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很久以前,他设想过很多场景,但没想到现实会来的这么突兀。早晨他还在为自己的前程忐忑不安,一转眼,就拿到了那张能让他见到手冢国光的通行证。真是无常。
会场不大,和普通的记者会无异,一个大台子,有人提问,有人坐在上面回答,来来往往,虚虚实实,其实没有多少人会在意。而那些站在最前面的摄影师,多数时候要比搬文弄墨的人诚实许多。关于此,不二经常会有庆幸。
他并不觉得诚实会有多可贵,但没有人会喜欢欺骗。
有人挤过来的时候,不二才发觉自己已经走神多时。各大媒体被指派到相应位置,不二之前在NHK工作时已经对这些相当熟悉,AERA的位置向来不会差,所以他只是把架好的器材往旁边挪了一下。周围不少熟悉的面孔,但他入行不久,所以还是礼貌地和旁边人打了招呼,有人给了他一张名片,不二的记忆不算最好,但他觉得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正想细问,被进来工作人员打断了话茬。
所有程序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不二站在中间靠左的地方,正对面的是这次日本网球公开赛的主办方,手冢坐在他镜头的右手边,穿着米白的西服,系了领带,一身大概都是赞助商为他仔细打造的,却没有一点运动员的活力可言,一副细框眼镜架在鼻梁上,依旧不苟言笑,偶尔说几句话,然后继续毫不大意地审视在场的人。这些不二都想到了,他没想到的是,原先只是一张半侧的脸,在他按下快门的时候,却偏过头来似乎对着镜头笑了一下。
那种表情转瞬即逝,不二看的不真切。
如果没有三脚架,这张照片大概就废了。不二周助如是想。他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废柴一颗。
走出会场的时候,不二已经觉得自己快要饿死了。接起电话就是有气无力的一句,“你好……”拖长音。迹部景吾笑笑,问他是不是又睡懒觉了。
这次不二来了精神,自己好不容易为了想要摆脱无业游民的状态早起一回,还被这般嘲笑,甚是不甘。于是,先敲一顿再说。
“你也知道现在晚呀,那如果这个电话不是要请我吃饭的话,就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电话那头的迹部先生显然没料到这厮起床气比起当年越发张狂,想了想,决定先不和没睡醒的人一般见识,讲正事。
“不二周助,前些日子本大爷问你要的材料你就算是懒得跑我办公室一趟也应该有时间去邮局填一下收件人姓名地址和电话吧?就那么几个字有这么难么?”
不二这才想起来,上周末的时候,似乎迹部确实有给他打过电话来着,然后,他把这件事记下来贴在了家里的电话机上,再然后,没有人再打过那个座机,于是,忘了。
他想的正出神,突然有汽车嘀他,吓了一跳,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车库出口,司机正探出头想要说什么,不二连忙鞠躬道了歉。把路让出来。
骄傲如迹部先生,事实上也是第一次听到不二周助说对不起。一时有些百转千回。分手也说的那么干净利落的人,怎么为了这个就和自己道起歉来。看来真的是生疏了。
不二也在反省,觉得自己不应该这么疏忽了别人的好意,于是两个人几乎同时开口,“一起吃个饭吧。”
一拍即合,正合饿了这大半天的不二周助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