棋五百年就过去了。如此想来，这神仙与凡人也无大区别。
从王乔洞出来，我们站在山谷里，屏着呼吸，共同感受着山野的寂静。雨后的烂柯山白雾缭绕、空心清新，一阵清脆的泉水声从山沟里传来，泠泠作响，十分悦耳。这山中水声，如沁人心脾的仙乐，又如拨动心弦的琴声，让我们既有超凡脱俗之感，又有心灵回归的喜悦。
沉浸在这奇山仙境中，不知不觉已是夕阳西下。这时，朋友的手机里响起这样一首歌：“谁能够告诉我，太阳总是落到山的那一边；有谁能够告诉我，山里边有没有住着神仙？”这是少年的我曾经高唱的一首歌，歌名叫《童年》。如今一局棋未定，人已是中年了，三十年的时光就忽悠离我远去。如果当年有斧柄的话，如今也恐怕该烂掉了吧？抬头望望山下，来时乘坐的汽车还完好地停在那里，幸庆没有烂掉，于是不敢多想，赶紧上车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