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轩吧 关注:732贴子:23,305

【卓轩/白红】观花(剑三背景设定)

只看楼主收藏回复

文前注意:
*夏侯瑾轩万花,皇甫卓藏剑
*作者在开烛龙殿时就A了,所以年表和剧情混乱有,请多多包涵
*门派技能描写不一定遵循现实设定,毕竟作者是个只打蘑菇的藏剑,对其他门派都不太了解orz
以上OK请继续往下
这届名剑大会召开之时,恰逢南诏之乱刚刚平息,庄主平安回庄,藏剑上上下都忙得不亦乐乎。相比较前些日子的清净,这下四面八方的武林人士都聚集过来,好不热闹。
皇甫卓自然也回了藏剑。每日领了勤修不缀的命令去做,上到采矿,下到擦雕像,由于人手不够,也就顾不上挑活了。他只是心疼极了自己那匹素月,整天来来回回跟着他奔波,又得不着空去苍山洱海,纵是上好的马也禁不起这样操劳。
夏侯瑾轩来藏剑时就见一身风尘仆仆的皇甫卓刚牵马从庄外回来。好端端一匹毛色雪白的马,乌溜溜的大眼却是无精打采,尾巴也似霜打的茄子般耷拉着。
“皇甫兄,许久不见。”
夏侯瑾轩笑着招手同他打招呼。皇甫卓闻声回过头来,看见他时脸上是掩不住的惊讶神色。
“夏侯瑾轩?!你怎会在此?”
说着说着就是一挑眉毛。夏侯瑾轩一看便心知不妙,二话不说就先甩了个厥阴指过去。
“哎我说皇甫兄,怎的见面就打打杀杀,这便是你们藏剑山庄的待客之道?”
“哼。”皇甫卓冷下一张脸,挥剑挡开夏侯瑾轩那软绵绵的招式,“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毫无长进。”
被点名的人脸上毫无愧疚之色:“人各有志,皇甫兄你就饶了我,每次见面都要教训我一番,何苦做这等无用功呢。”
“你!……罢了。”藏剑山庄此次为主,皇甫卓也不好甩脸色给客人看,只得一甩衣袖压下内心不满:“你不是不喜欢江湖事么,来这里凑什么热闹。”
“唉,皇甫兄此言差矣。所谓西湖美景三月天,在下一直心向往之,更听闻藏剑山庄有飞花落雪之奇景,这便慕名前来咯。”
“借口。”皇甫卓毫不留情地一语戳破,“你若想来,何时不能来?偏偏挑名剑大会这时候,不是说过最讨厌什么打打杀杀吗。”
夏侯瑾轩摸摸后脑笑道:“那皇甫兄难道是想听我说,是因为相思心切,才特地赶来见你……”
“胡闹!”
“哎,皇甫兄别走啊,等等我——”
与夏侯瑾轩结识,着实是一场孽缘。那日浩气盟与恶人谷两方势力在野外拼杀,皇甫卓彼时仍年少气盛,学艺未精,犯了冒进大忌,结果身受重伤,醒来时已身在万花谷。
“啊……总算醒了。”夏侯瑾轩看着他睁眼,长舒了一口气,拭去额上薄汗,“虽然师兄师姐老和我说医死不医活……算了,就当练了缝针熟练度吧。”
皇甫卓听到这话就差点又一口血。正想挣扎着起身,眼前就是一片银光闪烁,夏侯瑾轩手法极快地在他身上又嗖嗖下了几针。
“伤成这样,还想乱动?”夏侯瑾轩眼带笑意,语气里却带了几分阴气森森,“你就老老实实在这躺上几天吧,本来就是个脆皮藏剑,仗着有泉凝月和云栖松就不要命啦?看你下次还乱来,可就不止是给我用来练缝针这么简单了。”
皇甫卓发誓他当时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直接开风来吴山转死眼前这个叫夏侯瑾轩的万花。
不过等他恢复了些,也就发现夏侯瑾轩这人除了话多以外,还尚且在可忍受范围内。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好端端的,干嘛要加什么恶人谷浩气盟。”夏侯瑾轩摇摇头,“每次偶尔路过黑龙沼都要绕远路,动不动就打得乌烟瘴气的。”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身为大唐子民,保家卫国,除恶扬善,乃是我等本分!你——”
“哎哎哎,我懂我懂,你可别再说了,我耳朵都要起茧了。”夏侯瑾轩眼疾手快地下了一针,穴道拿捏得奇准无比,皇甫卓登时就再讲不出一个字。
夏侯瑾轩扶他躺好,又慢慢地一下一下捣起药来。
“我明白……我都明白啊。”
夏侯瑾轩低声说,皇甫卓隐约看见他的眼神,藏着几分深重得无法辨明的情绪。
但对方很快便又笑起来。
“你的伤已无大碍,再过几天就可以下地走动了。”他说着,唇角忽地又多了几分不怀好意,“在此之前,皇甫兄你就大人有大量,再多牺牲一下帮我刷刷技能熟练度吧。”



1楼2013-04-01 03:47回复
    最后夏侯瑾轩还是如愿以偿地和皇甫卓挤了一间屋子。后者虽然满肚子火,但一想二人同为男子,对此也不必太过介怀,只是夏侯瑾轩的行事作风实在叫他看不惯,此人整日嬉皮笑脸不务正业,若是自己被他缠上,想必接下来都没什么号日子过。
    然而救命之恩在前,皇甫卓就结结实实地矮了一头。虽说夏侯瑾轩从没搬出这事来压他,但皇甫卓行事一向恩怨分明,一码归一码,纵使对方再如何无理取闹撒娇耍赖,人情还是要还的。
    “既然你非要和我住,那就得听我的。”晚上歇息之前,皇甫卓尽量板起一张脸严肃道,“名剑大会并无限制参加者所属阵营,但严禁在庄内以任何理由与人争斗,即使如此,这些天庄内浩气恶人各路人马鱼龙混杂,难保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你最好不要乱跑。”
    “和我有何关系?”夏侯瑾轩正脱了一半外衣,听到这话纳闷地转过头来,“和我一个中立的比起来,皇甫兄你更需要担心的是自己吧?”
    “……”皇甫卓暗暗咬牙,心说我不和他计较,“总之,不要惹麻烦就是!”
    “这是自然。”夏侯瑾轩手脚麻利地爬上床,笑嘻嘻地说,“皇甫兄若是还不放心,瑾轩便天天跟着你,你去哪我就去哪,免得皇甫兄多受相思之苦……”
    “夏侯瑾轩,你若是今晚就想在房外喝西北风我大可现在成全了你——”
    两人隔着一张床轻车熟路地斗了几招,最后以夏侯瑾轩装模作样地揉着手腕讨饶说皇甫兄你力气太大我扭到筋了告一段落。
    “……我有伤到你么?”揭被躺下之前,皇甫卓犹豫半天,才终于开口道,“方才我出手似乎确实有些过重……”
    夏侯瑾轩一愣,似是没料到他竟然真会在意,片刻后微笑起来。
    “我好得很呢,刚刚只是玩笑之言,竟劳皇甫兄如此为我挂心,实在是瑾轩之错。”
    “谁为你挂心!只是你既为客,我总不能有负地主之谊……”
    “什么主客的,皇甫兄这样说可是生分了。”夏侯瑾轩从床上半起身来支着头笑着看他,“我和皇甫兄不是朋友么?”
    “……”皇甫卓被他这样一看,登时脸上微微发热,忙飞快用被子蒙头躺下,闷声道:“时候不早,快睡吧!”
    “……呵。”夏侯瑾轩一声轻笑。随后皇甫卓便听到旁边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料想这人总算是乖乖睡下了,方舒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的被子扯下。
    “皇甫兄。”
    “?!”皇甫卓顿时整个人一激灵,“你怎么还没睡觉!”
    “……皇甫兄认为,恶人谷的人是都该杀么?”
    夏侯瑾轩说这话时背对着皇甫卓,脸冲着里头,看不见脸上表情。只是声音有些哑,不似白天里那般活泼明亮,皇甫卓听在耳里,竟觉得莫名有些不舒服。
    “……恶人谷四处为恶,目无法纪,扰我大唐安宁,为何不该杀。”
    良久,夏侯瑾轩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皇甫兄所言极是。大约只是我……算了,睡罢。”
    皇甫卓听他这般吞吞吐吐,又问些莫名其妙的话,心头不禁一阵堵闷,正想开口问清楚个中缘由,却见那人像是怕冷一般,整个人微微蜷缩起来。
    “……”
    他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起身将自己的外衣拿来,随后小心地为夏侯瑾轩盖上,又帮他掖了掖被子。
    “眼下虽已入春,但藏剑山庄此地气候略有不同,终年都较寒凉,夜里若是觉得冷,记得叫我。”
    许久,他终于听得那人低低应了一声。
    “……嗯,多谢。”
    皇甫卓躺下后仍是不放心地又观察了一会儿,见夏侯瑾轩呼吸绵长安静,想必是睡了,才终于松了口气闭上眼。
    那时他还未明白这些意味不明的话语里所暗藏的,是怎样不愿揭起的伤痕。
    次日清晨,皇甫卓睁眼就看见夏侯瑾轩的脑袋扎在怀里,一脸幸福地睡得正香,嘴角还疑似挂着口水。
    “……”
    他慢慢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夏侯瑾轩你给我起来!立刻——!”
    此时院内另外正穿衣梳洗准备早起练剑的藏剑弟子们听见这一声响彻云霄的怒吼,纷纷感叹皇甫师兄果然功力深厚。
    屋内夏侯瑾轩只穿一件单衣抱着枕头被皇甫卓逼到墙角,仍是有些睡眼朦胧:“啊,皇甫兄早。”
    


