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他后悔过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狠狠劈下去,他清楚得很,战场只是个借口,他内心深处渴望的仅仅是杀掉凌统,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这样自私的自己,已经完全被甘宁看穿了啊。
当时落马后即刻回身砍去,分明出卖了自己,暴露出赤裸裸的杀意。他在对岸俯瞰着一切,毫不犹豫射出那三箭。
庙会已经结束,呆呆的坐在石墩上的他才方觉出下肢已经坐到麻痹酸胀,这才来回望了望,判定了一下来时的路,打算折回,却还要时不时的向四周瞄着,希望爱玩的他会从角落中跳出来吓自己一跳,希望他会抱着热乎乎的烤鸡给自己个惊喜。
不承认终结的自己,抱着幻想的自己,最可悲的,还是被自己的幻想打倒,却依旧把它当成希望,不忍否定的自己吧。
下定了的什么决心都不重要了,盘算着退掉客房连夜赶回的决心,只因身后的一声“文远”灰飞烟灭了。
“哟,文远。”
即刻回身的自己是什么表情呢,一定很让甘宁尴尬吧。
灯火阑珊处的他带着一丝悠闲,同样漫不经心的走来,抹了把鼻子,自说自话道:
“额,那个……回客栈吧,庙会已经结束了。”
只有这样了吧。
两人沉默着。
没有人问对方方才的下落,也没有人主动解释自己的遭遇,甚至没有一个人开口。他从来不知道从东街到客栈的路这么长,长到要让自己磨光所有的期待。
北方的夜到处灌满了不明方向的朔风,紧闭着门窗也莫名的透着阴冷,几次油灯被吹灭,甘宁终于不耐烦的攥紧了张辽的手,示意他不要再取火。
被仅仅攥住的手腕传来了温暖,竟一时间让张辽不知所措,起身的动作也僵在原地,这让他想起了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已经,结束了吗?
控制不住的,张辽主动抱住了还坐在板凳上的甘宁,紧贴着他袒露出的胸腹,吻住了一直不肯出声的唇。
第一次,这样的主动。
黑暗中两人无间,但甘宁的身体张辽再清楚不过,环抱对方宽阔的肩膀,任他的连頾刺着自己胸脯,啄食其上的红缨。被瞬间点燃的两人凭借着以往的默契,做足了前戏,甘宁压抑着的低吼,狠狠在张辽体内冲撞,正如真正的土匪一般不讲道理,蛮横霸道。
也是……最后一次了吗。
床榻咯吱做响,被完全压制的张辽勾勒着身上之人的肌理,将带着哭腔的呻吟生生咽回。双方尽情释放结束,再一次没沉默渲染到死寂的空间。甘宁双手顺着张辽布满伤疤的后背滑落,让他觉得,这是最后离别的手势。
不能走!你不能走!不要离开!
不知从哪来了力气,被拥在怀里的张辽挣扎着坐了起来,反将甘宁紧紧抱在怀里。
近一点,再近一点!
要将胸膛压碎的力量吓到了甘宁,想要起身拒绝,上肢却被张辽强健的臂力束缚住,连唯一能够发出声音的嘴,也被对方奇袭。
不够,还是不够。
仿佛第一次触碰到他的身体,仿佛第一次尝到这副唇,贪食一切的力量占满了胸膛,尽可能的汲取属于甘宁的体液。
即便是已经这样的自己,也奢望着他不会离开。
窒息感席卷全身,但他没有任何停止的意味,最终被甘宁强扳走脑袋,才结束了他的疯狂。
结束了的,不只是疯狂的拥吻。
大口大口呼吸着不算新鲜的空气,全身已经虚脱到不能再动,只有身下的甘宁因呼吸而起伏的胸膛,给予了他一点点活力。
回过神时,已不知过了多久,泪水和涎水弄湿了旁边的糠枕。
要是还能像当时就好了。
你在黄祖,我在吕布。
缓缓抬起手臂,抱住了甘宁有些扎手的头,终于还是说话了。
“我们,都回不去了。”