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开花给你看
刘泳美
生在乡野,长在乡野,我,一个大山的孩子。
小时候,大山就对我说:“孩子,你一定要开花给我看哦。”
我似懂非懂地对大山说:“会的,我会。可是,我该怎么开花给您看呢?”
大山对我说:“孩子,你只管开花,只要你开花了,我们就能看了。”
“可是,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我就一定要开花呢?”我又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不解地说。
“孩子,你是花,是花就一定要开呀,不开花的花怎么能叫花呢?”清风拂过我的脸庞,大山轻轻地对我说。
其实,直到如今,我也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我的名字就叫油菜花,也绝对没有想到自己一个粗布乱服的乡下丫头,竟这么惹人喜爱,害得那些孩子和小蝴蝶、小蜜蜂们成天围着我打打闹闹。唐朝诗人杨万里就说:“儿童急走追黄碟,飞入菜花无处寻。”我更没想到,生在穷乡僻壤的我,有一天也会成为一种金黄色的时尚符号。那些城里人也纷纷前来驻足观望,连乾隆皇帝都说:“爱他生计资民用,不是闲花野草流。”
然而,大山对我说,孩子,我们是农人,不要进城,不要扬名。油菜花是进不了城的,它只能开在大山的深处。
于是,在每一个诗意盎然的春天,我从来不与养在香闱芳阁中的玫瑰争艳,也不与爱向春风投怀的粉桃红杏抢眼,甚至也不与同在乡野的荠菜花争宠。你听,辛弃疾的一句“春在溪头荠菜花”,让荠菜花的名声千年大噪,可我并不嫉妒。
如今,有些人也许很轻易地把我忽略,甚至把我的名字都被改了,只简单地称我为“菜花”。然而,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可不会像那杏儿,一朝寂寞,便心急了,喊得全城的人都知道,纷纷前来,弄得出门俱是看花人。就像叶绍翁说的:“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你看,一枝红杏探出墙头,不正在向人们炫耀着它的美丽吗?我想,如若每个人都像红杏,真是羞死人了。
我只记得大山说,孩子,该开花的时候开花,该结果的时候结果,不赶趟儿;开花的时候,你要本色,你要朴实,不要涂脂抹粉,更不要张扬自己,炫耀自己。
我只记得大山说,活得简单,就是一种超凡脱俗的美。
我只想对大山说:“我要开花给你看。”
(发于《闽西日报》2013年3月12日人文休闲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