    3楼2013-04-01 03:51
    收起回复
      名剑大会如期举行。
      那几日皇甫卓终于能清闲下来。他本就对比武喜爱得很,纵使不能亲自上场,在擂台旁边打打转,看看同门师兄弟一展身手也是痛快的。
      但夏侯瑾轩却是兴趣缺缺,只把自个儿关在屋里写起了毛笔字。
      “皇甫兄你先去看吧。”他说着,用笔杆敲敲脑袋,“我得把后头这几句琢磨出来才行。”
      皇甫卓对他脑子里那些酸溜溜的句子一向敬谢不敏,但遇到过的万花大多都如此神神叨叨,他也见怪不怪,便先一步离开了。
      到了擂台旁边的时候人已经挺多。皇甫卓扫视一圈人群,多是生面孔,单从脸上也分辩不出浩气恶人。
      罢了,只要不闹事,还是少生些旁枝末节的好。
      想到这皇甫卓隐约听见有人唤他名字,抬头便见一个藏剑弟子在不远处朝他用力挥手。
      “皇甫师兄,快来这边!”
      唤他的人名叫叶归,是个正宗的背着把拉风重剑,且金光闪闪瑞气千条的藏剑。
      “多日不见你,还以为你想不起回庄这码事了。”皇甫卓利落地在人群里几个穿梭后站到了叶归身边。后者嘴里叼着个草叶,一副玩世不恭模样。
      “师兄别把我说得那么不务正业。”叶归笑嘻嘻说,“我这些天来也没走远,在扬州打发日子罢了。”
      “扬州有什么好待的。”
      “唉,师兄此言差矣。”叶归说着吐掉嘴里草叶,眯起眼来,“比方说我遇着个可好玩的军爷……”
      这句还没说完,周围人却忽然骚动起来。两人忙收住话头朝台上看去。
      “这两人是……纯阳和明教吧。”叶归打量一圈说。
      皇甫卓点点头,微微挑起眉来——那纯阳弟子明显毫无仙骨之姿,形容猥琐,此时正对面前那一身紫衣的明教弟子出言不逊,言语之恶毒不堪引得台下众人也嘘声四起。
      “姜承,你少狗眼看人低,老子早就看不惯你那趋炎附势的嘴脸了!今天我萧长风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本事!”那纯阳弟子恶狠狠说着,又忽地压低了声音——此种传音之术只有两人之间可以使用,旁人纵是功力再深厚,也是听不见的。
      “唉,每年都要出这么几个败类,真是扫兴。”叶归大摇其头。
      皇甫卓并没接话。他的目光定在那名唤姜承的明教弟子身上——虽然被人以这般恶劣的言语相激,然而他的脸上却始终波澜不惊,反倒是不动声色地拱手一礼,声音沉稳而掷地有声:“请多指教。”
      看来确是个刚毅不屈之人。皇甫卓想着,专注看起比斗来。
      几招过后他已明显看出胜负。姜承下盘比对方稳得多,出手时机也快而准,而对方功力显然与他并不在一个层次,几个回合下来已经显出颓势。最终姜承以一招净世破魔击漂亮地放倒了萧长风。
      台下顿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欢呼。叶归更是夸张地拍起手来,口中大声叫好。
      “哎皇甫师兄,你也给点反应嘛,小人得诛这种大快人心之事该喝个彩啊。”
      “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也差不多给我收敛点,看你现在这副样子成何体统。”皇甫卓说着,眉头却也微微舒展开来——台上姜承即使胜出也并无任何喜悦之色,只是抱拳说了一句承让,便转身欲走下擂台。
      此等英雄豪杰,甚是值得与其相交。皇甫卓想着,一时间竟没注意到那已经败下阵来的纯阳弟子忽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手上猛地飞出一排暗器,直冲姜承后背而去!
      “不好!”
      “那人偷袭!”
      台下已经有人惊呼出声。皇甫卓平日里虽是反应极快,但此时由于方才分神,也慢了一拍。
      “小心!”
      几乎是在皇甫卓脱口而出这两字的同时,姜承身侧蓦地亮起一片碧光,随后萧长风打来的暗器便尽数被挡落在地。
      姜承本也早已做出反应,此刻手上招式还未出,危机却已被化解,他脸上也闪过一抹惊讶之色。
      “……究竟是何人出手?”
      皇甫卓与叶归面面相觑。周围人也大多是相同反应。竟是因为方才援手之人出招太过迅速,在场高手居然没有一人看清个中玄机。
      “那一招……”
      皇甫卓喃喃道,眉头微蹙。
      ……有点像万花门下招式。
      他这般想着环视四周,依稀有见到两三个身着万花装束的人,但这也无从分别究竟是谁出手。况且那一招的威力,断不是一个普通的万花弟子可以做到的。
      


      5楼2013-04-01 03:55
      回复
        “皇甫兄——”
        忽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钻入耳朵。皇甫卓一怔,转头就见那一身红衣的人挤在人群里朝自己招手。
        “……夏侯瑾轩?”
        皇甫卓心说这人不是说自己烦这种场面不想来么,怎么还是跑来凑了热闹,一边匆匆和叶归说了声我先离开一下,一边朝着夏侯瑾轩的方向迈开步子。
        未料对方和他打过招呼以后竟是直接转身换了个方向,又对着擂台那边高声喊出了一个名字。
        “姜承——姜兄——”
        像是正打算离开的那名明教弟子闻声顿时一滞,看向夏侯瑾轩的方向,犹疑了一下便随即朝这边走来。
        “……”
        皇甫卓顿时觉得这一瞬间的信息量,有点大啊。
        “姜兄,许久不见。”
        三人站到清净角落里。夏侯瑾轩冲姜承一拱手,眨了眨眼。对方沉默片刻也简短回道:“夏侯兄。”
        “原来两位早就相识。”
        皇甫卓一向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此时也是直言不讳。
        “偶尔见过几次而已。”夏侯瑾轩说。
        皇甫卓心说不愧是万花弟子,风流倜傥地很。随后转向姜承,郑重抱拳道:“方才见阁下身手不凡,为人更是一派正气,皇甫卓佩服。”
        “皇甫……公子言重,姜承不敢。”
        “称我名字便好。”皇甫卓道,“阁下应比我年长,我敬你为人刚直,便冒昧称你姜师兄,可好?”
        “这……”
        旁边夏侯瑾轩像是终于看不下去他们客套,准确插入道:“哎呀,不过就是个称呼而已,你们两个啰嗦够了没有,要我说,直接叫阿卓阿承算了——”
        “夏侯瑾轩——”
        姜承站在一边默默看他们斗嘴斗了片刻,随后说:“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两位来日再叙。”
        “好。”皇甫卓斗志上来,清声说,“如有机会,皇甫卓还请姜师兄不吝赐教。”
        姜承怔了一怔,眼中闪过一抹犹豫之色,过后也没应声或是拒绝便转身离开了。
        ”……姜兄此人比较寡言,皇甫兄你不用介怀。”
        “无妨。”皇甫卓倒是完全没放在心上,“你跑到这里干什么,不是不喜欢吗。”
        “呵……我自然是来找皇甫兄啊。”
        夏侯瑾轩这么说着,眼睛微微弯起来。但这平日里已经见惯的表情看在皇甫卓眼里却是莫名感到一丝别扭,便不由分说抓了对方的手。
        “机会难得,你也好好学习一下,不要成日里只吟风弄月,作些无病呻吟句子。”
        “哎呀皇甫大人我错了,您就放过我行不行……”
        很久以后皇甫卓回想起来,才发觉这时的夏侯瑾轩尽管是弯着唇角,笑意却是全没达到眼底,只堪堪浮在表面,其下如同罩了一层寒霜般,漆黑的眸里透不出一丝光亮。
        当天萧长风就被逐出了山庄。纯阳门下的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虽然说并没谁与萧长风相识,但一想到与这种人师出同门,始终是不大光彩。
        皇甫卓独自一人立在院内垂目沉思。名剑大会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什么意外,但不知为何,总有一丝怪异之感盘旋在心头,挥之不去。
        “皇甫兄,在想什么这么出神?”
        来人自然是夏侯瑾轩。皇甫卓闻声抬头,瞬间哭笑不得。
        “我说,你拿个烟斗做什么呢。”
        夏侯瑾轩唉了一声:“皇甫兄此言差矣,此笔名为紫金,可是无数人心向往之的收藏品呢。”
        “收藏?”皇甫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和这人绝对不在一条线上,“武器讲究的是攻击力和杀伤力,你怎可只追求虚荣外表……”
        “人各有所好嘛。”夏侯瑾轩笑着拦下他话头,偏头看了眼他神色,“方才皇甫兄一脸沉重,可是有何烦心事?”
        “……那个萧长风。”皇甫卓略略皱起眉来,一手抵住下巴,“他出庄的时候,我隐约看他像是想要说什么,却好像最后也没说出来。”
        “哦?想必又是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吧。”
        皇甫卓道:“不,我怀疑……也许他是恶人谷之人。”
        夏侯瑾轩眉心微微一动。
        “皇甫兄何出此言呢?”
        “……呵,也没有什么证据,只是直觉罢了。”皇甫卓摇摇头,“怎么说我和恶人也交过不少次手,可能……罢了,既无凭证,我也不好妄下断言。”
        “皇甫兄果然是行事刚正。”夏侯瑾轩说,手上紫金笔一下下轻轻敲打掌心,“天色不早,我去码头看一眼西湖落日之景,皇甫兄可有兴致与我共赏?”
        “……你啊,我都看了十几年,也没觉得有什么好看。你若想去,就自己去吧。”
        夏侯瑾轩却没急着离开,而是在手上灵巧地转了个笔花,随后把紫金一抛,正稳稳落在皇甫卓手中。
        “你这是……”
        “送你咯。”夏侯瑾轩眨眨眼,“改天再你来万花谷,我带你去花海,看我们那里的繁花夕照。”
        “我在你那边养伤时早就看过……”
        “那可不一样。”夏侯瑾轩摇摇手指,唇角微微勾起,“说好了。”
        皇甫卓忽地觉得有些不能直视对方的笑容,匆忙转过脸去。
        “……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不要回来太晚。”
        言罢便飞快转身离开了。夏侯瑾轩看着他远去的身影,笑意也慢慢淡下来。
        “你听不到萧长风想说什么……是因为他不能讲出来,你也不需要知道。”
        他低声说,略出神地凝视着天边西沉的落日。霞光静美,照水临花。
        “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6楼2013-04-01 03:55
        回复
          名剑大会举行到中途,却是真的出了事。
          并非皇甫卓所担心的浩气恶人之争,而是庄内陆陆续续有人失踪,其中有前来参加比武的人,也有藏剑庄内弟子。
          此事不仅让二庄主叶晖深觉蹊跷,甚至连闭关的叶英也一并惊动。
          “此事须得派人搜查。”
          天泽楼内,数名藏剑弟子皆被召集而来。叶英立于阶上,虽是功力还未全然恢复,然身为藏剑之主,周身肃敛威严之气仍如往常。
          “皇甫卓请命。”
          白衣青年朗然出声,随后一撩衣摆跪道:“弟子愿前去搜寻失踪之人。”
          叶英微微侧过头去。虽然目不能视物,但显然对说话之人已了然于心。
          “皇甫卓,我知你心情迫切,但这其中十分蹊跷,若贸然行动,恐怕不仅无法救得失踪的人,连派出寻找之人也会有危险。”
          “这……”
          叶晖在一旁紧紧皱起眉来:“要是能有些线索……”
          “线索自然是有的。”
          这温润如玉声音传来,众藏剑弟子皆是一怔。叶英脸上也现出些微惊讶神色。
          而最惊讶的那个,显然是正向叶英请命的皇甫卓。
          “夏侯瑾轩?!”
          你到底是怎么溜进来的啊。皇甫卓内心波涛汹涌,但碍于大庄主二庄主都在场不好发作,只得生生忍下。
          此时叶英开口道:“这位是?”
          “在下万花弟子,夏侯瑾轩。”
          红衣少年坦然地拱手行礼自报家门。
          话音刚落,藏剑两位庄主都似是一怔。叶晖不由得出声道:“夏侯瑾轩?你可是……”
          “二弟。”
          未料叶英阻了他的话,唇边勾起清浅笑意来。
          “那位大将军属下的家事,我们就不必插手了。”
          这话说得声音极低,除了叶晖在场无一人听见。藏剑二庄主见自家大哥并不想在此事上多做计较,便也不再追问。
          “夏侯公子方才说,此事有线索可寻?”
          “正是。”夏侯瑾轩清声说,“我前几日便来到藏剑此处,由于风景极好,便四处游玩了些地方,途径九溪十八涧时,竟见瑞雪飘飞奇景。眼下也不是落雪时节,我当时觉得奇怪,也没有一探究竟。如今想来,若是有精怪作祟,或与这失踪之事有关。”
          “……如此。”叶英沉吟片刻道,“夏侯公子所言不无道理,虽无法断言确有关联,但如今也只有先行一探。”
          皇甫卓正要出声,却忽然见夏侯瑾轩飞快地丢了个别有深意的眼神给他,顿觉不妙。
          “那,夏侯瑾轩斗胆请求贵庄主,可否让我同行?”
          哦苍天。
          皇甫卓不禁扶额。就知道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不会说出什么让他省心的话来!
          但好在庄主应该不会任他这般胡闹吧。这么想着,皇甫卓充满期望地抬起头来,却听得叶英说:“既然夏侯公子有此心,叶某也不好回绝。听闻你与皇甫卓乃是私交好友,此回便与他同去吧。”
          谁和他是私交好友啊!庄主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啊!
          皇甫卓心中暗暗叫苦,面上却仍得做出恭敬样子,俯身回道:“弟子谨遵庄主之命!”
          叶英颔首:“多加小心。”
          随后又清点了些功力不错的藏剑弟子,待次日凌晨与皇甫卓一道出发。白衣青年见夏侯瑾轩站在一边还是一副玩世不恭模样,登时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欠了这家伙不少钱。
          “我说你,这可不是去玩,你到底都在想什么!”
          晚上一回屋,皇甫卓就冲着夏侯瑾轩吼了起来。
          “皇甫兄莫激动。”夏侯瑾轩知他白天里忍着没冲自己爆发已经很不错了,忙笑道:“我也不是不知轻重,况且身为万花弟子,我自保的能力还是有的。再说我也会些术法,肯定能帮上忙,万一真是精怪作祟,普通招式不起作用呢。”
          他这一番话头头是道地讲下来,皇甫卓也被说得没了脾气,只得道:“好吧,但我可要事先说好,不许给我添麻烦!”
          “是是。”
          “要是扯我后腿,我可不管你死活!”
          “当然当然。”夏侯瑾轩心说万花的春泥从来都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况且我们不同阵营,到时进战斗了你想要我还给不了你呢。
          而且——
          夏侯瑾轩促狭地眯起眼来。
          他才不相信到时这只嘴硬心软的小黄鸡会丢下自己不管。
          


          7楼2013-04-01 03:58
          回复
            “皇甫兄。”
            “又什么事?”皇甫卓心说我现在都怕了这家伙说话,指不定一开口就又蹦出一个什么鬼主意。
            夏侯瑾轩却是笑得意味深长。
            “明天出发后,我还会送你一个惊喜。”
            他说着,藏在眼中的神色却是略微有些晦暗不明。
            ——但看这招险棋,能否行得。
            次日清晨一行人便出发。待到了九溪十八涧入口,果真见了夏侯瑾轩之前说过的落雪奇景,众人不禁都提起万分警觉来。
            皇甫卓道了声小心行事后,便拔出长离剑来,欲先行开路,此刻却听身后的夏侯瑾轩忽地出声:“慢。”
            “怎么?可是情况有异?”皇甫卓忙问。
            “皇甫兄可还记得,”夏侯瑾轩慢悠悠说,“我先前和你说会有个惊喜。”
            “……你又打什么主意。”当着其他藏剑弟子的面,皇甫卓不好如平日里那样教训夏侯瑾轩,只得反复告诫自己平心静气。
            “马上你就知道了。”夏侯瑾轩神秘一笑,随后拍了下手,“姜兄,不用躲了,出来吧。”
            “什么?”皇甫卓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之时,眼前已经有一道紫衣身影潇洒落下。
            “你是……!”
            “怎么样,是个惊喜吧。”夏侯瑾轩笑眯眯说,“姜兄听说失踪之事之后,出于侠义之情,正义之心,当下便决定前来相助。”
            来人正是姜承。听完夏侯瑾轩这一段口若悬河地给他戴高帽,不觉轻轻皱了下眉。
            “……夏侯兄,你还是老样子,一开口就不饶人。”
            夏侯瑾轩似是别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怎么?我说的不对吗?”
            “……”
            “多谢姜师兄相助。”皇甫兄显然没注意到这两人之间忽然有些诡异的气氛,抱拳道,“但此乃藏剑山庄份内事,要麻烦姜师兄以身涉险,实在不该……”
            “哎,皇甫兄你这话就见外了。”夏侯瑾轩抢先打断他话,“我不是藏剑弟子,不也跟来了吗?”
            ……那是因为别人都没有像你这样脸皮厚!
            夏侯瑾轩像是完全没看见皇甫卓精彩纷呈的脸色,一本正经道:“姜兄也是古道热肠之人,他特地前来,若是被你以这样理由推辞,岂不是伤了人家一番好意?我想如果叶大庄主知晓,也定不会拒绝的吧。”
            ……居然敢把庄主搬出来说话,夏侯瑾轩,你真有本事。
            皇甫卓深吸了口气,总算是勉强把持住了风度。
            “……那,有劳姜师兄了。”
            旁边那几名藏剑弟子虽然知道姜承并不是门中人,但也都见过其在名剑大会上的表现,因此也都没有什么异议。
            姜承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随后道:“我走在前面,你们跟上,小心注意周围情况。”
            “好。”
            皇甫卓此番倒是没有异议。毕竟明教心法有其打头阵的优势,他便也就跟在对方身后伺机而动。
            “夏侯瑾轩,你别给我光顾着看风景,要是走丢了别喊我!”
            “是是,皇甫大人,小的知道了。”
            ——不过不省心的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令人头痛。
            行至半路,风雪忽地大了起来,片片雪花拍打在人脸上,竟一时间看不清前方道路。
            皇甫卓忙停下脚步,大喊了一声先不要动,一边本能地护向身后之人。前方隐约还能传来姜承说着大家冷静的声音。随后一切竟是归于了诡异的寂静。唯有风雪呼啸在耳畔连绵不绝。
            待到风雪渐渐平息下来,皇甫卓睁开眼,下一秒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呼吸一滞。
            原本走在他前面的姜承和几名藏剑弟子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他慌忙转过身去——本该是一直跟在身后的夏侯瑾轩也失去了踪迹。
            “可恶……”
            皇甫卓猛地拔出长离剑来,锋利的剑刃闪着点点寒光。
            “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身!”
            他的吼声回荡在这九溪十八涧的山谷之间,发出空荡而略显诡异的回响。
            “……公子……”
            一声极其细微的有如嘤咛般的呢喃忽地拂过皇甫卓耳畔。
            “……!是谁!”
            他立刻身形急退,一边并拢双指向声音来处发出一道强烈剑气,随即便听到十分尖细的“啊”的一声惨叫——眼前竟不知何时凭空出现了一名白衣女子,似是被他剑气所伤,软软跪倒在地。
            皇甫卓见此情景,下意识地想要上前查看,却未料那女子在他迈出脚步的同时便忽地一扬手,一股甜美的迷香气息便弥散开来。
            


            8楼2013-04-01 03:58
            回复
              他顿时只觉眼前景物迅速模糊下去,直至意识堕入无尽的黑暗。
              “……皇甫兄?皇甫兄?”
              皇甫卓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满心都是别吵了头痛死了,然而待眼中映入熟悉的红衣时却不由得一怔。
              “夏侯……?”
              “是我。”对方见他醒了,像是终于松了口气,“皇甫兄,你可终于醒了,让我好生担心。”
              皇甫卓撑着身子坐起来,抬手用力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发生何事?我们这是在……”
              “刚才大家走着走着,就见你突然倒了下去,怎么喊都喊不醒。”夏侯瑾轩说,“后来我们正好找到这里有个废弃的木屋,就先将你安置在此,他们继续向前探查了。”
              “那怎么行!”皇甫卓几乎是本能地就想要下床冲出门,“我怎能一人在此放他们去涉险……”
              “皇甫兄!”
              夏侯瑾轩忙拦住他。
              “你就先在这里歇息吧,你身体状况不佳,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
              “况且……”夏侯瑾轩似是有些委屈地咬了咬唇,“你舍得让我为你这样担心吗?”
              ……什么?
              皇甫卓抬起头来,竟见夏侯瑾轩满目温柔地望向自己,眼中隐约还有水光闪动。
              ”阿卓……你就留下来,在这里陪我,好不好?”
              说着便伸出手去,指尖缓缓滑过皇甫卓的领口,整个人都依恋般地靠向他的怀里。
              皇甫卓依然处在昏晕之中,只觉得鼻间一股甜腻的幽香愈发浓重,令他口干舌燥,神思也渐渐模糊。
              ……不……有什么不对……
              “阿卓。”
              他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本能地想要挣脱开怀中人缠绕上自己后背的双手,却怎样也使不出力气。
              “玉雪飞花一池春,红烛卓午照庭深……”
              那人像是刻意拖长了调子,声音里都带着缱绻醉人的气息,乍一听去,仿佛要被勾了魂魄一般。
              “住手……”
              缠在自己腰上的手像是触到了什么又长又硬的东西,那人轻轻地咦了一声,便将那物件拔了出来。
              “这是……”
              皇甫卓努力撑起沉重的眼帘望去。
              那人……送的……
              “哼……我当是什么稀世好物,原来不过是支不值钱的紫金笔。”夏侯瑾轩不屑地冷哼道,随手将笔抛在地下,“待我和你好了,我一定将天下最好的笔都给你寻来,挑那些配得上你的,好不好,阿卓……”
              皇甫兄此言差矣,此笔名为紫金,可是无数人心向往之的收藏品呢。
              送你咯。改天再你来万花谷,我带你去花海,看我们那里的繁花夕照。
              夏侯……瑾轩……
              ——瞬时,剑气立起!
              屋内甜香蓦地散去,红衣人惊叫一声便跌坐在地上,满目惊惶地看着面前拔剑正对准自己喉咙的人。
              “阿卓,你……”
              “别那样叫我。”
              皇甫卓冷冷道,手上微一用力,剑尖便刺入皮肤,渗出血来。
              “光天化日之下行此苟且之事,成何体统!”


              9楼2013-04-01 03:58
              回复
                “看来枉我和姜兄之前那般担心你的下落,没想到反倒是被我们坏了春宵帐暖的好事咯。”
                “……夏侯瑾轩。”皇甫卓捏紧拳头,“你怎么在这种时候还能这般无耻!”
                夏侯瑾轩一脸惊讶地摸摸嘴唇:“哎,那刚才是谁不由分说,拉人就亲啊,我可真没想到皇甫兄竟是如此风流之人……”
                “住口!”皇甫卓怒气冲天,“我皇甫卓至今唯如此对你一人而已!”
                话一冲口,他眼见夏侯瑾轩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又被结结实实地绕了一回。
                “……哼。”他脸色微愠,语气却是不自觉地缓和了下来,“罢了,谅必这世上除了我,也没人能忍得了你。”
                夏侯瑾轩装模作样一拱手:“小的多谢皇甫大人心胸宽广不计前嫌,为报此恩,唯有以身相许……”
                “再多废话一个字我这便走了!”
                夏侯瑾轩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我知道阿卓你舍不得的。”
                皇甫卓顿时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偏偏眼前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又将身子凑近了些,微微仰着头看他。
                “阿卓。”
                红衣少年柔下声音唤他,慢慢将手放在他掌心。正如这些日子以来夜阑沉静时,二人心照不宣交叠的双手。
                这般亲热称呼,在那妖女的幻境里也曾听到过,然而那时满耳都是荒淫靡乱,眼下却是一片坦荡清明。
                他再清楚不过在自己面前的,是真真正正的夏侯瑾轩。
                “我确有事情瞒你。”
                夏侯瑾轩低声说,轻轻握紧了皇甫卓的手,仿佛是要他安心一般,指尖又缓缓摩挲着他的手背。
                “不过,现在还不是向你说明一切的时候……等到时机成熟,我定不会再向你隐瞒一字。”
                他抬起脸来,方才略有些迷惘的目光此时已是满满的决然。
                皇甫卓一见这眼神,便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我又不是非要你说出来,你不想说,自然可以不说。“
                言罢他十分满意地在对方脸上看到难得一见的惊讶表情,心想我皇甫卓是什么人,岂能次次都落于下风。
                “我会等你。”
                他沉声说。落日最后一丝余晖勾画出他俊秀英挺的侧脸。尽管依旧年轻而未染风霜,却已然能够撑得起一句掷地有声的誓言。
                “你想说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夏侯瑾轩在这样清亮见底的目光里,发觉自己竟近乎失声。
                他张了张口,最终也仅仅只吐出了一个字。
                “好。”
                人在江湖,总是得不着长久的风平浪静。都说西湖美景三月天,然而正值这春暖花开之际,名剑大会也接近尾声的时候,这天陡地就变了。
                原是按照惯例,由藏剑山庄亲自铸造的将要送给最后胜出者的神兵“流风”竟不翼而飞!
                这种事在以往并不是从未发生过,开元十七年,第三次名剑大会之时,当届的宝剑“碎星”便在还未举行比试时便被明教两位护法夺走。此后藏剑山庄虽然也力图寻回,但终究还是不了了之。
                未料到这一届名剑大会竟又发生了如此相似的情况。只是这一次,连宝剑究竟是落入何人之手,一时间也毫无头绪。
                然而经过几天的追查,到底还是发现了些许蛛丝马迹。
                “如若无错。”
                叶英负手立于天泽楼上。阶下立着的藏剑弟子皆是一派肃然神情。
                “盗走流风者——”
                藏剑庄主微一振袖,竟从周身向四面八方射出凛然剑气来。正于半空中悠悠落下的飞雪落花,登时便被这锋锐剑气一一切作两半!
                皇甫卓不禁心神一凛,耳边轰然落下叶英看似平静,却隐隐含着怒气的声音。
                “——该是恶人谷之人!”
                ——战事,将起。
                藏剑山庄丢失宝剑之事迅速传遍江湖。浩气盟与恶人谷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不仅如此,也有些原本就觊觎藏剑神兵之人意图趁两者开战之际浑水摸鱼,妄图坐收渔翁之利。一时间中原江湖人心惶惶,各大武林门派气氛也如绷紧弓弦,只消一个契机,局势便会一发不可收拾。
                皇甫卓几乎是没任何准备的时间便再一次踏上了战场。虽然大规模的冲突还并无动静,但在黑龙沼等两大阵营原本就针锋相对的地方,小规模的战火已然连绵不绝。身为浩气中人,他自是义不容辞。
                


                12楼2013-04-01 04:05
                回复
                  “阿卓!”
                  他出发那天,刚要上船便听到身后远远传来了一个急切的声音。
                  他连忙回头,就见夏侯瑾轩匆匆向这边跑来。
                  “瑾轩!”
                  哪怕在彼此感情都挑明之后,也鲜少习惯挂在嘴边的称呼此刻却是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皇甫卓忙上前来扶住有些气喘吁吁的红衣少年道:“你怎么来了,我不是……”
                  “事先都不告诉我?”夏侯瑾轩瞥了他一眼,显然对此很是不满。
                  “我……”皇甫卓语塞。不知为何,虽然往常与恶人的冲突也时有发生,但他总有预感,这次名剑大会的意外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后牵扯而起的动乱,或许远远还不止如此简单。
                  “行啦,我知道你都在想什么。”
                  夏侯瑾轩看他为难模样,先前心里就算是有别扭,此刻也是全都散了个干净。
                  随后他利落地解下头上的碧色发簪,将它交到皇甫卓的手上。
                  “带着它。”
                  墨发满肩的少年迎风而立,犹如俊雅芝兰。
                  “君见此玉,如晤我心。“
                  皇甫卓低下头,看见那支犹带温度的温润玉簪上,正细细地刻着一个“瑾”字。
                  回过神来时,他已经将面前人抱了个满怀。夏侯瑾轩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安静地未发一言。
                  最终皇甫卓只是简短地说了一句,等我回来。
                  待目送船只缓缓开远,夏侯瑾轩唇角却渐渐勾起一丝熟悉的狡黠笑意。
                  “君既远行去。”
                  袖中墨笔忽地碧光大盛,竟凭空勾勒出一只乌黑云雁,只见它尖啸一声,便载着红衣少年破空而起,直冲云霄。
                  只留下少年浅笑吟声,慢慢消散于初春和风中。
                  “——我愿逐君来。”
                  观花 第一部分·观花 完
                  观花 第二部分·折花
                  他擦去脸上的血。
                  这血并不是他的。皇甫卓微微喘了口气,利落地拔起插在脚下那人——此刻已是一具尸体胸口上的长离剑。寒光一闪,蓦地带出一抹血花来。
                  “师兄。”
                  叶归走过来,带着他们这一队剩下的人。皇甫卓扫了一眼,便点点头。
                  “各位辛苦。”
                  他说,感觉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声音像是磨着一层砂,鼻间是浓重的血腥气,然而已经有一月有余,所有人都很快熟悉了这种味道。
                  “马上撤离。”
                  他简短地命令道,随即一扬手,众人都默不作声地迅速跟上,动作快而悄无声息。这是一次成功的偷袭。
                  而接下来还有多少周而复始的战斗,搏杀,刀口舔血的日子。
                  皇甫卓不知道,也没有那个功夫去想。
                  他只是注视着前方,目光清明而没有一丝动摇。
                  南屏山,望北村,浩气营地。
                  情况不是太乐观。
                  按理说双方既然已经开战,对方理应不该客气。何况南屏山此处,正是通往浩气盟的要塞之地。但一月下来,大规模的搏杀毫无动静,小的骚扰倒是不断。尽管如此,浩气也不能坐视不理。双方一个似是有意,一个不得不战,便就这样断断续续地拖了这些时日。
                  皇甫卓内心诸多疑问,却也无力改变眼下状况。毕竟他并非将领,能做的只是服从命令。
                  他们回到营地时已近黎明。料想这次偷袭成功后,也将折损些对方士气,接下来一段时间内都不敢有太大举动。
                  “皇甫师兄。”
                  叶归两步追上正要回帐篷中休息的皇甫卓。
                  “怎么?”皇甫卓闻声回过头来,见对方原本是一身雪白的衣袍在激战之后已是有些目不忍视,忍不住笑道:“搞成如此狼狈,真不像你。”
                  叶归摸摸鼻子:“大丈夫岂会在意此等细枝末节之事。”
                  “不知道以前衣服上沾点灰就跳脚的人是谁。”
                  “……师兄!”叶归脸有点红,不好意思地清了清嗓子,状似怨念地说:“师兄越发不饶人了,以前没这样损我的。“
                  皇甫卓微一晃神,但随即便笑起来。
                  “怎么,我是你师兄,教训你两句是理所应当。”他拍拍叶归的肩,“时候不早,歇了吧。”
                  “那师兄也好好休息。”
                  皇甫卓看着他离开,不自觉将手探入怀中,摸出那支玉簪。因为一直贴身放着,便始终带了几分暖意。
                  他将簪子托在掌心上,出神地望了许久。直至天色泛白,霞光冲破夜阑,在翠玉周身镀了一层朦胧的金。
                  随后他微微握紧长剑,回身撩帐而入。
                  我知你不喜战事,不爱见这争斗杀戮。我定尽自己所能,还你一生长安之地。
                  未料第二日,营地外便有不速之客光临。
                  皇甫卓持剑紧盯面前似是空无一人的某处,沉声喝道:“出来!”
                  毫无动静。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叶归已有些沉不住气,身形欲动,却被皇甫卓伸手拦下。
                  “慢。”
                  皇甫卓略一皱眉,随后闭上眼睛,凝神静听片刻后,手上便一道虹气长空疾速而出。
                  “哎呀。”
                  叶归微微睁大了眼,看见面前不远处竟凭空现出一个女子的身形来。
                  “我说这位藏剑少爷,你何必不依不饶,我又不是来打打杀杀的,这般揪着不放,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些。”
                  那女子上半脸的容貌都被一张银色面具遮住,手持一把千机弩,正好整以暇地将身边布下的机关一一收起。
                  “……唐门弟子?”
                  皇甫卓心下疑惑,看她容貌十分陌生,不像是浩气中人,但被他们抓到后竟如此气定神闲,莫非也不是恶人谷之人?
                  女子倒是丝毫不把他们的戒备放在眼里一般,待收回最后一个机关,便直起身来,干脆利落地一拱手道:
                  “在下暮菖兰。”
                  “……你来此地,意欲何为?”
                  “我?”自称暮菖兰的唐门女子笑道,“我是来找人的。”
                  皇甫卓稍稍扬起眉毛。
                  “找人找到浩气营这里来,姑娘也未免太巧。”
                  暮菖兰一捋头发,身边的机关小猪在她脚边滴溜溜地转悠着,发出哼哼唧唧的叫声。
                  “我对南屏山地形不熟,误入至此,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自始至终,皇甫卓都未曾感觉到对方身上有一丝一毫的杀气。但她凭空出现在此,而且显然是有所目的而来,仍然叫人不得不防。
                  “这位姑娘。”
                  他长剑一指,径直对准这唐门女子。
                  “若你不清楚交代你有何目的,在下便只能得罪了。”
                  暮菖兰闻言目光一闪,手上正欲动作,却听一个清朗悠然声音自天而降。
                  “暮姑娘,莫非是来找我?”
                  此声一出,暮菖兰像是松了口气般,将指间的暴雨梨花针收回袖内。
                  反观皇甫卓,却是一脸震惊,连剑尖都不由自主地直直垂下。叶归在一边见他这般反应不禁奇怪,正想开口问个究竟,眼前就忽地闪过一抹红光。
                  “皇甫兄。“
                  从乌黑云雁上轻轻巧巧跃下的红衣少年浅浅笑着,向着面前几乎是僵在原地的人一本正经地一抱拳。
                  ”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13楼2013-04-01 04:05
                  回复
                    叶归正要开口,忽地就觉得身旁凉飕飕的,赶紧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挪——本能告诉他现在最好别去转头看皇甫师兄的脸色。
                    “嗯……夏侯公子。”叶归斟酌着开口,“眼下这情况,能否请您……”
                    他边说边朝身后示意了一眼——毕竟在场的不止皇甫卓和他二人,其他的几个人已经对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男一女起了极大的疑心,叶归甚至都能感觉到杀气刺在后背上的凉意。
                    “这嘛……”
                    夏侯瑾轩刚说了两字,旁边暮菖兰就哼笑了一声,眼里似是藏了几分不屑之色。
                    “怎么,连赫赫有名的天策府忠武大将军的名号都没听过?”(注1)
                    此话一出,在场人都一片惊讶神色。立时就有人失声叫道:“你莫非是说夏侯将军?!”
                    夏侯瑾轩意味深长看了暮菖兰一眼,便拱手道:“在下夏侯瑾轩,夏侯彰乃是家父。暮姑娘则是……在下旧识。”
                    这名号一报上来,浩气兵士们的杀意立时便去了大半,但不免仍是疑心深重。眼见不得不平众人内心的疑惑,夏侯瑾轩正考虑着如何开口,皇甫卓却在此刻出了声。
                    “众位不必多虑,此人与我相交已有数月,他之言语,皇甫卓定可以人格为其担保。”
                    皇甫卓这般说着,语气倒是平静得很,全不像直到方才还被蒙在鼓里。夏侯瑾轩却是心里咯噔一下,苦笑着摸摸鼻子,想待会儿估计是得有的受了。
                    “你们这些没见识的,除了夏侯将军之子,江湖上响当当的‘丹青’的名号,不会也都没听过吧?”
                    旁边暮菖兰看似不经意地又抛出了一句,话音未落,更是有几人露出了讶然之色,其中最激动的居然要数叶归。
                    “你你你!”他差点把重剑往地上一摔,“难道就是那个丹青的人?”
                    这丹青的名号说来话长。历来江湖上都有那么些个藏着宝贝或者神秘兵器的地方,早年有荻花后山,近的则是龙渊泽或是荻花圣殿,只是这些地方却是险阻重重,常有怪物或是能人异士,甚至令人闻风丧胆的魔头镇守,因此若非身手高强,断不会有人轻易前去冒险。然而“丹青”这一组织却是次次都率先出手,捞走一大部分宝藏,让后来的人只有捡残羹剩饭的份儿。久而久之,这也就成了江湖上一大传奇,极少有人见过“丹青”中的成员,至于这组织的领头人就更不用说了。
                    叶归前些年志不在阵营间的打打杀杀,对这些传闻兴致颇高,时不时也会跟个团去捞上一笔,因此对这丹青的名号也是早有耳闻。此时此刻竟能见到活人,自然喜不自胜。
                    “呃……”夏侯瑾轩面对他这忽然高涨的热情,有些不自在地笑了笑,“那个……在下其实就是丹青的团长。”
                    “……什么——?!”
                    这一刻叶归的吼声响彻了云霄,生生惊走了不远处河滩前正歇息的一群水鸟。
                    后来事情以叶归豪迈地拔了重剑说要和夏侯瑾轩来上一场而后被对方几招轻松打趴下作结。众人至此终于没什么异议,反而对夏侯瑾轩的到来欢欣鼓舞,待见了他袖中那支基本只当成传说听听的碧落墨笔,更是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夏侯瑾轩被一群人围着东一句西一句,神色满是尴尬。暮菖兰在旁边看了会儿,便掩嘴一笑径自走开了。红衣少年不由得打心里感叹了声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皇甫卓见众人都兴高采烈,也不好拂了大家的意,况且这些天来大仗没有小斗不断,料想众人心中都是憋着口气。
                    只是看着那近在咫尺的人,却总觉得仿佛一下子就远了许多。
                    夏侯将军之子?
                    丹青的组织人?
                    ……呵,这些事情,打相识以来,他从未和自己说起过。
                    皇甫卓摇摇头,不禁自嘲一笑。原本他和夏侯瑾轩就是萍水相逢,对方于自己又有救命之恩,如今却在这里东想西想,着实不该。况且这些原本都也是人家私事,自己也没想过要问,对方不说,又有什么好埋怨的。
                    ——只是心口却仍是像堵了团棉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闷在里头。又想起那日在西湖边上的吻,一瞬间竟觉得心里忽地就空了一块。
                    待众人散去,也差不多要入夜了。这天并没接到什么命令,皇甫卓却觉得累,回了自己的帐中便想早点歇息。
                    


                    14楼2013-04-01 04:08
                    回复
                      次日众人发现暮菖兰离开不免都有些疑惑,夏侯瑾轩笑着说暮姑娘昨晚想起有事要办走得匆忙了些,托我给大家说声抱歉。部分兵士脸上不由得显出遗憾神色——毕竟暮菖兰的性格豪爽而不羁小节,又是丹青其中一员,重点是长得十分好看,竟就这么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实在让这些成日里腥风血雨里来去的汉子们有些失落。
                      不过这也只是短短一瞬。片刻后众人就又打起了十万分的警戒开始例行的巡山。皇甫卓站在夏侯瑾轩身后,犹豫许久刚要开口,对方就忽地转过身来,冲他一笑。
                      “皇甫兄是有话要和我说?”
                      “……你……”皇甫卓酝酿半天,语气却还是不由得有些磕磕绊绊,“真决定了要留在这?此地可不比万花和藏剑山清水秀,更是随时都有可能丢掉性命,你……”
                      若是可以,我片刻也不愿见你身处这刀口舔血的江湖。
                      夏侯瑾轩眨眨眼,轻声说:“我知道。”
                      皇甫卓微微一震,看着红衣少年背手立于明媚日光下,眼里带笑,周身又透出些以往从未见过的凌然决意,整个人竟有些耀眼灼目。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最后一个字的音正落在二人交叠的手上。皇甫卓看着夏侯瑾轩郑重而认真的神情,脸忽地又烫了起来。
                      “……少在这胡言乱语!”白衣青年一甩袍袖,硬着声说,“既然要留下来就别想偷懒,随我去巡山!”
                      夏侯瑾轩玩味地看着他领口处露出的一小块发红的肌肤,随后故意拉长了音调应道。
                      “是,皇甫大人——”
                      “……夏侯瑾轩!”
                      不知不觉又是一个多月过去。
                      这一月来仍是没有大的冲突,只不过有几次小的偷袭和交锋,恶人派出的人数并不多,也毫无你死我活之意,每次眼见没有胜算便果断撤退,一来二去,虽然浩气这边并没有大的伤亡,但也拿对方有些无可奈何。
                      几次下来已经陆陆续续有人生了几分浮躁情绪。然而夏侯瑾轩总能及时察觉这些浩气兵士的情绪变化,三言两语便能安抚下来。
                      这一日夏侯瑾轩方和叶归切磋过,回到帐内便见皇甫卓一脸凝重表情。
                      “怎么了?”夏侯瑾轩见他眉心紧蹙,出声问道。
                      皇甫卓道:“已有七八日没有接到任何指令了。”
                      夏侯瑾轩闻言也心下一沉——他们这里不过是驻扎在望北村的一支小队,尽管离总营十分之近,却一直都只是执行些无关痛痒的命令,而浩气总营那边也没有要增派支援的意思,快三个月下来他已经感觉事有蹊跷。而消息传送又在此时中断,令他心头不由生出些不好预感来。
                      沉默片刻,夏侯瑾轩刚想开口说不如我写信将这边情况告诉二叔,外面就传来一声极惊慌的叫声:“不好了!粮草!粮草被人下毒了!”
                      夏侯瑾轩和皇甫卓均是心下一凛,二人对视一眼,便飞快出了帐。皇甫卓拦下那名率先发现情况的兵士道:“怎么回事?”
                      那人喘着气说:“刚才喂马的时候,那匹马忽然就口吐白沫开始抽搐,倒在地上没挣扎几下就没气了,肯定是粮草出了问题……”
                      夏侯瑾轩见皇甫卓问明情况后便匆匆朝着马厩那边去了,便拦下身后闻声赶来的叶归道:“你先安抚众人情绪,随后挑几个可靠的人一块过来。”
                      叶归点点头应道:“是。”
                      待叶归率人赶到时,便见皇甫卓蹲在一匹战马的尸体旁,脸色很是不好,而夏侯瑾轩立在一边,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眼中竟露出些茫然之色来。
                      皇甫卓见叶归等人到来,便起身道:“我和夏侯检查过了,所有的粮草都被下了剧毒。”
                      叶归惊道:“所有的?!如此神不知鬼不觉,到底是谁所为?”
                      “不管是谁所为,”夏侯瑾轩开口道,此刻他神情已是恢复清明,声音里也不见一丝慌乱,“我们眼下都得把查探之事暂放一边,须得以解决粮草之事为优先,否则若战马饿死,我们便都是瓮中之鳖了。”
                      皇甫卓听他如此说,心下思虑片刻,便道:“你言之有理,但我们该往何处……”
                      “皇甫兄不必担忧。”夏侯瑾轩一勾唇,皇甫卓见他眼睛亮亮的,心里蓦地就有些发毛,“我已想出了个极好的法子。”
                      


                      16楼2013-04-01 04:13
                      回复
                        “……什么?”
                        “南屏山此处多野菜野果,待会儿我便将分辨之法一一教给大家,粮食的问题先不必着急。”夏侯瑾轩慢条斯理说,“至于马草丰盈之地,众所周知乃是苍山洱海。那里无论何时情势都乱得很,因此我想,还是就由我和皇甫兄单独前去的好。”
                        皇甫卓皱眉:“就你我二人?但苍山洱海多打杀之事,几乎没什么秩序可言,只你和我,恐怕……”
                        “放心,那里虽然乱,但若是平民前去,一般不会惹来过多注意。”红衣少年笑得莫名开怀,“如此就要劳烦皇甫兄随我一道,乔装打扮一番了。”
                        苍山洱海此地青山叠嶂,峦峰起伏,中有一条清澈溪水贯穿南北,名为洱海,两岸景色也是十分开阔,若是策马驰骋于岸边,也是别有一番风味。
                        可惜却鲜少真有人能静下心来欣赏此处风光的。若说在黑龙沼、南屏山此地多浩气恶人争斗,那苍山洱海这地方的乱就更上了一层楼,不光能看见浩气和恶人打,同属一个阵营的帮派斗得你死我活也是常见的事。虽然说这种纠纷基本都不成气候,但分散的地方多了,便也就成了哪里都不得安生。因此这生长的马草虽然多得很,但基本能来采的都是些不理江湖纷争的闲散人士,若是骑着宝马套着阵营服饰威风凛凛地四处张扬,保准还没铲到一根草叶,就先有人从背后捅你一刀了。
                        “我说阿卓。”
                        在洱月村遮人耳目地托管了一下二人的马匹,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改变了一下装扮,此刻正朝着洱海岸边走的夏侯瑾轩悄悄地碰了下身边皇甫卓的胳膊。
                        “表情太僵硬了,放松点,我们是去采草的普通人家,又不是过来惹事的,阿卓你一脸凶巴巴当心引人注意。”
                        皇甫卓忍了又忍,压低声音吼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乔装打扮是这个意思!早知道……”
                        “早知道什么?”夏侯瑾轩扑哧一声笑出来,“难道阿卓想扮女子不成?”
                        皇甫卓脸上一阵热烫,看着身边人一头墨发用一支玉簪在脑后高高盘起,身上则是朴素的蓝底碎花布裙装扮,忽地也没了脾气,无奈地闭了闭眼:“算了,确实依你所说,我们扮成兄妹比较不容易惹事上身。”
                        夏侯瑾轩手上挎着个竹筐甜甜一笑:“卓哥哥。”
                        “……别那样叫我!”
                        顺着洱月村出来的一条小路一路往下走,就来到了洱海的浅滩上。这里多生百炼根,算是最常见的马草种类,两人便一边沿着岸走一边采草。偶尔会撞见一两拨正打得你死我活的,二人便尽量屏气凝神,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便也就相安无事。
                        “真没想到,苍山洱海这种风景如此秀美之地,竟会有诸多争端。”皇甫卓忽地低声说。
                        他往日都接些浩气总营下发的任务,也从未入任何帮派,闲下来的时候便回藏剑山庄帮忙处理些庄内事务。苍山洱海这边是第一次来,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不问阵营,只要两派有仇就要杀到见血的场面。
                        夏侯瑾轩微微挑了挑眉,静了片刻说:“浩气亦有外强中干之徒,恶人也有惩恶扬善之士。人之善恶,亦不能单凭阵营划分为根据。”
                        皇甫卓内心一动,转过头来看见夏侯瑾轩的侧脸,神色淡然无波,尽管脸上涂了些粗糙的脂粉,也掩不去那一双乌黑眸子里清亮神采。
                        他轻声道:“阿卓,有些事到此刻,我必须告诉你。”
                        “……你怀疑那个暮菖兰?”
                        此刻他们已经过了莲花峰脚下,采得的马草也已经填满了大半个竹筐,便不觉放慢了脚步。四下无人,唯清风徐徐,拂过二人脸颊。
                        “没错。“夏侯瑾轩手中摆弄着一株方才顺手采的枸杞,沉声说,”她虽然从丹青最初成立的时候就来帮我,但不知为什么,我却总觉得她有些我猜不透的目的。暮姑娘此人,为人确是豪爽不羁,但却是……十分爱财。”
                        “喜欢钱?”皇甫卓一挑眉。
                        夏侯瑾轩无奈一笑:“是。这事暂且不提,不过她离开望北村之前那夜,我发现她在和人私下传递消息。”
                        “什么?!”闻言皇甫卓的声音差点高了八度,惊了草丛里的几条野蛇,朝他们咝咝地吐着信子。
                        夏侯瑾轩袖中飞出一抹墨色,眨眼的功夫就将那些蛇击昏在地:“你先别急,听我慢慢说。”
                        


                        17楼2013-04-01 04:13
                        回复
                          说这话时夏侯瑾轩按上了皇甫卓的手,偏过头来认真看他。在这样的目光里皇甫卓方才心头激荡起的一股躁气也渐渐平静下来,他深深吸了口气,压着声音问:“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夏侯瑾轩说,“从你们藏剑山庄的神器被偷开始,到这三个月来浩气恶人的僵持不下的情况,我总有种预感,这背后似乎有人在暗中设一个局,引这天下的情势都进入他的网中,细细谋划,步步为营,以成其事,如果我的猜测无措,暮姑娘与之传递消息的那个人,或许就是这幕后的阴谋者。“
                          皇甫卓听得手心一片冷汗,然而却依然察觉了夏侯瑾轩话中的某些细微破绽:“等等,你是有何根据会猜测暮姑娘传递消息的那人便是阴谋者?”
                          此话一出,夏侯瑾轩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口,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皇甫卓见他神情,分明又是当初在藏剑西湖时那般,仿佛陷在巨大的挣扎里,便抓着他的手,将他的指尖握在自己掌心。
                          “没事。”他说,“你想说,我便听。皇甫卓信你。”
                          夏侯瑾轩猛地抬头看他,眸子里闪过一丝细微的惊讶,随后又柔和下来。
                          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决然。
                          “我告诉你。”他缓缓说,“我之所以怀疑暮姑娘,是因为她总会在我遇到净天教之人前后便循迹而来。至于净天教之主,便是……”
                          “大哥,我都说了没问题了,你就别担心啦。”
                          忽地前方一个娇媚女声传进二人耳中。皇甫卓还未做出反应,夏侯瑾轩已是脸色突变,蓦地便住了口,抬手便是向旁边一揽,带着皇甫卓一块滚在旁边一丛高而密的草丛里。
                          “你干什……”
                          “别说话!”夏侯瑾轩的声音听上去竟有些颤抖,带着难得的一丝慌乱,“也别动!”
                          这话刚落,前方就闪出一男一女来。那女子衣着打扮一看便知是五毒门下,颈上的银饰随她动作摇摇曳曳,发出清脆声响,悦耳动听。
                          “那些小耗子(注1)的粮草可都是我亲手下的毒,大哥你还信不过我吗。至于这苍山洱海,哼,我猜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过来,不怕被自己人背后捅刀子呀。”
                          她对面的红发男子沉吟了片刻,道:“不过还是要巡视一下,否则若出纰漏,便会给主上添麻烦。”
                          “知道啦。”女子拖长了声道,手一指旁边说,“那我们就去那边看看,好不好?”
                          两人见她手指方向,心里均是一凉——竟正巧经过他们藏身的这草丛。
                          红发男子颇为无奈地摇摇头:“阿萝,你只是想看风景而已吧。”
                          “只要和大哥在一块,不管是苍山洱海,还是刀山火海,我都喜欢看咯。”女子咯咯地笑出声来,跳上前挽住男子的胳膊道:“走啦走啦。”
                          那男子似是拗不过她,便也就顺着她往前走了。皇甫卓内心暗道糟糕——观这两人皆不是易与之辈,一旦经过这草丛,他们二人要不被发现基本是毫无可能的。


                          18楼2013-04-01 04:13
                          回复
                            皇甫卓待看清来人,脸上顿时风云变幻青红交错:“罡斩……师叔……”
                            一边夏侯瑾轩也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不急不忙理理身上衣服,向来人落落大方一施礼:“谢大哥。”
                            皇甫卓一愣:“你们……认识?”
                            身背玄铁重剑的男子不甚在意地一摆手:“我这好久不回庄了,你不知道也正常,喏,我出庄游历后就加入夏侯小少爷那个丹青咯,自然就认识了。这出门在外的,你也就别叫我师叔啦,跟着他叫我谢大哥就好。“
                            “……谢师叔。”
                            谢沧行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没变啊,不客气不客气。“
                            皇甫卓自幼时便素来不太能应付这个性子洒脱的师叔,此刻已经是有些接不上话,夏侯瑾轩在旁边欣赏了半天他尴尬模样,这才终于慢悠悠地开口拯救皇甫卓于水火之中。
                            “谢大哥来此处可是有事?”
                            谢沧行听他这样一问,略略收去脸上笑容,抱臂道:“大约就和你们刚才碰上的那两个人有关。”
                            夏侯瑾轩脸色一凛:“血手和毒影?”
                            皇甫卓一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等等,你们说他们是……”
                            夏侯瑾轩道:“净天教手下两大护法,便是方才我们遇上的那男女二人。”
                            皇甫卓心下猛的一沉:“那下毒之事……”
                            丝丝缕缕的线索串联起来,不由得让他生出前所未有的不好预感来。又想起事先夏侯瑾轩未尽的那半句之言,立时急声问道:“你方才要告诉我什么?净天教之主是谁?”
                            夏侯瑾轩瞳孔蓦地一收,脸上已没了一层血色。这神情变化都正好落在一旁的谢沧行眼中,他不由叹了口气,接过话去:
                            “卓小子,净天教之主你没听说过吗,他叫姜世离。”
                            “姜……世离?”皇甫卓皱了皱眉,“我有耳闻近年来净天教势力在恶人谷中迅速壮大,但还没怎么与他们正面交手过,至于教主和护法……惭愧得很,我还未亲自与他们一战过。”
                            一边夏侯瑾轩不易觉察地舒了口气,然而眼中依然凝着一丝挣扎。
                            谢沧行拍拍他的肩膀:“要是你和他们打过,估计这会儿就不能好好站在这儿说话啦。”
                            皇甫卓不禁疑惑道:“净天教真有如此厉害?”
                            谢沧行挑起眉来:“我看哪,他们野心大得很,现在恶人谷的那些帮派,基本上能被净天教吞并的全都被吞并了,剩下的一些也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说着又摇了摇头,“恐怕,这天是要变了。”
                            皇甫卓心里咯噔一下,还未及思考这话中深意,一边夏侯瑾轩却是有些激动地脱口道:“我不信他竟能干出这种事来!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暗中操纵,否则……否则他那样重情重义之人,怎会变得如此……”
                            说到此处,夏侯瑾轩情绪已经有些失控,皇甫卓清楚感受到他气息紊乱,忙上前扣住他手腕:沉声道:”静下心来!
                            夏侯瑾轩的目光略微散乱地落在他的脸上:“阿卓,我……”
                            “到底要我说多少遍你才能记住。”皇甫卓口气虽是斥责之意,眼里却是藏着分心疼和关切,“有事就不要一个人扛,难道我皇甫卓如此令你信不过?”
                            夏侯瑾轩努力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当然,不是……阿卓说的,我从来都记得。”
                            “那就别一味逞能。”皇甫卓的指尖滑过对方手腕,抚过些微汗湿的掌心,最后十指相扣,仿佛要令他安心般地收紧。
                            “你不是与我说好,等这一切事了,天下清平,我们便去万花谷,看尽日升日落,世间繁华。”
                            “你若言而无信,皇甫卓穷尽一生,也不会谅你。”
                            夏侯瑾轩神情渐渐清明起来,终是一笑,眸中亮如晨星。
                            “……瑾轩定不负此诺。”
                            谢沧行在一边见他气息已归于平稳,想是终于从过往梦魇中脱出,也不觉露出欣慰笑容。
                            “夏侯小少爷,也是时候告诉卓小子了吧。”男子语气难得郑重起来,“这么大的事你一个人扛了这么久,也该找个人说说了。”
                            皇甫卓感受到对方的指尖冰凉,却是没有一丝颤抖。夏侯瑾轩正对上他的目光,神情里略有疲惫,却毫无逃避之色。
                            “阿卓。”他缓缓开口,“其实我与净天教之主……乃是自幼相识,且为至交好友,直到他后来归入恶人谷,成立净天教,我才发觉一切已经无法挽回……”
                            夏侯瑾轩闭上眼,仿佛下定决心般一字一句道出那长久以来也未能愈合的伤痕。
                            “他如今叫姜世离,而我认识的他,名为……姜承。”


                            20楼2013-04-01 04:17
                            回复
                              皇甫卓乍一听到这两字,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脱口道:“姜承?你说姜师兄?”
                              夏侯瑾轩缓缓点头,神情几分涩然,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一五一十道出。
                              原来自他在藏剑山庄遇到姜承开始,便已经提了十二分的警惕。净天教这几年虽然迅速壮大,但江湖上仍鲜少有人见过教主姜世离的真面目。而夏侯瑾轩是为数不多的几个知道姜世离私下在江湖走动时会用姜承这一身份掩人耳目的人。恰巧遇上失踪事件,夏侯瑾轩便以其身份为要挟,令姜承一路与他们随行,试图从对方口中套出其来名剑大会的目的,同时也想要借此说服昔日好友不要再继续行事偏激下去——净天教势利扩张这数年,已是沾染了不少血腥杀戮。哪怕浩气恶人之争是出于无奈,他也不愿见原本品行刚正的好友在这血海中越陷越深。
                              “然而我却还是棋差一步……偷走流风剑之人,应该并非姜兄。”
                              谢沧行闻言微微讶异道:“不是姜小哥干的?”
                              夏侯瑾轩点头道:“不错,此事行事风格,据我猜测,应是恶人谷柳公子所为。想来姜兄会出现在名剑大会……应是有人刻意安排,他在明,柳公子在暗,二人配合见机行事。”
                              谢沧行思索片刻,脸色愈发凝重起来:“要真是像小少爷你说的,那这背后的人可不简单。这人可得是知道你与姜小哥相识,才能料到你会将注意力都放在姜小哥身上,他便能暗中派那柳公子下手了。”
                              “正是。”夏侯瑾轩道,“所以这些时日来,我才有不好预感……我和姜兄的关系,知者甚少,若真如我推测,那想必这幕后主使,定是与我十分相熟之人。姜兄在成立净天教之前,曾有一段时间待在丹青,所以暮姑娘前日的那番举动,就令我不得不有所怀疑了。”
                              他这般说着,却是不敢转头去看皇甫卓的表情——对方自他说出姜承的真正身份起就未发一言,只是静静听和他和谢沧行述说经过。夏侯瑾轩却也能敏锐觉察到他气息里有些微起伏,显然是这一事实的确冲击过大,正常人都须得有个消化的过程方能接受。
                              谢沧行倒是不客气,直接掉头就冲着皇甫卓道:“卓小子,你怎么看?”
                              皇甫卓像是没料到谢沧行突然朝他发问,微微一怔,手上本能地按紧剑柄,张了张口,却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夏侯瑾轩在一旁看他这般反应,心底不由得翻涌起一阵苦涩来——他将这样事关重大的事情瞒了这样久,想来对方是不会谅他了。
                              然而这样想着,他却还是得强忍下内心酸楚,勉强扯出个笑容来道:“皇甫兄,我事先并非有意瞒你,只是……只是姜兄之事在我,着实有些无从开口,事到如今竟然连累望北村的弟兄们,瑾轩自觉无颜再面对皇甫兄,待此事一了,瑾轩定会向众人赔罪……”
                              “等等!”皇甫卓眉头皱得愈来愈紧,到最后终于听不下去,不由分说打断道:“你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何时有说过要怪你?”
                              夏侯瑾轩未料到他竟会如此说,有点傻呆呆地“啊?”了一声。皇甫卓头一次见这有着七巧玲珑心的人露出这般有点痴傻的神情,不由竟觉得几分好笑,便抬手轻轻敲了下对方脑袋。
                              “你这人,就是想得太多,心思太重,我还没说一句,你就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自己把责任都揽在身上,是将我置于何地了?”
                              夏侯瑾轩有些讷讷地低下头,嗫嚅道:“可我瞒你这些,终是我不对……”
                              “你这不是已经都告诉我了,还在乱想什么?”皇甫卓道,“方才我不知如何开口,一来是因为我先前对此并不知情,二来这些事情,我也须得理清自己思绪。哪知道你肚子里这些花花肠子,把自己都绕死进去。”
                              夏侯瑾轩难得地无话可说,红着脸垂了头。谢沧行在一边看着,心说这次可是开了眼界,向来性子直来直去的卓小子竟然能把这平日里舌灿莲花的小少爷训成这副模样,真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
                              “况且,姜……承此人,虽然我与他相识时间不长,但据我所见,我也不信他是那种奸恶之徒。”
                              夏侯瑾轩猛地抬头,眼中浮现不加掩饰的惊讶:“阿卓,你……”
                              “你说他受你要挟才前去救那些失踪之人,但我觉得,他也该是有七分出于真心。”皇甫卓沉声说,“言语可以骗人,但举止眼神,却是无法轻易欺人的。姜承此人一身正气,为人仗义行侠,若是有机会能将他从错路上劝回,皇甫卓也愿一试。”
                              


                              21楼2013-04-01 04:20
                              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